冉清桓皱皱眉,宁可自尽也不愿意沦为的行尸走肉,那是什么东西?他想了想,无非是术士的摄魂一类或者普通人通过学习也能得到的催眠,或者……
外面传来一声惨叫,冉清桓一愣,地缚灵反射性地哆嗦了一下,冉清桓仔细听着那似乎距离不算近的惨叫和哀求声,断断续续的,很多字眼没有什么逻辑,然而中心大意是在索要什么东西,那男人仿佛痛苦到了极点一般,不停地叫着:“给我……给我……”好一会儿才平息下来。
地缚灵脸上的恨意更加浓重:“那些人就是这么活着的,你说是不是死了还比较好一些?”
还有——毒品。
冉清桓心里一凛,人类利用鸦片的历史实在已经很长,这种尽造物之工的植物可救人于水火,也能陷人于不复,然而古代的时候一般来说都是用来入药的,对于那个年代的人来说,还是没有毒品的概念的,除非是真正心怀不轨的人,谁会有心发觉罂粟的另外一个用处?事情真的不那么容易对付了。
冉清桓从刚才那声惨叫程度推知,也许自己不小心卷进来的已经不是个非政府组织了,而是个反政府组织。
“你好自为之。”地缚灵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摇摇头,不知道钻到那个鼠洞里了,夜色慢慢笼罩了下来,冉清桓叹了口气,拉上被子瘫倒在床上,也罢,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第二天清早的时候,听到有人推门进来的声音后,冉清桓立刻就清醒了,进来的是个男人,表情有些呆滞,手上拿了洗漱的东西,也不看他,只是把东西放下,就在一旁静静地站着,以前说不定是个长得还不错的男人,冉清桓评估了一下,慢慢地爬起来,一言不发地简单洗漱。
之所以加上“说不定”和“以前”,是因为这个脸色蜡黄的男人已经瘦得皮包骨了,任何人变成骷髅的样子想必都不会太好看,目光发直发呆,瞳孔缩小,典型的一张瘾君子的脸。
男人等他用罢,又一言不发地端起东西离开,他手上有细微的茧子——冉清桓想,像是拿过笔和拿过刀剑的手,但是保养得很好,举止也不俗。
对于古代人来说,这已经在说明问题了,教育资源稀缺,识字同时还练过些身手的,应该都不是普通人家里出来的。
大意了。冉清桓捏了捏自己的眉心,眼下手里没有什么可用的牌,暴露行踪或者卷到什么事件里都是先可以忽略不计的,最重要的目标是保证人身安全,鸦片可不是说着玩的,有些毒品一旦染上,可能终生都没有办法彻底戒除,何况谁知道这些女疯子用的是什么配方,又加进了些什么别的危险禁药?
这是他妈的什么人品?!
就在他处于快要暴走的边缘,门有一次吱呀一下被推开,一个女人走进来,手里端着一个托盘,淡淡的粥香散发出来,女人走路的样子风情万种,可是那张脸却实在不敢恭维,当然不到毁容的份上,不过五官有些脱俗过了,不大符合正常人类的审美观。
女人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冉清桓看,很奇怪的是这个漂亮的男子没有任何不适的反应,淡淡地回应她侵略性很强的目光,带着一点困惑打量着她。
“公子再这么看下去,奴家都要不好意思了。”是那个声音很软且心里比较变态的女人,她把粥端到冉清桓面前,“不知道顺不顺口,公子且将就,睡了那么久,早该饿了,不是吗?”
她凑近的时候,冉清桓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花香味,带着某种冷冽的味道,让人想起寒冷的北地开出的花,女人笑起来的时候,不怎么漂亮的五官有一种奇异的协调感,拼凑出某种深藏不露的妩媚,冉清桓勾勾嘴角,伸手稍微把托盘推开一点:“是有点饿了,也不是不想吃,不过怕里面加了东西。”
女人明显地愣了一下,眯起细细的眼睛,眼神却不由自主地正色了一些。冉清桓好整以暇地任她看,他不想惹麻烦,但是更不想莫名其妙地被卷到毒品和女流氓的猎物里,大部分自以为脑子还不错的人对神经性药物有种由衷的厌恶,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最安全的做法就是表现出自己,让这帮变态的女人明白男人不是只能用来上床和嗑药用。
“花开得很漂亮不是么?”冉清桓不紧不慢地说道,“真是想不到被你们这么用。”
“你知道什么?”女人的脸色有些变了,看来罂粟的存在是个机密。
冉清桓心下转念,她们手里的鸦片可能是误打误装地得到,当然更可能是自己原创。锦阳可是长不出这种热带植物的,而这女人对他含糊地一句话有这种反应,就说明她不但知道鸦片的原料,很可能还很熟悉。
那么不是锦阳人?在这里做什么?从地缚灵的只言片语里,大概可以知道她们到这里已经有一段日子了,并且貌似打算长期活动下去……还有刚才进来的男子明显不俗的身份。
“姑且让在下猜猜看,”冉清桓纤长的手指在另一只手背上一下一下地敲着,“姑娘不远千里到锦阳,应该不是四处游历那么简单的吧,那么除此之外,锦阳这种除了富裕平和之外没有什么特殊意义温柔乡还有什么是你们图的么?寻人?或者——寻仇?”
“你是什么人?!”女人越听越惊心,尤其是他居然用了“你们”这个字眼,他究竟知道了多少?整个组织?谁告诉他的?
“我?”冉清桓失笑,“姑娘问着我了,不是姑娘费尽了心思把在下‘请’来的么?”


第六章 锦阳花落知多少
作者有话要说:难得下个礼拜没有任何考试……我还是去一边蹲墙角画圈圈吧,无视我好了……人们对未知的事物总是心存恐惧,冉清桓笃定了这一点,毫无保留地让自己看起来玄乎得不行,而这些女人的秘密让他连猜带蒙外加上地缚灵等不良间谍的存在倒腾了个大概。后果,很可能是严峻的,但是一时半刻总归是不用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了。
他有些郁闷,没想到有一天不可一世的天命师也会落到这般田地,修长的手指惯性似的掐了个手诀,不久以前,他曾经用这样一个类似的简单手势劈死了一个倒霉的鬼魅,而现在,居然连个蜡烛都点不亮。
虎落平阳也能遇到女流氓啊。
女人脸上轻佻的挑逗去了干净,此刻她正襟危坐在冉清桓对面,惊疑不定地打量着这个浑身没有二两肉,看上去只有长相还算可取的少年。
“你不是郑越那狗贼派来的。”想了想,她说。
“我当然不是,”冉清桓愉快地笑了——郑越那狗贼,看来目的是寻仇了,而且这仇人的来头还不小,同时自己的困境似乎持续不了多尝时间了,郑越把带着兵看热闹游荡的重任交给了大将军余彻,自己以身体不适为名回到了锦阳,那么这个在他眼皮底下猖獗的反政府组织也该被取缔了,“如果我是的话,又何苦一开始就挑明了那么多事,让姑娘忌惮呢?说到这里,姑娘怎么称呼?”
现在不知道谁看起来比较像专业流氓——大概前天命师对此很有天赋。
“梨花桥。”她直勾勾地盯着冉清桓,报出了自己的名号,“你有什么目的?”
奇怪的名字,冉清桓想,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了樱飔,忽然有个比较不靠谱的联想,莫非这个年代名字里有某种花的女孩子看起来都不大正常?
“很美,”他勾起一个似真不假的笑容,然后厚颜无耻地补充道,“那么梨花姑娘,恐怕你还是没有搞清楚,在下只是个小店铺的掌柜罢了,一没权二没势,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被姑娘们硬请来,我也很麻烦,作为一个生意人,把自己的铺子扔在那里总是不大好。”
“你怎么会知道罂粟的事情?”女人很精明,明显不买帐。
“哦,那你们又和锦阳王那位大人物有什么不得了的仇恨呢?”冉清桓不慌不忙地反问。
梨花桥眉间一跳:“这不是你应该知道的。”
“真巧,在下也能保守秘密。”
“ 你最好不要。”梨花桥的眼睛眯了眯,“虽然舍不得,不过也奴家也只能割爱了,姐姐她可不会因为公子这张好看的小脸儿就像这样平心静气地说话。”
冉清桓愉快地笑笑:“这个么,恐怕还由不得姑娘。”
梨花桥惊恐地看见她手边的小木桌随着眼前少年和煦的笑语被割得四分五裂,而她只觉眼前一闪,竟没看清他是怎么做到的。
冉清桓耸耸肩膀,银光闪烁,一把类似手术刀的小刀片出现在他指尖,灵活地转来转去,明显看到梨花桥的瞳孔收缩,她大概想破了头也想不出这么小的刀和破碎成一堆烂木头的桌子有什么联系。
——她当然想不出来,因为本来就是没什么关系的。
这个女人的水平果然比樱飔差了很多,一点没有察觉到刀丝的存在,冉清桓垂下眼睛,嘴角的笑容不曾褪去:“现在,梨花姑娘,能听听在下怎么说么?”
梨花桥深吸了一口气:“你说。”
“在下很无辜地被卷进来,想来独善其身是不行的了。”他看了女人一眼,得到了一声近乎肯定的冷笑,“姑娘们敢于对抗锦阳王,又不像是冒失冲动之辈,那么势力能力也不容置疑,何况……还有那种东西。”他意有所指看看窗外。
“所以?”梨花桥问道。
“在下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回头投靠锦阳王,一个是和姑娘们站在一条船上。”
梨花桥嗤笑一声:“那么说公子的选择大概很明确了,公子要走的话,奴家可是拦不住的。”
冉清桓揉揉额角,苦笑着说道:“可是偏偏在下正是为了躲着郑越才隐于市井的,这可难办的很了。”——是啊,现在大可以一走了之,谁知道这百足之虫将来又会给他带来什么麻烦,他有几斤几两自己知道得很清楚,统共也就是程咬金那三斧子,用完了也就黔驴技穷了,梨花桥大概是一时没反应过来,否则仔细想想也知道,被随随便便就迷倒的人,肯定不是什么武林高手,况且,他最后那句话还真是肺腑之言。
梨花桥一愣:“你和郑越有过节?”
“在下一介草民,怎么敢说过节?”冉清桓摇摇头,“只是一言难尽啊,姑娘只需要知道,在下其实是很有合作的诚意和理由的就可以了,呃……还有那位,对在下下药的那位,能否请她出来一叙?”
“公子稍等片刻。”对于冉清桓知道他本来不该知道的人这个事实,梨花桥迟疑了一下,转身出去。
冉清桓长出了口气,直觉上这些人应该比郑越好对付多了,那锦阳王表面上宅心仁厚,实际却是只成了精的千年狐狸,跟他交手的时候简直让人心力交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