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治伤就是风雅哦”,晶晶一脸谄媚,“不像那些人,恶心死了。”
她嘴里说的“那些人”,指的是萧飒,刚才萧飒把一只活捉的鹿割开脖子,喂凤曦和饮下鹿血的时候,晶晶一口就吐了出来。
“你懂什么”,龙晴笑骂一句,“鹿血是大补的东西,凤曦和现在身子极弱,连一个七岁的小孩都杀得了他,唉,就算治好了,恐怕也少了半条命去。”
“姐姐,你不是要回江南的么?”晶晶皱着眉头,问。龙晴点了点头,晶晶又急匆匆道:“那姐夫怎么办?”
“他?”龙晴的目光落在凤曦和脸上,这张脸已经没有了贯常的杀气,两道轩昂的剑眉下,一双眼睛安稳地合着,平静如婴儿,龙晴低下头:“我不知道,他……总不肯随我回江南的吧。”
“江南有什么好?”晶晶急了,“姐姐你放得下姐夫么?”
龙晴的眼睛抬了起来,好像望穿万里厮杀,回到那烟波里的竹林小舍一般,“江南,总是好的,晶晶,你跟我回去,我还有三个妹子,都是玲珑剔透的美人儿,我们弹琴,唱歌,吟诗作对,再也不问这里的血腥,不好么?”
“不好!”晶晶不假思索:“姐姐,你骗人,你的心早就留在这儿了,你不能逃跑!”
那坦率真诚的眸子,令龙晴不敢对视,不知如何回答,她扪心自问——我真的又要逃了么?
犹记得那年远赴塞外,三妹四妹犹自年少,只有二妹白衣胜雪地送了出来,拉着手,对自己说:“姐姐,你总不肯委屈了自己的心,就算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又何必逃?我没有去过塞北,不知那地方是什么样儿,妹子们就在这儿等你回来,等你海阔天空。”
一别五年,那个安静清冷的二师妹也该长成大姑娘了吧?怕是早已琴剑双绝,扬名江湖,而自己,那一点莲叶田田的小女儿温存,早被马背磨平——只是,只是这个时候回去,真的可以海阔天空,可以大声笑语一句我回来了么?
终于,龙晴悠悠道:“晶晶,我和你姐夫,虽然两情相悦,却不是一类人,他想要的,我不想要,我心里头念的,他没有。逃也好,走也好,此间事了,我是再也留不住了——我终不能跟在他身边,杀人放火,打家劫舍,那样下去,只怕有一天我要亲手杀了他。”
晶晶虽然听不大明白龙晴话里的深痛,却清清楚楚听见,“再也留不住”这五个字,她也大声叹了两三口气,说:“唉,姐夫要是听见你说这话,恐怕再也不肯醒过来呢——”
龙晴站起身,将锅里的茶水分进两个茶碗,冷笑:“有他一堆兄弟在,他怎么会不醒?晶晶,把这碗喂给姓苏的喝了。”
晶晶依言,把茶水缓缓喂进苏旷嘴里,看着龙晴轻轻扶起凤曦和,给他喂药,奇道:“姐姐,姐夫也中毒了么?”
龙晴实在不是擅于服侍人的那一类,茶水顺着凤曦和的嘴角流了下来,在衣襟上留下一道痕迹,凤曦和似乎嫌那茶水太烫,呻吟了一声。龙晴跺着脚骂道:“谁知道他们两个在林子里搞什么,拉拉扯扯的,凤曦和身上也没的染了一身毒气,好在他中毒极轻,苏旷自己把手砍了,毒血放了大半,不然,谁救得活他们!”
说到苏旷的手,龙晴的声音顿了一下——苏旷醒来,不知是如何的光景,一个翩翩年少的习武者,忽然看见自己残废的手,无论是谁,都接受不了的吧?
更何况那只手是在自己兄弟手下断掉的。
龙晴甚至希望寒竹的效力不要过分的有用——她不是一个长于安慰的女人。
但偏偏,苏旷的眼珠一动,明亮的目光已经缓缓散开。
“多谢——”他自然而然的伸出左手推开晶晶,但一眼就看见自己包扎的严严实实的断腕。
“苏旷”,龙晴寻找着安慰的话语,“还好是左手……”
“是啊”,苏旷勉强笑笑,“还好是左手,你看……雪山独臂神尼,苗疆独臂道长,嗯,他们只剩一条胳膊,还是响当当的人物。”他虽然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但是神色还是黯淡了下来。
“剩一只手也没什么。”忽然,一个安静的声音传来,“苏旷,你即便两只手都不在了,也比江湖上那些四肢俱全的男儿强了百倍。”
凤曦和也睁开了眼,望着苏旷,唇边带着笑意。
“五哥。”苏旷回头看着他,二人相对一笑——无论如何,总算从死神的刀下逃回了性命。
龙晴大惑不解,不知他们俩什么时候开始称兄道弟,竟然已经套近乎到了这种地步。
“晴儿,来。”凤曦和轻轻招手。
“啊?”龙晴懵懵懂懂走了过去,凤曦和一把将她抱在怀里,那一刻,似乎要把丢失已经的灵魂重新引入体内,他说:“晴儿,我终于又抱到你了。”
龙晴想说这里还有外人别这样,想说北国军风云又起,我们应该如何是好,想说……但是她终于什么也没说,只是伸开双臂,死死拥住了凤曦和。
一日之间,已然生死契阔。
18、暗渡陈仓
十七声
孤雁南飞独落寞
情到浓时情转薄
今生柔情
他乡孺慕
更与何人说
“一只天鹅呦向南飞,
两只天鹅呦向南飞,
三只天鹅呦向南飞,
看这北风吹过湖面,
看这雪花压过芦苇,
你怎的不追?
你的眼睛望过这湖水,
你的歌声飘过这湖水,
你的倩影映在这湖水,
达里湖就是我的墓穴,
达里湖就是我的寝宫,
我便要入睡。”
本来深情款款的歌子,被苏旷唱得油腔滑调,他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只是笑着,笑着,猛地低下头去……
那一刻,朔雪飘摇。
“扎疆缅带兵十万,屯于浑善达克以北。”龙晴握着一根树枝,在地上大大地划了一个圈儿。
“姑奶奶,北方不应该在西方对面吧?”凤曦和终于忍不住皱了皱眉头,看着地上已经惨不忍睹的战阵图。
“我知道!”龙晴用脚踏过刚才的圈圈,思忖着重新划了一块儿,又意气风发道:“扎疆缅带兵十万,楚天河那里么,满打满算,三万,我们带去了两万人,慕孝和据说带了了一万铁甲军……其实算算,两边人数也差不多。”
凤曦和心里念叨,以后成亲了,绝不能让这位大小姐持家——扎疆缅的十万人马就算是虚报,也有六七万之众,而自己手下不过是未经练兵的乌合之众,北庭军早已伤亡惨重,至于慕孝和的人么,肃清一下京城法纪倒是绰绰有余,在这塞外战阵厮杀,恐怕也只能监军了……这个 差不多,真是难为她怎么算出来。
“看什么看?就算人数上略有差池,我三方合力,必能以一敌百!”龙晴越说越兴奋,“我有一计,你看前日火势多猛——我们这里抽一支奇兵,找一个大将之才带领,突袭北国军的军营,到时候我们这边火攻,北庭军自南下迎头赶上,必能将北国军一举消灭!”
她忽然发现,苏旷和凤曦和正在挤眉弄眼的鬼笑,一旁站立的萧飒全力咬着下唇,令自己面容肃穆,不禁怒道:“怎么?难道我说的不对?”
“对对对,简直对极了。”凤曦和连忙陪笑,“那……不知那位大将之才该挑选何人呢?”
龙晴仰头,一派慷慨激烈,“你和苏旷,自然都是上上人选,不过现在你几乎就已经废了,苏旷又只剩下一只手——苏旷你别瞪我,我只是分析军情而已……萧爽战死了,蒙鸿又被你杀了,能上场厮杀的么,只有我和萧飒,只是不知道萧爷……?”
萧飒连忙一躬身:“属下不敢,属下不才,担当不起大任。”
龙晴脸上立即露出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神态,悲壮地挺起胸道:“既然大势如此,也只好勉为其难,由我出征了。”
晶晶立即拍着手大叫起来:“姐姐果然好棒!”
一屋子男人,鸦雀无声,苏旷第一个忍俊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凤曦和也噗哧一声,笑得弯下了腰,捂着伤口直抽冷气,萧飒等人全都极力压着笑意,但是唇梢眼角,竟都是高高扬了起来。
龙晴急了:“你们笑什么?我哪句话说错了?”
“不是哪句话说错了的问题……”凤曦和握起拳挡在嘴边,佯装蹭了蹭鼻子,“是……根本没有一句靠谱的。”
本来还只有他和苏旷笑得飞扬跋扈,但是这句话一出口,当真是哄堂大笑,龙晴的两颊也腾地一片绯红。
苏旷见她当真恼羞成怒,忙解释道:“打仗不是算算人数就可以。龙姑娘你想,北国军撤军,究竟是缓兵之计,还是另有图谋?慕孝和这个时候带兵出塞,是冲着谁来?蒙鸿自称奉了京城的令,他与慕孝和究竟有何商议?我先前以为是凤曦和勾结慕孝和,但是现在看来,却是慕孝和找了蒙鸿,要一石双鸟,除去北庭军与凤曦和……此中必有蹊跷。”
龙晴虽然蛮横,却并非不讲理,听着听着,还是点了点头。
苏旷缓缓道:“从我来塞北的第一天,就在想这里的关节,我若没有猜错,慕孝和必定是要借北国军的力量清除异己——说不定、说不定就是图谋篡位。依我看,我们不如暗地除了慕孝和,再击退北国军来得好些。”
凤曦和又摇了摇头:“虽不中亦不远兮。”
龙晴瞪了他一眼:“有屁快放!少在那儿举着三根鹅毛扮诸葛孔明,被蒙鸿追杀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有远见?”
凤曦和脸色一黑,险些气背过去,终于还是慢慢站起身,“慕孝和若想篡位,就一定会勾结北国的大君,而非当年的区区一个驸马爷;扎疆缅若想直入中原,也绝不会选在这个秋冬之际,举国内乱的当口。慕孝和入朝多年,可谓出将入相,但是说来说去,也不过是一个九门提督,掌握不了天下的兵权,一旦诸王挥兵勤王,更何况还有洛阳王大权在握,他并无胜算……只是,我若是慕孝和,也必定要如此作为一番。”
他缓缓走到龙晴画的地理图边,轻轻举脚踏去,重新勾勒出几处的兵防来,“北庭军驻扎塞北已经二十年,如此拥兵自重,楚天河其实已经犯了大忌,你看,北庭军供养全从边防赋税调拨,这也罢了,偏偏又加上一个我——这五年来,塞北的兄弟们心合一处,力使一方,且人数马匹都不断增加,真要动手,恐怕即使现在,我也找得出五万人来——在楚天河看来,北庭军是戍边的,并非剿匪的——但是慕孝和眼里不然,他时刻要提防我,我若和楚天河联手,这千里的土地,也就归不了朝廷了。”
“北庭军是朝廷栋梁,慕孝和也不敢动,他派慕云山从军,多少有些架空楚天河,取而代之的意思。如今两军对垒,我若是帮北庭军,他必定要我的人马出战,与北国军两败俱伤;我若是帮北国军,那就坐实了通敌的罪名,也要和楚天河来个你死我亡;我若是两不相帮,楚天河必定势弱,这个奉旨不尊,抗敌不利的名头也非他莫属——慕孝和此举,才真的叫后发先至,算无遗漏呢。”
苏旷连连点头:“看不出,你还有点小聪明。”
凤曦和嗤了一声:“自然是不敢和你们这些精忠报国的义士相比。”
苏旷知道他小心眼又发作,忙笑道:“好好好,那五哥赶紧说说,咱们怎么应对?”
凤曦和笑了:“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苏旷奇道:“什么叫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龙晴半天插不上话,连忙插嘴:“终究是不读书的人——所谓明修栈道暗渡陈仓,说的是楚汉之争时,项羽自恃兵力强大,自封为西楚霸王,而封先入关中者刘邦为汉王。后来刘邦用韩信之计,命人重修栈道,做势再入关中。项将章邯以为抢修栈道旷日时久,不以为意。岂料,汉将韩信阴率大军经密道,占陈仓,入咸阳,据关中,终成楚汉争霸的局面。”
苏旷鼓掌:“龙姑娘果然熟读兵书,佩服佩服——只是请教姑娘,眼下我们要如何作为,才暗渡得了这个陈仓呢?”
“呃……”龙晴嘻嘻笑了笑:“本姑娘负责讲解兵法要略,至于如何运作么,你问凤曦和。”
苏旷看着凤曦和,仰首大笑起来,竟有三分艳羡,三分落寞。
地上北国军与北庭军南北对峙,凤曦和兵马屯于西侧,成鼎立之势。凤曦和轻轻抹去自己的人马,重新在北庭军以南,京师以北的地方重重划了一道圈,一字字道:“我要他弄假成真。”
苏旷看着,看着,眼睛也明亮了起来……不禁有赞赏,也有惋惜。
凤曦和狠狠瞪他:“你要是再敢说什么卿本佳人奈何作贼,我就——”
“就什么?再砍我一只手?”苏旷也站起来:“五哥,你这等胸襟见识,本来就是可惜了。”
“现在早不是学会文武艺,卖于帝王家的时候了。”凤曦和回头,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子,既然下水了,就把原先的牌坊砸了吧。”
苏旷想要一脚踢飞他的时候,凤曦和已经哈哈大笑地走了出去。
龙晴冲着他挤了挤眼睛,也跟了出去。
不多时,偌大的空地上便只剩下自己一个人,苏旷叹了口气,坐了下来,低头,认认真真地瞧着断腕。
他开开心心的说,断一只手而已嘛,没什么。
然后所有人都认为他没什么,男子汉,想得开,豁达乐观。
只是……真的便那么的不在乎么?
他可以不在乎伤,不在乎痛,不在乎大大小小的不方便,也不在乎将来还能不能重新成为江湖一流的高手——但是他无法在乎那两个人的“不在乎”。
就算虚荣也罢,贪心也好,她真的不能为他流一滴泪,说一句并非场面上的话么?凤曦和是绝顶聪明的人,龙晴也不笨,他们每个人都在躲避,都在避嫌,都在有意无意、将错就错地把他的每一个举动当成玩笑。
“他是人中的凤凰,我呢?我是什么?”苏旷忽然抓住头发,怒气冲冲,偏又低声喝问。
“你是苏旷啊。”一个怯生生的嗓音在他身后响了起来。
苏旷一惊,跳起身,却看见晶晶站在身后,笑眯眯地看着他。
“小丫头,你站在这儿干什么?”苏旷尴尬地挠了挠头发。
晶晶却盯着他:“我喜欢一个人,但是在他心里,我只是个小孩子,他从不肯正眼瞧我,从不肯和我商量一件正经事情,我不敢问姐姐,苏旷,他们都说你是聪明人,你说我怎么办才好?”
苏旷忽然想到了什么:“不敢问你姐姐?晶晶,你不会是喜欢上……”
“才不是!”晶晶脸蛋通红,连手指尖都在颤抖,“他虽然比不过姐夫,但是在我眼里,他才是世上最英俊,最勇敢的男人。”
那是一双纯澈如婴孩的少女的眼睛,因为爱情的激动迸射着火热的光,苏旷看着那光芒,微笑了:“喜欢他,为什么不敢告诉他?”
晶晶嗫嚅:“我怕……”
苏旷笑嘻嘻,“怕甚么?怕他笑话你,瞧不起你?晶晶,有些很美好很美好的东西,一定要拿出来,放在心里,久了,就会发霉,变臭,有毒,就算伤不了别人,也一定会伤到自己——你……你究竟喜欢什么人?“
晶晶抬起头,眉一挑,黑白分明的眸子欢喜地转了起来:“萧飒萧大哥啊,他从太湖上把我救下来的时候,真的好帅气啊。”
苏旷的脸莫名其妙地红了一红——男人真是一种奇怪的动物,晶晶如果说喜欢的是他,他固然会头大,会伤脑筋,会一本正经地说万万不可以;但是晶晶大声说出别人名字的时候,他还是有那么一点酸酸的异样感觉。
“谢谢你,苏大哥!”晶晶提着袍子的下摆,就要跑出去,忽然又想起来什么事情,回头:“可是,你喜欢姐姐,怎么不肯对她说?”
“因为……”苏旷敲了敲额头,不知怎么和这个小姑娘解释,也坏笑起来:“龙晴吗?这种女人又凶又霸道,克夫又克子,老得也一定比别人快,这种女人,交给凤曦和那种阴阳人收拾,才叫做:王八瞧绿豆,对了眼了——至于我么,嘿嘿,看看就好。”
他想要拍拍小姑娘的头,忽然想起晶晶其实已经不算一个“小姑娘”了,又尴尬的收回了手,吹了声口哨,向外走去。
晶晶看着这个一脸骄傲的男人大模大样地走了出去,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
只听“哐当”一声响,浓香的鸡汤溅了一地,龙晴愤怒的声音已经响彻马匪的行营,“苏旷王八蛋,有种你别跑,老娘跟你单挑!”
晶晶嘻嘻笑了起来,心想:这个苏旷,和传说中阴险狡诈的朝廷鹰犬,似乎并不是一个人哪……
只是,半个时辰之后,又凶又霸道的龙晴就拉着脸走了进来,后面跟着阴阳怪气的凤曦和。
凤曦和皱眉:“他去哪儿了?”
龙晴跺脚:“我怎么知道?他背地骂了我一句,我正要收拾他,他拔腿就跑,比兔子还快,奶奶的,我还特地给他炖了锅鸡汤——喂喂,你这么看我干吗?难道鸡汤你还喝少了不成?”
凤曦和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他骂你什么?”
龙晴脸红了红,目瞪口呆。
凤曦和却真的沉不住气:“你快说,这小子心思诡异的很。”
龙晴用力翻着眼睛:“他……他说我蛮横霸道,克夫克子……”
凤曦和本来还一脸担忧,听见“克夫克子”四个字,勃然大怒:“他想去送死让他去好了,本来还想追回这个混帐东西!”
龙晴奇道:“你说什么?送死?”
凤曦和一摔衣袖:“苏旷这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倔犟起来和你有的一拼,他必定是去北庭军找慕孝和那个老贼了——”
“为什么?”龙晴一惊。
“我怎么会知道为什么!”凤曦和左右踱了几步:“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罢了!罢了!”
正当此时,萧飒匆匆忙忙跑进行礼:“五爷,我去马厩查过,苏旷带了一匹黄骠马,不知去向何处。”
龙凤二人面面相觑,龙晴一把扯住凤曦和的袖子:“你重伤在身,要去我去。”
“谁说我要去追他?”凤曦和冷冷道:“萧飒,传令兄弟们立即启程南下依照原定计划行事。”
他看了龙晴一眼,轻轻摸了摸她的长发:“我们见机行事吧,苏旷既然非去不可,必定是有他的道理。”
苏旷当然有他的道理,一个人若硬下心肠去做一件事情,就算是胡扯,也能扯出三分道理的。
既然留在凤曦和那里已是无用,他就要去做一两样自己想做的事情——苏旷骑在马背上,身子随意地上下晃悠着,忽然觉得开心起来,他觉得自己比起凤曦和,比起楚天河,甚至比起师父都快乐得多——在此之前他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自己想做就去做的,在此之后,更是再没有人可以勉强得了他。
人的一生,又有什么比历尽艰辛,终于听从内心召唤而完成自我更开心的事情?
天空阴沉,风一阵紧过一阵,铅灰的云幕拉出一副就要下雪的架势,苏旷满不在乎地踢了踢马腹:“兄弟,慢慢走,咱们不急。”
忽然,他想起了一首草原上的小调儿,哼哼唧唧地唱了起来:
“一只天鹅呦向南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