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时衍面无表情走了过来,冷冽的目光掠过乐萝与齐曜白,落在汤幼宁身上。
她身旁真是热闹,有人看她钓鱼,有人替她顾着鱼竿,还有人为她投喂。
“王爷。”
摄政王的到来,叫几个小郎君们略为拘束起来。
“……”
乐萝也觉得没意思,不敢出言留下汤幼宁,眼瞧着她三两句话被带走了。
“才玩了没多久就找来了,他对圆圆看得真紧。”
“成亲之后大抵是如此。”朱伏梅表示理解,并且乐见其成,“谁会不喜欢圆圆呢?”
换做她也要看紧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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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幼宁玩得挺尽兴,与乐萝道别,乖乖跟着薄时衍回去。
进了始风苑,便见院子里摆着一台木制小水车,大约膝盖高,刷了黑亮的桐油。
“这是什么?”她好奇上前,伸手触摸。
“给你玩的。”薄时衍随口回了一句,让苒松把它搬到温泉池边去放着。
实则,小水车是根据北地地形改造出来的,先弄出几个秀珍成品,反复下水后,最终才会带去北地实施。
这是其中一台,薄时衍将它带回来,给她做小玩意儿,打发时间用。
汤幼宁很喜欢它,午后泡温泉时,立即就玩上了。
舀一瓢水上去,水车哗啦啦的自行转动,可有趣了。
今天她一人独享大池子,薄时衍并未跟来。
昨日哭过一场,把人弄疼了,再继续共浴,简直是在用一些画面来折磨自己。
汤幼宁美美的泡了个澡,出来后小脸蛋红扑扑的,正好吃羊肉暖锅。
有道是食肉者腥、食草者膻,牛羊身上难免有膻味,好在大厨手艺了得,处理得刚刚好,只闻得到扑鼻香味。
汤幼宁不挑食,什么都吃得香,连带着薄时衍都多下了几回筷子。
刚吃完,外头早已黑透了,天空慢悠悠飘下几片雪花。
汤幼宁连忙凑到窗边去看,“下雪啦!”
湘宜捧着个小手炉过来,笑道:“下了好,过两日可能就放晴了。”
不然一直阴沉沉的,瞧着都冷。
“你说得对。”汤幼宁抱着暖炉,去廊下看雪,“明天我就能赏雪泡温泉了吧?”
唔,还要喝酒。
汤幼宁对明日的雪景迫不及待,若是积雪深厚,还可以堆雪人玩。
她早早钻被窝睡觉,眼睛一睁一闭,很快就能第二天。
薄时衍今夜难得清闲,手头无事,便同她早睡一回。
——然后他就知道了,汤幼宁为何不宜早睡。
戌时就寝,寅时醒来,她眨着两个大眼睛,精神抖擞。
比他往日上朝的时辰还要早,外头尚且伸手不见五指。
汤幼宁躺不住,时不时就要探出小脑袋,看看天亮了没。
薄时衍长臂一揽,把人牢牢圈在怀里,“你安分一点。”
“……王爷你睡吧,我不吵你。”
她一脸乖巧,果然不动了。
薄时衍嗅着暖香,极其舒适,压根不想放她出去。
他在面对她时,是最放松的,没一会儿就昏昏欲睡。
汤幼宁欲言又止,她感觉到,肉臀下有个东西,他什么时候藏起来的?
眼看身侧这个男人,似乎已经睡着了。
汤幼宁偷偷往被窝底下钻,抓住那根武器。
谁知,上手灼人,一把握不住,属实是奇怪……
“汤幼宁。”薄时衍睁开眼,喊了她的全名,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你在干什么?”


第44章 红豆
汤幼宁钻出小脑袋, 一脸无辜:“我绝对没有偷东西。”
她只碰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呢……
薄时衍闭了闭眼,本是晨起的自然反应, 他没有那个心思。
可她偏偏出手了,那就——
“既然不想睡,那就做点别的。”
薄时衍一手搂过她,覆身亲吻, 一手捏住她的小肉爪, 往底下探。
汤幼宁被抓个现行,正心虚着,只想努力当做无事发生。
谁知道薄时衍主动把武器上交了?
更没想到的是, 它根本就不是棍子,直接长他身上,是那条小尾巴变身了!
汤幼宁整个人陷入呆滞,小脑袋瓜怎么也想不明白,居然有人的肉肉这么会长,变幻莫测?
若是她身前的肉肉也能由软及硬, 岂不是可以上街表演胸口碎大石了?
薄时衍的呼吸沉重起来, 一点一点抿着她的下巴, 低声道:“用两只手……”
汤幼宁握不住它,不想干了,“王爷, 现在睡觉行么?”
他闻言, 幽深的双眸微眯,张嘴咬上她的唇瓣:“你没得选。”
……
…………
汤幼宁跟以往一样的时辰起床了, 外头天色微光, 积雪深厚, 寒气蚀骨。
湘宜打水进来给她洁面,便见小娘子双唇红肿,精神萎靡。
这……是王爷又折腾人了么?
湘宜不敢多看,拧了帕子递上前擦拭。
洗了脸,再抹一层薄薄的玉花膏润肤,不止是脸蛋,脖子与手背也要照顾到。
湘宜才刚上手,便瞥见了汤幼宁隐在锁骨处的一抹红痕。
小娘子肌肤细嫩,容易留下印记,王爷也不轻着些……
待到抬起她的手背,不期然发现了她两手的手心,红通通一片。
“这是怎么了?”湘宜不由惊讶,“为何磨伤了?”
汤幼宁鼓了鼓脸颊,蜷缩起自己的手掌,道:“不能说。”
她的双手好累,王爷还特意叮嘱她不许往外说。
真是可恶!
湘宜欲言又止,怀疑王爷打了娘子的手心,他们莫不是又闹矛盾了?
吃个早饭的功夫,汤幼宁就把此事揭过了,一心惦记着外头的积雪。
她想出去玩雪,湘巧给寻来一副手套,戴上去后捧雪也不冰,可以稍微玩一会儿。
过两日若是放晴,一行人就该回京了。
现在积雪厚实,路上冰渣子太多,容易打滑,车马多少有些不方便。
******
尚未回京,卓苏两家闹出来的事情,在御史台的推动下,有了新进展。
苏家平白损失了一个闺女,迅速咬牙割舍了她。
那么卓尤深呢?
他一个大男人,明知道卓家与苏家是姻亲关系,平日里在外拈花惹草就算了,这也能下得去手?
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如此不管不顾,任意妄为,承了爵位不能替家里出力,且还一个劲拖后腿。
说是酒囊饭袋也不为过。
明眼人都看出来了,别说卓任隆并非薄时衍的对手,卓家这下一代,拿什么跟人家斗?
估计京城随便一位就能把他踩下去。
走向衰败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卓太后和卓任隆还能活多久?
御史台那边得知此事,等不及回京,立即写了折子参奏卓尤深。
大堰不养这等蠢虫蛀虫,他不堪为侯,不配享有那些食禄。
这般进展,引得诸多人瞩目,难道卓尤深要因为自己一场风流事,弄丢了爵位么?
不说御史台见不得这种事情,就是其他文官,也不赞同轻拿轻放。
身为外戚,更应注重私德,平日里为非作歹,现在还闹出这等丑事!
卓太后若是深明大义,就该亲自下旨处置他才是。
毕竟是卓家的小辈。
好些人等着看,卓太后会如何反应。
要是想经营名声,就该落了卓尤深的爵位,再严厉惩治他。
再不然,就是想尽办法为此事翻案,把罪责全部推给苏娘子?
卓太后哪个都不选。
她去见了小皇帝,落泪一场,卓家子弟落得如今这个模样,她深感伤怀。
哭完后,就带着卓尤深的母亲,那位老侯夫人,一道去了历台寺静修。
老侯夫人是卓太后的嫂子,两人岁数都不小了,这寒冬腊月的,却要为教导不力而去清苦的寺庙待着。
可能过年都不回家团圆,未免叫人唏嘘。
消息是茂岚报上来的,他面色沉着,道:“王爷,太后想要以退为进,保下卓尤深的爵位。”
两个老婆子去往历台寺受苦,小皇帝若依然下旨削去爵位,只怕要被人指责冷情不孝。
况且,他和卓太后是否亲生母子,尚且闹不清呢……
会不会因此有所顾忌?
茂岚觉得,章宸帝要改变主意了,不会处置卓尤深。
顺着台阶下来,把事情就此揭过。
桌案前的薄时衍抬起头来,眼神微凉:“此事本王可以代劳,传我手令,削去卓尤深的爵位,把他送到历台寺去。既然要修身养性,怎么不带上他?”
茂岚欲言又止,“王爷真要如此么?”
摄政王当然有这个权利,但是,会惹来其它臣子的非议。
越过皇帝处置侯爵,有越俎代庖之嫌。
以主子的胆魄,自然无需将那些言论放在眼里,但只区区弄倒一个卓尤深……
在茂岚看来,杀鸡用牛刀,实在不值当。
“本王容不下此人。”薄时衍毫不掩饰他的意图,“去吧。”
茂岚不再迟疑,一低头:“是。”
临退出去之际,他忽然想到了一个原因,莫非是跟汤姨娘有关系……?
卓尤深彻底倒了霉,被撸下爵位,还有一队羽骑军亲自押送他去历台寺。
面子里子全丢尽了!
肯定要成为各大世家教育孩子时的‘败家子’实例,大手大脚,不知廉耻,把爵位都给败出去了。
摄政王此举,朝中许多人为之胆战心惊。
权柄滔天,轻易就处置了一个小侯爷!
然而保皇党那几个老臣子,却罕见的齐齐收声,没有跳出来指责他。
因为对于卓氏一门双侯,他们早就有意见了。
外戚独大,幼帝年弱,卓太后还继续盯着皇后之位,想确保她卓家的无上权势。
岂能放任!
不过,一旦卓氏不敌,失去制衡的摄政王,是不是要威胁到小皇帝了?
若真要较个高低,薄时衍在朝堂上的手腕,远胜于卓任隆。
即便见不得摄政王只手遮天的场面,可如今的大堰,别无选择,离不开他的支撑。
前不久的古梁国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使团可以是友好的,也可以是发起战争的前兆。
全看大堰能否拿出足够的实力,叫对方忌惮。
否则,友好访问的下一刻,立即就能翻脸不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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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尤深这般下场,高兴的汤幼宁多吃了半碗饭。
从奉泽山庄返回京城,抵达王府后,第一时间就跟秦婆子分享了、
平时倒没有怎么记仇,甚至很少想起这么个人,但看他栽跟头,心情还是很爽快。
秦婆子比汤幼宁还要喜悦,双手合十直念阿弥陀佛。
“想来他不敢再来招惹了。”
此前,秦婆子多少有点担忧,娘子都已经入了摄政王府,卓尤深还敢惦记!
心里惦记便罢了,还把手伸进来。
只怕他执念太深,做出什么加倍疯狂的举动。
如今没了爵位,估计家里能管教严格一些,可别再出来祸害旁人了!
秦婆子尚且不知道,卓尤深弄了个替代品‘沅沅’,否则,会更加提心吊胆。
汤幼宁也没跟她说,稍稍提了他几句,很快揭过,欢欢喜喜去看小白虎。
“困困~困困困困~~~”
汤幼宁抱起小白虎,在手里掂了掂,“它长肥了呢。”
毛茸茸的黑纹白底,触手光滑,毛色油亮蓬松,手感好极了。
“嗷~”小白虎发出一声小奶音。
好些日子不见汤幼宁,它想念得紧,不断用圆乎乎的脑袋去蹭她的手心,身后那条长尾巴,摇晃的频率不输狗狗。
狗里狗气的小老虎,把汤幼宁逗得直乐,两手托起它,贴贴抱抱。
秦婆子笑道:“林春生给它喂肉糜了,往后若是顿顿吃肉,长得更快。”
“吃肉肉,长高高。”汤幼宁伸出小手,缓缓抚摸。
秦婆子闻言,道:“牙齿都长出来后,三四个月,就该送回山林了。”
她特意提起此事,让汤幼宁有个心理准备。
原以为小娘子会舍不得,谁知她一点头:“回归山林,它一定会很开心。”
那里多自由啊,谁不喜欢自由呢。
“不过,它万一不会捕食怎么办呢?”看上去这么小一只,被大野兽嗷呜一口吞了,尸骨无存。
汤幼宁还是想让王爷教教小白虎,只怕他会拒绝……
秦婆子陪她玩了会儿,就去找来湘巧问话。
出去一趟,娘子和王爷有什么进展,以及十澜怎就带伤回来了,她得过问一遍,心里有个数。
湘巧也不瞒她,一五一十全说了,犹疑道:“奴婢也不知王爷是否与娘子圆房了,身上有看到点痕迹……”
问题就在于汤幼宁没事人一样活泼乱跳,不像是经过人事。
“他们当真做了些什么?”秦婆子满脸惊讶,她实在拿不准,王爷到底有没有隐疾。
想要去打探清楚,又怕犯了忌讳,王爷肯定是不乐意底下人过问太多的。
索性,她们就糊涂着点。
秦婆子这样交代下去,湘巧自然点头应下,再说起十澜的遭遇。
她们不知道十澜来自于暗卫营,只知道她奉行的规矩不一样。
旁人没有置喙的余地。
这会儿心生怜惜,秦婆子亲自去厨房,多炖一盅汤给她,小娘子的安危,往后还要她多多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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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时衍回京后很忙,杂事缠身。
第一批去北地救援雪灾的差不多已经抵达了,有关水车的试验还在继续。
他清早出门上朝,有时候中午都留在宫中,直到傍晚才回府。
真正的早出晚归。
但即便如此,依然会抽时间来雪鸬园与汤幼宁一起用饭,夜间也留下就寝。
苒松直接把王爷的寝具都送过来了。
连带着,他曾经被扣掉的月例,陈管家也补还给他。
陈管家的意思是,苒松有眼力见,知道撮合王爷,这钱不能扣。
主子常年孤家寡人,看了哪有不忧心的,就怕人孤寡太久憋出病来。
或是偏执躁怒什么的,总归不好。
对于陈敬对一些小事的决定,薄时衍向来不过问半句。
他对乐颠颠的苒松视而不见,就此差不多住进了雪鸬园。
吃睡都在这,书房里常用的物件渐渐的越挪越多过来。
这对后院的其他人而言,刺激极大。
先前,是汤幼宁获得殊荣,准许她到白霁堂去住了一段时间。
哪怕有修整园子的缘由,也是不合规矩的,偌大一个王府,这么多住处,非得让一个妾室去到主院?
而现在倒好,汤姨娘不去主院了,王爷纡尊降贵到她的雪鸬园去了!
这同样不合规矩,若是在有正妻主母的人家,妥妥的是宠妾灭妻。
给了太大的脸面与抬举,那个妾室怕不是要无法无天了?
然而在这摄政王府,无人敢说。
规矩是人定的,王爷就是府里的规矩。
姨娘们就是聚在一起时,私底下忍不住酸溜溜嘀咕几句。
这些时日,她们都倦怠不少。
一开始还能兴致勃勃模仿汤幼宁,在后院各处做一些天真的举动,去偶遇一下王爷。
后来,发现一切如同摆给瞎子看,全是白费功夫。
大家顿时歇了一半心思。
还有一半心思,是因为娄宜姿歇的。
跟她一样大胆,堵到王爷跟前去?也没见捞着好,反而遭受禁足。
上一回,娄宜姿被招到白霁堂抚琴,过后王爷就再没想起她,可见就算是绝色美人,似乎也不太好使。
她们还能怎么办呢?
凌筎的感觉更苦,在后院做个摆设便罢了,偶尔还能去找汤幼宁说说话,现在王爷住进去了,她找不着人。
有两回,才刚靠近园子就被苒松拦下了,说是王爷在里头。
后面的话无需言明,她该有眼力见,别上前打扰。
又过了几天,凌筎总算逮着个王爷不在的空隙,进入雪鸬园。
彼时,汤幼宁正在跟小白虎在锦鲤池边玩耍。
她惯来是个没心没肺的,那些什么女子该娴静的规矩束缚不住她,嬉笑声能传出好远。
凌筎看得一阵羡慕,瞧瞧人家这日子,多快活。
现在是养小宠,以后就是养儿子。
她都可以预见到汤幼宁抱着胖娃娃一块玩的场景了。
真叫人心里发酸!
凌筎长长的叹了口气。
汤幼宁发现她来了,没忘记她害怕毛茸茸,叫湘巧把困困给抱走。
小白虎被带走了,凌筎才走上前来。
她手里抱着小暖炉,道:“汤姨娘如今应有尽有,只怕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了。”
汤幼宁不知她何出此言,一脸呆呆的看着她。
凌筎满肚子愁苦,只想倾诉倾诉,“也不知我的晚年,会是何等凄苦……”
其他人心里会笑话她,只有这小傻子不会。
汤幼宁一听她在为养老犯愁,便问道:“你有银子么?”
“什么?”凌筎揪着手帕,“倒是有点积蓄,娘家给了一些嫁妆。”
她同样是庶女,不过生母还在,该给她的半点不少。
汤幼宁听完,不知道她在愁什么,道:“那你就置办一个农庄,在庄子里可好玩了,还能去骑马。”
“骑马……”凌筎待嫁闺中时,也是喜欢骑马的。
她身形高挑,骨子里并没有娴静到哪去。
不仅喜欢骑马,还喜欢会骑马的人,比如说摄政王。
或者其它军士?
最近,凌筎有点想明白了,她喜欢的可能并非王爷,而是英姿飒爽的武将。
若是王爷指望不上,她能不能换一个?
等到过了年,她入府就足足两年了,女子芳华几何,她真要在这后院孤寡一生么?
晚上被窝那么冷,她也想有个人陪着,有个伟岸的身躯让自己靠一靠……
只是,凌筎不敢,她有许多顾虑。
从摄政王府出去的妾室,会有人要么?
若是另嫁,她肯定想做个正头娘子,否则,还不如在王府里吃好喝好呢。
而且王府后院规矩分明,少了许多是非纠葛。
这些念头窝在心中许久,凌筎今日才把它给吐出来,可算是舒服多了。
汤幼宁只听懂了一件事:“你喜欢武将?”
跟朱伏梅恰好相反呢,朱伏梅不想挑选武将,要寻个翩翩公子。
“嘘,”凌筎挑眉道:“我跟你说了掏心窝的话,你可别嚷嚷出去,旁人以为我不守妇道……”
她心里想着念着的人,当然是王爷了。
可她得不到啊!
汤幼宁抬手捂住嘴巴,“我不说出去。”
她心里也有点愁闷,感觉自己有越来越多不能往外说的事儿了。
王爷身上的大尾巴,也叮嘱不能说,真是难为她。
“你说我该如何是好?”凌筎一手撑着下颚,满面忧愁。
汤幼宁与她四目相对,“我也不知道。”
“也是……”你只是个小呆瓜,凌筎也没指望她帮忙出主意。
汤幼宁理解不了凌筎那种‘想要男人暖被窝’的心情,她沾床就睡,不需要谁暖被窝。
只能听着她说,说完心里舒畅了,便告辞离去。
******
晚间,薄时衍回府,一跨入雪鸬园,汤幼宁正眼巴巴的等着她。
小姑娘脸上的神思不加掩饰,一眼就能看透了。
“有事就说。”他一撩衣摆,径自入了里间更衣。
汤幼宁跟着进去了,“王爷,你先前说不让我出府了,现在能改么?”
薄时衍瞥她一眼,“过来。”
她乖乖靠近,他长臂一伸,按住她曲线蜿蜒的后腰,叫她撞到身前来,“会更衣么?”
汤幼宁老实一摇头,“不太会。”
刚入府的时候,秦婆子倒是想教教她如何服侍王爷,上茶更衣是必学的。
可后来瞧着妾室没有近身的机会,就放下了。
“现在学,”薄时衍下巴一点柜子的方向:“选一条腰带出来,本王要换掉外袍。”
“哦……”汤幼宁照办了,在一堆叠放整齐的锦带中,挑了个镶嵌宝玉的。
嘴里还不忘问道:“那我明日可以出府么?”
如意夫人说要与她交换画作,她琢磨许久,才算有了满意的,想给老夫人下帖子。
“看你表现。”薄时衍张开双手,等着她更衣。
汤幼宁对此颇为生疏,却不是不会,在他腰间摸索着,才把腰带解下来。
再褪去身上的外袍,准备给他换上之际,突然瞧见他衣襟领口处,有一枚红疙瘩。
“王爷,你有个蚊子包。”她抬头看他。
“冬日哪来的蚊子?”薄时衍挑起眉尾。
“是真的,好大一个。”汤幼宁伸手,点了点那个红疙瘩。
薄时衍低头审视自己,扯开衣襟一看,果然有个红豆大小的疙瘩,甚至——不止一个!
汤幼宁见状,睁大眼睛满脸同情:“你是落入蚊子窝了么?”
“……有没有可能,本王这是生病了?”薄时衍随意披上外袍,扬声喊来苒松,让他把李大夫请来。
这红疹子不痛不痒,他毫无所觉,若非生病,便是中毒。
薄时衍撇开了汤幼宁的触碰,道:“你去边上待着。”
“你生病了?”汤幼宁后知后觉,不明白此事的严重性。
“本王无事。”薄时衍双眸微眯,脑子里思索了一圈。
他倒要看看,是谁那么大的胆子。
李大夫很快提着药箱赶到,拿出药枕诊脉,苒松与茂岚两人杵在门口处,神色肃然。
只等王爷一声令下,立即便去彻查此事!
李大夫医术高超,很快就确定了症状,道:“这是红豆散,毒性倒不是很大,不过会让人起疹子,状如红豆,连日难消。”
“毒性不大?”茂岚目露不解。
对王爷下手之人,先不说如何得手,不取人性命,这个毒目的何在?
薄时衍蹙眉回想,一时间竟然锁定不了嫌疑人。
李大夫给开了一副口服药,两瓶清凉膏,一日涂抹两次,过几天即可痊愈。
上药的任务,自然而然落在了汤幼宁身上。
屋子里燃着地龙,不怎么冷,薄时衍直接露出他精壮的身躯。
摄政王平日里广袖长跑,颇有几分文人风姿,也只有脱了衣服,才能目睹他的武力值。
日日晨练的成果。
汤幼宁握着小药瓶上前,这么一看,才发现红疹子果然不少。
“真的不痒么?”她看了都觉得痒痒。
薄时衍起初没应声,等到她用小指头,一点一点给他抹上膏药,才回了一句:“痒。”
她真的不是在故意勾着他么?
白白软软的小手,在身上磨磨蹭蹭。
汤幼宁弯腰凑近,极为信心,务必让每一个红疙瘩都被照顾到。
就连他身前的两枚红豆也没放过——
薄时衍一把握住她的手腕:“省一点药膏吧,这个不必。”
“嗯?”汤幼宁抬眸,一脸无辜。


第45章 不难过
红疹子抹了药膏, 薄时衍套上衣服,起身去往书房。
正要着手彻查此事,苒松忽然来报, “王爷,湘宜也起疹子了!”
“让李大夫过去看看,是否同一种毒。”薄时衍发话道。
不必他吩咐,苒松便会仔细询问, 再禀报上来。
汤幼宁得知湘宜也有红疹, 连忙过去查看,湘巧却不让她入内。
“娘子,尚且不知雪鸬园里沾染了多少红豆散, 还是谨慎些为好,奴婢去照顾湘宜就行。”
秦婆子对此也很重视,过来守着汤幼宁,不让她乱碰物件。
李大夫很快确诊了湘宜的症状,确是红豆散无疑。
湘宜一脸忐忑,一问三不知, 她压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红疹子。
毒物绝不是她弄的。
湘巧去给她上药, 安抚了她, 王爷判过许多案子,绝不会冤枉了谁。
苒松一声令下,找来好几个大夫, 帮忙探查雪鸬园里的红豆散。
须得找出根源所在才行。
整个园子, 有十澜在,确保夜间不会有人偷溜进来做些小动作。
而从园外送来的吃食用具就那么几样, 极好排查。
没多久, 就找到了沾染红豆散的一件衣裙。
那是汤幼宁的水蓝色冬裙, 裙摆处绣有银丝,行走时流光微闪,既不会太过惹眼,又彰显了它的精细美丽。
湘宜说它的银丝略有开线,送去给府中绣娘修补,前日刚拿回来的。
寝衣小衣等贴身之物是由各自的婢女们动手缝制,其它衣裙被罩,则有绣娘缝补。
湘宜没想到有人这样大胆,竟敢下毒!
这裙子她沾了手,而后薄时衍也碰过,就在昨晚。
他亲手给汤幼宁挑的衣裳,拿开这件水蓝色的丢一旁,选了其它裙子给她。
这般阴差阳错,汤幼宁没碰过它,反倒是这两人中了红豆散。
找到裙子,继续往下查那是轻而易举。
没一会儿,苒松就压着一个小丫鬟过来认罪。
那丫鬟名叫春梨,是娄宜姿院里的,拿了红豆散去绣娘那里,对汤姨娘的裙子下手。
本就做贼心虚,苒松稍一喝问,她哭哭啼啼的全招了。
娄宜姿嫉恨汤幼宁,倒没胆子害她性命,不过希望她浑身长满红疙瘩,被王爷厌弃。
才有了这一出。
陈管家和后院的管事嬷嬷全过来了,垂首听候王爷的吩咐。
他们打理这个后院,早就警告过几位姨娘,不安分的基本都送出府去,没成想还是出了纰漏。
毒素竟然沾染到王爷身上去了!
好在不是什么要命的剧毒,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府中绣娘吓得心惊肉跳,她们监管不力,手里的衣物被动手脚了也不知道,实在是失职。
更恨那娄宜姿,歹毒心肠,敢在王爷眼皮子底下作妖!
查清事情经过,薄时衍并未发怒,面无表情的吩咐陈敬去处置她们。
摄政王府不留这种人。
娄宜姿的小院被清空了,她被几个婆子拉出来,哭得花容失色,鬓钗全乱。
她不仅要被逐出王府,还要朝她娘家宣告她犯的错事。
摄政王府定论的毒妇,谁人敢娶?
以娄氏对待闺女的手段,想必会继续拿她去谋取家族利益。
送给那些不堪之人,不介意她品性如何,照单全收。
这般下场,无人同情,是她自己把活路走绝了,没把她送官已经仁至义尽!
买通的小丫鬟打了板子发卖出去,是在后院行刑的,惨叫声都给她们听听,才知道害怕。
其余经手之人被罚了月钱,绣娘直接做辞退处理。
整个后院目睹事情结果,全都警醒起来。
一步踏错,安生日子就到头了。
******
雪鸬园还是头次碰上这种事,秦婆子心有余悸,直想请个菩萨回来供奉着,保佑小娘子无灾无难。
实则大户人家,后院人多了,难免会出乱子。
王府已经算是极为清静了,陈管家当初挑的都是安分老实之人。
不过再怎么样,也有看走眼的可能,而且,人心叵测,谁知道她们会变成什么德性。
经此一遭,湘巧几人都更加细心,索性衣裙破损都自己缝补了,不会埋银线,那便去学。
就不必去经过绣娘的手。
汤幼宁对整件事一知半解,只知道娄姨娘犯了大错,逐出府去。
她想了想,趁机询问薄时衍:“王爷,逐出去的没有遣散费对不对?”
“你还知道遣散费?”薄时衍手里握着书卷,淡淡道:“本王又非大善人,犯错送出去的,还给她贴银两。”
汤幼宁觉得,换做她也不乐意给下毒之人送钱,“那要是自己想出府呢?”
“谁?”他掀起眼帘,望了过来。
“不是我。”汤幼宁慌忙摆手,反应从未这般迅速过。
然后她愣了愣,心下茫然,她为何急于否认……?
许是知道,如实承认了,他要不高兴,会冲她发脾气。
所以她没敢承认。
薄时衍缓缓翻了一页纸,道:“要走之人,本王不会留她,会安排遣散费。”
本来后院这群人就不是他想留着的。
汤幼宁想到了凌筎,要是她真想走,可以拿一笔银子,也是挺好的。
就不知道,到时候轮到她了,王爷会不会那样大方?
汤幼宁偷瞄他两眼,抿着小嘴不敢说。
某种小动物的生存直觉,这人知道了要翻脸的,会对她很凶很凶。
“怎么?”薄时衍抓到了她的小眼神,道:“本王允你出门,莫不是还有其它要求?”
汤幼宁摇摇头:“没有了……”
她软声补了一句:“多谢王爷。”
薄时衍看她这幅乖软软的模样,就一阵心痒,“过来。”
他放下手中的书册。
汤幼宁犹豫,杵在原地没动,“王爷,你别弄我了,肿了没法见人……”
她学聪明了,不过来。
他便起身朝她走去,把人逼到书柜角落里,低声问道:“哪里肿了?”
汤幼宁两手抱在胸前,背过身去。
薄时衍一手撑住书柜,倾身凑近,源自于他身上浅淡的冷墨香味笼罩下来。
他轻笑一声,低头含吻住她丰润的唇瓣,舌尖轻抵。
汤幼宁微微揪着小眉毛,这人又亲她了……
她感觉有些苦恼,要护住的地方太多,护不过来。
夜里就连双手都要被捉去劳动,还说要她多多适应。
她为什么要适应这些呢?
汤幼宁双眼雾蒙蒙的,仰着小脸蛋,无法呼吸。
薄时衍两手一搂,将她捧臀抱起,托高了方位,方便自己施为。
等到一吻结束,汤幼宁已经站不住脚了,整个人瘫倒在他的臂弯里,用力喘息。
薄时衍垂眸,很是满意,“果然肿了。”
*******
汤幼宁带着两幅画,登上马车,去往如意夫人府上。
一幅是瞿山白马寺那片梅林做背景,画了几只模糊的小松鼠背影。
胖嘟嘟一团,蓬松的尾巴,很是生动可爱。
但她对这幅画不是特别满意,因为匆匆一瞥,也不太清楚松鼠具体长什么模样,画里自然瞧不起它的真面目。
倒是显得它们鬼鬼祟祟,与那日用松果砸她一个模样。
还有一幅,是她养了小白虎之后,众多幼萌虎崽图中的其中之一。
两个巴掌大的小白虎,被装在廊下的竹篮子里,它圆头圆脑,两个肉爪搭在边缘处,眯着眼缝,小嘴微张。
远处有几个婢女身影,朝着小白虎会心一笑。
这是困困尚未睁眼的一幅画,汤幼宁很喜欢,把它带上给如意夫人瞧瞧。
看她喜欢哪一个。
待到老夫人府上,直接去了书房,好茶好水招待。
老夫人的书房很大,内里书画丰富,有她特别中意的,还会特意悬挂出来。
她看了汤幼宁的两幅图,喜不自胜,硬是要把它们都留下。
“圆圆,你可以带走两幅画,与我交换。”如意夫人看着张开的画卷,极其喜欢。
汤幼宁闻言,一摆手道:“夫人抬举,我如何能换两幅。”
如意夫人一摇头,笑道:“我可是认真的。”
或许她的画技略有粗糙,但是绘图本身,当以整体勾勒的画面为主,粗糙或精细,又有何妨碍。
她所喜欢的,不仅仅是这份大胆撞色带来的明亮与温暖,还有其中的蓬勃生机。
有静景,有动物,恰好定格在它们憨态可掬的那一瞬间。
许是年纪大了,就喜欢这种纯粹的图卷,反而不似年轻时候,一味地追逐技巧。
汤幼宁见她执意如此,弯起眉眼笑了笑:“那我就捡了个大便宜。”
“就该便宜我们圆圆!”如意夫人揽着她,一起在画室里挑选,笑道:“喜欢哪个,就把它带走。”
老夫人的藏画太多了,几乎都没位置展示,一卷一卷的收起来。
汤幼宁小心翼翼地打开观赏,趁此机会,大饱眼福。
忽然,她看到了一幅美人图。
不是常见的那种温婉娇柔美人图,图上女子红衣似火,黑眸如点星,发间无簪钗,竟是以男子束冠的模样,一身利落的侠女风范。
[红衣]与[美人]二词,似乎跟[侠女]格格不入,偏生她糅合得极好。
英姿飒爽,半点不妨碍她的美艳。
汤幼宁忍不住哇了一声,她所见之人当中,没有一个这样的。
瞧着就是自由不羁,像那山风一样。
而且,还有扑面而来的聪慧清灵,她定然是个仗剑走天涯的女侠。
“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
她的气质太过特殊,恐怕是偌大京城也找不出两个重样的。
汤幼宁非常喜欢,眼巴巴看着,满脸羡慕。
“竟被你翻到了这个。”如意夫人看到画卷,微有几分意外。
汤幼宁好奇问道:“这位是谁?”
“我不知她是什么人,”如意夫人的语气颇为感慨,“今日若不是被你翻出来,我差点就忘了。”
这是她早年间在南边的一番际遇。
那时还挺惊险,如意夫人在林间遇着山匪拦截。
随行的护卫小厮,都是些花拳绣腿的功夫,对上普通人可以,遇着山匪全然不敌。
便是这位红衣姑娘骑马路过,施以援手。
随后她们有过短暂的接触,如意夫人也是被她给惊艳到了,才作下此画。
这不过是人生长河中的一个小小插曲,随着时间而湮没,只有跃然纸上的身影,最是鲜明不过。
“仔细一看,你与她眉眼间还有几分相似。”如意夫人直叹缘分,笑道:“你若喜欢,便把此画赠你。”
汤幼宁摇头道:“我跟她不像,我想成为她这样的人。”
可惜她笨笨的。
如意夫人听完一笑,“俗话说面由心生,即便是一个样貌,不同的姿态与神色,瞧着就天差地别了。你们虽然截然迥异,却是各有各的好。”
“多谢老夫人。”
汤幼宁最终收下了这幅美人图,她还没有任何一幅人物画像呢。
带回去就珍藏起来,喜欢这样鲜艳明媚的红色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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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越来越冷,南尧那边送了家书过来,薄家大郎君带着母亲付氏上京,今年过来陪着弟弟过除夕。
薄时衍离家几年,许久不曾回去。
薄家其他人倒是陆续来京城看过他,祖宅基业都在南尧,一家子聚少离多。
再一个就是薄时衍从小主意大,薄父在他成人后,基本不怎么干预他。
如今哪怕摄政王权倾朝野,他也安然在南尧做个富家翁。
更是约束家中子弟,不许到京城去,那般风口浪尖的高位,太多人盯着了。
也正是因为薄家其余人未入朝为官,朝中众臣才对摄政王更加拜服。
否则,他与卓家又有何区别?
家书是大郎君薄镜城写的,他明言相告,母亲携带了两位表妹到京城游玩,嘱咐弟弟做好接应准备。
当尽地主之谊,一睹天子脚下的繁华。
其意味不言而喻。
薄家再怎么放任薄时衍自己拿主意,看他这么长年累月孤家寡人,心里自然是急的。
付氏也没有明着去催促他,直接把表姑娘带上,到时他看着办吧。
薄时衍收到消息,把此事交给陈管家处理。
陈管家得知后,却有些拿不准,“两位表小姐的院子,安排在何处适合呢?”
太远了不是待客之道,太近了又怕王爷不乐意。
薄时衍指尖轻敲,道:“让她们住在磐景园附近。”
磐景园是他父母的住处,每回来京都是在那里落脚。
既然带了人来,就自己陪着便是。
陈管家明白了,当下去着手照办。
摄政王府往年过年都颇为冷清,一来是人少,二来是因为王爷从不置办宴席。
京城里踏入过王府之人,恐怕就那些因为公务上门的老臣子们了。
其余人都不曾接到过邀请,人家府里也没有女眷,摄政王自己的生辰都不办……能说什么呢。
不过送礼往来并未落下,全靠一个老管家守着库房,与各府邸周全礼节。
今年定然要热闹起来了,多了一位汤姨娘。
陈管家觉得,王爷面对这样娇娇俏俏的小娘子,什么星星月亮都得摘下来。
不过小娘子乖巧老实,还省心,她从不提要求,给她什么都乐呵满足。
王爷不懂得如何讨人欢心,少不得他这个老管家帮忙张罗些小玩意。
再加上南尧那边来人了,还带着两位表小姐,到时候人气更旺,屋子才不会冷清清。
几个院子一收拾起来,这般动静,整个王府都知道德容夫人要来了。
摄政王受封那时,他的母亲付氏被授予一品诰命夫人,还赐下[德容]二字。
此等殊荣,京城中只如意夫人能够比肩了。
湘巧湘宜自然听说了,还知道有两位表小姐。
她们连忙告诉给秦婆子,询问该如何是好。
“德容夫人此躺来京,是不是要给王爷定下亲事?”
秦婆子听了,叹气道:“想来是有这个意图。”
汤幼宁抱着小白虎,就在旁边玩耍,扭头问道:“府里要有主母了么?”
“娘子……”湘巧看着她天真无忧的软嫩面庞,心下担忧。
汤幼宁却不以为意,“迟早有这么一天。”
不是都知道的么?
她拿细白的手指,轻点小白虎的脑袋,而后摸出一个毛球来,与它丢着玩。
秦婆子见状,摆摆手让湘巧两人往后不必再说。
王爷的婚娶大事,她们说了也没用,平添些忧虑罢了。
况且,小娘子不仅没有什么争夺宠爱的心思,更是存了离开的念头。
这王府的未来主母是何人,彻底跟她们不相干了。
不过,眼下王爷正在兴头上,恐怕不会放她离开。
趁着王爷不在雪鸬园,凌筎过来找汤幼宁说说话。
她想开之后,心情开朗许多,每日不再那样酸酸楚楚折磨自己的内心。
凌筎以前经常提起娄姨娘,现在不免也说上一句。
“她真是太傻了,王爷管着天下事,后院这点小动作,能瞒过他么?”
一旦做了,就要抱有东窗事发的准备。
那娄家对待女儿,可没有寻常人家那么好。
看似娇养着呵护着,实则那是在养猪呢,指望猪崽子卖个好价钱。
凌筎被娄宜姿挤兑过,不喜欢这人,这会儿有点幸灾乐祸,又夹带了些许唏嘘。
汤幼宁不清楚娄家,“她没有积蓄么?不能自己过日子么?”
“谁知道,”凌筎摇头道:“自己过日子也难受呀,孤零零的。”
汤幼宁不觉得难受,她从小就是自己在小院长大的,有个奶娘,再养上小宠,不是很好嘛。
困困要离她而去,她就养一只大狗狗。
小脑袋瓜里正想着,凌筎又说起德容夫人一事。
她瞅着汤幼宁这花容月貌,道:“大户人家的夫人,不喜欢妾室容颜过盛,你要当心些。”
怕她们持靓行凶,仗着姿色贪婪索求。
尤其是得了宠的美妾,就敢惦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敢跟正室打擂台。
人心不足蛇吞象,向来如此。
“不喜欢就不喜欢,”汤幼宁没多大反应:“有些存在生来就是对立的。”
嫡庶之分不就是这样。
她不仅是庶女,还是个妾室,能怎么办呢。
凌筎被她这个言论给惊着了,“看来你也不是很傻。”
汤幼宁才不要被人说傻,“我只是想事情比较慢,才不傻。”
主母与妾室的关系,她从小就亲身经历的,能不明白么?
“那你更应该抓紧,生下长子才是。”凌筎算了算日子,“你跟王爷都好几个月了,怎么还没动静。”
话题突然跑到子嗣上面,汤幼宁愣了愣,继而一摇头:“不生,我不生。”
“什么意思?”这下轮到凌筎愣住了。
正要细问,园子里传来动静,王爷回来了。
凌筎可不希望苒松过来请自己出去,也太丢人了,连忙跟汤幼宁道别,下回有空再聊。
*******
薄时衍突然赶回府中,带了汤幼宁出城去。
是因为接到茂岚的消息,付氏一行人提早抵京,他要去接应一下。
汤幼宁被裹上一件毛茸茸的狐裘,就给塞进马车出城去。
路上才知道,是王爷的母亲德容夫人到了。
她心里没什么想法,乖乖跟着去。
马车行驶到城外柳岸亭,便与薄镜城一行人会合了。
他是薄时衍的兄长,同样身形高大,眉目有几分相似。
不过,给人的感觉却天差地别。
薄镜城是南尧首富,他自幼便有经商天赋,一张英俊面盘,见人面带三分笑,把整个南尧的大媳妇小娘子迷得找不着北。
与薄时衍的肃冷相比,他显得极为亲切儒雅。
薄时衍带着汤幼宁上前拜见母亲与大哥,双方许久不见,只靠书信往来,这会儿有不少话想说。
柳岸亭不是叙事的地方,何况外面天寒地冻,还是要赶紧回府。
付氏是个眉目温婉的女子,与大儿子薄镜城站在一处,像姐弟一般。
她一眼看到汤幼宁,就笑了起来,“果然是心思纯净的小姑娘。”
她人不在京城,可不代表对儿子府中事情一无所知。
汤幼宁的存在,早就禀报给她了,付氏心中欢喜,儿子开窍了,可以娶妻了。
不过……
她垂眸扫一眼汤幼宁平坦的小肚子,看向薄时衍,低声道:“姑娘是极好的,却不适宜为你诞下子嗣,你若担心她晚年无依靠,可多赏些物件,便是侧妃也能给的……”
“母亲这话何意?”薄时衍抬眸问道。
付氏秀眉微蹙,“我是怕,薄家后辈里生出个小傻子……”
她知道汤幼宁的脑袋不太灵光,也没有苛责她什么,只是担心自己未来的小孙子。
汤幼宁就在旁边,她又不是聋子,她听见了。
薄时衍面无表情,也没说什么,让人把付氏请上马车。
上车后,车队入城回府。
汤幼宁手里捏着腰间的璎珞,薄时衍伸手,把她揽到腿上抱坐。
“圆圆。”他在她颈畔处低头,薄唇轻贴她的耳根。
“王爷,”汤幼宁道:“虽然我没想生孩子,但是夫人说我会生下小傻子,我听了难过。”
薄时衍收紧双臂,越发牢牢圈住她,“不难过,本王养得起。”
便是个废物小点心,他也要和她子孙满堂。


第46章 既然谁都可以
付氏一行人提前到了, 摄政王府却依然忙而不乱。
陈管家指挥着下人卸下行囊,给各位主子都好生送进院子里。
崭新的被褥炭盆一应俱全,再调派几个婢女去伺候, 有什么短缺,说一声就是。
付氏他们远道而来,也不急着相互认识,都各自到院子里修整。
歇息好了, 第二天才正式见礼。
汤幼宁回到雪鸬园, 倒没有怎么闷闷不乐。
她从小就听多了,旁人叫她痴儿。
她认为自己并不傻,但……也确实不聪明。
幸好没想生孩子, 否则岂不是连累了他(她)?从小就要被人说,那滋味可不好受。
左右是跟自己无关的事,汤幼宁想了一会儿,就抛之脑后,跟着困困一起玩毛球。
若是王府容不下她,她就离开这里。
自从那次王爷说要买她的画, 加上每个月五百两的月例, 短短时间, 汤幼宁已经积攒下几千两银子。
要说富贵,那还远远不够,但对于农户而言, 它称得上是一笔巨款。
这笔钱足够添置一个农庄了。
恰好, 乐萝来信问候她,汤幼宁便在回信里提了提, 若是她想买一个庄子, 县主能否愿意帮忙。
以县主的情面与能力, 要搞定这些轻而易举,乐萝当然乐意。
她不是个爱追问的人,甚至都不思考汤幼宁为何要买农庄,在信里一口答应下来。
甚至考虑到圆圆这样不知世事的软脾气,怕她被人欺负了,连后续都想好了。
找朱伏梅介绍几个看家护院的,她是将军之女,手底下老兵很多。
再养一群恶犬,要很凶的那种,叫旁人不敢靠近一步!
汤幼宁看了,觉得甚好,很是感激。
当天晚上,夜深了薄时衍才过来。
秦婆子还以为他不到雪鸬园留宿了,没想到他来了。
掀起夹棉的帘子进去,屋内暖融融的,衣衫轻薄的小娘子,正趴在矮榻上玩珠子。
各色珠宝玉石,被掺杂着摆上,琳琅满目,璀璨耀眼。
汤幼宁很喜欢这种亮晶晶的东西,把玩许久也不腻,一旁那个黄金的南瓜盅,都被她冷落了。
薄时衍先去过一趟净室,才步入内间。
他径自朝她走去,弯腰握住她晃荡着的脚丫子。
薄时衍掌心热烫,贴着汤幼宁脚踝上细嫩的肌肤,吓了她一跳。
“你干嘛?”她回过头去看他。
薄时衍动手去除她的绫袜,垂眸打量,道:“指甲盖还有些泛黑。”
这是被苏瑾蕊故意重重踩伤的,过去这么多天还留有痕迹。
汤幼宁动了动脚丫子,“早就不疼了。”
小巧如玉的脚盘,还没他手掌大,薄时衍握住了不撒手。
拢在掌中轻捏,面上有几分漫不经心:“圆圆,你适应了么?”
他这话没头没尾的,汤幼宁一脸懵懵:“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