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空气越来越热,热气扭曲了她的视线。
长离的心里却是出奇的平静。
她就是长离剑啊,因得玉露滋养,生出了剑灵。
在那场大火中重伤,灵魂飘去了异界,直到剑冢将她的伤势养全了大半,她的魂魄才重归剑体。
小秘境里的这场时光回溯,是她的机缘。
那簇地火,将成为她踏上漫漫修真路的第一步。
长离越坠越深,她已经看见了地心深处的那团红色火苗。
小小的一团,却散发着惊人的温度。
好似靠近它的所有事物,都会在一瞬间化为飞灰。
长离的心里却没有生出丝毫退却,她加速冲向了那团火焰。
她会收服它。
她要重回妖界,去寻那个会温温柔柔给她打剑穗的夫人。
她还要找到那个踩了她一爪的白团子,告诉他:夫人出事前,一直盼着他归家呢。


第31章
地心深处, 红色的火星和银色的剑影互相交织。
长离像之前吸取灵气一般,竭力吸收着地火周围散发出来的火精之气。
火精之气源源不断地涌入剑体,带来灼烧的痛意, 剑身开始泛起刺目的红光。
这一方小天地俨然成了一座大型冶炼炉,地火既为引子,又为材料, 对灵剑进行不断的打磨、重组、锤炼。
剑体中的杂质被火灵一一剔除, 火精之气蔓延至剑身的每一个角落,好像在打通灵剑的全身经脉。
在反复淬炼中, 长离的剑身变得越发柔韧刚劲,剑刃如秋霜, 闪烁着隐隐寒光。
被吸走火精之气的地火却是渐渐微弱, 火苗不断抖动, 越缩越小。
此消彼长之下,长离吸收的速度越来越快, 她努力控制着体内四处游走的火灵, 忍受着庞大能量冲击下带来的胀痛。
压制、吞噬、再化为己用, 就这样不断周而复始。
地火虽然已经小了整整一圈, 但在存亡危急的时刻,它倏然爆发出更大的攻击性。
只要长离一个分神, 就可能会遭到地火的反噬, 在火光中剑碎灵消,化为灰烬。
长离感受不到时间流逝,她一心一意地吸收着地火的能量。
不知过了多久, 当地火只剩下最后一个拇指大的火苗时, 她猛地冲了上去, 趁其不备, 直接一口吞下这簇火苗。
比之前更加灼热的温度在体内轰然炸开,地火不甘心地挣扎着,发出尖锐的嘶吼,在剑体中横冲直撞,试图为自己挣出一条生路。
长离没有给它丝毫机会,她操纵着体内灵气对地火进行围堵,分割,逐一消化。
在吞噬掉最后一簇火苗后,长离终于筋疲力尽地昏睡过去。
同一时间的地上。
绕着这片焦土找了三天三夜,就差把地给翻过来的焉九突然感觉周围的温度好像开始下降了。
他蹲下身,将掌心贴在地表——
地面真的变冷了。
焉九不禁越发着急,自从三日前长离骤然消失,他就猜测她可能掉进了某个阵法。
可是他在长离消失的地方翻找了数遍,都不得其门而入。
这或许是长离的机缘,可她只是个不会法术的小剑灵。
那些修士们能轻易解决的困境,对她可能难如天堑。
现在连地温都开始变了,这种不知缘由的变化让人更加不安。
焉九盯着光秃秃的地面,眼神暗沉。
他不能再等下去了,就算把这片地挖空,他也要把那个小剑灵找回来。
这个小秘境能容纳的就是筑基期,如果修为超过筑基,可能会遭到秘境排斥,被自动传送出去。
那么只要他把修为压在筑基巅峰,应该就不会出问题。
下定决心后,焉九就原地盘腿坐下,开始解开体内的封印。
焉九周身的灵气逐渐涌动,激荡着衣袍猎猎作响。
他的境界开始缓缓攀升,筑基后期,筑基巅峰……
当小秘境对他隐隐生出一丝排斥之意时,焉九立刻压住了修为。
更加充裕的灵气在体内不断流淌着,焉九深吸一口气,以灵气开道,深入地下。
他循着土壤中残留的温度往地心深处钻去,大概在地下游走了两刻钟的时间,他突然落入了一片空洞之地。
焉九环视四周,一眼就看到了那柄安安静静飘在空中的灵剑。
他的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了。
焉九来到灵剑身边,轻轻唤了一声:“长离。”
灵剑一动不动。
焉九微微皱眉,他用指尖碰了一下剑柄,有些烫手。
他仔细打量着剑身,长离看起来好像跟之前有些不一样了。
明明外形没有变化,但她只是静静躺在那里,就让人莫名觉得这柄剑有些不凡。
好像经历了漫长岁月的洗礼,内敛却不失锋芒,跟之前那个每天叽叽喳喳爱娇爱俏的小姑娘判若两剑。
焉九小心地用手捧起剑身,他得马上出秘境,把长离送去朱明峰看一看,是不是受了什么暗伤,才导致现在昏迷不醒。
就在焉九准备原路返回地面时,长离突然在他怀里翻了一个身,喃喃道:“再来一笼梅花糕……要刚出炉的,带回去……”
焉九松了一口气,哑然失笑。
原来只是睡着了,梦中都有空惦记着吃的,看来问题不大。
焉九带着长离回到了地面,找了一处背风的小土坡坐下。
天色渐渐暗了,焉九用随身携带的打火石生了一个小火堆,静静等待长离苏醒。
长离又做梦了,梦见每日去申阿婆的摊子上买梅花糕带回小院的祥和日子。
那时候可真好啊,躺在花树下的摇椅里,晒着暖融融的太阳,等夫人泡一壶新茶,就着新出炉的热乎乎的糕点,一下午就过去了。
长离是带着温暖的笑意醒来的。
一醒来,太阳没了,糕点也没了。
只有一个简陋的小火堆,和火堆旁一张被火光映照着明明灭灭的脸。
长离忍不住有些怅然若失,怪不得她觉得今日的太阳不够暖和呢。
原来就是个小火堆。
长离惆怅地翻了一个身。
声音惊动了焉九,他抬眸看了长离一眼,“你终于醒了。”
长离蹭到焉九身侧,“我怎么回来的,你去找我了?”
焉九凉凉地看了她一眼,“是啊,要不是我把你从地底捞回来,你怕是能在地下睡到小秘境消亡吧。”
长离敏锐地从焉小九凉飕飕的声音中听出了一丝担忧,她当即贴着焉九的袖口蹭了蹭。
“让你担心啦,我现在没事了,身体倍儿棒!”
说着,长离还原地转了一个圈,三百六十度展示自己完好无损的修长剑身。
倒是焉九被她蹭得身子一僵,低声道:“怎么出去三天回来,还变得更会撒娇了……”
长离下意识一顿,糟糕,跟夫人一起时每天贴贴蹭蹭养成习惯了。
她连忙道:“这不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们都隔了九秋了……”
焉九神情微妙地看了长离一眼,怀疑她是在地下受了什么刺激。
他把对话转入正题,“你那天是怎么突然消失的,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长离一愣,焉九是归元剑宗的剑修,学的是正经道统。
但她是得妖族福泽而生出的剑灵,之后还想回到妖族。
若是焉九知道了她的过往,很难不心生芥蒂吧。
长离心念一转,决定掩去那一段时光回溯,她避重就轻道:“我是那天突然被传送到地下的,然后就碰上了地下的一团地火,我们大战了整整三天三夜,打得那叫一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焉九听着她手舞足蹈的夸张描述,眉心不自觉地跳了两跳。
“地下本来就没有日月,也没有光……”
被突然打断的长离不满地甩了甩剑尾,她在讲述自己的光辉战绩呢,这个焉小九怎么那么没有眼力见。
这个时候不夸她厉害就算了,还泼冷水!
不像夫人,哪怕她扶个茶碗,都会夸夸她,然后温柔摸摸头的。
长离掩去心里悄悄冒出的一丝酸涩,大声道:“你懂什么,这是修辞手法,是用来形容战况的激烈程度!”
焉九不着痕迹地摸了摸耳朵,觉得自己在地下时生出的想法都是错觉。
什么不凡,什么内敛而不失锋芒。
明明还是那个咋咋呼呼的小姑娘。
焉九的眼中带了几分笑意,心情也不知不觉松快起来。
“好好好,是我不懂,你继续说。”
长离轻哼一声,继续道:“……接下来我步步紧逼,地火节节后退……最后我‘啊呜’一口,就把它吞掉了。”
说罢,长离骄傲地挺了挺胸膛。
焉九的面上却是露出一丝诧异,“你吃掉了,怎么吃的?”
长离看着他的眼神有些嫌弃,似乎觉得他不太聪明。
“灵气怎么吃,地火就怎么吃呀。”
焉九被噎了一下,灵气和地火,那能一样吗?
他喂给小剑灵的灵气,都是温和不伤身的。
地火可是都是集天地之灵气而生的异火,野生野长,性子多半有些霸道。
怎么可能任人捏扁搓圆,被吃了也不反抗。
可是焉九一对上长离骄傲的小模样,就什么担忧也说不出来了。
他笑着摸了摸剑腹,打趣道:“看不出来,你还挺能吃。”
长离更得意了,“焉小九,所以你以后要给我喂更多的灵气,我现在的胃口可大了。”
焉九突然庆幸今天刚刚升了个级,不然这灵气还真有些拮据了。
吹了自己一波后,长离突然想到一个严肃的问题。
地下那个声音之只说了能以火入道,可是他没说入了以后怎么修炼啊!
这就跟对方给了她一口锅,但是没告诉她菜谱。
长离有些傻眼。
她犹豫地看了看焉九,“焉小九,你知道剑要怎么修炼吗?”
焉九被问住了。
他不知道人族怎么修炼,但是妖族都有各自的传承。
他修炼基本就跟日常喝水吃饭一样,都是水到渠成。
焉九想了想,踯躅道:“你是归元剑宗的剑,应该修的是正经道统吧。等回了剑宗,我去藏书阁给你找找有没有对应的功法。”
焉九有些头疼,要教剑灵怎么修炼,他还得去好好研究剑宗道统。
这可太为难妖了!
长离听了焉九的话,不免也有些心虚。
她除了在剑冢里睡了几百年疗伤,跟剑宗根本毫无关系。
可以说是根不正,苗不红。
或许她该去找找妖族的功法?
毕竟按照月扶的说法,她也能算个剑妖呢。
长离在心里偷偷盘算,等出了秘境,可以撺掇焉小九接点宗门外的任务。
然后找机会去去黑市之类的地方,想办法搞点妖族的功法学一学。


第32章
一人一剑在原地修整了一夜后, 就准备继续出发。
而这片土地失去地火后,彻底成为了一片荒地。
临走前,长离看了一眼光秃秃的焦土, 突然心头一动。
“焉小九,我带走了地火,也想留下点东西。”
焉九看着略显踌躇的小剑灵, 温声道:“你想留下什么?”
长离瞅了瞅看起来格外好说话的焉九, “你会降雨术吗?”
焉九微怔,紧接着马上回过神来, “我会。”
长离立刻高兴起来,“我们来下一场灵雨吧, 重新滋润这片土地。待来年春天, 春风带来种子, 这里或许就能长出茵茵绿草,没准还能开出花来呢!”
焉九的心口豁然软成一片。
都说修道是逆天而行, 修士们在秘境中争机缘, 夺法宝, 却鲜少有人因此知恩反哺, 回馈秘境。
只有他家的小剑灵,历经磨难得了地火, 还想还它一场甘霖。
焉九熟练地掐了一个指诀, 空中渐渐凝聚出一团白白胖胖的大云朵。
长离惊叹地仰头看向天空,这么大的云朵,就像一块巨型梅花糕, 一定能带来好大一场灵雨吧。
没想到焉小九剑练得一般, 降雨术却习得如此之好。
长离想到便直接开口问了:“焉小九, 你家莫不是做灵植生意的?你每日帮忙降雨, 才将这个术法练的炉火纯青。”
焉九愣了一下,垂了垂眼睫。
“不是,只是我在家时练水系法术多些……”
焉九一边说着,一边催动灵力。
细细密密的雨丝从云层里随风飘落,触及地面,蔓延出深色的湿痕。
雨丝越来越密,渐渐汇聚成颗颗水珠,噼里啪啦地落下来,滋润了脚下这片焦土,将灵气带向每一处角落。
长离一开始还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场人工降雨。
随着雨势越来越大,她就慢慢蔫哒下来。
过于浓重的水汽让剑身中的火灵气缩成一团,长离不自觉地抖了两下。
焉九似乎察觉了她的不适,连忙用灵气在她头顶隔绝出一道真空地带,将雨水拦截在外。
“差点忘了,你是火属性的剑,应该不喜欢水汽。”
“一点点还是可以的,我只是有些不适应。”
长离说这,好奇地用头顶了顶上方的那块小真空。
焉九会的小法术还挺多,真不像个纯种剑修。
这场雨耗费了焉九的大半灵力。
待雨消云散,他才缓缓舒了一口气。
长离也探出头来,深深吸了一口雨后的清新空气。
焉九正在盘腿打坐恢复灵力,长离绕着他飞了一圈,忍不住说道:“焉小九,等我会修炼了,你也教教我降雨术吧。”
焉九略抬了抬眼,看着小剑灵期待的模样,还是无情打破了她的妄想:“你性属火,最多只能降个火雨,降水就别想了。”
长离被打击得往下落了半截,她执着道:“真的不行吗?”
焉九仔细想了想,“传说北冥深处有异火,名北冥海焱,集深海灵气而诞生,那可能是世间唯一一簇带水属性的火了。”
长离“噌——”地抬起头,追问道:“北冥在哪里?”
焉九抽了抽嘴角,“你还真想去啊,这只是传说,北冥是上古时期流传下来的地方,现在早已无人知晓了。”
长离失望地哀叹一声。
紧接着,她又转念一想——
焉小九只是归元剑宗的普通弟子,他不知道,不代表别人不知道啊,她可以找其他门路打探。
长离在心里默默记下北冥这个地点。
等焉九恢复了大半灵力,一人一剑便随意挑了个方向,继续前进。
长离自得了那场机缘,找回从前的记忆后,原本打酱油的心态就不知不觉发生了改变。
她甚至开始替焉九操心。
这明明是归元剑宗为了筑基期弟子开的秘境,连她一个附带的剑灵都得了好东西,焉小九总不能两手空空地出去。
不说得到什么逆天改命的功法或者起死回生的灵药,但是好歹来点普通秘境土特产啊。
她的要求也不高。
接下来的一路,长离都在机警地左顾右盼,生怕走着走着,就错过了什么机缘获得点。
焉九被长离这一番操作闹得摸不着头脑,“你这是在找什么呢?”
长离看着状况外的焉九,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怒其不争的老母亲。
她不禁开始回顾认识焉九以来的种种行为。
在剑冢,她一柄灵剑纡尊降贵看上他这个外门弟子,他居然想把她甩掉。
上道法课,她一个剑灵打瞌睡就算了,他可是正正经经的剑宗弟子,也不好好听课。
试剑会上,焉九甚至不愿意好好表现自己,晋级后居然跟她一样妄想淘汰,在一众奋起争先的剑修里格格不入。
基于焉九的种种行为和他阔绰的身家,长离只能得出一个结论:
焉小九就是一个不求上进,只想混混日子然后回去继承家业的富N代。
为了佐证自己的猜测,长离试探问道:“焉小九,你是不是有很大的家业要继承?”
焉九心里咯噔了一下,含糊道:“算是吧。”
不能说要继承。
准确来说,是已经继承了。
长离看着他含含糊糊的模样,简直想伸手拍掌。
看看,她就知道。
焉小九的种种行为,就跟她以前公司里划水摸鱼的富二代一模一样!
长离心痛道:“焉小九,就算家业再大,你不好好努力,也是会渐渐败落的……”
焉九被长离说得一愣一愣的。
他不自觉地开始思考,要把自家败落干净,到底要花多少年?
长离还在孜孜不倦地努力洗脑:“创业难,守业更难,我们好不容易进一次秘境,是不是应该充分发挥它的价值?羊毛不薅白不薅,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焉九被她绕得头晕,果断道:“你直说吧,你想做什么?”
长离:她就喜欢焉小九这干脆果决的态度。
她激情洋溢地说道:“我们来好好找找你的机缘吧!”
焉九下意识就想拒绝。
剑宗的秘境,能有他什么机缘?
但是一对上长离热情打转的希冀样,他就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焉九妥协道:“你想怎么找?”
长离本想作个托腮思考状,显得更有说服力。
但是这对一把直挺挺的剑来说太难了,她只得遗憾放弃,干巴巴地说道:“根据我找到地火的经验,我们需要沿途留意一切异常之处……”
她郑重地看向焉九,认真道:“当然,最重要的是,你要跟着你的心走,你的机缘一定会在冥冥之中指引着你……”
焉九听着长离神神叨叨的经验,额角跳了两跳。
他觉得这个小秘境里的机缘不管指引谁,都不可能指引到他头上。
种族不对啊。
但是在长离的坚持下,他还是默默走到了前面,开始随心所欲地乱走。
一人一剑在空旷的平原上晃荡了大半天,除了灌满一肚子冷风,一无所获。
长离停下脚步,严肃地盯着焉九:“焉小九,是不是因为你心不诚?”
焉九:“……”
他的心再诚,也不会打动剑宗的秘境。
长离思索片刻,有了主意。
“这样吧,你在心里想一个你最想要的东西,剑法也好,秘籍也罢,至少先让秘境知道你的需求,才能对症下药……”
焉九看着长离叭叭叭的模样,突然希望那天在灵膳堂实验的灵气瓜子成功就好了。
如果有瓜子磕,应该至少能让小剑灵安静一会儿吧。
长离一通输出完毕,对焉九道:“怎么样,想好要什么了吗?”
焉九点点头:若是秘境真的有灵,就来点瓜子吧,剑灵能磕的那种。
焉九怀揣着这个不着边的小愿望,带着长离继续漫无边际地走。
走着走着,长离开始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
她使劲抽了抽鼻子,“焉小九,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焉九的鼻尖动了动,他刚刚也闻到了。
但是他还以为是自己一直念着炒瓜子出现的幻觉,没想到是真的。
长离不由自主地飞得更快了些,“我们去看看,前面一定有东西。”
焉九快步跟了上去。
长离循着香味一路往前,便看到了一个小小的火堆。
火堆前坐着一个熟悉的人影,正握着一根树杈时不时地往火堆里翻动着什么。
长离当即喊道:“焉小九,是余师兄!”
焉九走过来的脚步声惊动了余恒,他抬起头,“焉师弟,又见面了。”
焉九点点头,“余师兄,好巧。”
余恒笑了笑,“看来师弟已经解决之前的小麻烦了。”
焉九也想起了那群张牙舞爪的土拨鼠,“已经解决了,师兄是在这里做什么?”
余恒用树杈用火堆里勾出一块黑乎乎的东西,“喏,在烤红薯。”
他凑近看了看那块黑不溜圈的椭圆物体,叹了一声:“不过好像又失败了。”
长离也飞过去嗅了嗅,刚刚闻到的那阵香味已经被一股焦糊味替代。
很显然,火候过头了。
焉九看着余恒欲言又止。
凭之前几次接触,他觉得余师兄是在不像是一个有闲情逸致在秘境里烤红薯的人。
余师兄察觉到他的神情,坦言道:“前几日和一只妖兽打斗时不慎遗失了辟谷丹,所以才想烤个红薯填填肚子。”
他又补充道:“小秘境里灵气充足,红薯也沾了几分灵气,要是料理得当,应该不比灵膳房的差。”
听余师兄这么一说,长离和焉九都来了兴致。
焉九先从储物袋中取出一瓶辟谷丹,“余师兄,你先吃颗辟谷丹垫垫肚子。若是有多余的红薯,我也想试一试。”
余师兄接过辟谷丹,道了一声谢。
“西边不远处的地里生了不少野红薯,师弟大可以随意尝试。”
焉九点点头,带着长离往红薯地走去。
行至红薯地边,长离忽然想到上一次灵膳房厨房的惨烈下场。
她不放心地问了一句:“焉小九,你会烤红薯吗?”
焉九充满了自信,“你放心,这次不会有意外了。”
他虽然做得少,但是他在灵膳堂吃得多呀。
耳濡目染之下,区区一个烤红薯还能难倒他吗?
焉九和长离带着一堆野红薯回到余师兄的火堆边。
为了避免互相干扰,他们又各自生了一堆火。
长离也要求有一个自己的小火堆,“没准我也有烹饪的天赋呢!”
焉九对此不置可否。
一刻钟后,长离从她面前的火堆里挑出一坨黑漆漆的不明物体。
焉九看了看她的,摇摇头,“可惜,浪费了一颗好红薯。”
长离不服气地盯住他的火堆,“你的呢?”
“我的当然没问题——”
焉九的话终止于一坨更大的黑漆漆从他面前的火堆里滚出来。
长离毫不客气地笑出了鸭子叫,“嘎嘎嘎——”


第33章
余师兄不着痕迹地翘了翘唇角, 他看着黑脸的焉九,安慰道:“焉师弟,失败乃人生常事。我们是剑修, 不是食修,烤不好红薯也没什么。”
焉九却不这么想,他打心眼里觉得那天炸掉的灵膳堂厨房是个意外。
现在换了普通野红薯, 怎么可能不成功呢?
不信邪的焉九又往火堆里扔了一个野红薯。
“上一个是我疏忽了, 这次必将成功!”
长离在心里哼哼了两声,哪个厨房杀手没有信誓旦旦地说过这种话呢。
她一边想着, 一边也悄悄地用剑尾把红薯滚进了火堆。
她可是一把火属性的剑,学不了降雨术, 还能学不会烤红薯吗?
长离已经开始在脑中幻想自己从火堆里掏出一个金灿灿、香喷喷的烤红薯, 对焉九烤出来的不明焦炭进行全方位的碾压。
光是想想, 长离就乐得打了一个滚。
另一边,余师兄也默默地往火堆里丢了一个新红薯。
都说修道之人最重要的心性是持之以恒, 想来在烤红薯也是如此。
他绝不是为了和焉师弟比个胜负, 只是在借红薯修炼心性罢了。
三个小火堆就这样明明灭灭, 偶尔传来烤红薯的香气, 又会被焦糊味覆盖。
日头从东边移到了西边,长离盯着眼前的火堆, 竟然生出了些许困意。
一天过去, 三个火堆旁出现了一个黑乎乎的焦炭堆。
两人一剑,无一成功。
剑兄都看不下去了,对长离劝道:“你一个剑灵, 跟人类较什么劲?这红薯烤出来, 你是能吃一口还是怎么着?”
长离忍着困意摇了摇头, “你不懂……”
这早已不是一场单纯的红薯之争, 而是家庭地位的较量。
谁先烤出成功的红薯,谁就占据了上风。
当长离再次用剑尾挑起一个野红薯时,另一只手也按在了红薯上。
长离抬起头,和焉九对视了。
一人一剑之间骤然火花四射。
这是他们带回来的最后一个红薯。
长离:“我先拿的。”
焉九:“谁看见了?”
长离环顾四周,余师兄还在专心致志地盯着他的火堆,剑兄早已呼呼大睡。
除此之外,周围再无一个活物。
长离压低了声音,“焉小九,你不讲武德!”
焉九:“武德是什么?”
长离不禁心口一痛。
焉小九变了,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单纯的少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