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夫人可要去见一见?”
林惊枝眼睫一颤,猛地睁开了眼睛,眼角湿润,也不知睡梦中看到了什么。
竟愣愣呆坐在榻上,无法一下从那种厚重沉郁的情绪中抽离出来。
“回来了是吗?”林惊枝理了理微微有些凌乱的外衣,又用冰冷帕子敷了眼睛后,才起身去寂白居士住的厢房。
烛影幢幢,透着昏黄。
林惊枝一身鹅黄色绣折枝堆花小袄,同色撒花纯面百褶裙,巴掌大的小脸正是最娇艳的年纪。在她推门迈进去的瞬间,屋中有茶盏落地的声音,十分突兀。
“殿下?”夫人沙哑如啼血般的声音。
林惊枝一愣,抬眸望过去。
只见一身居士打扮的中年妇人,已经是泪流满面看着她。
很快,她似乎回过神来,赶忙擦了擦眼睛:“枝姐儿吗?”
“奴婢的小主子。”
寂白站在原地根本不敢上前,她哭得撕心裂肺。
林惊枝有些愣愣地还回不过神:“母亲去世前,让我日后若遇到难处,便来找您。”
“我并不知您和我母亲的关系。”
寂白看了眼林惊枝身后站着的孔妈妈和晴山,不远处还守着的护卫。
林惊枝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侧身朝孔妈妈吩咐:“你们先在外头候着。”
晴山不放心,有些犹豫。
林惊枝朝她摇了摇头,晴山无法,只得依言退下。
“小主子,受奴婢一拜。”
林惊枝根本阻止不了,寂白已经朝她恭敬跪了下去,额心触地,行的是大礼。
“能同我说说母亲吗?”林惊枝坐在烛灯旁看她,眼中带着疑惑。
寂白擦了一下眼睛,陷入漫长的回忆。
“少主子,奴婢原是你的母亲,也就是月氏公主殿下身旁的侍女白寂。”
“当年你母亲作为月氏公主与燕北皇室联姻,中途遭遇伏击十有八死,奴婢跌到崖底侥幸活了下来,等奴婢再寻到殿下时,殿下已经成了豫章侯府妾室,生下了小主子你。”
林惊枝有些出神听着,她浑身一颤回过神:“所以我母亲曾是月氏的公主?”
寂白点了点头:“是,奴婢是负责照顾她身体的医女。”
“当时奴婢身份不明无法进去,就按照殿下的要求,回到了这处救我一命的观音寺,成了居士隐姓埋名生活。”
林惊枝指尖用力,几乎抠破掌心,她深深闭眼,从未想过她的母亲还有这样的身份。
若日后裴砚登基,那她是不是可以想办法逃去月氏,也不知日后是福还是祸。
林惊枝缓了许久的情绪,再抬眼时她眼眸前所未有的平和:“那白姨是跟我回府,还是暂居在观音寺?”
寂白想了想:“奴婢身份不能暴露,以免给小主子带去灾祸,小主子若有需要尽管来观音寺寻奴婢。”
林惊枝点了点头,她也不久留,转身推门离开。
寂白跪在窗前,目送林惊枝背影离开后,她久久凝视月氏的方向。
第二日清晨,林惊枝准备回温泉庄子。
小沙弥口中嚼着昨日的糖豆,笑得两眼弯弯:“姐姐要去殿中拜拜菩萨吗?”
“小僧听师傅说,昨日的贵客已经离开,佛前拜一拜,世世都如意。”
林惊枝往外走的步伐微顿,转身望向高耸殿宇,慈眉善目的神佛。
她却没注意到,在一座极为高大的千手观音后方,站着两个身形高挑贵不可言的男子。
其中一人,漆黑眸色静静落在她身上,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发觉的紧张,此人正是裴砚。
另一年长男人,眸光戏谑瞥向裴砚:“朕听说沈家大姑娘来了河东郡。”
“没想到一年多不见,沈家这位小姑娘倒是生得愈发好看。”
帝王颇有深意的视线,慢慢落在了林惊枝身上,抬手指了指,似笑非笑。
“不过是沈家长女而已,砚哥儿这般紧张作何?”
裴砚眸色一顿,很快掩饰过去,他抿着薄唇没有说话。
帝王继续道:“年少慕艾,人之常情。”
“你若与沈家长女两情相悦,眼下也没必要这般把人叫来河东郡,再偷偷摸摸带到温泉庄子里藏着。”
“不过是休妻另娶。”
“也不知你半年前娶的那林家庶女容貌,可有眼下这位沈家嫡女半分?”
裴砚毫无情绪波澜的漆眸,幽深半敛。
视线再次落回林惊枝身上,语调淡淡,似真的带了几分爱慕:“她人,自然是没有眼前女子半分。”
第24章
林惊枝虔诚拜完殿中所有的菩萨,在小沙弥的带领下,又顺着进寺那条松林小道,悄悄回到观音寺的山门前。
“姐姐再见。”小沙弥清澈眼睛,依依不舍看着林惊枝。
山中孤寂,他又是寺中年纪最小的孩子,正是活泼闹腾的年岁。
林惊枝上车前想了想,让晴山拿了荷包装了些糖豆递给小沙弥。
她笑道:“糖豆省着吃,过些时日我再来瞧你。”
小沙弥乖巧地点了点头,不一会儿就消失在松林曲径深处。
“回庄子去。”林惊枝揉了揉有些发凉的掌心,看了眼天色,已快巳时了,也不知在午时饭点前能不能赶到庄子。
离开得越久,她心里不知怎么的,越发觉得隐隐不安。
山苍远远站着,也不知是不是冷的,表情有些僵硬。
林惊枝不及深想,走到马车前白皙指尖掀开马车低低垂落的竹帘。
瞬间,她瞳孔猛地一缩,惊惧下踉跄往身后退了一步,捂着狂跳不已的心口,巴掌大的小脸瞬间失了血色。
松林里的风,卷着寒凉无比的雪碎,呼呼地从四面八方灌进她衣袍里。
林惊枝僵在原地,袖中指尖不自觉用力攥紧。
“过来。”裴砚身上披着银灰色大氅,抚膝坐在马车里,带着寒意的视线不急不缓落在林惊枝身上。
他狭长凤眼危险地眯着,似笑非笑朝她招手。
林惊枝第一反应是,转身就跑。
可她身体还未做出动作,裴砚低哑嗓音从他薄薄的唇中溢出,听不出任何喜怒:“你若敢再往后退一步。”
“日后就别想踏出裴宅半步。”
“枝枝,不要让我再重复一遍。”
“过来。”
林惊枝呼吸一滞,蜷缩的指尖扣入娇嫩掌心,贝齿紧咬着薄唇,压下内心胆颤,朝马车内走了两步。
裴砚忽然探出身体,覆着薄茧的掌心握在她手腕上,力气极大往怀中一扯,声音终于带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怒:“林惊枝,你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林惊枝跌入裴砚滚烫怀中,双手手腕被他冷白的掌心紧握着,哪怕用尽全身力气挣扎,她依旧动不得丝毫。
“裴砚。”林惊枝仰头看他,红唇抿着,被他突然出现吓到的诧色还未完全淡下去。
“你出门前,我请示过了。”
“你亲口同意的,可以在庄子附近走一走。”
“庄子附近?”
“观音寺距离温泉庄子一个来回要整整半日时间,你觉得这叫附近?”裴砚闻言不怒反笑,他微俯下身,薄唇几乎贴在林惊枝侧颈上,薄热气息贴着她衣裳间隙渗进肌肤里。
林惊枝格外怕痒,她“嘶”地哼了声,身体一颤,往后缩了缩。
“我记得来时经过观音寺,印象中离得近,也未曾多想就带人过来了。”林惊枝避开裴砚沉黑视线,绞尽脑汁努力辩解。
“是么?”
裴砚忽然直起身,松开了禁锢着林惊枝双手手腕的掌心,静静盯着她,压着的情绪难得外露。
他薄唇忽然颇有深意一勾,语调缓缓。
“我倒是没发现,我家枝枝竟这般的伶牙俐齿。”
林惊枝见裴砚松手,她刚想松一口气,就见裴砚滚烫掌心落在她的腰上,两人一坐一躺,他宽大有力掌心忽然用力把她翻了个身,摁在她后腰上。
不知想到了什么,林惊枝骤然挣扎起来,拿脚踹他:“裴砚,你放开我。”
“啪”的一声,声音不大。
实实在在落在臀上的巴掌,裴砚没用任何力气,可却十分羞耻。
可林惊枝浑身一僵,似被裴砚的动作给震懵了,不可置信抬眸看他:“你竟然打我?”
“啪”又是一下。
裴砚漆眸半敛,一瞬不瞬盯着她,那张沉金冷玉的脸上不见任何表情:“枝枝怕是忘了。”
“昨日经过观音寺时,你正因为晕车,在我怀中睡得昏天暗地。”
“何时就瞧见了,它在温泉庄子附近?”
“难不成,是在梦中?”
林惊枝哑口无言,却气得想打他,纤长浓密眼睫颤着,眸底透着水光。
裴砚瞧着她的模样,有瞬间心软,可一想到方才空旷大殿里,在众神佛前。
当天子遥遥指她,把视线落在林惊枝身上时。
那一刻,裴砚几乎忘了呼吸。
父皇是怎样冷血无情的天子,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若是父皇知晓,眼前女人就是被他娶为妻子的林家庶出六女。
裴砚不敢保证,林惊枝还能不能活着走出观音寺。
想到这里裴砚心头难免一悸,掌心重了力道“啪”的一下落在她臀上,这一下真的把林惊枝眼中含着的泪水和委屈,给震了出来。
不让她受些苦,她就越发的大逆不道不长教训,若是哪天他一个没护着,连累她被人害了……
裴砚目光幽沉,低低叹了口气,不顾她的挣扎伸手把林惊枝抱进怀中。
撩开车帘朝外吩咐:“出发,回温泉庄子。”
回去的这一路,林惊枝冷着眼眸没再挣扎,也没说话,马车车厢内气氛僵冷得死寂。
直到在温泉庄子前停下,裴砚才掀开帘子朝外吩咐:“都退下。”
孔妈妈和晴山等人不知道马车里发生了什么。
当时只见到自家少夫人掀开车帘后,似被里头吓了一跳,转身要跑时,马车里传来了郎君的声音。
她们也不确定,郎君是何时进的马车。
等人都走远了,裴砚摊开大氅,不露一丝肌肤把林惊枝裹在怀中抱出马车。
他身形颀长,生得如同谪仙般的清隽面容上透着一股十分克制的冷色。
林惊枝被裴砚抱下马车后,只觉他走了许久,虽一路上不见颠簸,但不像是往卧房的距离。
她白皙指尖动了动,拉开大氅一角抬眼往外看去。
这一眼,颠得她连鞋袜中的脚尖蜷着颤栗一瞬。
这是一处位于松林深处的独栋小楼,大块青玉铺就的石阶蜿蜒往上,四周雾气氤氲弥漫,离得远了就瞧不清林间景致。
林惊枝瞪大了双眼,猛地瞪向裴砚:“放我下来,我要回屋。”
裴砚薄唇抿着推门进去,手上动作不紧不慢解开裹在她身上,不露一丝肌肤在外的大氅。
大氅解开,被裴砚随手丢在一旁的黄花梨木衣架上,林惊枝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抱进温泉池里。
温泉池又大又深,林惊枝连挣扎都没力气挣扎,胳膊死死攀着裴砚玉白的脖颈,巴掌大的小脸,被里头热气一熏,娇媚得如胭脂晕在肌肤上,吹弹可破。
等渐渐适应后,林惊枝在水中抬脚踢了踢,掌心推着裴砚胸膛,眼底依旧压着怒。
裴砚幽深眸色,好似带着灼人热意,一寸寸从她面颊到起伏不定的心口,在落在那羊脂玉般脖颈肌肤上,就像他覆着薄茧的修长指尖,不放过任何一处,摩挲往下。
又热又闷,男人眼中含着的薄欲,更是令林惊枝心惊。
“去观音寺作何?”裴砚松开禁锢着林惊枝的手,垂眸慢条斯理脱了身上被温泉水浸透的衣裳。
强劲有力手臂肌肉线条毫无瑕疵,莹润如珍珠般湿汗从他鼻尖滚落,温泉水下的腰腹、长腿,透着紧致的绝美,不见半点赘肉。
林惊枝在他松手的瞬间,就往后方退去,衣裳贴在身上,线条起伏玲珑有致。
她没回答裴砚的话,而是双臂护着心口,冷冷质问:“那夫君去观音寺作何?”
“昨日不是说,特意去山里头给妾身打几条做披风的红狐皮子么?”
“观音寺是佛门清净之地,可不讲究杀生。”
裴砚凤眸微微眯了一瞬,他语调平和听不出真假:“我去观音寺中见一人。”
林惊枝闻言,鼻腔冷哼:“那真是说来巧了,妾身也是去观音寺中见一人。”
温泉池里,似有片刻的沉默。
林惊枝见裴砚似在愣神,也顾不得那么多,转身就朝岸上走去。
可下一刻,她手腕忽然一紧,男人透着湿气的掌心贴在她皓腕肌肤上,不轻不重一扯,她便落进他滚烫怀中。
他胸腔内格外有力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如同雨点敲在林惊枝心头。
铺天盖地的吻,空气中无处不在都是他身上的气息。
林惊枝早就忍到了极致,不管不顾一口就朝他舌尖狠狠咬了上去。
甜腥血味骤然在两人口腔中弥漫开来。
裴砚清隽眉心微微一皱,丝毫不惧,下一瞬更是重重地吻了下去,连喘息的空隙都不留给她。
不知什么时候,林惊枝身上衣裳一件又一件落在温泉池底,她光洁如玉的圆润肩膀,消瘦妩媚的蝴蝶骨,头上簪子也不知落在了何处。
水声如溪涧浪花,一波又一波涌到岸上。
而林惊枝就像是离了水的鱼儿,檀口微张,唇瓣透着水色,乌发披散落在身后,纤薄瘦弱的背脊上齿痕难掩,如盛开的桃花。
林惊枝连午膳都没用,就在他发狠下,脱力晕过去。
等她再睁眼醒来时,屋外天色早已擦黑。
“醒了?”裴砚干净指尖握着书卷,坐在灯烛下,昏昏阴影下,他侧脸轮廓线条清隽凌厉,语调早已恢复往日的平静。
林惊动趴在枕上眼尾绯红,她有瞬间的迷茫,动了动酸涩不已的胳膊,纤细指尖捏着衾被就要起身。
下一刻,林惊枝才发现衾下的身体,竟不着寸缕,她蓦地抬眼朝裴砚看去。
裴砚慢条斯理翻了一页书,视线落在她起伏的臀上,语调淡淡。
“我瞧着红了。”
“给你涂了伤药。”
他知晓她一身雪肌自来娇嫩,可也没预料到不过是轻轻碰一下就红了大片。
裴砚声音顿了顿,眼帘轻垂。
“下回要想去哪,你直接同我说。”
“我会同意。”
第25章
林惊枝侧趴在榻上,青丝软软垂在瘦薄的雪肩旁,鬓角被热汗浸湿,微挑的眼尾如同染了薄薄胭脂,不笑时也含了三分娇媚。
可她并不理会裴砚的话,波光潋滟桃花眼中,带着明显不信神色,压着恼意的脸颊气鼓鼓的。
她明明是在毫不掩饰地生气,却不知自己此时不着寸缕只盖了衾被,纤长白皙天鹅颈连着肩颈半遮半掩的模样,在裴砚眼中是多么极致的引诱。
他握着书卷的指尖,有片刻发紧,下一瞬垂眸起身去了耳房。
今日在那方面,他本不想克制的,可顾着她的身子还疼着,若是再要她,以她近半月来突然转变的脾性,裴砚不确定能不能把人给哄好。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会下意识顾忌她的感受。
有时甚至觉得她生气时的模样,比平日谨言慎行的时,更加能引起他的注意,他总想着时不时逗一逗她。
裴砚去耳房做什么,林惊枝心里自然能猜到,她蜷在衾被下唇角慵懒勾着,听着耳房里的水声伴着屋外犹如碎玉落地的风雪声。
也不知这般天气,明日山林中积雪能厚成什么模样。
林惊枝又不由自主想到了前世,也是冬至太夫人寿辰后,那时的她病得重,裴砚以她病重要静养的借口带她来着这温泉庄子。
到温泉庄子不久,裴砚就消失了,留了奶娘李氏和晴山还有几个小丫鬟在照料她,直到四五日后的深夜里才回的,他的确给她带了做披风的红狐皮子。
也不知这一世,因为她私自去观音寺一事,是否在不经意间打乱了裴砚的计划。
林惊枝有些可惜地叹了口气。
虽然她心里恨着裴砚,但她并不想和那件狐裘披风过不去啊。
印象中那件披风是她前世极少有的色泽明艳衣物,既轻便又保暖,更是她每年冬天必不可少的防寒上品。
裴砚从耳房出来,就见林惊枝小小一只把衾被都圈在身上,不过他巴掌大小的脸蛋,各种神情变化,最后化成满满的可惜。
她在可惜什么?
可惜他今晚没有继续?
裴砚垂着的指尖轻轻一捻,指腹似还残留了几丝她雪肌上滑腻的触觉,眼中划过她受不住时指尖抠着他背脊,檀口微张,用断断续续的嗓音同他求饶时的模样。
这一瞬,裴砚性感冷白的喉结滚了滚,方才用凉水压下去的薄欲又涌了上来。
他晦涩不明的眼眸微深。
林惊枝浑身一僵,只觉有道不容忽视的滚烫视线,如有重量般,一寸寸从她身上扫过,她攥着被沿的指尖下意识用力,蜷缩的身体绷得紧紧的。
“睡吧。”裴砚声音有些哑,垂了眼眸,勉强定住心神。
他朝林惊枝走去,霜白色里衣挡不住他好看紧实的肌肉线条,修长指尖掀开衾被一角后。
他视线不由一顿,接着变得微深。
虽然屋中灯烛昏暗犹似轻纱笼罩,但在衾被掀开的瞬间,她浑身上下哪处不是他之前留下的痕迹,就连手腕内侧白皙肌肤上,都留着深深浅浅一片淡绯色。
裴砚垂着的凤眸幽深半敛,指尖用力扯着衾被一掀一裹,他人已经躺了进去。
他刚用过凉水,身体还不热但小腹翻涌的灼意,却令他箍在她绸缎般纤腰上的掌心慢慢握紧。
林惊枝背对他睡在床榻最里侧,呼吸微重。
到后来,她也不知自己的是如何睡着的。
裴砚刚躺下时,床榻温度骤降凉得厉害,不过也就是顷刻功夫随着他身体体温的升高,林惊枝即将睡着时,被他箍着的腰上都渗了层热汗。
半夜她迷迷糊糊还热醒过一次,醒来时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滚到了裴砚怀中。
两人垂落的发丝缠在一处,他里衣的衣襟松开许多,她掌心似乎还揪着他袖摆,林惊枝吓得慌忙松开手。
等她再次睡着后,裴砚轻轻叹了口气,睁开的漆黑凤眸中毫无睡意。
他起身穿衣,不一会儿屋外响起守夜丫鬟婆子行礼的声音。
这一觉,林惊枝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醒。
等到用午膳时,才注意到裴砚不在,林惊枝想了想朝孔妈妈问:“郎君去了何处?”
孔妈妈道:“回少夫人,郎君寅时就出门进山了。”
林惊枝搅着汤匙的指尖一顿,视线落在半开的窗外。
四下白茫茫一片,松林半点翠绿不见。
今日风雪大得都能迷了人眼去,天不亮就进山,能找得着路?
也不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需逼着裴砚这般拼命,林惊枝心底不以为意冷哼,又让晴山装了小半碗山蔬鲜鸡汤慢慢喝着。
她一向怕冷,本来屋子后方特意从山上引下来的温泉,她该时不时去泡一泡暖一暖身体,可一想到裴砚昨日拉着她在温泉里做那种要命的事,林惊枝一想到温泉就禁不住想到昨日他有多放肆。
所以她宁愿把屋里地龙烧得暖和些,再添几个银霜炭盆,也绝不去温泉池里泡着。
外头的雪下了整整一日,林惊枝待在庄子里,除了正午用膳后裹着厚厚斗篷在檐廊下看了一会子雪景,就头也不回地缩回屋子里,半步都不踏出屋门,因为外头实在太冷了。
到了深夜,林惊枝沐浴后从耳房出来。
她乌发半湿,有水珠滴落,不过片刻雪白的里衣就被沾湿大片,里头穿着的小衣若隐若现。
等晴山和孔妈妈帮着她把头发绞干后,林惊枝扯了扯贴在肌肤上带着水汽有些寒凉的里衣,顺手从屏风后便箱笼里翻了一件新的出来,她正要换上。
门外传来丫鬟婆子行礼的声音。
“郎君。”
裴砚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冷气,就连浓黑眼睫上都落了霜白的雪花,他冒着风雪大步走进屋内。
修长指尖没有任何犹豫,解开身上沾满白雪的大氅。
晴山和孔妈妈见状,赶忙躬身退了出去。
“我回来了。”裴砚看着林惊枝,声音略带沙哑。
他手上动作不停,直到脚上湿透的裹了层小羊皮的皂靴,被他脱下丢在一旁,只穿了件薄薄里衣,绕过屏风走进里间。
说话时,漆眸内没有任何情绪起伏,语调更是冷淡。
“今日进山,猎了几只红狐。”
“等过几日庄子里的下人处理干净后,我让人送过来给你。”
林惊枝眸光落到裴砚身上,被风雪浸得半湿的衣服上。
她蜷着脚尖站在屏风后方,白皙指尖还拿着方才从箱笼里翻出的衣物。
身上本该要换下的衣裳系带已经解,绣着缠枝并蒂牡丹的湘妃色小衣大半都露在外,贴身小裤下,她如银似雪的脚踝上,还能瞧见几许昨日留下的些许红痕。
此时,林惊枝正因为裴砚方才的话,表情有些许变化,久久回不过神来。
不顾大雪进山,真是只是为了给她猎几条红狐皮子做披风取悦她?
她第一反应,就是不信。
然后转念一想,也许他何尝不是为了博取一个沉于美色的宠妻名声,好让那些忌惮他的人放松警惕呢?
想到这里,林惊枝暗中悄悄松了口气。
她攥着干净里衣的掌心微微用力,往身后藏了藏,正准备若无其事拢紧身上被乌发滴落水珠子打湿的衣裳。
可下一瞬,薄瘦的肩上忽地一凉,紧接着裴砚薄热掌心已经落在她不盈一握的纤腰上。
覆在她肌肤上,绣着缠枝并蒂牡丹的湘妃色小衣完全露了出来。
不过是比裴砚巴掌大一些的布料,紧紧裹着她月凶前的波澜起伏,白如珍珠的背上,纤薄性感的两片蝴蝶骨若隐若现。
裴砚带着热气鼻息落在她雪白侧颈,掌心收拢。嗓音低沉沙哑。
“枝枝。”
“都湿透了。”
“换了吧。”
林惊枝微凉掌心抵在裴砚胸口往前推了推,她脑袋微仰着,漂亮的桃花眼底有波澜极快的闪过。
她垂眸,抿了抿唇道:“今日辛苦夫君。”
“山里雪大寒凉,夫君早些沐浴换衣,莫要伤了身体。”
裴砚箍在她纤腰上手,没有挪动半分。
“一起?”薄烫呼吸贴着她耳畔,属于裴砚身上独有的雪后的那股冷松香愈发明显了。
林惊枝克制着,摇了摇头:“我已经沐浴过了。”
裴砚掌心用力一扯,林惊枝就骤然跌落他怀中,耳鬓厮磨他透着凉意的唇,惩戒似的轻咬了一下她圆润的耳垂。
声音少有控制不住,含着一丝薄欲:“这次记下,日后再算。”
冬夜寒凉,等裴砚沐浴出来,林惊枝已经重新换了身衣裳。
她把自己裹得跟蚕蛹一样,躺在厚厚的衾被下,她闭着眼睛,怀里抱着的汤婆子烫人,可依旧觉得背脊有些寒凉。
烛火昏昏,落在她纤长浓密眼睫在眼睑下方,留下一片虚虚实实的暗影。
不久后,轻浅的脚步声传来,接着林惊枝只觉得背后一暖,空气中铺天盖地都是裴砚的混着淡淡皂香的气息。
“睡吧。”裴砚自然而然伸手把她搂进怀中。
微哑的嗓音低低的,像是一种不动声色的撩拨,偏偏她又找不出证据。
这一夜,裴砚十分克制守礼,除了搂着她外,并没有越界半分。
直到翌日清晨。
温泉庄子外,天色才灰蒙蒙亮时,林惊枝被裴砚从睡梦中吻醒。
她眼中还带着刚睡醒时的迷茫,眼尾慵懒带着妩媚。
这种时候的她,眼中并没有清醒时才有的过分防备,纤细白皙的掌心遵从身体本能,攥着身下有些许凌乱的丝绸床单。
直到裴砚掌心撩开她的小衣,落在她起伏的心口上。
林惊枝不受控制,唇瓣无意识溢出一声轻吟。
下一瞬,她猛地睁开眼睛。
“裴砚?”
林惊枝眼眸慢慢睁圆,双颊透着淡淡红晕,眼尾处泪痣像点了朱砂。
裴砚神色自若松手,起身下榻,然后慢条斯理一件件穿上衣服,就转身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