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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了第四日,四爷回府了。
宋嘉书无声的舒了口气。
四爷一早从圆明园回来,就考较了三位阿哥的功课,然后罕见的中午就给他们放了假,让他们去陪陪各自的额娘。
宋嘉书站在门口,看到弘历小小的身影走回来,身后还跟着撑伞的太监。
弘历见额娘站在门口,紧着走了两步。
弘历一进门,就看到桌子上放着他没见过的玩意儿:一个木头的圆盘,里面还有两个铜做的小陀螺。
他回头看额娘。
宋嘉书微笑:“我让工匠做了可以在盘子里玩的小陀螺,以后你跟弘昼可以在屋里玩这个,这个动静不大,没关系的。”
这是她想起当年看盗梦空间的小金属陀螺,就画了样子让工匠做的。
她先转了一下:“看,要用巧劲儿,要是玩得好,能转很久。”
弘历低头拨弄了一下另外一个陀螺:“额娘,你都知道了?耿额娘告诉你的吗?”
宋嘉书点头:“弘昼吓坏了,半夜都吓醒了一回。你耿额娘坐在这里哭来着。”
弘历抬起头来,眼睛里带上了明显的情绪:“三哥没抽我们身边的贴身人,是抽了给我们院里洒扫的两个小太监,抽的他们满地打滚。于是这两日前院再没有杂役敢陪着我们玩了,都躲着我们走。”
宋嘉书摸了摸他的头。
白宁白南都没跟进来,屋里只有母子两个,铜制陀螺在木盘上转动的轻微响声。
弘历低下头把倒下的陀螺重新转起来:“我不想额娘为了我,被李侧福晋为难。三哥是这样惯了的,只是这次打下人见了血,才吓坏了弘昼。”
他抬起头来,一双眼睛黑黢黢的,如同墨丸:“我不怕血。阿玛带我看过猎狗咬死兔子。”
宋嘉书无声的叹了口气:把孩子逼的不像孩子,才能活下去,这是没法子的皇室生存之道。
她笑了笑“你阿玛特意放了你们半天假,下午叫弘昼来一起玩吧。额娘还让人给你做了新的蹴鞠,还有竹蜻蜓,陶响球。还特意做了十来个竹圈,你们可以扔出去套兔子玩。”
弘历忽然抬起头:“额娘是觉得,阿玛下午会来吗?”他没等宋嘉书回答就点头道:“那额娘放心,我会带着弘昼好好玩的。”
宋嘉书:……你是六岁啊,就算按照这里的算法,也才七岁,怎么这么聪明呢。
——
四爷到的时候,并没有令人通报。
他就是为了儿子赶回来的。
兄弟阋墙四个字,没有人比四爷体会的更深,别说整个大清,再往前的朝代数,也没人跟雍正爷一样,拥有这么质量凶残且数量足够多的兄弟。
当年他上头三位哥哥乱成一团:三阿哥在第一次废太子后,告发大阿哥魇镇太子与诸皇子。①
作为老四,看着三个哥哥都牵扯进去的泼天大案,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阴影。
这是不同母的兄弟争斗。而同父同母的十四,对四爷的态度,给他留下了另一个阴影。
双重阴影的四爷,对兄弟二字,认识很深。
他不是那种傻爹:自己跟兄弟们掐的你死我活,还双标的相信儿子们之间只是打打闹闹,手足至亲,大家都是和和美美一家人。
他一向是防着自己府里也出现兄弟相残苗子的。
当年福晋的弘晖还在,他也特意让嫡长子照顾下面的几个弟弟。对弘时自然也是这样教导的。
于是三阿哥此举,真是戳他的心窝子!
尤其是三阿哥往日当着他的面,对两个弟弟那是春风化雨百般关照,转眼趁自己不在府里,去疾言厉色教训弟弟,更让四爷介怀。虽说长兄如父,寻常人家哥哥责骂弟弟两句都正常,但凡三阿哥平日也当个严厉负责的哥哥呢,四爷也不会这么膈应。
尤其是他作为老子还在闷不吭声憋着不敢明争皇位,三阿哥竟然一副自己就是未来世子的模样,跟李氏一起,计划着在皇上跟前露面出头了。
四爷当时要气死了:你爹我还没在皇上跟前混出头来呢!
先是违背阿玛的意思,再是欺压两个弟弟。
三爷对三阿哥的不满到达了顶峰。
但四爷也是个多疑的人。
知道耿氏带着儿子也去了凝心院,他就起意要走一趟。弘时有错但也是兄长,希望这两个妇道人家别凑在一起,教坏了他的儿子们,让弘历和弘昼对兄长生出憎恨怨怼来。
他回来后一句也没提那日的事儿,他倒想先看看钮祜禄氏和耿氏的态度。
一进门儿,他就看到弘历和弘昼正头对头趴在桌上,耿氏和钮祜禄氏就坐在旁边笑吟吟的打着扇子。
四爷是喜欢见到母子其乐融融的场面的。
这对他来说,永远是个治愈的场景。
“做什么呢?”
惊得四个人连忙起身请安。
他走过来看,木头盘上摆了两个小小的陀螺。四爷打出生起就没见过这么小的陀螺,也不用抽打,就摆在一个简单到寒酸的木头盘子上,在屋里就能玩。
四爷叹了口气:这只怕是……叫弘时吓得不敢在前院再玩抽陀螺了。可怜两个孩子,头都要碰在一起了,挤在这里玩这样小的陀螺。
再回头看弘历弘昼,各自跟在自己额娘后面,脸上都是忐忑,一言不敢发。
还是钮祜禄氏先白着脸开口道:“爷别怪罪,不敢让他们贪玩的,玩一会儿就收了。”
四爷上前,摸了摸弘历和弘昼的脑门:“晌午功课答得还好,去西侧间玩去吧。”
两个孩子这才露出笑容来,弘历一手抱着木盘,弘昼一手抓着两个陀螺,剩下的两只小胖爪牵着,一起往西侧间跑去。
到了西侧间,弘昼左右手同时转两个陀螺,弘历也不跟他抢,就坐在旁边看着。弘昼玩了一会儿,绕着桌子来到弘历边上,趴在他耳朵边:“四哥,额娘不让我告三哥的状。”
弘历点头:“阿玛不喜欢听人告状。”
弘昼脸涨的通红:“四哥,那咱们以后只能躲在屋里玩这个吗?”弘历伸出手,拿过两个磨得光润的铜陀螺。
“弘昼,等咱们长大就好了。”
弘历想起几天前的清晨,他没有告诉额娘,连她给自己做的竹蜻蜓都被扔到湖里去了,也没有告诉额娘他院子里的小太监被打了。
他只是有点眷恋的,不舍得放开额娘的手。
到了前院,他没有直接去书房,而是去了湖边。小豆子跟在他身后,苦着脸道:“阿哥,早起湖边湿冷,让人知道奴才的脑袋就没了。”
弘历不理他,站在湖边看了一会儿。
别的东西都已经沉到了湖底,但半只蹴鞠还被水草缠着,浮在上面。蹴鞠外面有额娘给自己做的网袋。
额娘说双手抱着球,怕他跟弘昼跑起来不稳当摔倒,所以用丝线编了几个漂亮的七彩网,把球兜在里面,能让他们单手拎着球走。
如今那漂亮的七色彩线勾出来的网,就脏兮兮的缠在岸边的几丛草木上。
“阿哥爷。”小豆子虽比弘历大些,但也只是十二三岁的年纪,从小伺候他情义也深,双眼包着泪问:“奴才偷偷下水给您把蹴鞠,至少把格格亲手做的网袋给您拿回来吧。咱们藏在屋里头,别叫人看着。”
却见四阿哥摇摇头,又带着他去了前院,然后照常读书上课。
弘历再见到弘时的时候,还是恭恭敬敬的喊一声三哥。
他能感觉出来,弘时根本没把昨日扔他们东西,打他们下人当回事——都不是故意欺压,而是一时起意就过来教训教训弟弟。弘时觉得再理所当然不过,所以见他恭敬,心情不错的弘时还应了一声。一切都如过水无痕。
这种‘我都不是把你当做弟弟认真谋划欺负,而是当成个小玩意心血来潮就随手打了’的态度,让弘历更觉得心里憋着一口气,像是浮在水面不肯下去的蹴鞠。
此时,他看着弘昼可怜巴巴的问他:四哥,四哥,那咱们以后只能躲在屋里玩这个吗?
弘历想,要快点长大才行,他真怕,哪天沉在水底的是自己,是额娘。
就像那天半夜,他被乳娘偷偷叫醒,颤巍巍的声音传过来:“阿哥,您的额娘怕是要不好了。”
他要快点长大就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府邸东西相差一射之地,参考了红楼梦里面前院的大小,那时候的雍亲王府应该只大不小。红楼原文:黛玉入贾府:“不进正门,只进了西边角门。那轿夫抬进去,走了一射之地,将转弯时,便歇下退出去了。”
①:见于清实录,胤祉第一次废太子后,告发大阿哥魇镇太子与诸皇子
第35章 父心
东侧间。
四爷喝了两杯茶,问了问两个孩子近来身体状况,然后就走了。
耿氏奇道:“四爷怎么没问那件事?”
宋嘉书摇头:“只等着吧。”
四爷这种人,你不能光看他说什么,要看他做什么。
他为人实在别扭。
就像在宋嘉书的记忆里,雍正帝各种表扬年羹尧,格外恩宠的时候,并不只是告诉年羹尧朕对你恩宠过人。而是希望年羹尧能读懂他的意思,小心做人,朕对你越宽容越好你越该懂得谨慎小心,才不辜负朕。
而一旦他的隐晦意思没有被领悟到,四爷就会恼羞成怒,觉得你真是不识抬举。
你要是跟朕一心,怎么能领会不到朕的真意呢。
——
果然,很快,四爷的行程就变了。
不但自己没有回圆明园,还命人把年侧福晋也接了回来。
接下来的日子,四爷亲自督查三阿哥的文武功课,每日的行程都满满当当,甚至还带着三阿哥出门拜访。
京中皇室宗亲的婚嫁丧娶,四爷也都带着三阿哥。
耿氏开始还急呢,觉得怎么四爷更器重三阿哥了,后来才过来笑起来:“弘昼说了,如今他们读书的地方,都跟三阿哥隔开了。日常爷也盯得紧,常敲打弘昼他们的师傅和奴才,让他们好好照顾阿哥。又把三阿哥身边的哈哈珠子考较了一遍,然后撵走了两个。”
弘历弘昼与弘时因年龄功课不同,读书虽是两间屋子。但也是相邻的两间屋子,抬头不见低头见,弘时常要去‘看看’弟弟们。
如今四爷出手,把孩子们拆分开,自然是好事。
耿氏的心情已经舒缓的可以不吃兔子了。
“李侧福晋还以为这是件好事呢。”耿氏从前说起西大院,虽也是看热闹的口吻,却没有这会子这种衔恨痛快的语气。可见对母亲来说,你欺负她的孩子,比欺负她本人,更让她生恨。
李氏确实不知道哪儿的事儿。
三阿哥十岁后,也不能在后院过夜了,顶多回西大院请个安,对他来说,教训教训两个弟弟根本不值得跟额娘提起。母子两个如今的大事都是盘算京中来年要大选的姑娘,琢磨找个靠谱强劲的媳妇呢。
所以李氏对四爷忽然把三阿哥拴在裤腰带上,走哪儿带到哪儿的表现,只以为是器重,这些日子众人给福晋请安的时候,可听了她不少的炫耀。
宋嘉书跟耿氏就低头猛喝茶。
告状这件事吧,最好就是悄悄地进村,打枪的不要。事成拂袖去,深藏功与名。
——
宋嘉书后知后觉的想着,上两个月,四爷带着年侧福晋去圆明园,估计不仅是为了散心,为了年氏,也是对三阿哥的一重考验——福晋作为女人管后院,而三阿哥在四爷不在的情况下,就是前院最大的主子。
京中凡有送到雍亲王府的帖子和朝中的邸报,三阿哥就会先酌情看了,再挑出要紧的命人驰行送给四爷做决定。
毕竟三阿哥都是要娶福晋的人了,身份和年龄又都是如今府里三子的最高者,四爷必然是想要历练他予以重任的。
结果三阿哥干的什么事儿,趁他不在,不说学着立起来,反而趁机跟弟弟耍了一通威风。
所以现在四爷就回来了:我不放手了,我要把你攥在手心里看看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四爷这种人,像个探照灯似的,三阿哥除非特别灵,不然只会被四爷发现更多的不足。
果然,李侧福晋没高兴了两天儿子被四爷看重,一个晴天霹雳就打了下来。
八月初,皇上再次下旨,各王府年满十二岁的阿哥,可送一两个来宫里演练骑射,等过了中秋,他老人家巡幸蒙古诸部的时候,也好带着孙辈们出去转转。
也是为了给蒙古人看看,他孙子们都这么大,是能骑射的巴图鲁了。炫耀一下他们大清国祚绵长。
真是宫里掉馅饼,各府开始抢。
对李氏来说真是喜从天降:别的府阿哥枝繁叶茂,要为珍贵的名额抢破头,可雍亲王府不一样啊,就弘时这一个符合年纪的阿哥,真是舍我其谁。李氏都开始给弘时准备东西了——要进宫可不能寒酸了去让别的王府瞧不起。日常衣裳和骑装自不必说,连荷包扇子坠子也都得是最好的!
李氏掰着手指算了算,好几个爷府里的嫡子也到了年纪,可不能让弘时被别的福晋的儿子比下去。
然而西大院热火朝天的准备的好几日,霹雳劈下来:四爷入宫跟皇上请旨辞了此事,雍亲王府不送阿哥入宫了。
李氏懵了。
她都不是生气伤心,而是直接懵了。
怎么会这样?
——
时间倒退两日。
这几年,四爷一直很小心翼翼,把自己形象控制在无欲无求,而并非无能上头。
毕竟无欲无求的皇子会让皇上放心,但无能的皇子,会让皇上放弃。
四爷不出头不争,但落到手里的差事无一不‘孝顺’的为皇阿玛办的妥妥帖帖。
这回皇孙入宫的事儿,四爷起初是有些矛盾的。
弘时这个孩子,四爷这几日越盯越不满意:心性不定,浮躁到有些张狂。在孝悌之道上也不令四爷满意。
这样的孩子,送到康熙爷身边,远观还可,但要是皇上心血来潮叫过去细细考较一番,多观察一二,四爷相信,自己皇阿玛是不会满意的。
可要是不让弘时去,自家真的是没孩子能去。
四爷也不想给皇上留下雍亲王府子嗣单薄,最重要的是子嗣不成器的坏印象,毕竟子嗣方面,肯定也是皇上考量继承人的一方面。
于是纠结的四爷,就把弘时叫了过来,准备再给他一次机会。
“宫里命皇孙进宫骑射,随行圣驾巡游之事,你自然也听说了。”四爷搁下茶杯,不动声色观察眼前的弘时:啧,喜形于色高兴地脸都红了,真是不定真儿!
四爷压了压心头的不满,继续问道:“若是你进宫,会怎么表现?”
弘时抬头挺胸,就差拍着胸脯保证:“阿玛放心,儿子一定给您争气!儿子知道,因为十四叔出征在外,他家里两个十几岁的堂兄弟,皇玛法都常叫到跟前去关怀垂问,还常得赏赐。”
弘时有点不服气:“估计也只是十四叔的面子罢了,阿玛放心,儿子这回一定把他们比下去!毕竟十四叔才是个贝子,阿玛却是亲王。儿子一定是里面最出彩的!”
四爷:……好了,我不纠结了,你千万别去!
他营造了这好几年的淡泊名利形象,弘时怎么一点没有领悟到。十四因为去战场上,皇上对十四府上,对他的儿女自然要多加照料。天家意思如此,弘时还非要拧着干,不但如此,看他这个气势,是准备把所有人都比下去!
要知道,皇上跟前养着的,不单单是十四的儿子,更有从前太子的儿子弘皙。
皇上虽然废了太子,但圣心难测,表现出来对孙子还是极好的。
这个孩子身份特殊,以弘时的脾气作风,连十四这个贝子兼抚远大将军的儿子都瞧不上,只怕更瞧不上废太子的儿子,万一再像欺负自己弟弟似的,去撩拨撩拨人家,那可真是给雍亲王府闯出泼天大祸。
皇上从前就透露过担忧,怕这个好孙子将来没结局,弘时要是现在就欺负弘皙,四爷保证自己在争夺皇位的分数上,会被皇上扣掉一大块。
四爷看了看抬头挺胸的弘时,一种愤怒夹杂无力的感觉,从心底蔓延出来。
他甚至觉得,弘时这个儿子,纯粹是老天爷送给他来凑数目的。他禁不住想起已经夭折的那些孩子们,要是活着该多好啊!
四爷转天就进了宫。
皇上这半年对老四还是很心疼和关注的。
如今康熙爷的各个儿子都轮番来求见过了:都是来给皇孙报名入宫的,说是选一两个,然但凡有条件的(儿子数量够的),都是送两个进来,也算是双保险,谁知道哪个就入了皇上的眼呢。
皇上听闻雍亲王求见,心情也不错,就坐等这个近来倒霉的老四给儿子报名。
甚至皇上还想,要对老四的儿子比旁人好点,也算安慰他接连丧女之痛。
谁知老四是来请辞的。
四爷说话很有水准,他不能说自家儿子是个脑袋不清楚会给他拖后腿的家伙,也不能说不想让儿子进宫给皇上尽孝。他只谦道:弘时才十三岁,骑射才练了三四年,并不出众,恐给皇上丢脸。
康熙爷叹道:别人都恨不得赶紧把儿子送到自己跟前出风头,只有老四老实,怕儿子给自己在蒙古人跟前丢脸。老四啊,果然是个较真的人。
四爷:心里苦,说不出来。
见皇上有所松动,四爷又恭敬而不失苦涩道:“回皇阿玛,儿子的侧室李氏有过三子一女,如今长女怀恪又……这些年她所出的孩子,也只剩下弘时一根独苗。如今李氏伤心的身子不好,弘时孝顺,也想着侍奉在额娘榻前。”
四爷还顺手给雍亲王府子嗣加了个孝顺的名声。
康熙爷是‘子欲养而亲不在’的人,几岁的时候爹妈就都撒手而去,他对亲情是有种天然的执着在的。听了这话倒是点头:“孩子纯孝也罢了。”
然后怀着一种‘老四很老实不争风头,他家儿子很孝顺’的心情,允了四爷的请辞。
李氏母子就迎来了一个晴天霹雳。
李氏反应过来后,在屋里转圈发狠:定是年氏给四爷吹了枕头风!她自己的孩子活不下来,也生不出儿子,就拦着弘时的前程。生怕弘时被皇上看到眼里,以后她那还没有影的儿子没了前程!
她跟弘时有一点很像,就是眼睛朝上看:她根本不相信,钮祜禄氏耿氏等人,包括福晋,能给四爷吹什么有用的风。
出离愤怒的李氏,还没想好怎么报复年氏,就迎来了下一个打击。
福晋让嬷嬷来‘通知’李氏:你身子不好病下了。以后不能出门见客,不要跟外头人来往。
最后加了一句:这是四爷吩咐的。
李氏是侧福晋,是能跟着进宫请安,也能跟京中各府里的侧福晋来往的,四爷既然在皇上跟前说了李氏病了,那就一定要让她病起来,不能让别人看出把柄。
尤其是他那些兄弟们,各个都阴着呢。
李氏在四爷心里又不聪明,所以直接不让她见人,免得被人看着出错。
——
次日,众人就听说了这个消息。
宋嘉书虽不知道背后发生的一切,但想想也知道,只上次兄弟间的事儿,不足以让四爷痛下决心,壮士断腕放弃这样大的机会,肯定是弘时同学自己不知道怎么又惹着这位爷了。
她坐在福晋左下第二个位置,前面李氏的座位虚空着。
福晋平和端严的脸上,露出了少见的松弛,她通知众人:李侧福晋病的厉害,这两个月不来请安了。同时,雍亲王府的女人作为相亲相爱一家人,就不要闹虚礼总去看她了,一定要给李侧福晋创造一个安静祥和的养病氛围。
话说的很好听,一言以蔽之:李氏被四爷关了禁闭,被迫病了,大家以后不用理她。
宋嘉书就看到对面第一个座位上,年侧福晋白玉一样的脸颊上,没忍住露出了一个浅浅的酒窝。
而耿氏则是乐得都快前仰后合了。
宋嘉书的心底也无声无息的松了口气。
看的破时忍不过。
她就算日日用未来会好的安慰自己,但现看着李氏天天挑她们的刺儿,弘时经常性的欺负欺负弘历,她心里的无名火也是蹭蹭的冒。
耿氏处靠消耗兔子以吃泄愤,她则是不停的练字,摞起了厚厚的一摞。
福晋坐在上首,看着下面所有人,都露出了或轻松或快活的神色。
就算是武格格等人,素来不得宠,不会被李氏挤兑,但被别人忽略和看不起的滋味也不好受啊。在李侧福晋眼里,她们简直都不算个人。
连从前想巴结李侧福晋的武氏都受不住了:宁愿不得宠,也不想巴结李氏了,爱谁谁吧。
福晋的心情肯定也很明朗,因为宋嘉书罕见的听到福晋说错了话:“快到中元节了,大好的日子,大家也都吃点好的。”
众人:……
——
七夕跟中元节颇近。
因府里没有女儿家,所以七夕过得倒是随意,只有些小丫鬟玩针影,抓喜子等游戏。
倒是中元节,府里更看重些。很快各院都折起了金纸、银纸元宝,等着到了日子,一起送去焚烧。平时烧这些忌讳,现下终于有个法定节假日可以烧纸,谁没有个过世的亲人呢,时人又看重阴私之事,自然郑重。
何况今年府上又没了两个女儿,四爷更是看重中元,在外面定了两条法船并各色齐全的祭品,让一并烧了。
宋嘉书的元宝却是烧给自己和钮祜禄氏的。
她是意外身亡,身体估计早在现代进了炉子成了飞灰,而钮祜禄氏是病的魂飞魄散。
只能聊以安慰。
中元节阴气重,小孩子眼睛又干净。
四爷特许了弘历弘昼回后院跟着额娘住,烧纸烧法船也都没让他们跟着。
前些日子,他往宫里推辞了弘时入宫之事,回来还想着再借此事点一点弘时,没想到弘时深受打击,根本听不下去他的话,四爷与之谈了两回都不见效果,弘时至今看起来都仍旧失魂落魄的沮丧。
四爷越发恼了:当年皇阿玛明谕斥他喜怒不定不堪大用,他都撑过来了。如今弘时这点子挫折和砥砺都受不了,怎么能成事。
四爷是奔着那个位置去的,他对儿子要求的标准,也不仅仅是王府的孩子。但弘时却连王府的世子都不配做,何谈以后呢?
于是四爷开始把鸡蛋放到不同的篮子里。
从前他对两个小儿子顶多是挺疼爱的,可如今,就多了两分审视和看重:总共三个仅剩的儿子里,怎么也得给我出一个聪明懂事的!
三岁看到老,六岁也够大了。
四爷对弘历弘时观察考较起来,这一对比心更塞了:两个小儿子都比弘时还强!
尤其是弘历,才六七岁的年纪,就比弘时还沉得住气。俱四爷私下提了他们身边的人来问,上回的事儿,弘历都没有回去跟额娘告状,小小的孩子,有什么委屈居然自己就咽了,还安慰了好几回弘昼。
人,尤其是上位者,是很少会反省自己的问题。
除非是四爷这样,当年被更上位者骂了挨削了,才被迫改正自己的毛病,或者说也只是面上改正了自己的秉性。
当面对下面的人,他们是不考虑自己的问题的。
就比如四爷看待弘时弘历。
他不想前些年,因为自己宠爱李氏,也因为儿子们轮番夭折所以对弘时就纵容了些;而弘历却是母亲不甚得宠,自己上有哥哥,下有弟弟,所以性子坚韧些,两个孩子的不同,也有四爷自己的教育问题。
但四爷压根没想过之前对弘时有点溺爱这件事,他只会对弘时失望:我对你投入的精力可比对弘历弘昼多,你怎么一点没学到你阿玛我的精髓呢。
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
过了中元节,宋嘉书看了看还剩下十页左右的日历本。
白南很灵的表示:格格喜欢,咱们多做几个不一样的,格格您撕着玩。
跟别人早上撕日历不同,宋嘉书喜欢睡前撕。还会把一天的烦心事都写下来,然后撕下来扔到香炉里看着纸烧成灰,仿佛把今天的烦心事都烧完了。感觉自己又顺利熬过了一天,离当上太后又近了一天。
就能怀着一个比较轻松的心情睡觉。
白南她们虽然不明白格格在干什么,但也知道,格格每天都要撕一页纸烧了再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