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愁愁就很愁地告诉她:“你想说什么,要不干脆找个笔写给我吧?”
好在女人不是聋子,她听到这话后,喜极而泣,终于不再磕头。
捋高了袖子,在地上写了一堆——鬼画符。
谢愁愁;“……”
原来不能交流并不是最致命的,最致命的是,他们的文字也不通。
她刚想说“要不咱们画图吧”,便突然听到一道焦急的声音横插了进来——“阿云,你在那里做什么?”
是个生了身深棕色皮肤的男人,看穿着,和女人一样,也是这个村子里的人。
棕皮男人急吼吼地跑上前来,将那个叫阿云的女人从地上拉起来,搂入怀里,着急地帮她拍去身上的灰,声音又气又无奈:“也就一个转背的功夫,你就偷跑来这里,我不是和你说了吗,乖乖坐在家里等我洗完碗,你又跑来后山做什么?”
他虽然生得魁梧,性格却很好说话,脸上写着明晃晃的“好男人”三个字。
哭泣的女人被他拉去怀中后,立马不再哭,安静下来,趴在他的肩膀上,捂着脸,似乎不知道该做如何回答。
男人安抚好她,这才看向谢愁愁。
“这是我家媳妇,她受了刺激,眼睛嘴巴都坏了……”
不太擅长和人交谈的谢愁愁半天蹦出三个字:“好可怜。”
就差把“敷衍”写到两眼上。
好在棕皮男人并不介意,他叹了口气,“看你说话口音,应该就是村长请来的那几个邻村客人吧?村长说得果然不假,扮得真像,刚刚远远地看,我还真以为是小五他娘哩。”
不知道应该回什么的谢愁愁开始点头。
男人视线一瞥,看到了地上画的鬼画符。这东西对文字不通的谢愁愁来说是鬼画符,对他来说却不是,他脸色一变,表情僵硬了片刻。
“你也看到这个了。”
谢愁愁:“?”
他挠了挠后脑勺,表情尴尬地笑了笑:“其实吧,这件事你也知道,咱们村从前几年开始,就不断有厉鬼出现。”
男人垂目看向面前的枯井,眼里闪过一丝伤痛:“我们的女儿就是被厉鬼杀死的。死的时候,她才三岁啊……从女儿去世之后,我媳妇她整日以泪洗面,日日哭,夜夜哭,哭瞎了眼,又哭坏了嗓子,就成现在这样了。”
似乎是这句话戳到了女人的神经,女人在他的怀里剧烈地挣扎了两下,再次发出惨烈的哭嚎声。
她说不了话,只能哭,似乎靠着哭,便能将身体内的悲痛宣泄出来。
男人抹了抹脸,拍拍媳妇的后背,继续同谢愁愁道:“孩子被厉鬼咬得只剩零碎的尸骨,我们和村子里的人,把她葬在了这里,这口井,是我们家的。阿云她受不了这样的痛,经常要来这里看孩子,她总是对我说,说她的孩子还活着……说想下去看看。”
“村里同样的人还有很多,不得已之下,我们就把这些井封了起来,上面掩了稻草。”
这儿有数百口井。
若每一口井都代表一个孩子,所以,有数百个孩子葬于这里。
男人说完这些,抱歉地朝谢愁愁笑笑:“阿云思念孩子成疾,精神方面也出现了一点问题,所以她才想让你帮她把孩子带出来,今天的事情,还请你不要放在心上,我代替她向你道歉。”
不要放在心上……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谢愁愁迅速且果断地将这件事,揣到了心尖尖上的位置。
她要找的就是鬼怪,有鬼怪帮忙,才好在村子里刷恐惧值。
当面同男人点头说好,表示自己对这件事一点儿都不关心,并做出离开此地的假象。但是,等男人带着女人离开之后,她便鬼鬼祟祟地从角落里钻出来,溜回了之前的地方。
举目四望,四下无人,正是日白风高做坏事的好时候。
她悄咪咪跑到枯井旁,伸手扒拉了下稻草。稻草在井口的位置的确是铺了厚厚的一层,但是,她不由感到怀疑。
这玩意,真的有用吗?
那女人要是真想跳井陪女儿,就不能自己把稻草扒拉到一旁去吗?
人类真的好复杂哦!
她发出如此这般的感慨,并麻溜地将稻草扔到一旁。没了稻草遮掩的井口完完整整地展现在了她面前,这枯井似乎很深,一眼望下去,什么都看不见,只能看到黑洞洞的一片。
谢愁愁站在外面,好奇地朝里面探头:“有人吗?”
顿了顿,她改口:“有鬼在家吗?”
按理说这里面应该是有鬼的,刚来到村后的时候,谢愁愁就注意到这里格外阴凉,像是聚集着大量的鬼怪。但奇怪的是,靠近枯井,却很难感受到鬼的气息。
要不是有男人说的那番话,她甚至没打算探查枯井。
脸探进去,凉意混着空气轻轻侵入她的皮肤。谢愁愁眨了眨眼睛,半天没有得到回应,本想跳进去看看,却在动作的前一刻,听到里面传来了微弱的回音。
“是谁呀?”
童音软软萌萌且懵懵,像是根本还没有睡醒,每个字包括标点符号都刻上了“可爱”两个字。
这一定是只可爱鬼!
谢愁愁睁大眼睛朝里面探看,下一刻,看到了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童,缓慢从井底飘了上来。
女童的身体呈透明状,白里透黑,黑里透着诡异的青灰,但是架不住小姑娘生得好看,小脸圆圆,头发细软,一双杏仁大眼乌溜溜圆润润的,看上去十分讨喜。
她飘到一半,没再继续向上,仰着脸,好奇地看着谢愁愁:“你是谁呀?”
谢愁愁:“……”
这女娃过于可爱。
不是她愿不愿意拎出去吓人的问题,是拎出去能不能吓到人的问题。
她闭目沉痛地思考两秒钟,决定放弃眼前这个目标。但转眸看向其他枯井的时候,不由开始想,按理说,厉鬼害死的都是些年幼的孩子,那么,其他井里的,应该也是这样一群天真的小可爱吧?
看来,靠山山倒,靠鬼鬼小。
谢愁愁颇为遗憾地朝女童摆摆手,决定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
但是身子还没动,自始至终没有得到回答的小女童,身子又稍微向上飘了飘。
不屈不挠地发出稚嫩的声音:“你是来找我玩的吗?”
谢愁愁低头看了她一眼,嫌弃不已:“你太弱了,我不和你玩。”
小女孩傻乎乎望着她,隔了会儿后,咬着唇,大眼睛开始闪泪花。
似乎是见她不为所动,女孩想了想,又道:“我有一些朋友,她们很厉害。”
谢愁愁这才来了精神:“嗯?”
小女孩表情变得纠结:“不过,她们只有在晚上的时候才会变得厉害,白天太累啦,她们白天要休息,所以,你晚上再过来,我带她们和你一起玩。”
说到这里,她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谢愁愁,改口道:“你们带我一起玩。”
晚上厉害似乎也不错。
看这小鬼,不难看出,她身上的鬼力弱到堪称没有。一看就知道,平时估计很难有吓人的机会,说不定还被什么奇怪的力量所压制着。
再这样下去,她说不定有一天会彻底魂飞魄散。
谢愁愁有些同情这个鬼同事,同她约定好晚上再见,便决定离开。
刚准备走,小姑娘又喊住了她。
“你穿着小五妈妈的衣服,你知道小五妈妈去哪了吗?”
小五,这个名字很熟悉。
谢愁愁想起来,这可不就是她那个“便宜儿子”的名字吗?
她看一眼怯生生缩在井内的小姑娘。
小姑娘抿了抿唇:“虽然你穿着他妈妈的衣服,打扮得也很像他的妈妈,但是……小花姐姐告诉过我,说你不是。”
谢愁愁:“?”
嗯?什么小花姐姐?
视线落在其他枯井上后,她反应过来,这小姑娘口中的“小花姐姐”,应该就是一个待在其他枯井里的小孩魂魄吧。
这村子里死掉的小孩太多太多。
这么看来,她口中的“小花”还挺有可能就是小五的姐姐。
但是……这小五并不是人。
这意味着,他早就死了,此刻以行尸的身份活在村子里,还是意味着,真正的小五其实并不在村里,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假冒伪劣产品?
“小花是小五的姐姐?”
女童诧异地张大嘴巴,一脸的吃惊:“你怎么知道的?”
谢愁愁:“……”
她都说得那么明白了,她怎么可能猜不到。若要在村庄里搞个智商排名,这一次的谢愁愁,总算不用排在末尾了。
还有一群小孩比她笨!
她不禁隐隐为之感到骄傲和自得。
分别之前,小女孩告知了她自己的小名。
她叫小红。
和小五小花一样,果然都是相当普通的路人名字,谢愁愁皱眉摇头,深深地感觉到了那个所谓“主神”对于取名一事的敷衍。
挥别的时候,小红答应她,晚上亲自带亲朋友去她屋外找她。
屋里还有个殷闻,夜里谢愁愁不方便跑太远,这是目前能想到的最好的方法了。
她满意地拍拍手,顺着原来的路,回到屋子里,推开门,第一眼就看到了正坐在窗台边,一脸孤独寂寞地坐着玩积木的小五。
听到门被打开,小五的后背颤了两下,身子绷直,视线连乱瞟一眼都不敢,明明是在搭积木,却硬生生整出了建长城的架势。
抱怨归抱怨,在强权之下,生活不得不继续向前进。
日子虽然苦了点,但是为了未来,他还可以继续忍下去。
谢愁愁离开了一个小时,这家伙就在原地搭了一个小时的积木。
她看了一眼挂钟,不由好奇:“不是说必须得按照作息表上来吗,自己陪自己玩积木也算?”
殷闻似乎越来越有当爸爸的自觉了,眼睛连看都没有看一眼地上玩得正嗨的“儿子”,手里举着报纸,似乎正在专心致志看报。
这可能就是所谓的爸爸带孩子吧。
摇了下头:“大概不算吧。”
谢愁愁好奇:“嗯?”
对方指了下坐在孩子对面的布偶熊,道:“是这个东西在陪他玩积木。”
谢愁愁:“……”
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她看一眼表情严谨,语气认真的青年,突然产生了一种,自己似乎一不小心教坏了他的错觉。
痛心的同时,欣慰感油然而生。
到了两点点,布偶熊开始陪孩子玩过家家。
到了三点,孩子看了眼墙壁上的时间,整装待发,准备出门。孩子前脚才刚踏出房门,屋子里的爹妈就听到了一道狐疑的声音。
“你这是要去邻居家串门?怎么一个人出来了?你爸妈呢?”
三点,按照表格上,是陪孩子去邻居串门的时间。
谢愁愁朝外面看去,果不其然,看到了村长的脸。
那是风雨欲来之前的平静。
小孩子怯生生地回头看一眼,接着又扭头看向村长:“爸妈忙……”
被说“忙”的爸,正在看报纸。
被说“忙”的妈,正在玩积木。
村长险些吐出一口血来,他火急火燎地扒开孩子,一个箭步冲进屋内,一脸恼火地看着屋里的俩人:“我不是说过咱们要严格按照表格上面的来吗?你俩现在搞成这个样子,整出了意外怎么办?”
他急得原地转圈圈,其中给小五扔去了好几个恼火的眼神,在没有得到应答之后,站定在原地,对谢愁愁怒目而视:“你这是在作死!你这是想要害死自己!你是想要害死我们所有人!”
殷闻将谢愁愁拉到身后,脸上的表情冷下来:“这是我的主意,你有什么脾气直接朝我撒就好,没必要吓唬小孩子。”
要不是他说,谢愁愁都没感觉出村长是在朝自己发脾气撒气。
她站在他身后,好奇地睁大眼睛。
村长这也算吓唬人呢?
但是……说谁小孩子呢?她哪儿小了?
殷闻平日里看起来斯文安静,但生气的时候,浑身冰冷,再加上个子高,一下子就将村长呼啦蹿出来的火气给摁了回去。
“哦……你的主意啊,那那,那咱们下次主意一点。”村长就跟漏了气的皮球一样,瘪瘪的,声音含糊道,“但是咱们这规矩不能破,破了会死人的。”
“我们不是好端端站在这里吗?”
村长下句话被堵在了口中,他的视线当即想要找到小五的身影,但是那孩子正背对着他。
“这,这,谁知道那些厉鬼抽的什么疯,说不定今晚就来了……”
“村长你放心,厉鬼不会来找我们,我们规矩没破,有人陪孩子去串门。”
村长似乎将这当成了他们的狡辩说辞,闻言,没好气地道:“鬼陪孩子去啊?”
小五站在原地,非常适时地从身后背着的小包里掏出个布偶熊,给村长看:“小熊陪我去。”
村长:“……”
他怒气冲天,火冒三丈!
客人疯了不按照要求来不算什么,可关键是,这孩子怎么也跟着傻了?
还小熊陪他去,小熊陪他去!
身为一村之长,很多其他人不知道的事情,他都是清楚的。
不仅如此,大多事情,其实都是他一手操办的。比如说,这些孩子,其实不是真正的孩子。
没有按照表格上的时间作息,会杀死玩家的,也并不是厉鬼,而是这些假扮成孩子的“东西”们。
他们的外貌看上去像孩子,说话的语气,走路的姿态,也同孩子看上去没有任何差别。
可以说,除了他,没有任何人能发现,这些孩子是假的。
那是当然,光靠玩家保护,他们村的孩子迟早得死完。
厉鬼如此强大的情况下,玩家同“假孩子”的组合,便成了“诱饵”。
他们的任务便是,尽量伪装出一切都很正常的假象,骗那些厉鬼上门,再利用“假孩子”将之斩获。
可是——村长根本就没有想到,还有一对玩家,他们压根就不按照规矩来。
更重要的是,“假孩子”居然没有杀死他们!
难道它当真以为这样可以在厉鬼那里蒙混过关?
他拼命地朝小孩子挤眉弄眼,试图让这熊孩子明白自己的意图,但是后者似乎一点儿都没有觉察到,不仅如此,还委委屈屈地朝他挥挥手:“村长,小五先去了,不然要赶不上了。”
说罢,抱着布偶熊,拖着瘦弱的身子,和疲惫的步伐,在下午的和煦微风之中,缓慢地离开。
村长:“……”
累了,毁灭吧。
在村庄的第二日,顺利到了晚上。
小红没有食言,在殷闻睡下之后没多久,谢愁愁就看到外面的窗户上,多了个穿着红色小长裙的鬼影。
隔得有些远,看不清楚鬼影的脸蛋,谢愁愁看了一眼睡得安详的青年,悄无声息地从床上爬起来,蹑手蹑脚出门。


第24章 【抓虫】
谢愁愁颇有半夜跑出去偷鸡摸狗的架势,关好门以后,便连忙屏气凝神朝着那两个鬼影跑去。
来的是两只女鬼。
她将两只小鬼带到偏僻漆黑的地方,借着银白色的月光,打量俩姐妹。
小红开开心心地指着身旁的小姐妹,同谢愁愁道:“这就是我和你说的,小五的姐姐,小花。”
小花看上去比小红的年龄稍微要大一些,四五岁的样子,脸蛋瘦削,乌黑的眼珠子里透着股小孩不该有的成熟。
不过,因为年幼,个子小,板着脸站在那儿的样子,看上去也十分可爱。
谢愁愁甚至想伸手捏下她的小脸蛋。
鬼类幼崽真是怎么看怎么惹人爱呀!
不过,接着她便开始东张西望,左顾右盼:“怎么来的只有你俩,你不应该是有很多小姐妹吗?”
童子军,再小也是肉。一大批小孩鬼怪带出去吓人,肯定能在村庄里帮她收割到一大批恐惧值。
可眼下才两只,也太太太少了。
小红咬咬唇:“我本来是想要把其他姐妹一起带来的,但是她们一到夜里就没了影,我也不知道她们跑去哪里玩了。”
说着说着,她乌黑的大眼里就开始泛泪花,仿佛因为其他姐妹偷跑去玩不带自己这件事而感到委屈。
她指了指身旁的小花:“昨天夜里,小花也跟她们一起不见了,还好她今晚还在,没有丢下我。”
小花早熟的幼嫩脸蛋上,终于出现了些许迷茫:“啊?”
呆呆萌萌惹人爱。
小红气呼呼地戳戳她的手臂:“你又装傻!昨夜你们全都消失没影了,这事我记了一天,休想耍赖,下次出去玩必须带上我知道吗?还有,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昨夜去做什么了呢?”
小花长长的眼睫动了动,她看了一眼谢愁愁,片刻扭脸看向一旁:“我们做了一个奇怪的游戏。”
小红:“什么游戏什么游戏?”
“不记得了。”
“那你记得,你们是在哪里做游戏的吗?也带我去玩玩好不好,我也想和大家一起做游戏。”
“也不记得了。”小红摇摇头,脸上写着“一问三不知”。
她应付完小麻烦精,才再次看向谢愁愁,似乎是鼓足了勇气,开口问道:“你不是我妈妈,为什么要穿着我妈妈的衣服?”
谢愁愁听出了女孩话里的质问和不悦,无辜地同她表明,这一切都是村长的意思。
“村长说,你们村里一到夜里就会有厉鬼出没,会吃小孩,我伪装成你妈妈的样子,是为了保护好剩下的孩子,保护好你的弟弟。”
说起“保护弟弟”,饶是她这样厚脸皮的老鬼,也忍不住鬼脸一红。
但愿这女孩没有看到自己□□折磨她弟弟的画面。
阿弥陀佛。
听到这里,小红小心翼翼地朝房子里面看了一眼,目光里流露出些许期盼。
“弟弟乖吗?”轻顿了下,她道,“我想进去看看他。”
殷闻还在里面呢,这时候闯进去,怕不是要当场被抓包。
谢愁愁连忙摇摇头:“现在不行现在不行,改天吧,改天我找机会让你偷偷看他一眼。”
唯一的问题就是——这个弟弟,不太像真人。
她甚至想问,难道你们村的人,小时候都是这个样子的食人花精?等长大了以后才会变成正常人?
考虑到这话含有侮辱意味,谢愁愁默默将自己的问题吞了回去。
她之前看新人手册的时候就有注意到,其中加粗加重的一句话,就是,游戏世界里,什么奇奇怪怪的生物都有,玩家进去以后,还请不要大惊小怪。
很好,她要做个淡定鬼。
由于来的只有两只小鬼怪,谢愁愁的刷积分大计只能暂时挪后。她伤心地同俩只鬼姐妹挥别,偷偷摸摸溜回房间睡觉。
回来的时候,殷闻还在睡觉。
她松了口气,在他身旁的空地方上躺下,慢慢也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早上,天才刚刚亮,就有人前来敲门。
谢愁愁醒来,看了一眼墙壁上的时间,才六点钟,距离喊孩子起床,还有一个小时。
是谁,这么早过来做什么?难不成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
殷闻似乎比她醒得更早些,“笃笃”的敲门声才响了两下,便前去堂屋打开了门。
谢愁愁动作稍微慢些,等她穿好衣服赶去外面的时候,便发现,前来敲门的是奶奶灰,他脸上的表情看上去有些严肃。
“昨天晚上,侯建强死了。”他抓了抓头发,“村长估计还没醒,尸体还在那里没有处理。我昨夜没怎么敢睡,天刚刚亮就挨家挨户看情况,现在其他玩家都已经通知到了,你俩要过来看看尸体吗?”
这种时候,掉队当然是不科学的。
跟着殷闻以及奶奶灰赶到侯建强所在的房间之后,谢愁愁才知道侯建强是谁。
他就是昨天对御姐小姐姐出言不逊的那个猴嘴男。
更奇怪的是,第一天夜里死掉的是一对夫妻,一同死掉的还有他们的“孩子”。可昨天夜里,却只死了猴嘴男一个,他的同伴,以及那个孩子都还活着。
和他同住一间房的是个长相乖巧,一看就知道是好学生的乖妹妹。
她显然是白天才发现自己和个尸体在一间房里带了整整一晚上,眼睛都吓直了,坐在椅子上的时候,需要扶着木桌,才能勉强维持平衡。
御姐在旁边给她倒水,拍着她的背,温柔安抚她:“别怕别怕,没什么事的。”
“孩子还在睡觉,咱们说话声音轻点。”威猛男从一个小卧室里推门出来,轻手轻脚关上门,同大家道。
这家的家庭条件在村子里很明显算是相当不错的,就连孩子都有个自己的单独小卧室,和谢愁愁的那个需要三人共挤一间房的贫寒小屋子不可同日而语。
实在是看得鬼眼馋不已。
“所以说,你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死的,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死?”奶奶灰提问。
乖巧妹妹的眼里全是泪水,被问话后,茫然且害怕地摇摇头:“我们昨天全部都是按照村长说的那样,吃饭、睡觉、喂饭,所有的都是定时定点去做的,没有一件遗忘……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死。”
为了表明自己所说的都是真的,乖巧妹妹还从桌上拿起张写满了字纸张。
“这是备忘录,每完成一样,我们都在纸上写下,包括时间。”
和她说的一样,纸张上的时间和任务,可以说和作息表上的分毫不差。可以说,甚至比其他玩家完成得还要严格,就连秒钟都没耽误。
“所以,他会不会是因为触发了其他的死亡条件死掉的。”娃娃脸忍不住道,“昨天死掉的那对夫妻,他们的尸体连同孩子一起消失,可今天的不一样,只死了他一个,这是不是说明,厉鬼的目标,只有他一个?”
乖巧妹妹闻言,眼泪从眼眶滚落:“这么说,我是不是不用死了?我好害怕,他已经没了,下一个是不是我了?”
“应该不至于。”奶奶灰摇摇头,“徐晔说得或许是对的,你能不能继续回忆一下,昨夜他有没有做一些行为反常的事情。”
乖巧妹妹摇摇头:“没有,我们吃完晚饭之后,和前一天一样,先是给孩子洗澡,然后是哄孩子睡觉,哄完孩子后,我们就也睡了,的确没有做什么反常的事。”
“你再回忆一下?”奶奶灰似乎不打算就这么轻易放弃。
乖巧妹妹的脸上也出现了些许愠色,她摇头:“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是真的没有——他起初的确是有那样的想法,但是我威胁他说,他要是敢乱来,我就半夜把孩子喊醒,和他一起死,他胆子小得很,所以我们昨夜一切正常,没有起冲突,他也没有做反常的事情。”
见她干脆直白地说清楚,奶奶灰的表情也多了丝丝尴尬。
他抓抓脑袋,十分抱歉地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才怪,他就是那个意思。
昨天上午,猴嘴男的表现,大家都看在眼里。从他的一举一动便能看出,这不是个好人,或许应该说,他很明显是个好色之徒。
不然也不会在被容貌艳丽御姐拒绝之后那般羞恼。
乖巧妹妹情绪平复下来后,摇了摇头:“没关系,我知道你们是想知道真相,但是我能说的都说了,他昨夜一切正常,我也不清楚他究竟为什么会死。”
沉默了许久的御姐开口道:“你们说,有没有可能……厉鬼只是单纯看他不爽,所以才会直接找他麻烦?”
这一次,连孩子都没杀,目标明确,没有伤及任何无辜。
可想而知,杀人厉鬼究竟有多厌恶这个男人了。
众人皆是一阵沉默。
似乎在心里默认了这个猜想。如果说其他的一切行为都正常的话,唯一有可能使他死亡的,大概就是他这个人本身了。
毕竟,就他昨天的表现来看,就算是身边的这些玩家,也很难不对他起厌恶之情。
玩家们才在原地讨论了一会儿,村长就赶了过来。
他看到躺在血泊里的尸体,又看到站在旁边的玩家,一眼就明白过来,这些玩家为了防止他收拾死亡现场,偷偷赶在他之前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