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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这么相信我不会动你?”
她茫然地抬起湿润的眼,听到他急促地呼吸几声,舌尖滑了进来。
她没有力气,鼻音很糯,偶尔被亲得喘不过气时,声音如同回应的嘤咛。
街灯昏暗,人群声在背后响起又靠近,再嘈杂地远离。
小姑娘牢牢地抓着他的衣领,唇珠被舔咬得发麻,似乎连自己是谁都忘了,却唯独记得他烙印在她身上的温度。
很烫。
*
宿醉的代价是惨烈的。
第二天,她头疼得像是要炸开,什么都不记得了,拿出手机给尹冰露发消息。
矿泉水:【你昨晚醉成狗了都,非说自己是女子高中生,还指着酒瓶底下的“未成年不许饮酒”,问我该怎么办。】
不加冰:【……】
矿泉水:【不过没事,你哥把你接回去了,你应该很平安。】
这是第二次喝醉,被尹冰露一提醒,她隐约搜寻到一点记忆。
一方面吧,她觉得自己好像是应该平安。
另一方面,脑子里冒出一些昨晚的画面,譬如她被人压在墙面上下其手,又眨了眨眼,奇怪于自己为什么会平安。
掀开被子走了出去,陈建元问她有没有好些。
简单地聊了会儿,吃过早餐,她又回到房间补觉,这一觉睡到晚上,总算是好了许多。
宋嘉茉肚子空空如也,刚吃完一碗面,就听到客厅传来声音。
陈建元:“对了阿赐,上次是谁拜托我一个事情,说家里面小孩有个事要问你,还跟李威是同学,让你们加一下联系方式。”
陈赐:“什么事?”
“你专业上的事情吧。”
宋嘉茉开了瓶牛奶,脱口而出:“男的女的?”
问完才觉得不对,轻咳两声,说:“为我哥的终身大事考虑一下。”
陈建元道:“好像是个女孩儿。”
宋嘉茉维持着得体的微笑,转向陈赐:“嗯,那你加吧。”
怎么说,陈赐感觉自己听到的是——
加了你就给我死吧。
他笑了声,这才把刚刚没讲完的话说完:“让李威拉个群吧,群里说。”
几分钟后,宋嘉茉打开手机,才发现陈赐把她也给拉进去了。
她也没真想查什么,只是想看看他的态度,这人自觉,自然是通过考验,原则性问题拿捏得很好。
当事井挺满意,随便翻了两下记录,没怎么仔细看,就退出去刷微博了。
大家在沙发上各忙各的,陈建元的作息规律,没一会儿便上楼睡觉,客厅只剩他们二人。
陈赐聊完专业上的事情,发现李威又给自己发消息了。
【赐哥赐哥,你能帮我去钟表店取一下手表吗!我女朋友查岗,看到我没戴差点杀了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SOS!!!】
底下发来个地址和照片,是某间酒吧。
位置挺近,十分钟左右就能到。
陈赐想了想,打算出去买点水果,索性站起身来,拿起桌上的钥匙。
宋嘉茉敏锐地抬头,看到他手机屏幕里的图片,一闪而过。
刚看到一个有意思的东西,想跟他玩玩情侣游戏,结果转眼,发现他今晚可能都不在家。
她眨眨眼:“现在十点多了,你要出去跟他们喝酒吗?”
陈赐正要启唇,手机又开始疯狂震动。
宋嘉茉看情况好像有点急:“只叫了你吗?怎么不叫别人?”
李威在班上关系好的也就两个,另一个的女朋友,好像今晚过生日。
陈赐:“人家晚上要陪女朋友。”
她骇然,心跳停了一拍:“你也要陪啊,怎么,我不算吗?”
宋嘉茉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冒出一个荒谬、但极有可能的想法。
她说,“难道因为没做到最后一步,所以我不算能陪你过夜生活的女朋友?”
陈赐:“…………”
这是怎么关联上的?
“我懂了,”她说,“那我们今晚就把生米煮成熟饭。”
陈赐:“………………”
她的本意只是想卖个惨,或者激一下他,又或者只是开个玩笑,但是当自己坐到他床边的时候,突然反应过来一丝不对劲。
她,为什么,真的,跑到他房间里来了?
一时上头,她自己也没反应过来,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宋嘉茉抬头看着他。
陈赐以为是暗示,从善如流一点头,道,“行,那就做吧。”
宋嘉茉手指一顿:“……”
啊??
他双手交叠拉住衣摆,迅速把上衣脱了。
“等……等一下,”她还在艰难地读取进度条,“那个,那个没有吧。”
他似是侧头思索了会儿:“哦,安全套?”
“……”她脸红得像虾。
“没有也没事。”
他拿出手机点了两下:“24小时药房配送,半小时后就送货上门,正好做个前戏,够了。”
………………
???????
“你怎么这么清楚?”
“你猜。”
就在她大脑空白静止间,陈赐已经握住了她的脚踝。
什、什么啊……
她刚刚还气势如虹,被陈赐一反转,这下全乱了。
她也搞不懂自己到底想干嘛了,一时间茫然、呆滞、震撼,脑子里一团浆糊。
直到裙子被人搭在床头柜上,露出双笔直的腿,白皙的肌肤泛着淡淡的粉。
陈赐没再动,看着她,像是在等。
宋嘉茉终于反应过来:“等一下!!”
陈赐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不是你自己说要做的?”
她抿了下唇,一时失言,还没来得及开口,被子就迎头罩了下来。
陈赐:“衣服穿好,赶紧盖着被子睡觉。”
“你再这样对着我,我可不保证我接下来还能有理智。”
她将被子从头顶拉下来,听到门铃响了。
陈赐穿好外套去开门,接过一个袋子,将手表递了出去,给李威发消息:【让跑腿给你带过去了,电话你记一下。】
他边走边打字,刚进到房间,就看到有身影一闪而过——
是她冲进浴室里洗澡。
他也没在意,半倚在床边,收到李威顺利拿到的消息,这才将手机放下。
宋嘉茉也在这时候出来。
她抿着唇,缓缓关好房门,这才有些扭捏地说:“我洗好了。”
“嗯,”他很自然地把床头灯调暗,“睡觉吧。”
“……”
这就睡觉了?为什么?
宋嘉茉将目光放在床头。
他刚刚接过的外卖她看到了,如果没看错的话,就是超市结账时,货架上都会摆的那些东西。
但是现在,那几盒蓝色的,都被他收了起来。
宋嘉茉在床边站了会儿,麻木地掀开被子一角,平躺进去,打开了微博。
一分钟后,陈赐在主页刷到一条内容。
wgbsymbb:【这都不做,他是不是不行啊?】
陈赐:“……”
他淡声:“宋嘉茉。”
刚做了点坏事,她现在是有点心虚的,被人这么一叫,声线都晃了两下:“啊……啊?”
陈赐:“你打开你的粉丝列表看看。”
——屏幕右下角确实有小圆点,但是她的小号只是用来发泄,发完就切号了,几乎从来不看这些。
被陈赐一提醒,还这么恰到好处,她心脏猛地一跳。
宋嘉茉抿唇:“什、什么粉丝列表呀,你不是关注我了吗?”
“我说小号。”
她猛地翻身,面对着他:“你怎么知道我有小号的?”
“不对,”说完她立刻否认,“我没有小号,你是不是弄错了,哥哥。”
陈赐:“头像是蛋糕,社团活动的时候你做的,奶油多挤了一团,眼睛是蓝色的。”
“……”
她一瞬间失声,在被子里僵了很久,可迟迟没等到下文,也没等到陈赐和她算账。
不知怎么的,那点叛逆的反骨好像就在此刻冒了头似的,她打开某个转换器,又输入了一行字。
点击转换,再复制,发送微博。
“宋嘉茉,”他的警告声,第二次危险地响起,“你是不是以为你发摩斯电码,我就看不懂了?”
陈赐对着转换器页面,面无表情地的念出翻译:“‘就是不行怎么了,不行还不让人说吗?’”
“嗯,”他轻轻眯了下眼,拉开抽屉的最后一格,“你看我行不行。”
宋嘉茉:“……”
陈赐:“明天的闹钟几点?”
她缩着脖子不敢说话。
陈赐:“七点是吧,给你留三个小时睡觉。”
后知后觉感受到情况的失控,她往后仰了仰,又被人给拉了回来。
宋嘉茉低声:“你疯啦?爸爸还在楼上——”
“那怎么了,”他的眼睛里敛着低沉的性感,“不是更刺激?”
“……”
你有毛病——
陈赐用嘴拆开那枚四方的包装袋,声音又哑了些。
“你不喜欢?不喜欢夹我腰干什么?”
“……”
冬季多雨,这会儿细细密密地落了起来,拍打着窗台与玻璃,蜿蜒游弋,滑出点点水渍。
她轻声:“诶……”
“疼?”
“……痒。”
他声音沙哑:“忍着。”
“忍不住,真的好痒……”
她乱动,陈赐啧了声,索性直接将她衣摆拉到手腕,然后给她捆在了床头。
这会儿人终于安静了,脸也红透了。
他像是在笑,轻轻拍了下她的脸颊,沉声道:
“脱光了才老实?”
第60章 第六十步
窗外的雨声终于停了。
满室的旖旎温存中, 陈赐将她从浴室抱出来,轻轻放在床头。
她翻了个身,枕进他手臂里。
他的手指上还有没擦干的水汽, 顺着抚摸过她的耳垂, 看她动了动,问:“会不会难受?”
她摇摇头, 说:“不难受。”
“那就好,”他将她的碎发撩至耳后,“快睡吧。”
她的脑袋埋在他胸口, 过了半晌,忽而开口道:“陈赐。”
他低声, “嗯?”
“陈赐?”
“嗯。”
她没再说话, 他也没继续问。
仿佛只是某种时刻抓紧的呼应与证明, 她需要, 而他给了。
凌晨四点的窗外极度安静,她听了会儿风声,缓缓地抬起脸来。
她将鼻尖抵在他的喉结处,闭上眼,小声说:“我不后悔。”
陈赐没说话。
但她感觉到, 他放在她腰上的手指动了一下。
他似是想了很多,最终最终,缓声回应:“嗯,不会让你后悔的。”
——像是承诺。
她轻轻动了下脑袋,被人托住, 声音就响在耳畔。
“好了,再不睡真的起不来了。”
她其实很困,但是舍不得。
舍不得睡着。
事后温存总容易让人沉溺, 她喜欢现在的陈赐,声音里透着餮足的沙哑和懒散,又很温柔,有一搭没一搭地吻着她的鬓角。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拥抱,却是第一次如此靠近。
她的心脏像黄油,在他指腹的揉捏中,一点点变得瘫软。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只是觉得这辈子,应该都不会这么喜欢一个人了吧。
感受着他颈间涌出的热意,甚至有一点点,想要落泪的冲动。
对别人来说轻描淡写的五年,他们走了好久,好久好久,连靠近这么简单的动作,都显得这么珍贵,这样困难。
可他身上的气息一如既往,如同为了让她在时间的洪流中,更快地找到他,熟悉他。
她向上拱了拱,却堪堪只能蹭到他下巴,正欲撤回,又被人托着脑袋吻了下来。
呼吸微滞,陈赐的舌尖绕进来,软而柔韧,她被亲得微微抬起肩膀,无意识抓住他的领口,回应着,舌尖扫过他的下颚,又被他含住。
她憋得不行,下巴被人挠了挠,陈赐像是在笑。
“换气啊。”
噢。
终于反应过来,她垂下有些湿润的睫毛,抿唇,努力用鼻腔呼吸,补充氧气。
陈赐等得有点儿久,呼吸略微急促,捏她下巴:“用嘴。”
她乖乖照做,启唇用嘴呼吸,窒息感刚刚平复,他又覆了下来,继续。
这是个很长,很缠绵的吻,他双臂撑在她身侧,没有压住她,她却不知何时抱住他的脖颈,毫无章法地轻吮他下唇,又被人夺回主动权,舔舐得齿缝都在酥麻。
恍惚间回到某个潮湿的夏季,分开前的最后一个吻。
那个吻很凶,她还在哭,全然不记得吻是什么味道,唇齿间全都是咸味的眼泪,混合一点点血的味道,彼时的她没有力气,但还能紧紧抱着他,好像面前的人下一秒就会消失。
时隔多年,感受仍然清晰,分别的每一秒,都是煎熬。
她眼皮颤了颤,闭着眼,无声地淌出两行眼泪。
她突然庆幸现在是躺着,眼泪悄无声息地渗入发丝,除了她自己,没人知道她是在哭。
回忆让眼泪越流越凶,但始终无声,像小兽克制地舔舐伤口,那一点点细小的呜咽声,淹没在城市即将苏醒的响动之中,他本应该非常认真地在亲吻。
但她肩后的手指却挪了挪,陈赐柔软的指腹划过她脸颊,落在她眼尾处,轻轻摩挲。
像在替她擦。
他怎么会知道她在哭呢。她想。
好像受到安慰,心脏里冒着气泡的酸涩感褪去,她的眼泪渐渐止住。
唇上却辗转进一些别的液体,她尝试着用舌尖卷了一滴,咸的,涩的,苦的,又有一点点甜。
好像也是眼泪,但不是她的。
漫长的吻结束后,谁都没有先睁眼,她埋首进他的颈间,小声说:“想听你说话。”
“说什么?”他绕着她的发丝,吻了吻她的鼻尖,“说说我有多爱你。”
就这样听着他说话,从小时候的事说起,再到看她一点一点长大,她在他的声音睡着,又慢慢转醒。
……
七点的光直射进窗台。
宋嘉茉揉了下眼睛,诧异地看向他:“你醒啦?怎么醒这么早?”
“没,”他说,“太兴奋了,没睡着。”
“……”
她眨眼:“就这啊?这就睡不着了?”
陈赐缓了下,唇边漾起一丝兴味的笑。
“怎么,你意思是以后还有更兴奋的?”
“……”
“我哪有这个意思,”她在被子里踹他,“你等量代换怎么学的——”
陈赐捏住她脚踝,往上揉了揉。
她突然意识到什么,裹着被子探身,果不其然,在地上看到那件已经惨不忍睹的睡衣。
昨晚陈赐又是绑又是撕的,睡衣已经卷成一团,穿不了了。
她将那件可怜的睡衣拾起,指控道:“你干的好事。”
他照单全收:“再给你买两件。”
她狐疑:“……你买的会是什么正经东西吗?”
“有道理,”他顿了下,“你提醒我了。”
“……”
我提醒你什么了!
莫名想到自己床头摆的那个猫耳发箍,她连忙摇头,晃走这个念想。
“反正你……”有点难为情似的,她小声说,“你去我衣柜里,给我拿套睡衣来。”
他懒洋洋地笑了声,捏了下他的耳垂。
“遵命,公主殿下。”
听着陈赐的脚步声渐渐远了,他打开她的房门,再关上——
紧接着,她听到了陈建元的声音。
陈建元:“你拿什么呢?”
宋嘉茉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扑通扑通地狂跳。
还好,陈赐的声音很淡然。
“卫生间出水不流畅,她借我浴室用。”
外面又传来些交谈声,不知道是在聊什么,很快,她听到大门落锁的声音。
十分钟后,陈赐给她发消息过来。
【爸带我出来晨跑了。】
她懂,这意思是她可以自由活动了。
宋嘉茉光速起身,换好衣服,然后出发前往电视台。
这晚只睡了三个小时,却和以前没睡够的感觉不太一样。
一进门,小宣便问她:“有什么喜事啊,你脸色这么好?”
宋嘉茉蹭了下脸颊,忙说没事。
也没什么大事,不过是被人从床头折腾到床尾,又从盥洗台折腾到浴缸,身上道道吻痕处处青紫——而已。
原来禁欲了五六年的男人是这样的,她觉得昨晚挑衅的自己,真是个勇士。
*
一天的工作结束,陈赐来接她下班。
主驾驶的车窗降下,露出一张轮廓清隽的脸来。
他示意她上车:“带你去新开的餐厅?”
宋嘉茉愣了下,笑,“你还会开车啊?”
他意有所指:“你指哪个车?”
“……”
宋嘉茉正要开口,旁边路过一只拉布拉多,她拉车门的动作差点吓到它,但它还是很温柔,冲着她摇尾巴。
她状态放松,脱口而出道:“这才是宠物狗的正确打开方式嘛。不像你们楼下那只,真的好凶啊,一看到人就叫——”
她坐进车里,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说着,直到陈赐看向她,才意识到什么不对。
宋嘉茉抿了抿唇,稍稍后仰。
陈赐:“什么楼下?”
她想了想,觉得现在这个情况,好像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就……”她目光晃了两下,“你……墨尔本那个楼下,不是有只很凶的拉布拉多吗?”
陈赐眼皮动了一下。
再开口时,声线已然有些哑:“你怎么知道的?”
“我去过呀,”她轻声说,“刚毕业的时候,从大伯那里看到你的住址,然后……偷偷去看过你一次。”
“怕被你发现,一直不敢下楼,我们那个窗台很大,有时候运气好,会看到你给花浇水,手指就在窗沿的位置一闪而过,”她说,“我是不是很厉害,隔那么远都能认出来?”
她语气尽量轻快地说:“我还知道你们早上七点去实验室,下午六点多回来,你最喜欢吃斜对面那家的披萨,买了鸡翅一定会打包,旁边的那个便利店经常缺货,所以你都是成箱地买。”
“隔得很远的时候……”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隔着很远看你的时候,会发现,原来你的头发会偏深棕一些,是不是一个重大发现?”
但他沉默,一直沉默。
半晌后,陈赐道:“你过去……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她抿着唇角:“我不是想让你知道,也不想给你造成负担的。”
“我只是,”她停了一下,小声说,“太想你了。”
车内又陷入了漫长的沉默,她不知道,陈赐究竟在想什么。
片刻之后,车子迅速掉头,朝熟悉的方向驶去。
她看着飞快倒退的景物:“不吃饭了吗?你去哪啊?”
“回家。”他说,“陈建元在家,现在就去说清楚。”
她怔住,疑心自己听错:“不是说等年后吗?现在没有铺垫……万一爸爸不同意怎么办?万一他……”
“死就死吧,”他说,“不会再让你一个人了。”
任何时候,都不会让你一个人了。
回去的路很近,她还没反应过来,车子就已经稳稳停下。
安全带被人解开,陈赐握着她的手腕,往大门处走。
她试图将他往后拉:“陈——陈赐,你再想想,再……”
正门打开,话音戛然而止。
陈建元正在客厅泡蜂蜜。
他的目光在他们脸上停留了一会,然后落在他们牵着的手上。
陈赐启唇:“爸,我有事跟你说。”
宋嘉茉连忙道,“我们——”
下一秒,陈建元打断道:“正好,我也有话要和你们讲,嘉嘉先进来吧。”
宋嘉茉反应了两秒,想往前走,却仍旧被他拉着。
她看出陈赐想先去,但最终还是拍了拍他的手背,像是安抚。
她轻声说:“没事儿,我先去看看。”
*
家里的楼梯是木质的,步伐缓慢时,会发出一些碎响。
她随着陈建元的脚步,走到楼上。
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她告诉自己,一切以爸爸的身体为重,不能辜负陈家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
她屏住呼吸,慢慢地将门关上。
转过身,却看到陈建元拿出一个粉色的小盒子。
他将盖子打开,把表盘在她手边比了比,然后说:“新年礼物。”
她愣了一下,手腕开始轻轻发颤。
心脏某处开始酸软,她觉得羞愧。
可还没来得及开口,只听陈建元说道:“你很像她们。”
这一瞬间,宋嘉茉错愕地抬起脸来。
提及过往,他脸上带了些悲伤的笑意,低声说:“像我的女儿,也像我的妻子。”
“我第一次见到书云的时候,也是大雨,她穿着一件旗袍,掩在站台下躲雨,雨天很衬她的气质,她身上有一种温柔的悲伤,让人想要借她一把伞,或是,给她一个港湾。”
“我爱上她的破碎感,却没有保护好这份破碎感。”
“你和佳佳的眼睛很像,每次看到你,我都好像看到了她们。”
陈建元笑了下,对她说:“演了这么多年我的女儿,辛苦你了。”
某种预感在此刻成真,她眼眶骤然一热,心脏像是某日的大雨,开始淅淅沥沥地塌陷。
陈建元说:“那时候遇到你,我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上天让我来赎罪了。”
“很奇怪,你和佳佳明明不一样,她胖胖的,又有些呆,可你刚来陈家的时候只有那么大一点儿,小姑娘站在风里都快被折碎了似的,敏感又纤弱。”
“一开始是为了弥补遗憾和愧疚,可是不知怎么的,越来越觉得,好像你就是我的女儿,”他说,“我一直都想要这么一个女儿,坚韧又可爱,不服输,不认命,勇敢善良又天真,你都做到了,你成长得很好。”
“能做你的爸爸,我很幸运。”
墙上的时钟滴滴答答地行走,他的声音包容而真挚,像是一双大手,抚平她这些年的所有不安。
她死死咬住嘴唇,眼泪无声滑落,一行行一串串,滚烫而动容。
陈建元擦掉她手背上的眼泪,说,“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不是佳佳。”
“但为什么要说你是,大概一方面是想自欺欺人,骗自己她们还在,从你身上弥补那些没给她们的爱和遗憾。”
“另一方面,又想让你好好成长,若说你是我捡回来的,陈家上上下下待你,不会有现在这么好。”
陈建元笑了下,目光悠远,像是陷入回忆。
“那时候的小姑娘才几岁啊,瘦得脱了形似的,看着就让人心疼。”
“所以那时候我想啊,不管你以前过的是什么日子,从这一刻开始,这里就是你的家。从前,辛苦你了。”
她说不出话,脊背颤抖,无法控制地啜泣起来。
原来爸爸都知道,从一开始就知道,她根本不是什么宋佳佳,是为了保护她,才让她借了这个身份,而待她,从来如同亲生。
可她呢,她还没来得及尽孝,她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情。
“爸爸,”她捂着脸,声音哽咽,“对不起,对不起……”
陈建元轻拍她的肩膀,擦掉她的眼泪。
“傻孩子,喜欢一个人有什么好对不起的。”
“你知道吗,其实很小的时候,阿赐是恨我的。”
“他恨我,但他也只有我,和我维持着不冷不热的亲情关系,我知道,他经常在想,如果我当时没有忙于公司,是不是妈妈就不会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