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世子扫了眼那群州学生员,见他们都是未及弱冠的小年轻,又忍不住看向移步来到自己面前的姜若皎。
他出身好,想见什么美人就见什么美人,所以眼界也高,这些穷书生不一样,估计在他们眼里姜若皎已经是顶好看的人了,普通人嘛,五官周正就很不错了。
刚才他进来时,那些生员似乎就很热络地和姜若皎说着话。
这些穷书生莫非也是姜若皎的招赘备选?
寇世子心里很不高兴,没想到这母老虎看着冷淡,竟还这样广撒网呢。
不过上回他才因为说错话惹得姜若皎不搭理他了,这回他聪明地没把心里酸溜溜的想法说出口。
“这个给你。”寇世子摸出罐凝脂膏塞給姜若皎,“听说是什么凝脂膏,似乎是京里的御医调制的手膏,左右我也用不上这玩意,就送你了。他们今天吃的是什么面啊?给我也来一碗,我吃完再回去。”
姜若皎感觉众生员的目光齐刷刷集中在自己身上。
寇世子却是一点都不避讳也不在意。他这样的人生来便锦衣玉食,从小不需要为任何事烦忧,性情自然分外天真,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从来不需要考虑别人的眼光。
兴许这些时日来的低头已经是他有生以来最大的退让了。
姜若皎知晓自己应当拒绝寇世子大庭广众之下的馈赠,以免落人口舌。
可对上寇世子坦坦荡荡的双眼,姜若皎又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自从父母离世、友人赴京,她们姐妹二人过的三个年都冷冷清清的,一来是因为要守孝,二来是没什么可走动的亲朋旧故。
这是她们姐妹二人出孝期后过的第一个热闹年。
这是她出孝期后收到的来自朋友的第一份礼物。
哪怕她与寇世子也算不得真正的朋友,这到底也是一份热腾腾的心意。
别人好心好意趁着除夕夜送礼物来,她却说什么“于礼不合”“男女授受不亲”,不免有些落了俗,想想就大煞风景。
既然他要送,她便收了。
旁人怎么看,随他们看去。
“谢了。”姜若皎把那罐看起来就十分贵重的凝脂膏收了起来,对寇世子介绍道,“今日我做的是裙带面,面没什么特别的,只汤面有些讲究,上头会和茶百戏一样勾画出各种图样,不知世子想要什么样的图?”
寇世子听了两眼一亮:“竟还有这种玩法?我要看看你是怎么画的!”
他说着就让姜若皎领他一起去厨房画汤面,他可是最喜欢画画的,这会儿一心就想看看姜若皎是什么水平。
姜若皎也想起了寇世子是个画痴,见他打定主意要旁观自己画汤面,只得边领着寇世子往里走边给自己铺台阶:“我画画很一般,这裙带面只是取巧而已。”
寇世子道:“没事,我又不会笑你。”
他既是真心爱画,自然知晓能评画的不一定画得好,别看姜若皎点评起来头头是道,说不准画鸳鸯能画成野鸭子!
清平手脚麻利得很,姜若皎两人进来时他已经把客人要的面备好了。
姜若皎下好一碗裙带面,在寇世子好奇的注视下也丝毫不紧张,轻轻松松勾画出一幅云山图。
这是她最熟练的图样了,云山之下,裙带面飘来荡去,宛如隐没于山间的绰约仙人。
寇世子看得两眼发亮。
等伙计把面捧出去给点了面的客人,他才回过味来,兴致勃勃地对姜若皎说道:“我记得庄子说过这么一段话,‘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肤若冰雪,淖约若处子’,你画的约莫就是那姑射山了!”
姜若皎心中微讶,没想到寇世子居然还能想起姑射山的掌故来。哪怕是被说中了,她仍是谦道:“我哪里画得出那样的仙山?”
寇世子摩拳擦掌:“能给我试试看吗?我也想画这个!”
姜若皎知他技痒,点头说道:“自然可以,画得不好大不了我们自己吃掉。”
寇世子不乐意了,信心满满地说道:“不可能的,我一准能画好。”
他在旁看姜若皎又画了两碗面,才兴冲冲地开始动手,一开始他还不太会运勺,不过勾画了几笔就熟练了,转眼就把姜若皎的云山图学了个十成十。
姜若皎只能感慨寇世子于画画上确实天赋过人。
寇世子得意洋洋,捋起袖子要给姜若皎露一手。
他在姜若皎的注视下一口气勾画出好几种新图样,大多是出自书中的美人典故。
他不爱读书,却不是不读书,只是他看书不看里头讲的大道理,只一门心思看里头写的美人美景。
要是遇着他觉得特别好的,那些美人美景在他心中便已成画,端看他有没有闲暇画出来罢了。
姜若皎看寇世子不停地运勺作画,画的还没一个是相同的,眼里不免多了几分赞叹:“世子果真厉害。”
“也就普普通通。”寇世子很是谦虚地应了一句,实则尾巴早就翘上天。
等听到外头不断传来惊叹声,他更是劲头十足,直接把姜若皎的活全抢了。
姜若皎只得专心做面给他画。
两个兼职上菜伙计的小厮见上头的画都是自家世子画的,出去不免与众生员吹嘘了一通,说自家世子天纵奇才,才一上手就画得这么好。
众生员是不信的,推了个人去一探究竟,结果那人回来后说是真的,当真是寇世子在画汤面!
年轻的生员们自然又是一阵惊叹,过去他们只听说寇世子荒唐不堪,如今看他画的这些汤面竟没一个重样的。
更难得的是,每个图样都暗藏典故!
看来,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旁人说的终究不可信,他们这位世子看起来既不像传闻中那么盛气凌人也不像传闻中那么不学无术啊!
至少于丹青一道,他们这位世子显然极有天赋。
毕竟他们都算是姜家食肆的常客,这些汤画从前他们可都没见过,显见是寇世子刚才临场发挥的。
寇世子倒不知道他意外挽回了自己在州学生员心目中的形象。
过了饭点,外头的食客渐渐少了,寇世子也过足了瘾。
他这才觉得自己累得慌,坐下猛吃了一大碗裙带面才缓过劲来。
“开食肆可真累人。”寇世子见姜若皎还在收拾灶台,顿时跟她感慨起来,“我看你画画也挺有天赋,不如别开这劳什子食肆了,与我一同画画算了。”
姜若皎道:“我们家还得要靠食肆养家糊口。”
寇世子不以为然:“你卖一碗面才赚几个钱啊,辛辛苦苦一整天只赚那么点,不值当。”
姜若皎知他生来富贵,抬抬手就能改变别人的命运,自是不会把这点小钱看在眼里。
她耐心地给寇世子解释道:“都说一文钱逼死英雄汉,真正穷起来的时候几两银子都能把人赶上绝路。远的不说,前些天世子不还遇到连至亲离世都没钱治丧的人了吗?世上还有许多人连一日三餐都吃不起,我们能靠食肆赚几个钱已经很不错了。”
寇世子也不傻,听姜若皎这么一说就知道自己的话有点天真了。
穷苦人家哪怕是学画也是奔着卖画养家去的,要不然哪有那个闲情和闲钱学这个。
寇世子注意到姜若皎提起了那日有人卖身葬父的事,惊奇地道:“我帮人葬父的事连你都听说了吗?”说着他还故作谦虚地补了句,“其实我也没做什么,就是给她掏了几个钱而已。”
姜若皎见寇世子眼睛亮晶晶的,脸上明显有着“我也没多好心也就一般般善良啦”的小骄傲,哪会不知道他根本不知晓外面传的是他的“艳遇”而非他的善举?
姜若皎想到自己此前听到过的那些传言,里头都是说寇世子留恋秦楼楚馆,爱画美人不说还专爱画赤身裸体的美人。
要不是听了这些话,她也不会冒着得罪平西王府的风险抄起扫帚撵人。
如今看来,他怕是对外头的风言风语一无所知。
外面的传言听起来有板有眼,任谁听了都觉得寇世子荒唐至极,莫非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谁最有可能做这样的事?
姜若皎皱起眉头。
寇世子见她蹙眉,关心地问她怎么了。
姜若皎摇摇头,没把自己心里的疑虑说出来。
一切都只是她的猜测,等以后有了足够的证据她再给寇世子讲也不迟。
她谢过寇世子跟着忙了一晚,把人给送走了,才喊姜映雪出来吃团圆饭,姐妹俩捎带上清平一起玩着棋牌守起了夜。
子时将至,清平拿起点着的香出去等着点鞭炮。
到姜若皎朝他比了个“可以点了”的手势,清平用烧得红通通的香点着引线。
只听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齐齐划破天际,预兆着新的一年正式到来。
作者有话要说:
注:
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肤若冰雪,淖约若处子:出自《庄子·逍遥游》


第14章
过了除夕,寇世子就被卢氏打包带出去应酬,一年就过这么一次年,寇世子躲不开,只得捏着鼻子认了。
寇世子过了年便是十六岁,已到了说亲的年纪,惦记他的人着实不少,可惜他年前才闹出桩卖身葬父的艳闻来,不少人都还在观望。
倒也有些一心只想着攀上平西王府的,在卢氏面前直说“人不风流枉少年”,暗示自己家中有适龄的女儿可供卢氏挑选。
卢氏出身好,嫁得也好,哪里看得上这样的人家。她若有女儿的话,可容不得旁人这样挑来拣去,这种把女儿摆出来任人挑拣的父母能教养出什么好女儿?
想到儿子的婚事,卢氏又是一阵肝疼。
她听人说除夕那夜自家儿子巴巴地跑去姜家食肆帮人卖面,那些个州学生员吃了面回去后还写诗传颂了一番,说什么世子又有才华又平易近人、除夕夜特意出来与民同乐之类的。
那几首诗听着倒像是在夸她儿子,可她儿子堂堂平西王世子,怎地能跑去帮个商户女卖面!
好在到场之人都挺识趣,根本没人提起这一茬,要不然卢氏会更憋闷。
寇世子被拘着应酬多日,汪鸿才等人情况也差不多,一群人挣脱长辈的魔爪之后聚在一起谋划上元节怎么过。
汪鸿才怂恿道:“要不到时我们各自带个美人出来游船,看看谁带来的美人最出挑,想想就热闹得很。”
一干狐朋狗友立刻响应,又说要让美人们比比谁的歌舞最好,还纷纷拿出值钱的物件当彩头。
寇世子本来兴致缺缺,想要继续闭关作画去,汪鸿才却道:“世子不会又不来吧?年前你就放了我们几次鸽子,年后又不来,莫不是外面的传言是真的?”
寇世子疑惑地道:“什么传言?”
汪鸿才道:“外面都说你被个无盐女迷了眼,甘愿陪她当垆卖面,还听她的话要与我们这些不成器的朋友绝交来着!真想不到世子平日里口口声声说喜欢美人,到头来却喜欢上了姜家那母老虎。”
寇世子怒道:“放屁!我怎么会喜欢那母老虎!”
汪鸿才唉声叹气:“我们当然知道世子不会喜欢她,可别人不知道啊,所以他们才会乱嚼舌根,扯这种没头没脑的瞎话。”
寇世子一向是受不得激的,当即也拿出彩头,让汪鸿才把上元节的游船会办得热热闹闹,好叫所有人都知道他可没喜欢上姜若皎那母老虎。
开玩笑,他怎么会喜欢姜若皎?!
虽说姜若皎现在没那么凶了,可她长得又不好看。
他才不会喜欢那个长得不好看的母老虎,他以后娶的媳妇一定要是整个西南最好看的!
汪鸿才说动了寇世子,自然打包票说保证安排得妥妥当当。
接下来几日城中又热闹起来,都在传寇世子牵头搞盛大的游船会。
各大秦楼楚馆很快出来肯定了这个传言,说是自己的花娘收到了寇世子他们的邀请。
不少人听了自然又羡又妒,恨不得自己也能跟上船去凑个热闹。
平西王正在给儿子寻摸适合的媒人,听了这个消息气得当场让人去把寇世子抓了回来。
寇世子在外面玩得好好的,突然被人五花大绑捆回家,心里也腾地蹿起火来。他不服气地梗着脖子道:“你就算是是我爹,也不能这么无缘无故地让我丢脸!”
平西王怒道:“你看看你一天天的,做的都是什么事?!我正在给你找媒人去提亲,你倒好,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干的那些荒唐事是吧?”
寇世子听得一头雾水:“什么提亲?你要给谁提亲?”
平西王道:“自然是姜家大姑娘,不然还能有谁?你娘没与你说?”
卢氏当然没说,她本就看不上姜若皎,巴不得这桩婚事成不了,哪里会和寇世子提起。
这就造成了寇世子这个当事人压根不知情的局面。
寇世子一听就想起汪鸿才他们嘲笑自己的那些话,他早前才说自己绝对不会看上姜若皎,真要让家里去提亲岂不是自打嘴巴?他生气地说道:“你们怎么能这样自作主张?你们问过我的意见了吗?是我娶妻,又不是你们娶妻!”
平西王道:“婚姻之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你说话的份吗?接下来你给我安分点,不许再出去胡作非为!”
寇世子就没见过平西王这样的爹,动不动就不分青红皂白教训他不说,现在还要给他定个母老虎当媳妇!
“我莫不是你在外面捡来的?!”寇世子眼都红了,口不择言地和平西王对杠起来。
平西王抄起家伙就要揍儿子。
幸而卢氏及时赶到,把寇世子护在身后说道:“你看,瑞哥儿根本不喜欢,这桩婚事要不就算了吧?”
平西王指着她骂道:“惯子如杀子,你看看都把他惯成什么样了?”他看着红着眼睛的寇世子说出自己的决定,“这桩婚事不会再变了,过了上元节我就让人去提亲!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性,别人会不会同意嫁你还不一定!”
平西王说完便拂袖而去。
卢氏何曾被丈夫这么对待过,当即就落下泪来。
寇世子心里跟被火烧着了似的,难受极了,满腔的怒火不知往哪发。
他想问卢氏早就知道了为什么不告诉自己,见卢氏自个儿也哭得伤心,质问的话又问不出口了,思来想去最后只得怒气冲冲地出了门,直奔姜家食肆而去。
没到客多的点,食肆里没什么客人,看起来冷冷清清。
寇世子没见着姜若皎人,直奔厨下,便见姜若皎正在教那和尚做菜。
他心里的火烧得更旺了,想不明白他爹怎么就选中姜若皎给他当媳妇?
她长得不怎么样,招蜂引蝶倒是挺在行,又是招惹和尚又是招惹穷书生!
“姜若皎!”
寇世子含怒喊她名字。
姜若皎抬头见寇世子气冲冲地跑到自己近前来,只觉有些莫名。
她这段时间都没机会见到寇世子,只偶尔从食客们口里得知他最近都闹腾出了什么热闹事来。
对上姜若皎带着疑惑的目光,寇世子顿了顿。
可他到底还是太生气了,最后还是拍着桌子愤怒宣告自己的决心:“我是绝对不会娶你的,你要敢答应嫁我,我一准叫你没好日子过!”
姜若皎更莫名其妙了。她毫不避讳地望着寇世子说道:“我本就没想过要嫁给世子。”
寇世子听姜若皎这么说,蓦然想到了平西王说的“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性,别人会不会同意嫁你还不一定”。
他的怒气里顿时就掺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你为什么不愿嫁我?!”
姜若皎被寇世子气笑了。
不是他进来就说“我是绝对不会娶你”的吗?
“世子出身尊贵,如何是我能高攀得起的?”姜若皎好脾气地和寇世子说出自己的计划,“等我妹妹嫁人了,我就择个上门女婿,夫妻俩一起经营食肆。”
在姜若皎看来,这没什么不能说出口的。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她们父母不在了,她自然要自己为自己的未来打算,提前说好自己的择婿要求,往后旁人也不至于胡乱给她介绍夫婿人选。
寇世子听了这话,却觉得姜若皎着实不要脸,一个姑娘家竟把选婿之事挂在嘴边。
他早听人说姜若皎可能要挑上门女婿,这会儿听姜若皎亲口说出来却又是另一种感受。
她不愿嫁他,却要嫁给那些个愿意给人当上门女婿的窝囊废?
寇世子生气极了,却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这么恼火,只得愤愤地痛斥起姜若皎来:“你真是不知羞耻!”
姜若皎深吸一口气,不知该怎么心平气和地和寇世子说话。她向来不爱与别人争执,遇到这家伙却总是很容易被他撩起火气来。
“我再不知羞耻,也与世子没有关系。”姜若皎神色冷淡下来,语气也不再和缓。
寇世子红着眼眶瞪她。
姜若皎没再搭理他,转头去看清平做出来的新菜味道如何。
寇世子见她又与那和尚走得那么近,越想越是怒火中烧,当即气呼呼地走了。
她凭什么看不上他啊?
她还敢当着他的面与那和尚勾勾搭搭!
他真要娶了她,那不是自个儿把绿帽子往头上扣吗?!
姜若皎教完清平,才有功夫琢磨寇世子没头没脑跑来发的这通火。
寇世子为什么无缘无故说绝对不娶她?
姜若皎确实没想过要嫁给寇世子,毕竟身世的差距摆在那里。
即便她父母仍在世,她们这样的人家也是高攀不上平西王府的。何况她们如今没了父母,她又为了护住食肆与族人翻了脸,名声绝对算不上好,甚至可以说是凶名在外。
别看书上说什么“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实际上但凡成了王侯将相的,哪个不看重门第?
姜若皎思来想去,也没想到平西王想要来派人来姜家提亲上去,只觉得应该是有什么人在寇世子面前说她有意攀附王府之类的话。
寇世子必然是认为和她扯在一起很没面子,所以特意来警告她别动歪心思。
接下来几日城中风平浪静,寇世子也没再来食肆发火,姜若皎也就放下心来。
姜若皎却不知晓,平西王正在找媒人提亲的事已经在达官贵人之间传开了,众人都在议论平西王到底选了哪家女儿当儿媳。
裴家也得了消息,裴徵听着底下人的禀报,眉头都没动一下。他正要让人退下,就见妹妹鬼鬼祟祟地在外面探头探脑。
“有事进来说。”裴徵对一母同胞的妹妹还是很宽容的。
“哥哥,上元节我想和人出去玩,你能不能陪我去?我们都是女孩儿,没有哥哥陪同哪都不好去。”裴家姑娘央求道。
裴徵问明妹妹约的是同窗姜映雪,不由想到当日那小姑娘抄起伞去打寇世子的模样。
明明怕得要命,还是发着抖动手。
裴徵略一思索,点头应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世子:我绝对不会娶你!
皎皎:我没打算嫁你啊。
世子:你为什么不愿意嫁我?!!!!
世子没媳妇的一天.jpg


第15章
上元节当晚,外面人多热闹,姜映雪说要与同窗出去玩儿,姜若皎也没放在心上,只亲自送她出门。
到了门口,她便瞧见裴府的马车在外头等着,马车前引路的正是裴徵。
姜映雪约的同窗便是裴徵妹妹了。
姜若皎道:“舍妹年纪尚小,有劳裴公子照看一二。”
裴徵道:“姜姑娘放心,裴某既然把人带出去,自然会好好地把人带回来。”他的目光落到店门口的春联上,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这是姜姑娘自己题的联么?”
姜若皎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眼,摇着头说道:“这是舍妹所题。”
裴徵没再多言。
马车内,姜映雪藏在衣袖里的手轻轻攥紧。
裴家妹妹不知姜映雪心中紧张,凑过去与姜映雪说起了悄悄话:“那便是你阿姊吗?瞧着与你一点都不像。”
倒不是说姜若皎长得不好看,只是对比姜映雪这种别人看一眼就会记在心里的类型,姜若皎瞧着未免有些寻常。
姜映雪道:“我阿姊整日在店里忙碌,自然没时间梳妆打扮,阿姊她笑起来可比我好看多了。”要是她能嫁入裴家,一定给姐姐请上十个八个帮手,绝不叫姐姐再受累。
裴家妹妹心中虽不太信,却没有反驳姜映雪。
要知道姜映雪向来对她姐姐十分推崇,她三年前休学便是因为与那些说姜若皎闲话的人起了冲突,说是耻于与那些见人家中蒙难还落井下石的家伙当同窗。
更稀奇的是,去年姜映雪回来,学业上居然没有比她们落后多少,甚至还比她们要领先一些。
据说是她姐姐每日督促她读书练字。
姐妹俩感情好到这种地步,姜映雪会觉得她姐姐长得很好看也很正常。
到了看灯的地方,裴徵护着两小姑娘兴高采烈地去猜灯谜。姜映雪显然更善此道,有时候裴家妹妹看中了灯却猜不出来,都是她帮忙解了谜底。
裴家妹妹兴奋不已地挽着姜映雪的手直夸她聪明。
姜映雪道:“出灯谜就那么几种规律,摸清楚了就很简单了,都是我阿姊教我的。”
两个小姑娘边走边聊,到了众人放河灯的地方,又央着裴徵带她们去放河灯。
裴徵领着她们去买好河灯到了河岸边,却见一艘富丽堂皇的游船悠悠驶来,上面传来阵阵丝竹之声,依稀还能看见绰约多姿的女子在翩然起舞。
这样大的游船,怕是只有平西王世子敢用?
裴徵猜得没错,寇世子正懒坐在游船之上喝着小酒,对汪鸿才他们准备的歌舞兴致缺缺。
他是从家里偷溜出来的,天大地大面子最大,早就约好的事他怎么可能失约。
何况一想到他爹说上元节后就派人去姜家提亲,寇世子心里窝火得很,自然不乐意乖乖待在家里。
他压根想不明白,那母老虎到底怎么就入了他爹的眼?
寇世子心里正烦躁着,汪鸿才还哪壶不开提哪壶:“世子,我听说王爷要找人帮你说亲了,到底选的哪家姑娘?给我们透个底呗。”
寇世子不高兴地道:“别提了。”
那母老虎都说不会嫁他,想来他爹也做不出帮他强娶民女的事,所以婚事估计是成不了的。
可他不乐意娶姜若皎是一回事,姜若皎怎么就不乐意嫁他呢?他有哪里不好?他明明长得不差,出身在西南一地更是无人能比,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真是岂有此理!
寇世子一脸的郁闷。
汪鸿才见寇世子不愿多提,也适可而止地结束了话题。他凑到寇世子身边说道:“那不提这些扫兴的事了,我刚从京城那边得了样好东西,叫逍遥散,只要服上一小包就整个人飘飘欲仙,快活得不得了,世子要不要试试看?”
寇世子道:“竟有这样的东西?拿来给我看看。”
汪鸿才便把逍遥散拿了出来。
寇世子接过那一小包外表十分精致的药粉,拆开来闻了闻,发现药味还挺浓,不怎么好闻,想来入口也和药一样苦,当即摇着头道:“还是不了,我不喜欢吃药。”
他小时候连生病喝药都爱偷偷倒掉,怎么可能自讨苦吃?
汪鸿才见寇世子随意地把逍遥散扔了回来,眼神有些阴郁。只不过寇世子不想尝试,他也不可能逼着寇世子试,在场还有不少人来着,做得太过他们必然会起疑。
汪鸿才道:“是我想岔了,觉得京里的贵人喜欢,世子可能也喜欢。”
寇世子道:“京城有什么了不起的,听说天子脚下都有人敢当街杀人,可见京城吏治压根不行,还不如我们西南安稳。”
汪鸿才听到寇世子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心中惊疑不定。
寇世子向来不学无术,一心扑在画画上,从来不会管别的事,现在竟能随口说出京城那边的情况?
当街杀人之事传播甚广,汪鸿才也早就听说了。
那是贵妃娘家兄长干的,当时那百姓只是避让不及,就叫他下令活生生碾死了。
皇帝对贵妃十分宠爱,听了此事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意思意思地罚了贵妃兄长半年俸禄。
一条人命就这么轻飘飘地揭过了,只值半年俸禄。
他们这样的人家,哪里需要靠俸禄过活?
汪鸿才得知这些事后并不同情那枉死的百姓,反倒是想到若是自己也能成为贵妃兄长那样的人物,岂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是以他对于带歪寇世子这件事更为上心了,恨不得立刻把寇世子毁个彻彻底底,好去京中领一份大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