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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接下来,这人又成了跟在她后面的小尾巴,粘人地要命,离开他一会儿都要去找她的那种。
闻人瑾本就因眼盲有心结,这回的事更是叫他后怕不已。他表面上看起来还是那副温柔平和的模样,可却时不时会突然叫阿洛一声,听到她回应才安下心来。
见他这样患得患失,阿洛没说什么,只是尽量不离开他,去哪里做什么都会跟他讲,给足他安全感。
这样的日子过了几天,好不容易等生活渐渐回复原样,阿洛某天又得知了一个劲爆的消息。
皇帝要废太子了!
这倒不是因为那天晚上的事,听说是寿宴过后,皇帝又召开了一次私宴,请的都是些宗室人员,还有一些亲近的臣子。
作为皇帝的伴读与多年好友,苏太傅也赫然在列。
除此之外,还有太子的母族宋家,以及寿诞当日才赶回京的西北大将军宋壬州。
皇帝的意图很明显,他想要回兵权,这次私宴就是一次试探。
餐桌上,皇帝闲话家常般地说起宋壬州劳苦功高,只是如今也快到耳顺之年,该是享福的时候了,让他回京来修养。
宋壬州当即表示自己老当益壮,还能为大荣为陛下效劳云云。不过陛下若有看好的年轻人,他也是甘愿退位让贤的。
这话就有意思了,听着像皇帝要把他赶下来,腾位子似的。
其他人都知道这是双方在打机锋,偏太子看不清形势,也或许是为了保住自己强有力的臂膀,站起来为舅舅说话。
皇帝试探出宋家没有交出兵权的打算,双方不欢而散。
宴上也就发生了这些,后来晚宴散了,众人离开,独独太子被留了下来。
太子与皇帝那晚说了什么,没人知晓,只知道皇帝连夜叫了太医,第二日便在朝堂上愤而废太子,但却又被众臣劝阻了下来。
第21章
帝王寝宫内,顾修宴跪立在大殿中央,却并没有低下头表示忏悔,他直直仰着头,冷漠地注视着坐在上方的皇帝。
他神情冷傲,明明是在仰视,看姿态却更像是俯视,眼底的野心与逆反几乎形成实质。
“你、你、你这个逆子!”皇帝指着他,大喘气地说。
他扶着胸口,发鬓边的发丝已然斑白,眼角也浮现苍老的皱纹,整个人一夜间好似老了十岁。
“父皇此刻是在生气,还是惧怕?”顾修宴嘲讽地望着他,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您自己做的事,现在反而害怕起来了吗?如果不是舅舅告诉儿臣,恐怕儿臣会被一辈子瞒在鼓里,连自己母亲的死因都不知道!”
宋壬州回京,同时给顾修宴讲述了一个隐藏数十年的秘密。
皇帝为什么容不下宋家?宋家又为什么迟迟不放手兵权?
一切都是因为当年的皇后宋慕凝,她并非如大家所说的那样病弱而死,而是皇帝与贵妃一起合伙谋害了她!
宋慕凝临终前,向哥哥写了一封信,说自己这么多年来一直在服用毒药。
宋壬州辗转得了消息,却也被皇帝察觉,皇帝忌惮他手里的兵权,不敢动宋家,但也与宋家人彻底撕破了脸。
此后数年,宋壬州为了保全家族,也为了报复皇帝杀妹之仇,便一直攥紧西北大军,叫皇帝坐卧不安、心惊胆战,夜不能寐,成了哽在皇帝喉咙里的一根刺。
宋壬州心知肚明,一旦兵权没了,皇帝绝对不会放过宋家。
最重要的是,太子需要宋家的帮助,若没了兵权,太子即刻就会被废,皇帝定会转立七皇子。
这些,全都是宋壬州告诉顾修宴的话,说起妹妹惨死时,这个一身勇武之气的西北大将军都忍不住泪流满面。
顾修宴相信了他,是的,他相信自小待他如亲子般的舅舅。至于皇帝,他只知道他从来没有抱过他一次,没有给过他一丝父爱。
更何况,不论感情,从另一个方面看,他也只能选择相信宋家。除了宋家,他再也没有其他助力,前面又有七皇子这个劲敌,他别无选择。
许多人说顾修宴看不清形势,是个有勇无谋的人。
但其实顾修宴心中一直清楚,自己的目标到底是什么。为了拉拢宋家,他娶了表妹,还送走了苏白薇,把儿子交给表妹养,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为了达成目标所做的妥协。
舅舅给他讲的话,不管他信不信,最后他也只能相信,只能与他们站到一处。
这几年来,皇帝对他越来越失望,七皇子也崛起起来,如今不仅是朝堂上,就是民间都流传着七皇子英明神武的事迹。
与七皇子的争斗,太子一系输得彻底。
要不是靠着宋氏门庭的官员称场子,要不是靠着宋家兵权令皇帝投鼠忌器,他这个太子恐怕早就被废了。
今日不过是,自己的靠山回来了,他也有底气开始反抗了而已。
顾修宴站起身,在皇帝的怒瞪下走上前,低低道:“父皇,您一定很想废了我吧?我知道您半个月前就写好了传位诏书,也不知那诏书上的名字,是我,还是我那好七弟?”
皇帝大口喘息着,额上冒出冷汗,已经说不出话来。
“不过不管是谁,都没关系了。我猜猜,今日朝堂上,为何您最后收回成命,没有下令废太子?是不是有人告诉您,就在这京城之外,驻扎了一万西北军?您怕了吧?怕他们踏破您的皇城是不是?他们与舅舅一同回来的,我隐忍这么久,就是为了等这一天。”
顾修宴说着说着,面上缓缓浮现一丝志得意满的笑意:“您的禁军也只有五千人,只要那一万大军过来,谁还能阻我?便是您,父皇,您也不行。”
谈话前,顾修宴就让皇帝驱走了身边的宫女侍从,此时此刻,空旷的大殿内只有他二人。
顾修宴冷眼旁观着皇帝无力挣扎,心中只觉无比畅快。
他从袖中掏出一卷圣旨,圣旨上的字迹竟然与皇帝的一般无二,书写着令太子暂代治国的旨意。他一步步靠近皇帝,在他腰间拿起一枚帝王亲章,慢条斯理地盖了下去。
皇帝胸口发闷,呼吸困难,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却无法阻止。
那至高无上的权利,马上就要成为他的了。顾修宴悠然地想。
盖完章,顾修宴毫不犹豫转身,衣袖生风,大步离去。将奄奄一息的皇帝丢在身后,再也没有回头。
*
朝堂上的局势转变地太快,阿洛前一天刚听说皇帝要废太子,结果第二天就听闻皇帝身患重病,下旨令太子监国。
就算她再没有政治头脑,也觉得这发展着实不对劲。
皇帝的态度怎么可能转变着这么快?而且怎么突然之间就重病了?况且据传闻说,他现在似乎连床都下不来,就是躺着等死罢了。
背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大家不得而知,但从结果可以看出来,太子的嫌疑非常大。
但一来没人掌握证据,二来那旨意是皇帝的字迹,印章也是帝王亲印,无人敢随意置喙。
于是一朝风云变幻,京城瞬息间就变了天。
太子成了隐形的帝王,光明正大处理奏折,接管皇帝手中的权利。他监国第一天做的事,就是下令将七皇子圈禁。
给的理由是,七皇子不敬父皇,将父皇气出病来,竟是完全把责任抛到了七皇子头上。
总之,这理由就没几个人信,谁都能看出来有多假。
然而或许是觉得事情已成定局,顾修宴根本不在意他人的看法。他先把七皇子圈了,然后又把其他皇子给禁足了,接着就处置曾经反对他的官员。
一批批七皇子派的官员落马,不是被罢官就是被下狱,整个京城变得风声鹤唳、暗流汹涌起来。
顾修宴是个霸道冷厉的人,爱欲令其生,恨欲令其死。
他手段酷烈,谁反对他,便用雷霆手段将其制服。有一名老谏官在金銮殿上死谏,言他太过暴虐无道,又怀疑皇帝重病真正的原因,结果被顾修宴亲自抽刀当场砍下头颅,鲜血流了一地。
这般残忍的行为,叫所有人都闭上了嘴。
不过那些不认同他的人并没有就此认命,皇权没那么好掌握,顾修宴只是监国,他尚且不能掌控全局,于是暗地里一些人便动了起来。
七皇子查到宋壬州带了一万西北大军在京城外驻扎,派人请自己麾下的人手前去相商后事。
远亭侯与闻人瑾也被请去了,阿洛陪穗穗在园子里玩,穗穗放的风筝飞到了院墙外边,小家伙让轻鸢去外面捡,这时一个有些面生的丫鬟走过来,道:“世子妃,外面有人找您。”
阿洛疑惑地转头,下意识问:“是谁?”
那丫鬟垂首道:“奴婢瞧着,似乎是赵府的人。”
赵家?赵秋晨家?她要找她不该是七皇子府来人吗?怎么是赵家的人过来?难道是为了掩人耳目?
阿洛这么想着,随口道:“你去问问有什么事吧。”
结果话音刚落,那一直低着头的丫鬟突然抬起头来,迅速靠近阿洛,一手刀劈在她颈侧。
阿洛眼前一黑,失去意识前唯一的想法是,糟了,阿瑜回家了一定会疯的!
再次清醒过来,阿洛眼前出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果然不用想,就是那个脑子有毛病的男主顾修宴。
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是这样的:“嫣儿,你好生在这里休息,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夫君了。”
阿洛再也忍不住了,她脑子里全是闻人瑾发现她失踪时的模样,他上次本就吓得不轻,她花了好几天才哄好。这又来一次,他该多难过多绝望。
焦急之下,她气急败坏道:“你是听不懂人话吗?我有夫君了,我夫君叫闻人瑾,我爱他!这辈子只爱他一个人!太子殿下要多少女子没有,怎么偏偏找上我!?”
她真的觉得很奇怪,明明他们都没怎么接触,以前苏洛嫣面对太子也一向恪守礼仪,从无越界行为,他到底为什么对她念念不忘?
还是说男人就这样,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听闻此言,顾修宴只是面色微沉,而后放柔了语调,耐心道:“嫣儿别与我闹,我知晓你的脾性,你爱他只因为他是你夫君罢了。我们原本就该做夫妻,待我登基大典,我会正式封你为贵妃,从此后我们便又是夫妻,你可以为我生儿育女,也定会再次爱上我。”
说完,他也不等阿洛回应,或者他清楚阿洛的回答不会令他满意,便听也不听,径直起身离开了。
阿洛被男主迷一样的脑回路镇住,目瞪口呆望着他的背影,久久无法回神。
阿洛呆了一会儿,突然听见旁边传来女儿的呼唤,转头一看,原来穗穗竟然也被一起带过来了。
这下,哪怕她心里再急,也必须强迫自己保持冷静。
“娘亲,我们是被刚才那个怪叔叔抓来了吗?”穗穗依偎在阿洛怀里,不安地问。
“穗穗别怕,娘亲会保护你的。”阿洛一边安抚着女儿,一边思考对策。她不可能坐以待毙,必须寻找逃脱的方法。
她现在住的是皇宫内一个偏僻的宫殿,名叫洛仙宫。根据按时响起的更漏钟声传来的方位,可以确定是在东北角,离金銮殿挺远。
照顾她的宫女只有两人,俱都沉默寡言,似乎被吩咐过不许与她交谈。
但她们管阿洛并不严,或许是觉得一个弱女子和一个小女娃,逃不出这守卫森严的皇宫。
阿洛探查了两天,发现只凭她一个人,还带着个孩子,逃出去真不简单。
整个殿内除了两个负责饮食起居的大宫女外,还有两个负责卫生打扫的宫女,一个每天倒夜壶的粗使宫女,宫殿外大门则守着四个人高马大的侍卫。
阿洛可以在殿内自由行走,一般也没人会寸步不离地跟着她,可一旦她走到大门口,想要出去,就一定会被拦下。
第22章 【入v公告】
“白蕊,你家是哪里的?”阿洛问身边一位宫女。
伺候她们的两位宫女,一个叫白蕊,一个叫红叶。白蕊年纪小一些,看着十五六岁的模样,偶尔还会跟她们说几句话。红叶更严肃谨慎,从不与她们多交谈。
于是阿洛每次都会留白蕊在身边,领膳食做事这些就让红叶去做。
她在宫里已经呆了三天了,心里自然着急,可又实在没办法脱身,只能强压着心头焦虑,慢慢等待时机。
阿洛其实已经放弃自己逃出去的方法了,有那几个侍卫看着,她根本插翅难飞。如今只能寄希望于外界,看看能不能传消息出去。
白蕊恭敬答道:“回姑娘,奴婢就是京城人士。”
一旦红叶不在,阿洛就会找白蕊说话,几天下来两人算是熟了。阿洛有时候问些话,只要不涉及不该说的,白蕊都会回答。
“你怎么会进宫里来?”
白蕊道:“奴婢父亲几年前得罪了贵人,叫人打断了腿,家中又有母亲和幼弟,为了养家,不得已才进宫谋一口饭吃。”
阿洛又问了几句,大概清楚白蕊的身世了。这小姑娘也是个苦命的,由于家庭原因入了宫,之前一直在东宫当洒扫宫女,由于人看起来老实本分,这回就被派到这里来看管阿洛。
两人正说着话,屋外忽然响起脚步声,红叶提着食盒走了进来。
白蕊害怕她,一见她进门便赶忙闭上了嘴。
阿洛也没再问,等红叶把饭菜拿出来,就开始安静吃饭。她还记着自己肚子里的小东西,哪怕身陷囹圄,也得好好照顾自己。
想到这里,阿洛脑海中情不自禁浮现了一抹白色的人影。
也不知阿瑜如今好不好?一定早发现她和穗穗不见了吧?
别看他素来从容淡然,泰山崩于顶也面不改色,可真正走进他的心里,阿洛能察觉到,他也会有害怕、惊慌的时刻。
有句话叫无欲则刚,还有一句话叫因爱故生忧、因爱故生怖。
若不爱她,他仍会是那个飘然脱俗、不染尘埃的白衣公子。就如原书里一样,女主不与他同房,跟太子纠缠不清,闻人瑾从来没有表露过介意的情绪。
是的,阿洛早就看明白了。
书中的闻人瑾根本没有爱过苏白薇。所以他对她始终以礼相待,即便被戴绿帽养男主的孩子,他都只是默然承受。甚至最后被男主发配边疆,永世不得回京,他也不过是洒然一笑,一袭白衣翩然离去。
整本书里,他都是一副光风霁月、超脱世俗的模样。即便身有残缺,却从不自怨自苦,一身风华绝代、雪衣郎艳独绝,令人一见倾心,难以忘怀。
这样的闻人瑾,惊艳了读者,也惊艳了阿洛。
她也是后来才慢慢发觉,从闻人瑾在她面前袒露自己的内心起,就不再只是书里的一个符号了。真实的他会自卑、会吃醋、会恐惧,当他向她展示这隐藏的一面时,他就已经在一步步朝她走来。
从来不是她一个人向他奔赴,他同样也在坚定地靠近她。
她想他了,很想很想。
阿洛慢吞吞吃着饭,突然抬手,轻轻揉了揉眼睛。
“娘亲不哭,穗穗保护娘亲。”一只软乎乎的小手摸了摸她的脸,小家伙悄悄地说。
阿洛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穗穗乖。”
吃过午膳,她又有了睡意,便歪在贵妃榻上与穗穗一起睡午觉。模模糊糊间,听见红叶正对白蕊训话。
“你今日与姑娘说什么了?”她们不敢叫她世子妃,又不知该称呼什么好,平常就叫她姑娘。
白蕊呐呐道:“只是说了些闲话,红叶姐姐,我不会乱说话的。”
红叶沉声道:“你平日里也是个老实的,怎么这时候偏多起话来?小心出了事,叫殿下知晓了。”
“姐姐恕罪,我只是瞧姑娘人好说话,才忍不住多嘴了几句。”白蕊说着说着,声音逐渐低下去,“这是我见过脾气最好的主子了,我昨晚听见她还在被子里哭呢……”
“慎言。”红叶打断她,“你不过一小小婢女,不该说的话别说。”
之后阿洛就醒了,外边也没声音了。
晚间伺候阿洛洗漱,阿洛发现白蕊比以往更拘谨了一些,应该是被红叶责罚了。阿洛问她话,白蕊更多闭口不言,看阿洛的神色带着歉疚。
阿洛不动声色,只像往常一样好脾气地笑笑。这天夜里睡得正香时,她突然被人从睡梦中推醒。
睁开眼,只见殿中灯光昏暗,一个黑色的影子坐在榻边,正无声看着她。
“啊——”阿洛冷不丁吓了一跳,短促地叫了一声。
那人影骤然出声了:“嫣儿,别怕,是我。”
阿洛用被子裹紧自己,撑着坐起来,终于看清那人的脸,眉目英挺,神情却深沉难辨。
“你、你来做什么?”阿洛强自镇定。
顾修宴表情阴晴不定,他衣裳有些散乱,似乎来得很匆忙,发冠都没有戴好。
事实上,他刚从苏白薇那里过来。
正式监国后,顾修宴将苏白薇接回了宫中,之前一段时间的分别让他回忆起曾经的美好。然而一旦距离拉近,他便又一次深刻感受到苏白薇的无理取闹。
每当这时候,他便忍不住想起苏洛嫣,于是贸然夜半而来。
“我就是来看看你,别怕,我不会碰你。等我们大婚,我才会让你正式成为我的妻子。”顾修宴说着说着,眼底浮现一抹憧憬与柔情,“我听闻你这几日经常在睡?是这里太过无趣了吗?”
阿洛不说话,只摇摇头。
顾修宴当她默认了,道:“暂且先委屈你了,待我登基,到时候这宫中所有的宫殿,你想住哪里住哪里。”说到这里,他脸色蓦地阴沉下去,语气愤恨,“那老东西都快死了,却不说出遗诏在哪,想是要把这江山交给他那好儿子。我偏要让他亲眼看着,就算没有诏书,我照样能登上帝位。”
自顾自跑来说了一通话,惹得阿洛心惊胆战之后,顾修宴便又自顾自离开了。
阿洛却是再也睡不着了,今夜轮到白蕊守夜,她端着蜡烛进来,扶着阿洛在床上躺下。
“姑娘,您现在身子重,小心一些。”
阿洛看了她一眼:“你知道了?”
白蕊低声道:“您方才护着肚子,奴婢看出来的。以前我母亲怀阿弟,也是如您一般,天天都想睡。”
阿洛抿抿唇,认真打量着眼前这个小宫女,轻声祈求道:“白蕊,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白蕊有些惶恐地垂下眼:“奴婢身份低微,能帮您做什么呢?”
阿洛伸手从枕头下拿出那支蝴蝶簪,递到白蕊面前。
“这个,我送给你。我知晓你家中困难,这簪子可以拿去当钱花,你去珍宝阁,这是在那里买的,那里收宝贝,给你的价格也公道,况且宝物多,拿去当了也不显眼。”
白蕊诚惶诚恐地跪下,“这、这太贵重了,奴婢怎可收得?”
阿洛将她拉起来,已经能看出这小宫女的动摇。白蕊年纪小,心肠软,更何况财帛动人心,她拒绝她的可能性不大。
想到这里,阿洛拿出一张纸条来,递给白蕊道:“不是白送你,白蕊,这个条子,你帮我送去宫外侯府,项链就是你的了。”顿了片刻,她又放轻声音道,“你也不忍心看我这样吧?我肚子里还有孩子,一直被困在这里,我的丈夫该多担心。”
“你别怕,只是递个消息,叫他们不要为我担忧罢了。我不会逃,太子殿下即将登基,我就要当贵妃了,我不会那么傻的。”她温声安慰她。
白蕊犹豫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把东西接了过去。
做完这一切,白蕊退了下去,阿洛躺回床上,怀中钻进一个暖呼呼的小身子。
原来穗穗早就醒了,只是一直没出声。阿洛摸了摸小家伙的背,凑近她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
翌日,白蕊照常伺候阿洛母女,与往日一般无二。中午时分,还带穗穗去花园里荡了一会儿秋千。可到了第二天清晨,白蕊却突然不见了。
顾修宴再次到来,将那纸条与发簪原封不动地丢在阿洛面前:“嫣儿,我该说你聪慧,还是愚蠢呢?这蝴蝶簪谁人不知,整个京城只有你有?”
阿洛盯着一步步靠近的男人,将女儿藏在身后,慢慢往后退。
顾修宴目光冰冷:“听说你肚子里还有孩子?呵,你以后只能为我生下子嗣,至于这个孽种,还是早早去了吧。”
他身后跟着的一个宦官端上一碗黑乎乎的汤药,举到阿洛面前。
“姑娘,请吧。”
“嫣儿,别逼我亲自动手。”
阿洛脸色苍白,嘴唇都失了血色。穗穗也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喧哗,伴随着女子的尖叫声。
“让开!我为什么不能进来?你们给我滚开听见没有!我可是太子侧妃!你们胆敢拦我!”
顾修宴眉头一下子皱起来,他转身大步出了门,那宦官也跟着退了出去。
阿洛心有余悸地坐在榻上,远远听见他们的交谈声传来。
“白薇,你这是做什么?”
“殿下,那您来这里是做什么?里面藏了什么人是我不能见的?昨日夜里,您也来这里了对不对?”
“白薇,别胡闹,这里关押着一个很重要的犯人。”
“既然是犯人,我怎么还听见了孩子哭?怕不是金屋藏娇吧!您让我看一看里面到底是谁!您以前说得好好的,会一心一意待我不是吗!”
二人争执起来,顾修宴到底没让苏白薇进门,只是为了哄她也一并离开了。
虽然不知道曾经娇柔怯怯的苏白微为何会变成这副歇斯底里的样子,但阿洛还是很感激她的出现。
阿洛滑坐在地,窗外透进大片晨光,映在屋内地板上,好似落了一地粼粼碎金。
“娘亲,他没发现穗穗的项链呢。”穗穗奶声奶气说。
抱着女儿,垂眸看向脚边那揉地皱巴巴的纸条,阿洛小心捡起蝴蝶簪,唇边陡然浮现一丝笑意。
第23章
京城的珍宝阁内,突然来了个平民,那是个面貌沧桑的中年汉子,腿一瘸一拐,在店门口张望了好一阵才走进来。
进门瞧见满屋子的宝贝,更是战战兢兢,对店家点头哈腰,连连作揖。
说的第一句是:“我、我是来当物件的。”
店家愣了愣,道:“我们这里可不是当铺,不能当东西,只能买的。”
汉子诧异地瞪了瞪眼,“我女儿告诉我的,说你们这里收宝贝!我女儿怎么会骗我呢!”
店家皱眉,以为他是不懂这里的规矩,正准备驱赶,却见汉子从怀中掏出一布包。
小心翼翼揭开一角,露出里面烈烈似火的红色凤凰花。
店家一眼便瞧出,那凤凰花由顶级红翡雕刻而成,整体晶莹剔透、雕工一流,花瓣纤薄、花形自然,栩栩如生。
“这……”
汉子得意洋洋道:“是好宝贝吧?若不是家中缺钱,我也不会拿来当了。”
店家凑近了看,发觉这凤凰花雕刻的手笔十分熟悉,不禁眼一眯,试探道:“这东西不是你自己的吧?”
“我女儿的,女儿在宫里头当差,上头贵人赏的!”汉子满脸自豪,完全忘了女儿的嘱咐。
店家点点头,口中报了一个数,“好了,你这宝贝我们收了。”
汉子喜不自胜,高兴地眼睛都眯了起来,又听店家不经意问起女儿的名字,他也没多想,大剌剌说了。
待那汉子离开,店家立马带上那红翡,径直来到远亭侯府。
侯府门房将他引进去,不多久便见到了侯府世子、也就是珍宝阁暗地里的主人闻人瑾。
闻人瑾仍旧一袭白袍,身形却格外苍白消瘦,脸上没有半点血色,周身散发着沉郁冰冷的气息,与曾经那个温润清雅的公子相去甚远,如果有人再见他,恐怕都会怀疑是不是换了一个人。
“有何事?”他声音嘶哑。
店家躬身把那红翡献上,“公子,店中今日收到了一枚凤凰花玉坠,我瞧着似乎是您的手法……”
话音未落,闻人瑾浑身一颤,快步上前,接过那红翡凤凰花,指尖颤抖着摸索。
“是她,这是我送阿洛的……”闻人瑾喃喃说着,忽而急急问,“这凤凰花是谁拿去的?你问过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