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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酒劲太大,也或许是这具身体不胜酒力,阿洛感觉全身都热了起来,情绪也变得兴奋,控制不住地想说话。
她放下酒杯,一把抓住闻人瑾的手。
“苏、夫人,你喝醉了。”
阿洛摇头,把那只精致地不似真人的手往自己跟前拉,拉到近处,俯身将脸轻轻搁进他干燥温热的掌心。
“我今天,也很好看,你要不要摸一下看看,我的样子?”
第11章
少女柔嫩的脸颊紧紧贴在自己掌心,滚烫的温度通过相接触的皮肤源源不断传来,仿佛带着能灼伤人的力量,叫红衣公子蓦然蜷缩了下指尖。
“夫人……可知我是谁?”
有些模糊的声音传入耳内,仿佛隔着一层雾气,但那平和沉稳的语气,却叫阿洛很熟悉。
她脑袋虽然有些昏沉,意识却是清醒的,只是有些莫名兴奋罢了,不至于连人都认不出来。
“你以为我喝醉了,认不出你吗?”阿洛笑得眉眼弯弯,“你是闻人瑾,我知道的,我看得见呢。”
她依然没有放开他,两手抱着他的手背,按在自己的侧脸上。
开始是想叫他看自己的样子,可慢慢地阿洛又觉得那只大手温温凉凉的,好像玉石一样,便用它来给自己冒着热气的脸蛋降温。
尽管如此,她也没忘记她的目的,于是拿着他的手这里贴贴,贴热了再换一个地方贴贴。
一边降温,一边感受她的模样,可谓一举两得。
他的手修长宽大,手指笔直如竹节,一下子就可以遮住阿洛半边脸。明明是这样大的家伙,却安安分分地待在她小小的掌心里,任由她随意摆弄,半点也不敢乱动,温驯地不像话。
阿洛疑惑地说:“你动一动呀,难道你不想看一看我的样子吗?我是你的夫人,你都不想知道我是美是丑吗?”
闻人瑾长睫微敛,再次缓声询问:“夫人知晓自己在做什么吗?”连那语调,都一如既往的平稳。
阿洛忽然有些生气了,她都这么主动地把脸凑到他手上去了,他竟然还一副无动于衷、坐怀不乱的样子,难道他对她就没有半分好奇?
“你是远亭候世子,是我的夫君,我想让我夫君看一看我的样子,有什么不对吗?”说完,她便赌气地一把撒开他的手,丢到一旁去了。
似乎听出她声音中的委屈,闻人瑾薄唇轻抿,浓黑的长睫颤了颤,轻声道:“瑾只是不想夫人后悔……”
阿洛不理他,自己坐着生了一会儿闷气。再转过脸看他,只见那俊秀的公子眼角耷拉着,长长的睫毛盖住眼眸,面上红晕也褪了,神情里不见往日的从容淡然,反倒透着一丝不知所措。
阿洛心一下子软了,对他道:“你把眼睛抬起来,看着我。”
“瑾……看不见你的样子。”男子的唇抿得更紧了,脸色都隐隐有些发白。
“我知道。”阿洛随意应着,伸手去拉闻人瑾的衣襟,他不知她要干什么,却仍然顺从地顺着她的力道俯下身。
阿洛问出她心底的疑惑:“你与人交谈时会直视对方,可你怎么每次见我,都要把你的眼睛藏起来,不让我看见?”
与此同时,她的指尖也抚上了他的眼眸,轻柔地摩擦着他眼尾那一抹微红,动作间带着不可忽视的亲昵与暧昧。
两人距离太近,温热的吐息扑在闻人瑾的面容上,他甚至能嗅到她身上传过来的馨香。
白玉般的耳根微红,他低声解释道:“瑾眸色有异,曾惹得小儿啼哭,我怕吓到你,是以不敢直视夫人。”
阿洛:“我又不是小孩子。”
闻人瑾闭口不语,阿洛脑中突然灵光一闪,“是不是那天在家中,你发现我面对你时紧张,便以为我怕你的眼睛?”
见她这么说,闻人瑾也没否认,阿洛立马就明白了。
“你想错了,我那不是害怕。”阿洛手上动作不停,从他眼尾抚到眼皮上、眼睑上,又缓缓移向浓黑的长眉、笔挺的鼻梁,一边柔声细语地说,“夫君一定没有接触过旁的女子,恐怕不知道,盯着一个少女看久了是会被当做登徒子的。可若那登徒子俊美不凡、姿容无双,便会惹得少女羞涩难当,自然显得慌乱无错。”
手下的公子睫毛颤抖不停,浅色眸中泛出一层薄薄水色,阿洛指尖过处,白皙的皮肤便会泛起浅浅的粉意,宛如她在他身上留下的印记。
阿洛凝视着他琥珀色的眼瞳,他很听话,兴许是怕她又生气,即便被她如此触碰,也一直不曾移开视线。
“我见过最漂亮的一双眼眸,便是你的眼睛。它清澈又明亮,色泽温柔至极,在阳光下看起来晶莹剔透,琉璃一样美丽。”
阿洛眼神变得迷离起来,她突然仰头,倾身向前,用嘴唇轻轻碰了一下那眼帘,呢喃道:“我很喜欢它。”
轻软的吻落在眼皮上,蜻蜓点水一般,一瞬即离。
闻人瑾却蓦地直起身,眼睫颤地就好像疾风骤雨下的蝶翼,整个人如同被人非礼了的少女,耳朵、面庞、脖子都红了个彻底,一贯的平静沉稳从他身上褪去,只剩下难得的慌张。
“苏、夫人,夜深了,你该歇息了。”
他磕磕绊绊说完这句话,便立刻转身要离去。
下一刻,一只娇嫩雪白的小手拽住了他的喜袍袖摆。
“你要去哪里?”身后传来少女低低的询问。
她的声音又轻又柔,扯住他的力气也微乎其微,可不知为何,闻人瑾的双腿却如同被钉在地上一样,再也挪不动一步。
他尽量稳住乱了的呼吸,背对着她道:“我就歇在隔壁,夫人若有事……”
然而这话还未说完,便被她骤然打断。
“闻人瑾,是你说要娶我,如今却又为何如此羞辱于我!”
少女拔高的嗓音里夹着哭腔,以及浓浓的委屈,叫闻人瑾闻之心头一跳。
他迅速回过身,下意识向着她的方向迈了一步,想要看看她是不是红了眼、落了泪,是不是正在无助哭泣,可眼前却是十年如一日的、深不见底的黑暗。
二十年来,闻人瑾第一次如此迫切地想要窥见光明。
他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四周都是无边的漆黑,可闻人瑾知道,在他前方一步远处,坐着一位会唤他夫君、会吻他盲眼的少女。
而今,他惹得她生气落泪了。
“瑾绝无此意,夫人何出此言?”他焦急地问,连自己都没发觉,他心底除了疑惑外,还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慌。
闻人瑾却不知,自己想象中无助哭泣的阿洛,此时正仔细打量着他,认真观察他脸上的每一个表情。
她的沉默换来他更大的惶恐,阿洛瞧见闻人瑾脸都变白了,琥珀色的眸子里都是自责与懊悔。
都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便已然觉得自己做错了事,说错了话……这样的男人,阿洛才不信他对自己没感觉。
看来还是得下猛药,对闻人瑾这样被动的人,徐徐图之不适用。
“那你为何不碰我,还避我如蛇蝎?新婚之夜,却叫新娘独守空闺。明日下人来收喜帕,众人便能知晓那苏家女不得世子喜爱,洞房花烛夜被世子独自一人丢在新房,你是要教我被所有人耻笑吗?”阿洛一派严肃地质问。
闻人瑾面色苍白,举手对着阿洛深深一躬,沉声道:“瑾思虑不周,但我从未如此想,我只是……不愿勉强夫人罢了。”
阿洛又问:“你问也不问我,便知晓我是勉强?还是说,真正觉得这婚事勉强的人是世子?”
她不再叫他夫君,称呼又换回了生疏又客气的世子。闻人瑾却并未感到放松,反而说不出的胸口憋闷。
“我既然向小姐送出那封信,便从未觉得娶小姐是勉强。”
红衣公子满脸都写着歉疚不安,眼睁睁看着这个一向从容不迫的男人在她面前打破平静的外表,为她显露出起伏不定的情绪,阿洛彻底心满意足了。
她无声笑了下,收了收语气,淡声道:“你过来。”
闻人瑾迟疑向前踏了一步,阿洛坐在喜床上,两人膝盖都快抵到一起。
阿洛自顾自伸出手,从他宽大的袖口探手进去,摸索着去找他的手。
之前微暖的大手,不知何时变得冰凉。被她触碰时,更是止不住地一颤。
阿洛小小心疼了一下,牢牢攥住他的两根手指,像小孩子拉着大人那样,坚定地把他的手从袖子里拿出来。
闻人瑾默默无声,不曾有半分抗拒。
好乖,怎么会这么听话。
阿洛牵引着他的手,笑眯眯地放在自己的腿上。
“你摸一摸,这是什么。”她脸上笑着,口气却淡淡。
那只手被她放开也没动,听到她的话才轻颤了下,指尖稍稍动了起来。
她屈膝坐着,他手下的位置就是腰上挂的那枚白羽仙鹤佩。
闻人瑾摸到了硬质的圆形玉佩,很快就察觉到什么,指尖微微一顿,低低道:“这是……”
阿洛慢慢地说:“它一直在这里,从未取下。”停了一下,她又说,“你再摸一摸玉佩下面。”
玉佩下面?不就是她的衣裙么?
闻人瑾一时没反应过来,但他还是依言去做了。指腹能够感觉到细微的凸起,还有丝质长裙的细腻微凉,他经常看书,手指触觉敏锐,感受了一下便意识到不对。
那些凸起是衣裙上绣的花纹,花纹的形状……是大片大片盛开的凤凰花。
白皙指尖蓦然僵在那里,不动了。
“你赠我的凤凰花,我绣了一个月,穿在了身上,连同这嫁衣一并还你。”
少女柔软的声音在耳内回荡,她语气平淡,却在闻人瑾内心涌起巨大的波澜。无边无际的黑暗里,恍惚间出现大片大片火红的凤凰花,落下一场红色的花雨,掩埋了孤身一人立在这清寂世界里的闻人瑾。
身侧另一只手在袖中不受控制地蜷起,紧握成拳,眉目温润的公子默了默,有些不好意思地礼貌发问:“夫人,可否令我……再看一看你的样子?”
阿洛挑了挑眉,笑了。
“劳烦夫君,先替我解下那发冠、卸了那金簪可好?”
“好。”
闻人瑾摸索着去给她拆那些繁重的钗冠,他动作轻缓温柔,不疾不徐间就把那些首饰除尽,少女柔顺的发丝瀑布般淌下来,在男子的指尖穿梭。
拆下那一支蝴蝶簪时,他停顿片刻,却没再出声。
房内一片静谧安然,除了偶尔响起的红烛“哔啵”声,再无其他声响。屋外,隐约传来喜宴上的喧闹,与人劝酒的喧哗。
头饰拆完了,阿洛冲闻人瑾仰起脸,“夫君,你这一生,看了我的样子,便不可再看他人了。”
闻人瑾没说话,只小心翼翼抚上少女的脸庞,一如她抚摸他时一般,细细地、一寸一寸地感知她如画的眉眼、她浓密的长睫、她柔软温热的唇。
“夫人。”他低低唤她。
“嗯?”
“我可否……”那话似乎说不出口,他只将拇指按在少女花瓣似的唇上,指尖用了些力度,细细地、慢条斯理地摩擦,无声地暗示。
这人这么拘谨的吗?连这个都要问?她都表现得这么明显了,直接上就好了啊!
担心等会他还来问她,可不可以进去之类的问题,阿洛干脆给出一个宽泛的答案,“只要你想,什么都可以。”
闻言,闻人瑾低眉一笑,温声应道:“如此,瑾便……却之不恭了。”
第12章
翌日,叽叽喳喳的鸟鸣将阿洛从睡梦中唤醒,她慢慢睁开眼,望着头顶绣着瓜瓞绵绵、万子千孙的红色喜帐,呆了好一会才清醒过来。
侧头看向身边,床榻上已经空了。
阿洛刚一起身,帐子就被人从外边掀开,一张笑吟吟的脸探进来:“小姐,您醒了?可有哪里不舒服的?”
“世子呢?”阿洛问。
昨日见过的轻鸢走过来,一边来扶阿洛,一边道:“禀世子妃,世子每日有早起习武的习惯,如今正在武场上,世子吩咐您醒了便去唤他,请世子妃稍等。”
阿洛从床上下来,道:“不用叫他,我等会自己过去看看。”
轻鸢恭敬应了一声是,便开始收拾房间,昨日夜里燃尽的喜烛,喝空的酒杯,以及床脚蹂躏成一团皱巴巴的、沾着几缕红痕的雪白丝帕。
阿洛被春喜伺候着梳洗,余光瞥到那白帕子,脸腾得一下子红了。
春喜窃窃地笑:“小姐、不对,奴婢该叫您世子妃了。奴婢原还担心,世子娶您只是因着外边的流言,今日可算是放心了。”
阿洛默默腹诽,其实还真是因为那流言,要不是我软硬兼施、死皮赖脸,昨晚上的洞房花烛夜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有。
没看原书里,女主跟男配成婚三年,她都没跟闻人瑾圆房吗?
不得不说,这真是女主的一大损失。
情不自禁地,阿洛脑海中又回忆起昨夜的情景。
闻人瑾虽然温文守礼,倒也没她想象中的那么死板,真来做一步问一句。但他技巧生疏也是事实,明显对那种事半点不了解,几乎全程都是阿洛在掌控节奏。
这也就造成了,阿洛的体验感大大得到满足。
而那温润俊雅的公子,硬生生憋出一头的汗,眼角烧得通红,克制地身体都在颤抖,但只要没听到阿洛说继续,他就会咬牙忍下去。
后来阿洛累极了睡去,迷迷糊糊中还感觉他好像给自己擦了身,刚才醒来发现浑身清爽,她才知道原来不是做梦。
因为闻人瑾过于温柔,阿洛甚至都没体会到多少疼痛,除了腰有点酸之外,可以说这是最理想的一个初夜了。
梳妆完毕,换了身喜庆的红衣,看时间还早,阿洛便让轻鸢带她去武场找闻人瑾,顺便打量这远亭候府的环境。
听说当年为了把兵权收回来,先帝给了远亭候不少好处,这侯府也是其一。整座宅子建得格外大气精美,阿洛一路行来,穿过一个偌大的花园,还看到一面绿荫环绕的幽静湖泊,才终于到了武场。
武场也很大,进门能够望见一片宽阔的场地,一抹白影正在场上腾转挪移、翩然飘飞。
白袍被劲风刮地烈烈作响,银色长剑映出锐利的光影,剑风席卷过处,激起飞沙走石。往日与世无争的温润公子,此刻看起来竟浑身充满了锋锐无匹的强硬气息。
这样的闻人瑾看起来很陌生,但意外地又有种奇特的魅力。就好像你原以为他温柔无害,可转眼他又露出强势危险的一面,这种强烈差异的矛盾感尤其吸引人。
阿洛站在远处目不转睛地看着,简直都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可惜她才看了没一会,那边舞剑的人突然停了动作。
收剑站定后,闻人瑾直直望向阿洛所在的方向,琥珀色的眼瞳里还带着未曾散去的凛冽冷意。
“是谁在那里?”
闻人瑾对人的视线很敏锐,他刚才就发现有一道目光一直在注视着他。那目光太过直接露骨,丝毫不懂得收敛,令人难以忽视。
他干脆停了下来询问,却听风中传来一声呼唤。
“夫君。”
少女嗓音清甜,唤出这个代表男女之间最亲密关系的称呼时,蓦然叫闻人瑾忆起红烛帐暖之际,她在他耳畔吐露的声声呢喃。
那时她也是这样唤他夫君,一声比一声急促,一声比一声娇柔,把他的心唤得融成了一滩炽热的水。
阿洛话音刚落,眼睁睁瞧见那眸光冷然的公子蓦地红了耳根,一身迫人的气势陡然消散,瞬间由武林剑客变成原来的翩翩公子,风格转变之快叫人叹为观止。
闻人瑾慢慢持剑走来,在阿洛面前站定,低声问:“夫人醒了怎得不叫我?”
语气若无其事,白玉般的耳朵却红地滴血。
心底啧啧两声,阿洛面上不动声色,温婉道:“不想劳烦夫君,况且,作为妻子,我也想更了解夫君一些。”
眼看闻人瑾耳上的红都要蔓延到白皙的面庞,一双琉璃眸闪烁着粼粼波光,薄唇紧抿,被她撩拨地话都说不出,阿洛善心大发,转口问道:“我还不知,夫君武艺竟然如此好?”
闻人瑾不着痕迹松了一口气,温声说:“瑾幼时体弱,寻访数位名医都言活不过十五,后来恰巧遇见恩师,师父授我武艺用来强身健体,才有今日这般模样。”
阿洛点点头:“夫君的师父,可是那天门山长云寺的清一道长?”
“不错。”
这清一道长也是当世有名的一个人物,传闻他精于测算,道法深厚,能言吉凶祸福、断生死天命,而且他十分长寿康健,因此被人称为活半仙。
说到这个,阿洛顿时想起外界的流言来。
“夫君,我曾听坊间传言,说你少年时得清一道长批言,命你此生不得娶妻,是真的吗?”
闻言,闻人瑾神色一僵,他将手中长剑递给侍从,问阿洛:“夫人可用过早膳?”
阿洛愣了一下:“不曾,我醒来便来寻夫君了。”
并不意外她的回答,闻人瑾走到阿洛身边,微微俯下身,自然而然牵起了她的手,淡笑道:“时候不早,我们先回去用膳吧,父亲也该等急了。”
嗯?他这是在……转移话题?
阿洛低头瞧一瞧他拉住自己的手,再抬头看一看男子清俊的侧脸,后知后觉得出这么一个结论。
“夫君,你还没回答我呢?”跟随着他的脚步,两人一起往回头,阿洛轻轻挠了挠他的掌心,不依不挠。
白衣公子轻叹一口气,语气透着点无可奈何,更多却是无言的宠溺。
他攥紧她作乱的小手,开始向她解释当年为了避免成婚,自己做的事。
清一道长的确给闻人瑾算过命,留下的批言却并不是如今人们知道的这个。那时清一道长算出,闻人瑾命中有一劫数,这劫数源自婚姻,若不成婚便可避开。
如果成了婚,他或许会一生孤苦飘零。
当然,清一道长也说了,每个人的命格并不是一成不变,他算出来的也不一定准确,将来如何谁也无法预料,不必因这虚无缥缈的命运之说便畏惧不前。
清一道长的意思是劝闻人瑾别担心,他还是可以成婚的,毕竟他还没真入道门,只是带发修行罢了。结果闻人瑾自己反倒跑到外面说,师父叫他不许成婚。
“夫君为何这样做?难道是惧怕天命吗?”阿洛大概明白了,清一道长算的其实是对的,原书里闻人瑾不就是遇见女主成了婚,之后一生飘零吗?
只是现在这个命运已经被她改写了,她好奇的是,闻人瑾为什么要传出那样的流言?
闻人瑾微微摇头,他步履放得缓慢,二人走在一片桃林中,桃花早已谢去,树上结满了碧青的桃果,空气中满是草木特有的清香。
“并非如此。我只是……不愿误了他人罢了。”
温雅的男声缓缓说道,“瑾乃目盲之人,身有残缺,注定无法照顾他人,反而需要别人来迁就我。若我娶了妻子,我看不到她的模样,分辨不出她的神情,不知道她什么时候需要关怀,甚至可能她若有危险,我恐怕都无法及时发现。”
“这样的我,娶了妻,岂不是要拖累别人一辈子?”
闻人瑾个子太高,阿洛看他要仰起头,即便如此,她也没办法完全看清楚他此刻的表情。
她使劲拉住他的手,站住了。
身旁那人也跟着停下脚步,侧过头来“看”向她。
阿洛终于看到他的脸,果然,面色平静,神情恬淡,眉宇间透着一丝疑惑,似乎还在奇怪她为什么不走了。
“闻人瑾。”哪怕他看不见,阿洛还是严肃了表情,一脸认真地连名带姓叫他。
“夫人?”闻人瑾眸中的疑惑更深了。
“这些话你记住,我只说一次。你说你身有残缺,没办法照顾妻子,可你明明处处都在照顾我;你说你看不到妻子的模样,但你已经看了我的脸;你说你无法分辨妻子是不是需要关怀,可你会听,我会说,我可以告诉你我的心情,而不是让你去猜;你说你担心妻子遇见危险无法及时发现,可最初却是你将我从湖里救起。”
“最重要的是,你知道是夫妻是什么吗?”
这番振聋发聩的话令闻人瑾心神俱震,喉间干涩,怔怔吐出两个字:“什么?”
“夫妻是一体,是彼此的半身,是要互相陪伴一辈子、以后也要一起躺在同一具棺椁里的人。从来没有谁迁就谁,谁拖累谁之说。”阿洛把手指一根一根挤进那只握着自己的大手里去,逐渐与他十指交扣,掌心相贴,柔声道,“我既然选择当你的妻子,你便要自信你很好,要相信自己值得。”
闻人瑾沉默半晌,忽然问:“比太子都好吗?”
阿洛呆了下,反应过来后毫不犹豫道:“当然!”
“我听许多人说,太子英姿飒爽,丰神俊朗、气势不凡。”
阿洛莞尔一笑:“恰巧我也听人说过,远亭候世子芝兰玉树、郎艳独绝,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听她似乎还要说下去,闻人瑾哭笑不得:“夫人。”顿了顿,他肃容沉声道,“夫人今日教诲,瑾铭记于心。”
阿洛莞尔一笑,拉着他再次向前行去,一白一红两道影子交叠重合,踏着林间的青石路,渐行渐远。
风中,传来阿洛隐约的笑问:“夫君,你方才,可是吃醋了?”
“……”
第13章
成婚之后,阿洛才真正体会到,一个失明的人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在此之前,她其实对闻人瑾是个盲人的感受并不深刻,甚至如果不是他多次提及,她有可能还会忽略他看不见这件事。
因为不论何时,闻人瑾都表现地太从容,他可以像个正常人一样行走、活动,毫无残疾之人的不安无助,一双眼睛也清明透亮,看不出半点残缺。
可当真正成为他的妻子,参与到他的日常生活里去,阿洛才发现,他的确是与常人不同的,他所说的需要他人的迁就也并不是自谦。
阿洛最先发觉的,是身边近乎刻板的规律。
她发现这侯府放置的东西,总有它固定的位置。她喝了一杯茶,茶杯随手搁在哪个地方,过一会儿就会被下人妥帖地放到茶壶边上去。
她从花园里采回来几枝花,插了瓶放在自己床头,结果回头一看,那花瓶又回到了原来窗边的茶几上。
觉得窗口光线好,兴起拿了一本书,搬了个软榻歪在那看,看累了书便丢在榻边,出门散步一趟回来,不意外就能看到那本书原原本本回到了架子上,至于软榻,也早已归了原位。
这样强硬地维持着原样的状态,如果是一般人,绝对会被说一句强迫症。
可若是对失明之人,规律不变的环境才更能让他有安全感。
阿洛能理解远亭候府这般的规矩,可成婚并不仅仅代表两个人在一起,更多却是两种生活方式的碰撞与融合。
她喝了茶不会收拾茶杯,她看了书也不会特意将它归回原位,她有时兴致起来,还会改变房间里的布置,挪一挪屏风、在哪里摆个舒服的贵妃塌。
纵使有下人兢兢业业地把那些被她改变的东西一一恢复原样,但这也只是治标不治本。
侯府中没有女主人,便也没那么多规矩。与唯一的长辈远亭候一起吃过早膳,阿洛回来整理了一下自己从苏家带来的物品,期间就被轻鸢提醒了无数次物品放置的硬性要求。
尽管已经尽量配合,可最后房间还是不可避免发生了一些变化。
阿洛带来的衣服太多,闻人瑾的衣柜放不下,不得已在旁边加了个柜子。她还有各色钗环配饰,又搬来一个梳妆台。更别说阿洛带来了不少书,光是书画琴棋之类的就装了几个箱子。
“这些东西就放到书房里去吧。”阿洛指着那些书画说。
书房在隔壁,阿洛带着人把东西搬进院子,屋内便闻声走出一个人来。
白衣公子含笑问:“夫人屋子都收拾好了?”
闻人瑾看不见,本来他也说要帮阿洛收拾,但阿洛本身也只是使唤丫鬟而已,留他也是碍事,于是把他赶到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