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
肖楠无奈地道,艺人操守第一条,请务必将自己当成一个昂贵、需要精心呵护的商品。
下午要和LV讨论一组样片,在等待化妆师上门的时候,沈双又拿出手机,不出预料的是,季远还是没回。
“楠姐,我拜托你之前打听的,怎么说?”
沈双漫不经心地刷着微博。
粉丝已经开始刷早安了。
某乎、头条、豆瓣上,她代言LV的热搜还占据首位,且热度不减,连路人也纷纷下场,某乎更是对此议论纷纷,各种猜测。
说什么的都有,还有说她养小鬼的,每个都有鼻子有眼,要不是沈双知道自己真相,简直信了——
不过,她倒看到了一条看起来相对看起来靠谱点的匿名爆料。
[一群鱼唇无知的凡人,让本仙君来告诉你们真相是什么吧。真相就是某小姐背后有个能量强大的某先生,某先生恰好认识那边在总部的高层,一通电话打过去,就成了……]
后面是无数对某先生的溢美之词。
底下全部是嘲讽,有路人说他事情未定,就往小姑娘身上泼脏水不厚道,有粉丝在骂——不过,等沈双刷到的下一秒,这条匿名爆料就被举报没了。
那边肖楠还在将打听到的消息告诉沈双:
“季总的早餐不在诺佰吃,据说他的一日三餐都是远方苑的厨师做好,再由生活助理送来的。”
“生活助理?”
“是,生活助理。”
肖楠点头,也是调查了才知道,有钱人的生活说一样也一样,都是一日三餐吃五谷杂粮长大的,可说不一样,那也就太不一样了。
在时间上他们极为吝啬的,不肯浪费一分一秒;但在金钱上,却十分慷慨。
他们深信享受是为了更好的生活,所以为了更好地享受生活,会聘请各种专业人才为自己服务。
生活助理负责一日三餐;每月固定有专业发型师上门,替他们修剪发型;会有专门的造型师负责好每日穿搭;每当上新季,各大品牌商负责人会抱着册子亲自登门,让他们将新品先过目……
买私人停机坪,买私人飞机,买私人岛屿,买私人游艇,他们会为了一瓶葡萄酒飞去伦敦,会为了躲雨坐私人飞机回家……
总而言之,太不一样了。
围绕在他们身边的人,数不胜数,但真正能进入他们心里的,要么是同阶层的那批,天生没有防备:也或者,更早一点出现在他们生命里……
所谓爱情,对他们来说,就像金钱,俯首可得。
肖楠越调查,越觉得悲观。
小季总就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怎么会轻易被打动?
她怜悯地看着还像小蜜蜂一样“嗡嗡嗡”追在小季总身后跑的沈双,只觉得她是剃头担子一头热,怎么可能成功呢。
自小在这种环境里长大的公子哥儿,即使外表有着绅士谦逊,骨子里也是和他们不一样的。
“而且听说,季总前天已经坐私人飞机去了伦敦。”
“伦敦?”
沈双一愣,“去干什么?”
“这…我就不知道了。”即使是自诩三教九流都能来点事的肖楠都有点垂头丧气,“我这消息还是翟先生那边的人透露出来的。要不……我再去查查?”
“不用了。”
沈双看着手机。
屏幕停留在翟伊的微博上。
她发了一条关于自己私人画展的微博:[……时光画廊,于本周六上午十点博宁区香榭里街等你,不见不散。]
“我知道他接下来会去哪个地方。”
她道。
——
周六十点,时光画廊准时开放。
沈双早就托人拿到了票,在时光画廊附近的地下车库的地方等,肖楠先进了去,不一会传消息过来:[来的都是名流,娱乐圈也来了不少人,你来也不打眼。]
[double:季远人呢?]
[楠宝:没看见。]
[double:翟伊呢?]
[楠宝:也没看见。]
沈双照了照帕拉梅拉里的镜子,在嘴唇涂上薄薄的一层水红,拢拢头发下了车。
她今天穿的,还是那晚之后他让人给她买的小黑裙,配chanel双色尖头小皮鞋,裸色和黑灰搭配得恰到好处,过膝大裙摆,腰肢细细,就这样一摇一摆地走了上去。
时光画廊一眼看去,是一体的白,门口摆了无数祝贺的花篮。
里面的陈列,看得出是找设计师精心设计过的,雪白的墙面,上面挂满了一副又一副的画,连旁边的装饰都配得恰到好处,雪山玫瑰点缀在各处,整个画廊热烈又清新。
沈双发现,她居然能看得懂那些画。
她以前也去过画廊,但也不知道是不是主办者和她不对路,那些印象派、抽象派她看起来就像天书,但翟伊的油画,她却在能每一副里察觉到浓烈的情感,似乎每一副里,她都能找到一点……季远。
是的,季远。
这仿佛不是画,而是一场盛大的暗恋和告白——
可她明明没在画人。
整个场馆里只有一副是画人的,沈双长久地停留在那副画前。
那画以太阳花作底,画中男人被浓烈的阳光包围,连黑发都成了碎金,瞳孔里也是阳光被剪成的碎片,整个人看上去温暖得不可思议,像降落人间的天使。
“你看了这副画很久,很喜欢吗?”
一个斯斯文文的年轻男人走到她身边。
沈双仰头看着那画:“不,是觉得画太暖了,不对。”
年轻男人一愣,等要开口,却发现刚才还一眨不眨盯着这幅画的女人已经走开了,黑色的大裙摆一摇一摆,像朵盛开的大丽花。
沈双离开,是因为看到了这次来的目标——
季远、翟伊,和翟墨三人,从二楼的楼梯口转出来,大约是说了什么笑话,翟墨在旁边一抖一抖,笑得像个傻逼,翟伊也笑得露出了一排洁白的牙齿。
他们都没看见她,不过沈双敢肯定,季远发现了她。
他隔着人群,远远地看了自己一眼,那双黑色的眼瞳里像是滴进去一点墨,等她抬头,他却已经转过头去,和迎上来的几人笑着聊起天来。
沈双没有跟上去,只是远远地看。
比起翟伊的白裙子,翟墨的黑西装,季远难得穿的休闲,他穿了件米色大针织,针织衫松松散散,被他高大的身材穿得有型又慵懒,里面配了件米灰圆领T,穿暗格纹灰色休闲裤,配白色板鞋,整个人站那,被画廊晕白的光笼罩,有种自后花园走来的慵懒感,像是陡然间年轻了十岁。
这样的季远,对她来说有点陌生——
他悠闲的像是在度假,连脸上的笑都带着和煦,像暖暖的风。
那边三人被人群簇拥着,一个场馆模样的人过来领路:
“季总。”
沈双远远地看着他们绕了一圈,最后停在翟伊的人像画面前。
翟墨笑了一声,带着促狭:
“伊伊,你这画的谁?”
翟伊脸红了,她看了眼季远,声音有点冲:“反、反正不是你!”
“噢噢噢,翟伊啊翟伊,你也有今天……”
翟墨逗她。
翟伊一下忘了淑女风度,跳了起来,追着翟墨打,两人围着季远吵吵闹闹起来,季远什么都没说,安静地站在原地,看他们打闹,吹起他柔软的毛衣摆和黑色发丝。
沈双远远地看,一对母女经过她身边,口中道:
“妈,你看季总和翟家那两个关系可真好!”
“哎哟,关系能不好吗?你说说看这画展,就翟伊那水平能开画展?来这的人,有几个是真心来看画展的?还不都是看在季总的面子上。人啊,自己不争气不要紧,找个争气点的未来老公也行,露露啊,多跟翟伊学学……”
“他们要订婚了?”
“迟早的事。上次我一个麻将搭子王阿姨还记得伐?她经常跟季太太打麻将,季太太有一次就说,她挺喜欢翟伊的,外面的女的她看不惯,一个个心思都不纯……”
一个字一个字像石头一样砸进沈双的耳朵里。
她下意识看向季远那边,却见翟墨不知什么时候没影儿了,翟伊在跟一个穿了中山装的老头远远地说话——
季远落了单。
他像是要走,踱步往画廊转角的一个楼梯口去,不一会,就要消失在楼梯口。
沈双提着裙摆跟过去,还没进去,就被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保镖拦住了:
“小姐,这里是私人场地,不对外开放。”
“季远!”
沈双喊了一声。
季远已经踏上电梯,正面对着她。
他穿着米白开衫,细碎的黑发被打理得蓬松漂亮。随着她唤他一声,那双狭长又多情的眼眸看了她一眼:
“沈小姐。”
沈双提着裙摆,倔强地和他对视。
他微微叹了口气,声音轻柔:
“沈小姐这样聪明,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沈双落泪:“不,你说过我不聪明的。”
季远按开即将合上的电梯,也没出来,只是远远看着女孩的眼泪:“沈小姐,眼泪在珍爱你的人面前才有用。”
“阿杜,送她回去。”
人高马大的保镖腰瞬间弯了两个度:“是的,季先生。”
他走到她面前:“沈小姐,请。”
沈双擦了把眼泪:
“你在躲我?”
季远眼睛弯了弯:
“沈小姐,躲是处于弱势地位的人才会用的词。”
他后面的话没说,可沈双却神奇地懂了他的未尽之语:如果可以的话,他更愿意用——驱逐。
时隔七年,他还是能让她时时燃起暴打他一顿的决心。
沈双不怒反笑,眸中还带泪,两颊却像是敛了艳光,美得逼人:
“季总,你放心,我再喜欢你,也是有自尊的。”
“从今往后,我不会再纠缠你。”
说完,转身踩着高跟鞋,哒哒哒走了。
季远眯眼看了会,突然转头对旁边的助理道:“确实很美。”
孙助理“啊”了一声,不懂他的意思,季远却像是已经说完了,任电梯下行。
沈双没让那叫阿度的保镖送,她走到门口,泪和伤心就一起从脸上消失了,正巧撞到要出去的翟墨,他穿了黑西装,却还是一身掩不住的阳光:
“两只,你怎么会过来?”
“有人送了我票。不过我看不太懂,先走一步了。”
于是翟墨就主动提出,要送她回去。
他惊艳的目光落到沈双身上,沈双知道,今天精心打扮过的自己是好看的,如果颜值十分顶天的话,她今天大概能打到9.999分。
黑色大摆裙,束出细细腰肢,无袖,锁骨和天鹅颈一览无遗,不过和往日不同的是,她一头黑长直被一次性染膏染成了栗色,成风情的大波浪,像海藻一样披下来。
在画廊里已经有好几个年轻男人来搭讪过了。
只可惜,季远却像是一颗顽固的大石头。
沈双的目光落到翟墨那张阳光帅气的脸上,季远执意要驱逐她,可还有翟墨啊,如果她当他的……
脑中一闪而逝的想法,如同浮出潭底的暗流,咕咚咕咚往外冒泡。
眸光闪了闪,正要答应,却听画廊门口传来一声惊讶又熟悉的声音:
“双儿,你怎么在这?”
沈双回过头看去,前天练习室刚见过的苏妤正瞪着一双大眼睛看她,目光在翟墨和她之间游移,旁边还站着范清。
范清也是一脸惊讶。
沈双这才发现,翟墨和她站得有些暧昧。
“我来看画展啊。”她歪了歪头,退开一步,“你们俩也来看画展?”
苏妤却哼了一声,高昂着头,什么也不说,转头就走。范清用安抚的眼神看了她一下,急匆匆地:
“双儿,回头再说。”
说着,也走了。
沈双莫名其妙,可又觉得哪儿不对,转过头来,却见翟墨无所谓似的耸肩:
“走不走?我送你。”
她的答应在舌尖滚了滚,出口变成了回绝:
“不用,我开车来的。”
翟墨也不强人所难:
“行,那路上小心。”
沈双这才上了车,肖楠已经在驾驶位了:“去哪儿?”
“公司公寓。”
火红色的帕拉梅拉在公路上一路奔驰,沈双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景色,心里不断跳过苏妤和范清当时的眼神,哪里不对呢……
回到公寓,按密码锁,“叮”一声开门。
才进门,一个抱枕就被人从里面扔出来,直往她脸上怼,沈双一个伸手捞了回来:
“难得回来,就给我这么大礼啊。”
毛小艾像幽魂一样蹿过:“苏妤说要杀了你。”
“杀了我?”沈双将手包放玄关,换了鞋子进来,“哦,我又得罪她了?”
苏妤就窝沙发上,直起身来瞪她:
“对,你得罪我了。”
“我最近可没干坏事。”
沈双耸了耸肩。
“呸!”苏妤瞪她,“你说,你去美术馆干什么了?”
“看画展啊。”
沈双坐她旁边。
苏妤不情不愿地让出个位置。
“咱俩谁还不知道谁,你看画展?你有那艺术细胞吗?”
“艺术是共通的。”沈双支着手看她,“说吧,什么事得罪你了,让我听听。”
“翟墨是我前男友!”苏妤恶狠狠地道,“就我那垃圾堆里捡来的、劈腿的前男友!”
“翟墨?”
即使在来的路上有所猜测,沈双还是瞪大了眼睛。
“对,就他,你是不是老毛病又犯了,现在在撩他?”
苏妤今天本来是想去找翟墨晦气,可临到美术馆了,又磨磨蹭蹭有点气短,谁知就碰到沈双和翟墨站那么近……
那边沈双轻轻“哇哦”了声:
“世界可真小。”
语气却是不大在乎的。
“双姐,别告诉我,你真看上翟墨了。”赵琪琪抱着本书出来,“你眼里一点都没爱。”
爱?
人心易变。
沈双嗤之以鼻。
毛小艾怪叫一声:“琪琪啊,你要知道一个事实,你双姐的爱就和大部分亚洲男人的瘠薄一样短小。”
范清用书砸了下她头:“毛小艾!要让你粉丝看到这样,可都得脱粉!”
毛小艾痛叫了一声,捂住脑袋:“清姐,我说的又没错!”
沈双嗔怪似的看了她一眼,没搭理她,而是将脑袋搭到苏妤肩膀:“妤妤,我可能会干一件你真的想打死我的事。”
苏妤硬邦邦地:
“你想干什么?”
“那你先答应我,不打我。”
沈双抬起头,雾一样的大眼里全是娇滴滴。
苏妤看她一眼,先保证下来:
“那你还是别说了。”
她预感到一定是她不喜欢的话。
“不,我还是要说,妤妤——”
“——我要当翟墨女朋友!”
沈双说完,立刻捂住脑袋。
这话一落,如石破天惊。
屋内一片寂静。
赵琪琪手里的书“啪”掉下来,她眨巴眨巴眼睛,准备好一会俩人要是打起来就去拉架。
谁知苏妤只是脸色变得更黑了一些,声音还是平静的,像是习惯了沈双的不靠谱:
“不行,我反对。”
“反对无效。”
沈双坚持。
苏妤看着对方脸上惯常的吊儿郎当的笑,不知道为什么,喉头滚出的话又收了回去:
“你就那么喜欢他?他劈腿,很渣。”
沈双摊手:
“我也渣啊。”
“这都什么事。”
旁边范清抓了下头发,毛小艾和赵琪琪都看呆了。
苏妤愣了一会,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会,才冷冷地道:
“哦,随便你。”
沈双认真地端详着苏妤脸上的表情,确定她脸上茫然多过失落,才起身,在她脸颊亲了下:
“妤妤,你最好了。”
“你走开啦。”
苏妤不耐烦地挥开她,脸上却没那么紧绷了。
沈双和她腻歪了会:“等我事情办完了,随便你打你骂都行……”才整整头发起来,往自己房间走。
苏妤瞪着她背影,心想:这狐狸精!
她恨恨地用抱枕砸了狐狸精一记:“别回头找我哭啊!”
声音里却藏着关切。
沈双头也不回地摆摆手。
“你啊,总是没办法对她真生气。”
范清在旁边叹口气,视线里,那袅娜的身影已经进了房。
苏妤瞪她一眼:“你能跟她生得起气?”
范清悻悻摸了摸鼻子:“确实。”
赵琪琪见一场吵架化于无形,不由瞪着圆溜溜的眼睛,说:
“书里都是这么写的,‘她用那双明媚如洗的眼睛看着你,好像所有快乐和悲伤都藏在那双眼睛里了,于是,你所有的不快都像雪一样消融了。’这就是美人的魅力。”
这时,被她们唠叨的美人已经坐到自己的房间里。
她坐在梳妆镜前,看着镜子里那张既陌生又熟悉的脸。
沈双让嘴唇弯到最合适的角度——
这个角度最好看,牙齿洁白,眼睛弯弯,有着无忧无虑的天真。
啊,下一次出现在季远面前时,要怎么介绍自己呢?
说,“嗨,我是翟墨女朋友,请多多指教”吗?
这样的话,你…还能驱逐我吗?


第39章 新女友 大半夜的,捧着束玫瑰傻乐。……
不过, 对一个上升期的艺人来说,沈双不仅是忙,而且是非常忙。
有几份代言陆陆续续要到期, 其中两份不符合现在定位,沈双不打算再续。而另外一部分,品牌方爸爸显然对她的带货能力和快速提升的高逼格满意, 并不打算换代言人,双方坐下谈判,在提高将近三分之一代言费的情况下,签下了下一年的代言合约——
其中琐碎细节, 虽然大部由赵奇闾团队负责,但沈双偶尔也需要到场。
虽然才十月初,各大品牌已经提前进入下一季度的新品筹备阶段,配合新品发布的杂志内页、广告拍摄也都要开始进入正题, 而前两个月谈下的舞蹈综艺即将在十月六号开拍, 地点是在北市, 分成两次录制,分别在十月和十二月, 每次为期两周。
而和LV的合作,反倒是敲定地最晚, 因为广告取景是在国外,她要在巴黎、伦敦和东京三地连轴转, 在团队和品牌方多次协商后, 干脆定到了十二月。
这样一来,沈双每天不是在去机场的路上,就是在去酒店的路上,和翟墨的联系只能见缝插针——
所幸翟墨是个不事生产的纨绔, 每天有大量时间飞来飞去,也有足够的经济能力赶到她所在的地方和她吃个饭、聊会天,在她有意无意的控制下,她能感觉翟墨对她的喜欢值越来越高。
终于,在十月二十号,她结束为期两周的封闭式综艺录制后的凌晨一点,翟墨打了个飞的,赶到她下榻的酒店,风尘仆仆地向她告白。
“沈双,”他怀里捧着束鲜花,脸上有着腼腆,低了头,不一会又抬起头,“我挺喜欢你的,做我女朋友吧。”
沈双有一丝恍惚。
她想起了篮球架下那懒洋洋的少年,热烘烘的校服,以及那根草莓味的棒棒糖。
风刮到脸上是热的。
只有那双黑漆漆的漂亮玻璃珠一样的眼睛是冷的。
和这双完全不同。
如果是现在的自己,一定能分辨了。
沈双摇头,掸去那一瞬间的失神,倚着门,也不接那束花:
“怎么这么突然?”
肖楠在一边先进了门:“你们聊。”
翟墨一向不大在意这不起眼的助理,只手伸着,也不收回花,耍赖皮一样:
“两只,接吧接吧,我一路拿着它,手可酸了。”
“你从魔都带到这儿的?”
沈双问。
舞蹈综艺是在北市录,翟墨在魔都的夜阑刚开,兴致还很高,所以大部分还呆在那儿。
“对,跟着我坐了一路飞机。”
翟墨笑。
沈双在心里比较起他和季远的不同。
季远一定不会那么仓促,在凌晨一点的酒店走廊拦住她,将一份喜欢活泼泼、毫无遮掩地奉上。
他必定会选一个合适的时机,穿上优雅矜贵的外套,在一个气氛不错的餐厅,佐以红酒、西餐,配上小提琴也许还有萨克斯,在恰恰好的时机、风度翩翩地同人告白。
她想象不出他让情感凌驾于理智之上的模样。
许是她沉默太久,翟墨执着花的手泄气似的垂下来,与手一同垂下去的,还有肩膀。
玫瑰花萎靡地朝向地面。
沈双一哂:
“给我吧。”
她伸出手去。
翟墨惊喜地抬起头来:
“你接受了?”
两眼晶亮。
沈双却道:
“这可不行,今天啊,我只收花。”
翟墨听出了她语气里的松软,这话的意思是……来日方长,总有接受的一天。
他眼睛大,一笑起来就有点憨:
“是是是,今天只收花,只收花。”
沈双也笑。
她借着酒店走廊不够明亮的夜灯,笑眯眯地看着面前的“大男孩”。
最近一段时间的接触,足够她将翟墨了解得透彻。
他喜欢她,不假。
可他同时也喜欢长得好看的女孩。
他爱玩爱热闹,爱夜店爱刺激,追求她,却也不妨碍他同时和别的女孩开房。
比起云山雾罩的季远,翟墨浅得一眼就像一眼能看到底的山泉。
不过,这山泉也是洋山泉,在钱里面泡过的——
要让对方认真一点,就不能轻易地答应,留一点暧昧就可以。
沈双捧着花,头房门努努:
“很晚了,那我…进去啦?”
“等等——”翟墨叫住她,“你录影是不是结束了?”
“对啊,”沈双点头,“下次录要到十二月。”
“那你明天有空吗?”
翟墨问她。
“干嘛?”
“带你去个地方。”
“赵哥是给我放了两天假,但我不能去人太多的地方——”
沈双想推了,翟墨却道:
“我有个朋友从国外回来,正好聚聚,人不多,都互相认识的,就办在一家私人会所,去不去?”
“你朋友聚,我去……会不会不太好?”
沈双心里已经愿意了。
打入翟墨朋友本来就是她的目的,而且还是他主动的。
翟墨不以为然道:
“你也是我朋友啊,而且你那么忙,难得有时间……正好我还缺个女伴。”
“那就只能恭敬不如从命啦。”
沈双笑得人比花艳,翟墨被她笑得晕晕乎乎,等回过神来,发现门已经合上了。
他小声对着门喊:
“明天见。”
从酒店门出来,手机响了,翟墨接起:“喂,哪儿呢?隆钰?现在?有点晚了吧。不行,明天方哥回来,我还得去参加他的欢迎派对……”
“真不来?”
那边问。
“不来。”
“那到时你可别说我没喊你啊,青子他女伴带来她学校好几个正妹,贼漂亮,赶紧的!”
翟墨想了下:
“哪个包厢?”
他回头看了眼酒店门头,跨进车里,对着等候已久的司机道:
“隆钰。”
————
第二天,遥戈私人会所。
“远子,哥哥我才从外面回来,你就这么欢迎我的?”
一个穿了一套骚白西装的男人笑着将手里扑克一甩,撒气似的,“瞧瞧你面前那一叠,够买小半辆拉法了吧?”
“方少,消消气,吃颗葡萄。”
他旁边倚着他没骨头似的女人,往他嘴里塞了颗小半颗葡萄,一双眼睛却偷偷地往对面瞄。
对面的男人靠着椅背,姿态有些懒洋洋,他也不回答,只一只手搭桌上,指间夹了根黑色的长烟,一个纤纤弱弱的女人断了把小椅子坐他旁边,拿了个Zippo打火机凑过去给他点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