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臻把怀里抱着的枕头一扔,哭着上了床,抽抽噎噎往祁崇怀里扎:“阿臻梦到有鬼抓我……”
小姑娘八字弱,命格也弱一点,这些年经常生病,大病小病的不断,也经常被梦魇缠身,常常醒来就是一脸泪水,哭唧唧的到处找人。
大概身边丫鬟都睡得太熟,她不愿意打扰,所以跑到了自己这里。
祁崇摸了摸明臻的手,手是冰冷的。
低头一看,她居然赤着脚,一路走了过来,怪不得刚刚悄无声息,没有惊动别人。
祁崇握住明臻的玉足,不及他的巴掌大,冷得像一块冰。
他拉了被子过来,给明臻盖上。她身体寒,总是觉得冷,双足被祁崇暖热了,搂住祁崇的腰就闭上了眼睛。
明臻睡得太熟,被她一打扰,祁崇完全没有了睡意。
或许夏日夜晚温度过高,和人腻在一起并不舒服,祁崇总觉得自己有些燥热。
他用的香都是冷香,很沉稳的木质香气,雪松或者白檀香,也会用龙涎香,明臻的身上却总有一股甜美的花香气。
她天生带着牡丹花香,这股香气娘胎里带来。据探子打听到的,明臻像她的父亲,也就是那个荒谬无道的成王。成王美得近妖,又妖又邪,心性还很扭曲,他们虞氏的人都这样,之前民间还有传言说,成王是什么牡丹花神下凡,不仅美,人还特别香,漓地都城的年轻女孩儿都渴望着进入王宫,期待被成王看中。
如果没有遇见明臻,祁崇会觉得是民间编造的,刻意在夸张。
与成王不同的是,明臻过分天真,甚至可以说是傻气。
明臻的体香混合着她身上的熏香,缠绵悱恻。
她衣服上用的是蔷薇水,百斤蔷薇才蒸得一瓶,又将鹅梨蒸过的沉香浸泡其中,得出这经久不散的香气,珍贵罕见,如今的楚皇后都不舍得用在平常衣物上。
对于明臻,祁崇从不吝啬。他秦王之尊,建功立业无数,不至于连个娇气的小姑娘都养不了。
种种香气混合,从前只觉得寻常,现在却觉得非同寻常。
靠近祁崇会觉得暖,所以明臻又往他怀里缩了缩,玉手轻轻抓住了祁崇的衣襟,脸颊贴了祁崇的胸膛。
祁崇按住明臻的肩膀,不经意的扫过明臻湿润柔软的唇瓣。
明臻先前高兴了,有时会在祁崇脸上亲一口,只是祁崇不喜欢被旁人这般亲近,所以就拒绝,并严词警告明臻不许这般,无论对谁都不可以。
小姑娘被骂哭之后,便长了记性,好久不见祁崇,扑入祁崇的怀里,哪怕真的很思念,也仅仅用脸颊蹭蹭祁崇的衣领。
他指腹在明臻柔软脸颊上按了按,明臻觉得不舒服,低头埋在祁崇怀里,脸都不肯露。
温热的呼吸落在心口上。
第二天,像往常一样,不到卯时,李福就来叫祁崇起床了。
祁崇从床上下来,领口大敞,露出劲瘦且壁垒分明的胸腹,李福将衣物捧来,伺候着祁崇穿上,不经意往床上扫了一眼,望见一片墨发,李福以为自己眼睛瞎了,赶紧抬手揉一揉眼睛。
……没有瞎。
明臻抓着枕头睡得正香,因为房间里有她,所以才多出这些甜美馥郁的香气。
李福犹犹豫豫的道:“那是明姑娘?”
祁崇“嗯”了一声。
李福总有种养大的兔子突然让老虎一口吞掉的感觉。
但祁崇平静无澜,仍旧和往日一样镇定,李福也不好说什么。
教导明臻的话……更不可能了。
明臻大概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这孩子做什么都随心所欲,从来都只按照自己的想法来。讲一些规矩,讲什么男女有别,她压根听不进去。
说不定还听不怎么懂。
到时候如果她好奇的跑到祁崇面前去问——
李福这颗脑袋别想要了,就算有十颗,也禁不住祁崇去砍,这位可不是心慈手软的主儿。
如今,李福也不知道祁崇怎么想的,反正祁崇是殿下,他说了算。明臻说到底只是被这位关在笼子里的兔子。
哪怕这个笼子用纯金打造,用宝石镶嵌,最开心的都不是里面的兔子,兔子什么都不清楚,以为本来就该如此。
最开心的还是一边装饰兔笼,一边逗弄兔子的人。
纵然享有华美衣饰,精致饮食,辉煌金殿,说到底,只要处于被掌控的位置,都不是最快乐的那个人。
只有手握重权的才感到心旷神怡。哪怕祁崇平日不爱名贵精美的衣着,也不爱海错江瑶金齑玉鲙,但他掌控一切操控生死的愉悦,无人能体会。
李福作为帮贵人看兔子的下人,怎么好告诉这只兔子,贵人可能要吃你,把你清蒸红烧都有可能。
一旦告诉了,兔子开了窍,被清蒸红烧的可能就是李福了。
此时此刻不得不谴责祁崇一下了,兔子还知道不吃窝边草了,他居然啃窝边的小嫩草。
祁崇练剑回来更衣,天色已经大亮了。等下还要用早膳,祁崇白天需要出去,晚上还有酒宴,觥筹交错,等回来时又是深夜。
到时候明臻又该睡着了。
祁崇淡淡的道:“去把阿臻叫醒。”
李福一脸为难:“明姑娘平常都要半个时辰后再醒,她起得晚。”
而且——明臻有起床气呀。
平白无故被人叫起来,打扰一清晨的好梦,这事儿到谁头上,都会觉得不开心。
“叫她起来用早膳。”祁崇道,“莫要一直赖在孤的床上。”
李福心里嘀咕,都赖了一晚上,还怕再多一个时辰?
轻声喊了明姑娘两句,被笼得严严实实的帐子里传来她的声音:“啊?”
李福道:“姑娘赶紧起来用早膳。”
明臻无精打采的:“放着吧,我醒来再用,公公你去吃,不用特地叫我。”
“你要赖到什么时候?”
熟悉的声音入耳,明臻闭上的眼睛又抬了起来。
祁崇示意李福闪一边去,之后单手挑起了帐幔:“水已经送来了,现在起来梳洗。”
明臻把被子掀过头:“不要。”
她早起也没有什么事情,起来之后无非就是玩……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肯让她多睡一会会儿呢?
“往后一个人睡觉,莫要半夜离开自己的房间。”祁崇道,“床上物品都要更换,快起来梳洗。”
明臻身上香,染得他被子上都是香气,所以要换新的。她这才不甘不愿的坐在了床边,墨发散在肩上,勾魂夺魄的漂亮面容上还带着睡意,小小双足垂落下来:“殿下出去吧,阿臻这就梳洗更衣。”
平常梳洗的时间漫长,今天丫鬟知道祁崇在等,所以赶紧的为明臻梳洗了。
原本还有些起床气,心情不算愉悦,但明臻不记仇,忘事情特别快,这点儿不开心转眼就到了脑后。
她乖乖巧巧的坐在祁崇的对面:“殿下穿这么鲜亮,要去哪里?”
“狩猎。”
明臻“哦”了一声,可怜兮兮的看着祁崇:“阿臻也想出去玩儿。”
她大眼睛水汪汪,一脸希冀。
祁崇夹了一块清酱小青瓜到明臻口中,答应了她:“宫中太大,你不要乱跑,跟着身边的丫鬟。”
明臻点头:“好。”


第18章 她的境遇,也代表着秦王……
明臻坐在辇车里,雪白的纱帐被微风吹了起来,她可以看到外面的景观。
因为身体过分虚弱,哪怕明臻自己可以下来走路,底下的丫鬟太监也不敢让明臻随意走动。
都怕明臻有任何闪失。
秦王府中,哪个人不知道明臻是秦王心尖尖上的宝贝?
就连秦王也很少舍得责备明臻。
明臻年幼时,被秦王手把手教着写字画画,小丫头什么都不懂,拿着一杆笔四处描画,秦王书房里的摆设都极为珍贵,明臻不晓得这些珍贵,因为从小就见,只觉得是平常物件,丫鬟一时没注意,她莽莽撞撞的在秦王书房里乱写乱画,画坏了一扇屏风,三把象牙扇,五幅字画。
旁人家的小孩这么祸害家中长辈的东西,肯定要被打掌心揍屁股关进房里不准吃饭的,明臻这样做了,只被秦王弹了弹额头,骂了句“败家女”,连带着身边的丫鬟都没有惩罚。
前两年秦王养了几尾珍贵罕见的九纹龙锦鲤,明臻天天吵着要看鱼,蠢丫头什么都不知,一直往池子里撒鱼食,由于喂了过多鱼食,池中锦鲤都被撑死了。
秦王首要想到的不是责怪明臻,而是担心明臻知道鱼死了会伤心,短时间内又寻了几尾一模一样的九纹龙锦鲤放进去。
就连京城中宠女如命的丞相,也比不上秦王这般宠爱明臻。皇室里的公主,衣食住行也难以和明臻相比。
明臻之所以显赫,到底还是因为秦王权势滔天,她的境遇,也代表着秦王这些年在凌朝地位稳步高升。
新夜知晓明臻身份暧昧,不适宜暴露出来,所以让辇车避着宫人去走。倘若与贵人们撞上了,到底不好交代。
前面突然听到了女子讲话的声音,新夜远远看了一眼,看装束大概是未出阁的贵女或者公主。
她让辇车停下:“明姑娘,我们等下再过去。”
明臻轻声道:“我想下来走走。”
新夜扶着明臻下来:“你们都回去吧,我陪姑娘走几步。”
太监们全都离去了。
新夜道:“秦王殿下不喜欢您见外人呢,姑娘,今天风大,咱们等下就要回去了,您吹多了风,又该生病。”
明臻身边一直都没有同龄玩伴。天琴和新夜这两个丫鬟对明臻虽然照顾,却始终将明臻当成主子,其他人也是这样。至于秦王,秦王则把明臻当成不懂事的小丫头。
唯一的朋友大概是一直都在养的小兔子。
所以看到同龄的姑娘们聚在一起,明臻免不了感到羡慕。
她道:“我就看一会儿。”
新夜道:“这有什么好看的?”
话音刚落,只见远处穿青色衣裙的姑娘给了穿粉色衣裙的姑娘一巴掌,这一把似乎极重,这名姑娘瞬间倒在了地上。
在秦王府这些年,明臻从未挨过打,所以惊诧的微张了嘴巴。
身着青衣的姑娘冷笑:“你又算个什么东西?本宫的母亲是当朝皇后,你的母亲不过是一介宫女,你母妃在我母后跟前奴颜婢膝,谄媚无比,你倒好,见了本宫直接掉头走,本宫让你走了吗?”
听了青衣姑娘这话,新夜思索了一下,猜出了这两人的身份。
青衣姑娘就是楚皇后膝下的宁德公主祁颐,母妃是宫女出身的公主——粉衣的就是淑静公主了,淑静公主默默无闻,叫什么名字,新夜也不知道。
宁德公主身边还有一名着白衣的姑娘,这名姑娘容貌清丽,气质偏冷,想必就是要好的嘉寒县主。
嘉寒县主冷冷的开口:“莫要同她置气了,倒打得手疼,平白气坏了娇贵的身子,我们走吧。”
宁德公主高傲的冷哼一声:“本宫也不想同她生气,只是,见了她这张哀怨的脸就觉得丧气。罢了,今天皇兄都在北山围猎,我们也去瞧瞧吧。”
两名贵人携带者一群宫女离开了。
淑静公主在原地一动不动,双目呆滞,仿佛走神了一般。
她身后仅有一名衣着朴素的宫女,这名宫女一直跪着不敢抬头,淑静公主本身的穿着连宁德公主身边的宫女都不如。
看着这样的画面,不知道为什么,明臻觉得涩涩的不太舒服。
她不由自主的往前面走去,新夜不愿意让明臻接触这名母妃身份不高的公主,但又担心阻拦会让明臻不悦。
明臻走到了前面,对淑静公主伸出了手:“地上脏,我拉你起来。”
淑静公主面无表情的抬头,她长得倒是美丽,不过像祁颐说的那般,淑静唇角天然下垂,眼神也有些呆滞,带着一副苦相,就像根苦瓜似的,所以让人觉得不够讨喜。
虽然不知道明臻的身份,看明臻的装束,不难猜测出来,大概是哪位权倾朝野的大人爱女。
祁颐力气大,淑静的脸高高肿了起来,嘴角隐隐透着血丝。明臻见她不动,所以弯下腰,轻轻给她擦了擦:“你和我回去吧,公公会找药帮你医治。”
淑静握住明臻的手帕,踉跄着站了起来:“不必。”
明臻跟在淑静的身后:“你裙子脏了。”
淑静心中燥郁,越发觉得明臻烦人,这样蜜罐子里泡大的丫头连个人情世故都不懂,在不该出现的时候出现。
谁愿意让人瞧见这么狼狈的时刻?裙子脏了难道她不知道?
淑静无意低头,却见手中的帕子上绣着一个“嶂”字。
秦王祁崇,字子嶂。明臻日常所用的东西总要烙一些秦王的印记在。
新夜见淑静傲慢无礼,所以微笑着道:“公主,这是我们秦王的姑娘,叫做阿臻,秦王视若珍宝。现在阿臻姑娘问您,要不要回去上一些药?”
明臻看不懂新夜对淑静的警告与敲打:“和我回去上药吧。”
淑静做梦都想让秦王上位后杀绝贵妃一族,所以她平常更倾向于秦王。
淑静瞧了明臻一眼,小姑娘眼睛里的关心伪装不了,大概真是没坏心的。
淑静点了点头:“好。”
两刻钟后,新夜帮淑静上了药,明臻好奇的坐在榻上看她:“我叫阿臻,你叫什么名字?”
“祁韵。”
眼下大概猜出了情况。对于明臻,淑静说不上羡慕,看着仅仅是被折断翅膀关起来的美丽金丝雀罢了。也不知秦王这样心狠手辣无情无欲的人,为何喜欢这样的善良的小废物。
新夜奉了茶过来,淑静喝一口茶,有意试探试探明臻:“今天宁德旁边那位是嘉寒县主,嘉寒喜欢三皇兄。”
明臻不知晓皇室错综复杂的关系:“宁德是谁?三皇兄是谁?”
新夜听懂了淑静的弦外之音,冷冷开口:“公主不要在我们姑娘面前乱说话,您与宁德公主的恩怨,自己解决就好,莫要拉我们姑娘下水。”
淑静与新夜对视,之后低头喝茶:“一时口误了。”
新夜不喜欢淑静。
等淑静离开,新夜没好气的对房间其他丫鬟道:“难怪宁德公主讨厌她,这样的性情怎么可能惹人喜欢。我们姑娘刚刚帮过她,她倒好,想借我们姑娘的手报仇呢,怎么就这么多机心。”
明臻则对淑静感到好奇。
明臻虽然反应慢,性情天真,但她对于“好”和“不好”却有敏锐的感知,就像眼盲的人,听觉或者触觉会好一些。明臻隐隐觉得淑静对自己没有什么坏心。


第19章 你既然不娶,将她许配给……
等到了半下午,几名皇子围猎回来。
大皇子和二皇子庸庸碌碌,平时只闲散自在的过日子,任何时候都不会抢风头。两人早已成家,平时往来亲密一些。
四皇子和五皇子都是楚皇后所生,母亲成了皇后,他们两人也成了嫡子,因而最近格外风光,志得意满。
六皇子祁赏母妃是德妃,母妃身份高贵,自身也聪明机敏。德妃与楚皇后矛盾较多,祁赏也跟在秦王祁崇的身后,与秦王为伍。
祁延这些年在祁崇手中吃过的亏不少,所以对待祁崇比较畏惧。但他又隐隐期待着母后与父皇联手将祁崇杀掉,把太子之位留给自己。
因为有祁崇在,祁延并没有表现得过分娇纵,打了两只兔子和野鸡,得意洋洋的和祁修炫耀。
五皇子祁修身体较弱一点,仅仅骑马走了个过场,什么事情都没有做。
祁延往祁崇那边看了看。祁崇对今天的围猎似乎没有太大的兴趣,只猎了一只野鹿。
众人聚集在一起,正打算离开,祁延眼神移动,看到了人堆里两张熟悉的面孔。
宁德公主祁颐是楚皇后所出,楚皇后容色绝佳,宁德公主小小年纪也有了京城第一美人的封号。一旁嘉寒县主的父亲是鼎鼎大名的壮武侯,壮武侯曾带兵镇压西北造反,她也沾了光被特封县主。
宁德公主是第一美人,嘉寒郡主便是第二了,一些文人墨客哪怕没有见过她们,为讨楚氏一族欢喜,都将两人称为京城两绝色。
两人都穿太监的衣服,偷偷跑出来的,宁德公主察觉到了祁延的目光,眨眼一笑。
祁延完全没有想到她们两个居然扎到了这样的危险地方来,万一出了什么闪失……想到这里,祁延脸色变得铁青,也罢,妇人之仁终非好事,一个妹妹而已。
嘉寒县主却完全没有注意到四皇子,她一双清冷美目落在了前方秦王殿下的身上。
秦王已从马上下来,身负弓箭,其形挺拔如松柏,其容俊美若天人,一双冰冷凤眸里满是漠然,气度雍容且威严,生来便有皇者风范。
秦王身侧是六皇子祁赏,祁赏因与秦王交好,去过秦王府很多次,自然也见过明臻。
说起来六皇子祁赏,朝中大臣对他褒贬不一。祁赏天生聪明伶俐,却不往正事上着心,成日里往秦楼楚馆里钻。
祁赏最喜欢美人,无论男女,只要对方长得好看,祁赏就青眼相加,这也让他被人诟病。也有人怀疑过,不爱朝政的六皇子成日跟着秦王殿下是因为秦王是皇室里容貌最突出的,祁赏觉着顺眼。
此时此刻,祁赏笑嘻嘻的对秦王道:“皇兄,我最近得了一只五色鹦鹉,鹦鹉身上的羽毛五彩缤纷,就像宝石一般闪烁,它聪明伶俐,任何话语教它两遍,它就会说了。”
祁崇对这些奇珍异禽没有太大兴趣,只冷淡的“嗯”了一声。
一旁给祁崇牵马的李福捧了祁赏的场:“哎呦,这神鸟不常见吧?”
“这是自然,整个京城也只有本皇子得了一只。”祁赏一条眉毛往上挑了挑,“皇兄,我把它送给阿臻妹妹,可好?”
祁崇脸色冷了几分。
对于明臻,祁赏倒没有其他想法,主要他也不敢有这个想法。祁赏风流成性,整个京城都晓得他的习性。明臻不是祁崇的姬妾,寻常姬妾倒可以送人,明臻是祁崇身边长大,祁崇十分珍爱,祁赏可不敢风流到祁崇带大的小姑娘头上。
青楼女子用千百两银子就能打发。明臻的话……大概要千百条命吧。
上次匆匆一面,见了不到半刻钟,人就走了,直到现在,祁赏还在怀念这个天真无邪的小妹妹,后悔没有多逗一逗。
明臻之态,与祁赏见过的其他女子都不同。
他忍不住道:“已经及笄了吧?皇兄,你既然不娶,将她许配给谁家呀?总不能在府里养一辈子吧。有这样一位美人在,到时候秦王妃肯定会拈酸吃醋。”
本朝女子及笄后便可以出嫁,但是,家族稍微有点底蕴的,都会将自家姑娘多留几年,反正家里养得起,他们舍不得自家姑娘小小年纪就嫁去伺候公婆生娃娃。
祁崇冷冷的道:“此事与你无关,不要再过问。”
“我就是好奇,”祁赏道,“皇兄喂阿臻妹妹吃什么长大的?等我有了女儿,也这样喂养。”
“粗茶淡饭。”
祁延远远看着祁崇,他本来下了马走路,此时却突然翻身上了马,祁修也跟着祁延一起上马。
他随后给身边侍卫使了个手势,示意侍卫保护宁德公主和嘉寒县主两个不省心的小祖宗。
两旁都是林木,猎场有专人负责,由于皇帝未来,仅仅是皇子们玩乐,所以四周驻扎的军队较少一些。一些猛兽是绝对不会出现在猎场中的,哪怕有豺狼虎豹,多是一些几月龄或者身体有残疾的。
此时此刻,近处却突然传来一声虎啸,虎啸风声,震荡四野,大地似乎都震动了起来,祁延和祁修胯‘下的马儿全都吓得四蹄伸展,往后跑去。
祁延没有见过真老虎,完全没有想到压根是这样的情况,他吓得赶紧握住缰绳,生怕从马背上甩下来。
宁德公主和嘉寒县主听到这渗人的吼叫,已经被吓得面色苍白,躲在了侍卫的怀里。
这个时候,一只白色的大虎从林木中扑了过来,它行走时便有五六尺高,体长将近两丈,比寻常大虫的体型还要庞大一圈,一双铜铃般的眼睛里闪着凶光,对着众人又嘶吼了一声。
风里似乎都带着这条大虎的血腥之气。
李福见过场面再多,也没有见过这样的东西,他吓得两股战战,手中绳子没有握住,秦王的马儿跑了,一旁祁赏也没有握住手中的缰绳,他的马也跑了。
一时间人仰马翻,冲上去的侍卫死伤无数,这只大虎似乎冲着祁崇而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了祁崇。
但是,祁崇搭弓射箭的速度远远超过了大虎飞奔的速度,千年玄铁缚龙弓拉开,百尺之遥,箭破虚空,刺中了大虎的额心,正中“王”字,丝毫不差。
箭身深深入了虎头,仅仅有羽翎暴露在外。
旁人惊魂未定,祁崇已经收起了手中缚龙弓。他肩背挺拔,如竹如松,气度仍旧雍容,仿佛射杀的只是一只飞鸟,没有丝毫恐惧或者紧张。
李福说话还带着颤音:“殿……殿下。”
祁崇淡淡的道:“虎皮尚且完整,剥下来弄干净带回去,冬天铺阿臻床上。”
方才放箭时,特意只射中老虎的额头,不破坏其他部位的皮毛。
李福耳朵轰轰鸣鸣,被突然出现的猛虎吓得刚回神,哪怕祁崇近在咫尺,声音低沉清晰,他也觉得不太清楚,反应了一下,才明白祁崇的意思:“奴才这就吩咐下去。虎皮不够柔软,明姑娘可能会觉得扎身子,到时候再让姑娘做定夺。”
被虎咬死的侍卫有十余名,另外有三名太监被祁延和祁修胯‘下受惊的马儿给践踏死了。眼下风平浪静,祁延让人扶着从马上下来,只觉得腹中翻滚,中午吃的饭都想吐出来。
宁德公主也受惊不轻,她头一次见到这么可怕的东西,回去后只怕会做噩梦,见祁延吐了,她也觉得腹中难受,也跟着吐了一地。
祁赏很快反应了过来:“猎场怎么会出现这东西?是谁负责的?”
祁崇道:“此事之后再查,先回去。”
祁赏跟在祁崇屁股后头这么多年,清楚知晓秋后算账不是祁崇的风格,如果平常情况下,祁崇会在此时此刻让人将失责官员揪出来,但是,眼下祁崇没动作,就代表这件事情背后错综复杂。
老虎死了,仍旧没有人敢大胆上前,生怕这庞大的家伙再活回来。祁赏大着胆子过去了,认真看了看,开玩笑道:“这雪白带黑纹的皮毛,可真是漂亮,也不知道怎么吃得这么健硕,爪子比我脸都大,前臂比我腿都粗。”
掰开老虎温热的嘴巴,祁赏比划了一下虎牙:“半尺长的牙,轻轻一咬脖子就断了。皇兄,你可真厉害,杀死了这样危害一方的猛兽。”
他上前去看,自然是想知道这老虎真是无缘无故的冒出来,还是人豢养的。
外边的嘉寒县主目睹了全程,此时她再去看祁崇,脸色也悄悄红了起来,羞涩的低下头。
四皇子祁延只觉得心中不安,忙匆匆让祁修带上宁德和嘉寒离开,这件事情和他预想的压根不同,他将事情搞砸,得让皇帝和皇后帮他收拾烂摊子。


第20章 他单手捏住了明臻的下巴……
一个时辰之后,祁延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跪在皇后面前述说委屈。
楚皇后自然知晓祁延这次的行动,她本以为天衣无缝,完全没有想到祁崇不按套路去走。
十年过去,楚皇后的美貌到底衰减了一些,由于后宫勾心斗角,眼中也不复当初清澈水灵,眼角也生出细细皱纹,饱满的面容开始变得干瘪。
她咬牙切齿的道:“以祁崇的行事风格,断然不会将这件事情当成意外,他没有追究负责猎场的人?”
如果是旁人,祁崇当场就下令斩了。
负责猎场的是宇文家的嫡孙宇文波,也就是祁崇的表弟。宇文波颇得大司马喜爱,在宇文家也被众星捧月。
祁延摇了摇头:“他可能知道,猎场由宇文波负责。”
宇文家自然是支持祁崇的。但宇文家族十分庞大,三辈人的想法都不同,可以说是一代不如一代。宇文波被宠溺长大,向来爱偷懒,一些事情能避则避,领了好差事后,什么事情都推给手下的人,自己痛痛快快的吃喝玩乐。
这才给了楚家空子可钻。
想起祁崇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再想想祁延——前面皇帝派祁延去南部赈灾,结果祁延可好,趁着无人管教他,一边私吞赈灾的钱款,一边将下面送来的女孩子玩儿了个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