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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臻小鸡啄米点头:“秦王殿下。”
李福放心了:“眼睛不要盯着桌子上的食物,好不好?”
“好。”
李福心满意足。
等送进去之后,李福瞬间傻眼了。
明臻一眼就认出了祁崇,冒冒失失冲进了祁崇的怀里,差点把祁崇面前的白釉碗给打破。
祁崇顺手就捏住了明臻的后颈,单手将人提了起来,不让她往自己怀里撞。
明臻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祁崇:“哥哥好厉害,小兔子回来了。”
小兔子不仅醒来了,还能蹦能跳,后腿的伤也完全好了。
祁崇将明臻放到了坐垫上:“吃饭。”
明臻还想和祁崇说话。
祁崇道:“食不言,寝不语。”
明臻仰头看着祁崇:“好。”
祁崇并非生性奢靡喜好满足口腹之欲之人,相比于他的身份,日常用度较为简素。
仅仅一道樱桃肉,一道清炖鸭掌,一道烧鹿肉,两道素菜两道糕点,一盅燕窝,一道火腿竹荪汤。
祁崇道:“给她盛饭。”
李福亲自给明臻盛了小半碗米饭。
明臻拿筷子倒是拿得很稳,李福心直嘴快笑着道:“小姑娘筷子拿得远,以后嫁人也远。”
祁崇冷扫李福一眼。
李福赶紧闭嘴,给明臻布菜:“姑娘尝尝鹿肉。”
明臻一口一口吃得可香甜,看到这个小丫头吃这么香,祁崇也突然有了食欲。
吃罢饭,祁崇招呼着明臻过来,明臻脖子上套着一块长命锁,赤金的,在祁崇眼里无比俗气,他随手给摘了:“去库房里取个精致些的来。”
李福应了一声:“是,奴才这就让人去取。”
第9章 祁崇指尖突然用力,明臻脸……
下面的小厮拿了钥匙,打开了库房的门,不到两刻钟,就将两个檀香木长盒取了来。里面娇贵柔软的丝绸包裹着灿灿生辉的金银珠宝。
李福从小厮手中接了过来,自己打开,呈到秦王面前去看:“这四件都是去年常春华打了胜仗,从西夏王宫里搜罗来的战利品。”
征西将军常春华是秦王手下一员大将,也是明面上支持秦王的武官之一。
李福一一介绍:“这件银烧珐琅彩长命富贵锁不错,纹饰素雅,和姑娘今天的衣物也搭配。另一件花丝镶红玛瑙的长命锁过分华丽,但姑娘天生丽质,贵气逼人,也能压得住。”
祁崇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另一个盒子呢?”
李福拿掉了盒子里杏黄色的丝绸,仔细看了看:“这件金玉满堂长命锁做工精致,麒麟居中,左右是彩蝶翩翩,中间是梅兰竹菊拼成的‘金玉满堂’四字。另一件是整块和田玉雕成的,莹润光洁,质感温润。”
祁崇都瞧不上眼:“你觉得如何?”
他问的是明臻,明臻吃饱喝足,小小的一团,正靠在祁崇腿边。
原本祁崇以为这小家伙一个人在下面玩什么东西,结果她双手轻轻抱着祁崇的腿,闭上眼睛睡着了。
李福尴尬的笑了笑:“小孩子么,都贪睡,奴才抱姑娘下去,让丫鬟们伺候梳洗,改日再让姑娘挑选。”
“都放她房里吧。”祁崇道,“将她的手拿开。”
李福小心翼翼的将明臻抱了起来,小姑娘说傻么,也没有那么傻,上来就抱住了秦王的大腿。这么厉害的大腿让她抱着,以后乖乖巧巧不闹幺蛾子,肯定会平安如意。
祁崇又扫了明臻的衣物:“全都换新的。”
李福点了点头:“是。”
明臻被抱回去后,睡眼惺忪之中,被天琴脱了衣物,温热的帕子擦了擦手脚,换上了新的衣物和袜子。她喃喃喊了两句“小兔子”,天琴忍不住笑了:“小兔子在笼子里呢。”
明臻睁开眼睛,看到一张秀丽温柔的面庞,脸庞是陌生的,明臻警惕的看着天琴,天琴捏了捏明臻的小脸:“姑娘莫怕,我在这里守夜。”
新夜道:“坐了一天马车,姑娘身子骨应该疲累,今儿就别洗澡了。”
她从天琴手中将明臻接来,用杨柳枝蘸了药膏帮明臻刷牙,小姑娘贝齿莹白如玉,细细刷了刷,新夜解了明臻头上的发髻:“姑娘入睡吧。”
明臻困得压根睁不开眼睛,沾到枕头就睡着了。
之后几个月里,秦王被派去丽州处理一桩民变事件,李福随着去了。余竹仍旧在明臻的身边,秦王府这么大,幕僚无数,多一个明臻也不算什么。
明臻起初还记得祁崇,但时间一长,等冬天都要过去了,祁崇才回来,明臻想起祁崇的时候越来越少。
小孩子本来就不记得事情,李福忙前忙后的回来,也压根没有想起明臻来。
在李福和祁崇的眼中,明臻和兔笼里养的小兔子本就没有什么区别。都是开心了逗两下,不开心了放一边的小玩意儿罢了。纵然明臻是贵女的身份,于祁崇手中,不过更加高级点儿的玩物。
......
正是即将温暖之时,李福跟在祁崇的身后,晴空万里,园子里也香风细细,蝴蝶蹁跹起舞,李福脸上却不带笑意:“陛下这次做法,着实寒了殿下的心。”
上上个月初一是祁崇的生辰,初三是四皇子的生辰。祁崇生辰当天,手下将士无一人得空为祁崇庆祝,当时祁崇正九死一生与敌方对战,压根没有时间庆贺什么生辰。
初一的时候,京城也压根没有人想起这件事情,宫里倒是忙里忙外在准备,却是为四皇子殿下准备。
等初三,四皇子生辰到了,皇帝在万寿宫中举办了盛大宴会为四皇子庆贺,其中更有数十名胡姬载歌载舞。
祁崇在丽州,并不知道京城的情况,因为他此时危在旦夕。
皇帝与贵妃等人热烈庆贺的当夜,接到了前方的消息,祁崇一行人在初一凌晨中了敌方的算计,肩膀上受了一箭,箭上淬了毒。当时皇帝接到消息,满脸不悦,只说了一句“扫兴”。
直到今天,祁崇的箭伤仍旧反反复复,没有完全愈合。
也是祁崇身体底子好,换做其他人,早就一命呜呼了。
如今祁崇回京城,灭掉作乱的贼子,本来是大功一件,论功行赏也该给祁崇足够的奖赏。可皇帝只口上夸奖几句,并将一次足以威胁王朝兴亡的作乱说成一桩小事,将祁崇的功劳化小,仅仅赏了白银和些许田地。
李福摇了摇头:“这次作乱的那两位叛军首领,着实凶悍异常且足智多谋,若非殿下您英明神武,换做其他人来,真不能摆平他们。他们若取了丽州,领军南下,壮大势力,整个朝廷都岌岌可危。”
最近几年,凌朝最常面对的危机就是频繁的内乱。
先帝是殇帝,执政期间做了不少荒唐的事情,导致民不聊生。如今的建平帝也没有贤明到哪里去,冷落皇后偏宠贵妃,更是任由贵妃一族做大,扰乱朝堂平衡,加上天灾人祸不断,民间颇有微词。
祁崇冷笑一声。
风起云涌,方才还万里无云,突然就被风吹来了云,天气陡然阴沉了许多。
祁崇的伤口不能见风,他自己也穿着单薄,旁人还穿着棉衣未换,祁崇仍旧一身单衣。
李福提醒道:“殿下,您回去歇着吧,药应该熬好了。”
祁崇在前面走,李福亦步亦趋的跟着,走到祁崇的住处时,突然听到一阵歌声。
“悲莫悲兮生别离,乐莫乐兮新相知。”
这样的词句从一个孩子口中说出来,李福禁不住一笑,突然想起来这里还住着位小姑娘。
李福对秦王道:“大概闲着无事,丫鬟们教明姑娘唱几句歌,这两名丫鬟都读过书,颇有才情。”
明臻的嗓音幼嫩,如今还十分稚气,不过极为悦耳,如甘泉一般汩汩从心口淌过。
祁崇的房间内如今一股浓郁的草药香气,药香是淡淡的苦,挥之不去。进去之后,便让李福退下了。
这一边,明臻突然看到凑近自己的李福,赶紧躲在了天琴后面,天琴一手护住明臻,对李福道:“李公公,姑娘几个月没有见您,怕是觉得眼生了。”
从秋到第二年春,中间时间隔得太远。
不过李福一脸和善:“姑娘早膳用了什么?”
明臻道:“糕饼。”
李福俯下身:“现在是不是饿了?奴才带您去吃点好吃的。”
明臻觉得李福面善,跟着李福过去了。
李福路上仍旧提醒着她:“姑娘记得叫秦王殿下,知不知道?秦王殿下。”
“殿下喜欢姑娘的歌声,等下唱两句。”李福自顾自的道,“几个月不见,姑娘居然瘦了一圈,是不是伺候的不好?奴才回头问问他们。”
李福将门打开:“殿下,几个月不见,明姑娘想您了,一直吵着要见您。”
他推了明臻一把,低语道:“姑娘按照奴才刚刚教的去说。”
人心都是肉做的。
整个京城没有太多人关心祁崇,就算关心,他们关心的也是当今秦王,是一个身份,而非祁崇这个人。
李福混迹宫廷这么多年,揣摩人心还是挺准,虽然在祁崇跟前失手过很多次。
明臻刚刚答应得挺好,可惜她的脑子还没有核桃的脑仁大,刚刚进去,她就全忘了,只记得一个秦王殿下。
祁崇的面前放着一碗药,药汁漆黑,散发着热气。
他正在处理伤口,除了刚中箭的时候是李福或者大夫处理,其他时候,都是祁崇亲自料理,祁崇不愿意让别人看到自己的伤疤。
没有任何一个王者愿意让人看到自己狼狈的一面,哪怕这位王者还是少年。
明臻从屏风旁探出一个小脑袋,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盯着祁崇肩膀上的伤疤。
祁崇这时已经单手包扎好了,他将外衣披上,对上明臻澄澈双眸,拿了一旁湿手巾擦了擦手,祁崇淡淡的道:“过来。”
明臻咬了咬唇,有点生疏,还是小心翼翼的挪了过去。
祁崇在她脸上捏了捏:“怎么瘦了?秦王府没有给你肉吃?”
明臻怯怯的开口:“秦王殿下。”
祁崇指尖突然用力,明臻脸上留下了红色指印,但她还没有哭,想不通祁崇为什么捏自己。
仅仅无辜的看着祁崇。
祁崇端了药碗喝药,喝之前,特意捉弄明臻一下,让明臻尝了尝。
明臻好奇啜了一口,被苦得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祁崇轻笑一声,一饮而尽。
第10章 明臻凑了过去,小手按住……
明臻好奇的盯着祁崇的肩膀看,虽然祁崇将衣物穿上了,但她方才进来时,还是看到厚厚的纱布包裹。
前段时间明臻的小兔子让狸猫咬伤了,天琴姐姐也是给小兔子包裹这样的纱布。
祁崇将药碗放下:“为何一直盯着孤看?”
他生得俊美,若多几分笑意,便如朗日当空。可惜祁崇平时总是冷冰冰的,别人对他的第一印象也非俊美若神邸,而是威严冰冷,让人不敢直视。
明臻凑了过去,小手按住祁崇的肩膀:“殿下受伤了?痛痛。”
祁崇不习惯旁人靠这么近,手指曲起,在明臻额头上敲了一下:“一点小伤,不痛。”
明臻仰脸:“殿下多睡觉……嗯,还要多吃饭。”
祁崇看这小丫头话都说不清楚,脸色却很紧张,似乎痛得是她一般。
这几个月里,哪怕受了重伤,祁崇却也没有睡过一次好觉。
他思虑过多。
手上处理着民变的事件,又要操心京城中皇帝和贵妃的动作,防止皇帝悄悄夺走自己手中权力,又关注宇文一族是不是又有人拖自己后腿,做出什么荒唐事情来。
伤口上淬着剧’毒,反反复复,说小伤是假,说不痛也是假。
祁崇以少年单薄之肩挑起了重担,平灭了战乱,转身回到京城,却发现被自己保卫的人仍旧处于靡乱享受之中,压根没有半点关怀。
自从皇后去世后,祁崇便没有再得到过半分针对他本人的关心。
如李福所想,旁人的关心,无论是朝臣还是宇文一族,冲的都是祁崇身为建平帝嫡子的身份,而非祁崇本人。
祁崇对明臻道:“你称孤殿下,知不知道殿下是什么意思?”
明臻点了点头。
“什么意思?”
“哥哥。”明臻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是你呀。”
果真是个小傻子,什么事情都不懂。
祁崇幼而敏慧,五六岁的时候,已经将四书五经倒背如流,提笔可写文章,常常语惊四座,让少傅啧啧称奇。他的早熟完全是环境逼压。
明臻的境遇并没有比祁崇强多少,性格与祁崇却是截然相反。
明臻道:“殿下睡觉,多睡觉,伤口才不痛。”
明臻学着天琴照顾自己,端端正正的跪坐在了床榻前:“阿臻看着殿下睡觉。”
祁崇觉得这小丫头有趣,难得睡了个好觉,醒来之后,已经到傍晚。明臻也趴在床边睡得安静,祁崇将她提起来,随手交给了外面一名太监。
晚上宫里还有晚宴,祁崇等下就要过去。
李福伺候着祁崇换了衣服:“今晚是特意给您准备的庆功宴。”
祁崇唇边一抹冷笑。
庆功宴?功劳全部都被抹消了。
祁崇身高已经与成年男子无异,身着玄色织金蟒袍,紫金冠束发,冷冽面容让人望而生畏。
他可佩兵器进出宫廷,当祁崇出现在紫宸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祁崇的身上。
祁崇本和几位皇子坐在一起,酒过三巡,安国公明义雄坐到了祁崇的身边敬酒。
众目睽睽之下,明义雄本不该和祁崇来往过近,但皇帝知晓明义雄性情,哪怕明义雄真和祁崇坐在了一起,皇帝也只认为两人这是凑巧。
这一次,对于祁崇的手腕,明义雄彻底折服。无论祁崇为人如何,他确实做出了一番大事,少年英雄不过如此。
他敬了祁崇一杯:“这次殿下九死一生,保了丽州太平,老臣实在佩服。”
自身魅力与所建功勋,比任何身份都更加容易打动明义雄这样耿直的武将。
祁崇看到明义雄,突然想起来自己家里的明臻。
倘若明义雄知晓自己拐走了他的小女儿,肯定又要换个态度。
祁崇性情本就阴暗难当,听了明义雄的话,他玩味一笑:“一桩小事而已,人人皆可处理,明大人莫要抬举孤王。”
这是皇帝前些天的原话。
明义雄脸色凝重,抬头看看上方的皇帝。之后犹豫再三,又回了自己原本的位置。
这桩事情也就这么过去了,祁崇只在心头又加了一账记上。等到立夏的时候,祁崇身上的伤势也完全好了。
这一期间,北境漓王与西夏皇子都来了凌朝都城。北境与凌朝一直交好,几十年来都未起冲突,西夏前两年刚和凌朝打过仗,最后落得割地求饶,每年向凌朝进贡。
······
这日祁崇无事,在秦王府中。
一名身着青色长衫的中年男子站在祁崇的房中,这名男子身形消瘦,看着倒是温文尔雅一表人才。
祁崇手中握着一卷书,听这男子在下方说了半晌:“殿下,漓王有心与您结交,臣下打听过,漓王在漓地颇受臣民欢迎,这次来凌朝,他还特意给您备了大礼。”
明臻在祁崇身旁蜷缩着午睡,祁崇放下手中书卷,抓了她一缕头发,有一搭没一搭的玩着,听了男子的话,他淡淡的道:“哦?”
男子名叫邵康,是鸿胪寺少卿。
邵康道:“您若感兴趣,三日之后,臣下在春风楼为您引见漓王。”
他看不到秦王殿下的真容,邵康面前的玉石屏风上绘着雨打残荷,房间内是淡淡的药香混着龙涎香,隐隐约约又透着几分雍容华贵的牡丹香气来。
祁崇轻笑一声:“那就劳烦邵卿。”
邵康的心瞬间放了下来。
面对祁崇这名年岁不大的王爷时,竟比面对那些活了几十年的老狐狸都要有压迫感。
当面说话时,祁崇完全喜怒不形于色,自己什么个神情,却被对方尽收眼帘。
原以为隔了屏风谈话,看不到祁崇威严的目光,自己会舒服一点儿,但祁崇语调冷淡,说一句话吊人半天,害得邵康提心吊胆,总感觉自己是不是哪里得罪了他。
从房里出来之后,邵康看到李福,虽然瞧不上阉臣,但李福在祁崇跟前很得脸,邵康哪怕是五品的官员,也不敢轻易得罪,他拱了拱手:“李公公。”
李福抬眼瞧了眼,点了点头,只说了句“邵大人好”,便匆匆提着食盒往秦王的住处去。
看到李福脚步未停,邵康脸色瞬间铁青,带着身后随从往外走去。
等出了王府大门,邵康才道:“狗仗人势。”
他身后的随从赶紧道:“大人莫气,李福公公在京城颇有名气,旁人都知道,他是一贯的狗眼看人低,一个狗奴才罢了。”
这边李福进了秦王的住处,将食盒中的点心一一拿了出来,他松了一口气:“御膳房的茂德全刚做的,都还热着,下面的人一路从宫里送来,就为让明姑娘吃一口新鲜。”
明臻恰恰好刚醒,她还有些迷瞪,平躺在榻上,长发垂在了枕上,略有些起床气,所以哼哼唧唧的翻过身去,像条虫子一样钻进了祁崇散在一旁的外衣里,小小的身体拱了拱,衣服盖住头,谁也不愿意理会。
祁崇捏住她的后颈:“起来,已经寅时了。”
明臻这才揉揉眼睛。
李福服侍着明臻用清茶漱口,之后亲自端了牛乳茶,送到明臻的嘴边,明臻恹恹的尝了一口。祁崇道:“下去罢。她今天胃口不好,这些都撤了。”
明臻听到要撤了,眼睛瞬间没了睡意,手指指了摆在小桌上的几道点心:“我要这个、这个、这个、这个......”
几乎点了个遍。
李福忍俊不禁:“姑娘慢慢吃。”
祁崇在榻上倚靠着软垫,将手中兵书又捡了起来,一边看书一边看这小丫头多能吃。明臻每个都尝了两口,吃的心满意足,手上拿了一块合意饼送祁崇嘴边:“殿下吃饼饼。”
刚刚李福忘了给明臻擦手,祁崇饭前必定净手,所以嫌弃她手脏:“孤不吃甜的。”
明臻把合意饼放下,又拿了筷子夹水晶蒸饺,自己咬了一口,送祁崇面前:“这个咸的。”
祁崇掐了掐明臻的脸:“自己吃,孤不吃你剩下的。”
这边李福出去,一名暗卫恰好过来。
祁崇手下众多,李福记得一大半。这名暗卫和李福也熟悉,他看了李福一眼,瞬间变得笑嘻嘻,有模有样的扮了两个角色,将邵康在王府外和侍从讲的话说了一遍。
李福背后让人骂“狗”也不是头一次,但即刻就听到人在背后嚼自己舌根,就算涵养再好也会生气,更何况,李福还是个睚眦必报涵养不好的。
听了这话,李福咒骂道:“他算个什么东西,一个鸿胪寺少卿,也敢在秦王府外造次,心眼不及针眼大,真以为自己手段通天将来能够飞鸿腾达,皇子公主也没有他牢骚多。”
说了两句,李福又道:“罢了,这人将来肯定死无葬身之地,咱家也不愿计较,殿下现在有空,又在逗明小姐玩,你进去吧。”
第11章 明小姐长得简直不像人,……
暗卫进去之后,并不见秦王,只在屏风外单膝跪下:“属下田震给殿下请安。”
良久之后,屏风内传来声音:“何事?”
田震犹豫一下:“殿下房中可有旁人?”
秦王身边常年有无数侍卫环伺左右,保护其人身安全。普通事情倒不会特意避开他们,谈论一些机密的事件时,都会让他们离开。
祁崇道:“都退下。”
田震这才将事情讲了出来。
听完之后,祁崇冷淡的勾了勾唇:“孤已知悉,下去吧。”
田震正要退出,忽见一片绯红的衣角,甜软缠绵的香气也涌向了鼻端,一道幼小的身影摇摇晃晃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这便是众人口中的“明小姐”了。
田震只从旁人口中听过,见倒是头一次见到真人。
明臻身着举之若无、真如烟雾的轻容纱衣,纱衣颜色绯红胜火,衣领和衣摆处以银线绣了玉兔华纹,隐隐可见珠宝闪烁其中,脖子上挂着一块玉堂富贵长命锁,墨发全都散了下来,乌黑若檀木,肌肤晶莹胜雪,两颊婴儿肥格外明显,额头上佩戴着一枚鸽血石,宝石恰恰好落在眉眼上方正中,衬得一双眸子灿烂含光。
她好奇的咬着手指:“你是谁呀?”
田震弯下腰:“小的叫田震。”
秦王声音突然传来:“退下。”
田震赶紧回了神:“是。”
等人出去了,祁崇才道:“阿臻,还不过来?”
田震下去后,李福还在庭院中指挥着下人将树木枝叶修建成漂亮样子。
出来后,田震对李福道:“可算见到了传说中的明小姐,明小姐长得简直不像人,狐妖生的一般,我的老天爷,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娃娃。”
李福轻咳一声:“你这张嘴,别胡说八道。”
过段时间秦王将去避暑山庄避暑,那边比不得这里,可不能将明臻带去。李福还在考虑将明臻怎么安置。
等用了晚饭,明臻乖乖的让天琴领走,她一边打着哈欠,一手牵住了天琴的手:“姐姐,我好困。”
沐浴更衣之后,明臻沾了枕头就睡着了。
此时初夏,天气还没有那么炎热,明臻的住处冬暖夏凉,更是觉不出半点热气来,屋里有各种香料,屋外也种植驱虫的花草,哪怕小窗开着,也没有蚊虫进来打搅,明臻舒舒服服的睡到了天明。
明臻对于自己幼年期的记忆,几乎都来自于在秦王府这些年。是随叫随到无所不能的丫鬟太监,也是金玉床象牙簟,是下午拿着小扇子在花园中扑蝶,印象最深的......还有永远都高大得看不见面孔的秦王。
几日后,秦王下了朝,便去了太后那边。
太后常年礼佛,平常都住在僻静的行宫,这次也是难得回来。
太后一族是南边施家,近些年来,施家在朝堂上的影响弱了点,在南边仍旧雄踞一方。
贵妃也巴巴的讨好施太后,自从太后回宫,她每天必定是第一个到长乐宫请安的。
祁崇刚到长乐宫,贵妃这边正出来。
贵妃楚氏,艳如桃李,风姿绰约,哪怕膝下已经有了几个孩子,美貌不输少女,反倒多了几分迷人的风情。
被称作京城第一美人的楚贵妃自然有她的过人之处。
楚贵妃身后跟了几名宫女太监,她身着烟霞紫飞鸟祥云宫衣,乌发高叠,粉面略带几分虚假笑意。
见到祁崇之后,楚贵妃心里虽然不高兴,还是没有避开,笑着开口:“许久未见秦王,秦王又长高了不少。你是来和太后请安的?”
祁崇仅冷淡的点了点头,没有更多表示。
楚贵妃知道,因为皇后之死,祁崇一直都怀恨在心。
正是因为祁崇怀恨,睚眦必报,楚贵妃和皇帝才容不下他。
从辈分上讲,祁崇还是个孩子,楚贵妃身为长辈,大庭广众之下,只能做出一副宽容随和的样子来——太后宫外,借楚贵妃十个胆子,她也不敢造次,毕竟她还梦想着当皇后。
楚贵妃道:“这次秦王立了功,太后可听说了。刚刚太后还在说,虽然解决叛民作乱并不困难,交代谁都可以,但将你派出去,她终究不放心。”
祁崇冷冷勾唇:“下次可要将四弟带出去,一起处理下此等小事。”
楚贵妃捂住嘴轻笑:“本宫倒是乐意,可陛下不舍得呀。陛下待四皇子,像对待什么宝贝似的,也不是只有这一个孩子,怎么能如此娇惯。”
“贵妃如果不满,明日孤让丞相上奏,将四弟送到军营历练一下。”
四皇子虽然仅比祁崇小两天,在楚贵妃的眼中,四皇子仅仅是个孩子。当真出了宫,能让祁崇这头恶狼撕得皮肉都不剩。
所以她越笑越尴尬:“本宫还有事情,先回宫去了,这些事情之后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