漓王身着白衣,在湖心亭中赏月,一旁王妃在吃月饼。
看到虞怀风的身影,漓王妃展颜,踢了漓王一脚:“快看,怀风来了!”
漓王妃出身于漓地名门贵族,性情热烈奔放,少女时期还偷偷易容进入军营,当时漓王是将军,一眼就看出这不是男的,把这个小丫头片子揪了出来。
漓王妃颇为喜欢虞怀风,看到怀风过来,赶紧招手:“快坐下吧,我亲手做的月饼,你尝尝。”
月饼还没有切开,圆圆的一大个摆在盘子上。
她赶紧切开,成了两半,漓王与怀风对视一眼。
漓王妃切了一块给怀风:“怀风快吃。”
怀风推脱:“我刚睡醒,让叔父吃吧,叔父站着肯定饿了。”
漓王没想到这孩子这样害自己:“我不饿,怀风瘦了好多,你吃吧。”
“你吃”“你吃”的推脱了半天,两人都分到了一块。
怀风一口也不想吃王妃做的东西,漓王也不愿意,两人装作在吃,实际上都丢进了湖里喂鱼,湖里鱼也嫌弃,没有一个愿意过来。
虞家人少,所有的宗室……也就他们三个了,不对,还有一个,另一个是漓王妃生的小崽子,才六七岁,一见风就生病,所以晚上没有带出来。
漓王妃忙拿出了十几张画像:“怀风,你也该成亲了,早点生个大胖娃娃让我们抱抱。我挑选了王城里最美的姑娘,你瞧瞧看,到底喜欢哪个?”
虞怀风:“这……都很一般,没我好看。”
漓王妃挑眉:“你该不会喜欢男人吧?这里是京城公子的,你看看喜欢哪个,我让你叔父给你抢来。”
虞怀风刚刚尝了一点点月饼,现在拼命喝茶漱口,听了漓王妃的话,他一口茶喷在了画上:“男人就算了吧,我还小呢,不考虑婚嫁。”
“二十多岁还小?别人十六七就成亲了,像你这样不肯娶的,天底下还是头一个。”
“怎么可能?”虞怀风反驳,“凌朝秦王你们都知道,他现在也没有娶妻。”
“好的不学,偏学坏的。”漓王妃摇了摇头,“我听人说秦王长得凶神恶煞,形如恶鬼,杀人无数,八成没有姑娘愿意嫁他。”
“噗——”
虞怀风又把茶喷了出来:“他长得不亚于我。”
漓王赶紧劝解:“都吃月饼,吃月饼。”
等结束的时候,虞怀风看着叔父带着王妃回殿,两人身影靠得很近,这些年也很甜蜜。
但他对此从来没有过向往。
符青昊跟在虞怀风的身后:“王爷,王妃给您选的姑娘都不错。”
虞怀风冷冷的道:“正是因为不错,才不能接受。”
虞怀风从小见过父亲和母亲的相处,这几乎不算是一个家,充满血腥与凌虐。成王得不到王后的心,便将人囚禁起来,一点一点剪去羽翼,让她再也飞不起来,不得不就范。
王后外表柔弱,实际上性情刚烈,被迫生下虞怀风后,她从未正眼看过这个孩子,等怀风稍微大一些,她看到虞怀风和成王相似的容颜,更加恨之入骨,认定怀风长大以后肯定是和成王一模一样的恶人。
作为子女,虞怀风无法憎恨自己的母亲,姜斓是他生母,给了他生命。而且,姜斓也是苦命人,她的错误便是被成王看上,被迫生下他,这些年来,姜斓承受的痛苦怀风也能看到,只是怀风年幼,没有任何能力拯救。
成王将她关在金笼子里,喂她各种药物,让她苟延残喘活下去,这种行径,没有任何女人能够接受并爱上他。
至于成王,虞怀风知晓成王是错的,但他也无法憎恨。在外人眼中,成王是暴君,但成王从未对他残暴。幼时,虞怀风想要一匹纯白无暇的小马,成王费尽心思给他找了一匹汗血宝马。虞怀风生病,也是成王日夜守在床前看着这孩子病愈。哪怕后来成王顾及不了他,将他扔到了虞城吟身边照顾,怀风也知晓父王对自己是有真心。
但这样的经历,注定让他无法释怀。
后来从叔父家庭里得到的再多,也无法缓解幼年时一直矛盾挣扎的痛苦。
某些时候,虞怀风觉得自己也要像父王一样发疯,想要打碎一切美好的事物,想要虐杀以及自虐。
支撑他走下去的,大概是冥冥之中感觉,这世上还有另一个亲人,弟弟或者妹妹,与他流淌着同样的血液,可能在某个角落里哭泣,可能尝到了人世间万般痛苦,正等待着自己带走。
符青昊道:“时候不早了,王爷还是回去休息吧。”
虞怀风倏尔一笑,将眸中落寞掩去:“王妃做的月饼真难吃啊。”
明臻与秦王也回了房间。明臻在找油纸装月饼,她一块一块的包了起来,顺便也拿了一块咬一口,等包好之后,明臻才郑重的放到了秦王的手中:“这是阿臻亲手做的月饼,殿下一定要尝一尝。”
祁崇不爱吃这些甜的,但明臻亲手所做,也是可以尝一尝。
小姑娘琴棋书画都学过,样样乐器都不错,做饭还有针线这些祁崇没有让她学。
味道也不清楚怎样。
明臻自己的啃了一半,送到祁崇面前:“殿下尝尝。”
祁崇道:“你咬过的,孤不吃。”
明臻把自己没有咬的这一面凑过去:“这里阿臻没有咬。”
她晚上吃多了消化不了,祁崇只好接过来帮她吃掉。
明臻喝茶漱口,她也困了,打了一个哈欠:“阿臻去睡觉了,殿下记得想我。”
月饼的味道其实不错,绵软清甜,唇齿生香。


第41章 想要一个蜜糖似的甜软粘……
祁崇回去时已经是深夜了, 李福见他带了一包点心回来。
点心自然是交给李福,让他摆盘放在桌上。
今晚中秋就要过去,小小圆圆的月饼上印着“花好月圆”四个字, 李福道:“这是明姑娘做的吧?真是好看,想必味道也是极好的。”
祁崇护短, 甭管明臻把所有东西做成什么模样,夸奖这孩子就成了。就算真的做错了,也是祁崇来批评两句, 旁人压根不能在背后嚼主子舌根。
想要一个蜜糖似的甜软粘人的小姑娘,需要用爱意暖化, 用耐心去教养,用宽容的态度原谅过失。
冰冷刻薄的环境下为了更好生存,很难让人天真。
祁崇“嗯”了一声。
李福道:“过段时间就要秋狩了, 皇帝今年身体状况不佳。”
祁崇冷冷勾唇。
李福也觉得造化弄人。
这段时间,皇帝十分宠爱楚皇后的两名侄女。这两名侄女原本是打算推给祁崇,好好的名门贵女, 学了一些教坊青楼里的本事,以为凭着床上本事和自身美貌就能把祁崇给迷得死去活来, 结果反被祁崇算计给了皇帝。
如今可好,皇帝年级大了也贪图新鲜, 他的宫妃基本都是大家闺秀出身, 没什么花样, 一时间被这两个十七八岁身怀绝技的姑娘勾得下不了床, 还封了一人为顺妃一个为婉妃。
在外人看来,楚家三个女儿进宫,一人为皇后,两个刚进去就被封妃, 这是天大的荣宠。实际上,楚家内部也要因为这三名妃子而分裂了。
“虞怀风呢?”
李福道:“他前两天就该到了漓地王城,漓地事务并不少,短时间内,如果没有其他事情,应该不会再来这里。”
祁崇点了点头。
李福心知肚明,祁崇连兄弟父亲都狠得下心去算计,断然不会对虞怀风仁慈。只是这件事情棘手,虞怀风是漓地两王之一,若处理不慎,两国到时候也会发生战争。
李福只祈祷虞怀风永远都不要发现真相。
半月之后。
漓地王城,王宫之内。
虞怀风临风而立,华服衣袂被风吹了起来,颀长身形在风中犹如玉雕,听完下方探子的话,虞怀风波光潋滟的眸子微微一眯:“此事当真?”
探子道:“千真万确,王妃早年在凌朝的时候,与安国公认识,两人曾以师兄妹相称。后来安国公回了京城,便不再相见。”
凌朝内部许多事情,这些探子都查不到。早年的官员被明义雄封口,前些年又被祁崇的手下再封口一次,因而,虞怀风打探不到姜斓到了安国公的身边。
甚至连姜斓伪装成的白氏这一身份都打探不到。
虞怀风在城楼上走了几步。探子跪在地上不敢发出声音。
姜斓长什么模样,虞怀风自然记得。他也清楚,自己与母亲长得不像,与父亲长得更像一些。
安国公断然看不出自己是姜斓的儿子。
上次安国公看到他,脸上震惊之色如此明显,大概不是因为姜斓。
不是因为姜斓,那是因为谁呢?
虞怀风道:“你退下吧。”
之后,虞怀风直接去了漓王的住处。虞城吟此时正在问责一些官员,殿上已经见了血,他们这里规矩不及凌朝那么多,霁朝各个帝王又是出了名的无情,金殿上杀人真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
进去之后,随口一问才知道,原来今年涌河泛滥成灾,冲破了大堤,是因为这些人的手下前些年贪污了一些铸造大堤的银子,导致堤防千疮百孔,不堪一击。
虞怀风知晓叔父处事更加温和,凡是都要问明白前因后果再杀人。
一旁贪污最多的官员知道自己活不下来,与其压入大牢经受折磨,不如一头撞死算了,眼下这是殿上第一条人命。
包庇贪污的官员还在解释前些年的事情,力证自己无辜。
虞怀风略有些不耐烦,不想听这些人狡辩,他直接拔出了腰间的长剑,一剑贯穿了对方的胸口,在对方还未闭上眼睛的时候,虞怀风温温柔柔的一笑:“你是真的不知情么?身为监察官员,没有察觉手下失责也是过错,和王上解释没用,去地底下和淹死的百姓解释吧。”
剑被抽出,溅了虞怀风一身的血,其他人胆战心惊,纷纷跪在了地上。
看着这些失责官员,虞怀风道:“全都押下去,择日腰斩,家族男丁充军为奴,女眷送入彩绣坊做苦工。”
充军为奴是最悲惨的下场,若有危险,这些人会被当成肉盾,没有危险,则要做各种苦力活。女眷进去彩绣坊,这一辈子便只能在暗无天日的房间里纺织刺绣,日复一日的劳作,不可能有人把她们捞出来,直到死去。
霁朝刑罚严苛,尤其针对于贪污。这些官员也熟知所有的刑罚,在知道的情况下还敢犯错,只能说是咎由自取。
等人都退下了,漓王才揉了揉眉心:“这些人吵得我头疼,全都杀了才好。怀风,你突然来做什么?”
怀风道:“我打算再去一次凌国。”
漓王有些惊诧:“为何?”
怀风将来龙去脉讲了一下。
漓王听完之后摇了摇头:“怀风,你真的已经因为这件事情疯魔了。安国公见你真容而震惊,大概是因为你容貌艳丽,你去王城走一圈,百姓见你的反应肯定比他更加激烈。”
虞怀风道:“他与我母后相识,不管是否有线索,我都想查探一下。叔父,我不想放过任何一个可能。”
漓王早就已经放弃了,但是,这些年他都不忍心打击怀风,只能看着这孩子苦苦寻找。
“凌朝毕竟是异地,离家千里,你行事作风太过狠辣,叔父担心你不小心惹了外人,自身难保。”漓王摇了摇头,“况且,你应该知道。王嫂当时身中蛊毒,离开王兄后,她没有解药缓和,生下的孩子只怕体弱多病,从小带着病根,压根活不到成年。”
虞怀风道:“安国公府或许能将人养大。”
“小瑜先天不足,养在王宫里也不见好。那孩子身体只怕比小瑜更弱,凌朝高门大族内部争斗不断,你敢保证真能存活下来?”漓王又道,“就算是有,你如何保证能进安国公府内部查探?”
虞瑜是漓王妃生的王子,从小身体就弱。
虞怀风道:“无论如何,我都要去查一查。叔父放心,秦王与我来往甚密,只要我开出足够的条件,他应该会帮我。”
漓王摇了摇头:“与虎谋皮,焉有其利。”
他清楚自己劝解不了虞怀风,虞怀风从小就很坚定,他想做什么事情就一定要做到。不到黄河心不死,也只能任由他去做了。
一名六七岁大的小孩儿突然跑了进来,见到殿里的血腥,他也没有觉得害怕,踏着就过来了,张开手臂抱住虞怀风的腿:“怀风哥哥。”
虞瑜长得和漓王很像,肤色雪白,一双眼睛如葡萄一般黑亮,眼睫毛也很长,笑起来很惹人怜爱。
虞怀风道:“哥哥要走了,等回来的时候,给小瑜带回一个姐姐,好不好?”
虞瑜眼睛更亮了:“真的吗?”
虞怀风轻笑,掐了掐他白白嫩嫩的小脸:“这个嘛……我也不能保证,也可能是一个哥哥,小瑜好好保重身体,听父王和母后的话,我们很快就会回来。”
虞瑜握紧了自己的小拳头:“好吧。小瑜更想要姐姐,等哥哥把姐姐带来。小瑜是男人,肯定会保护姐姐。”
虞怀风在他耳边念叨姐姐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虞瑜也知晓家里本该有一个姐姐,每次怀风出门,他都期望怀风把姐姐带回来。
贸然去凌朝并不可行,虞怀风只好找了个借口,说是要和凌朝再做一桩交易,且有宝物要献给凌朝皇帝。两国之间交易不少,这样才会显得不突兀,恰好剌族也会在这个时候朝贡凌国。
······
秋高气爽,正是泛舟游湖的好时节,夏天天热,几乎都不愿意出来,近些天京中贵女常常聚在一起,要么吟诗作画,要么就谈一谈京城中的趣事。
当下最有趣的事情莫过于皇后受到冷落,壮武侯在秦王一党的逼压之下被削了爵位,职位也被降到三品。如果不是皇帝太过偏心,力保楚氏一族的人,只怕壮武侯压根不能活下来。
看到皇后和壮武侯吃瘪,明荟这几天笑得合不拢嘴。她最近邀请贵女一起蹴鞠,也顺带意思意思请了宁德和嘉寒。
宁德是公主,明荟还是惹不起。不过嘉寒么……父亲都被削官到了三品。平日里明荟没事也总想欺负欺负别人,嘉寒和她有仇,如今还落魄了,明荟搓搓手,恨不得嘉寒过来之后,把鞠踢到嘉寒脸上。
还差一天,明荟就已经按捺不住了,她先和明臻一起玩,明臻很少走动,也不太会蹴鞠,明荟颇为耐心的教她。两人玩累了后,明荟和她躺在草地上,姐妹俩头抵着头,明荟还在算计着要不要欺负嘉寒。
她数落着嘉寒和宁德的罪行:“去年我也穿白裙子,和嘉寒撞了衣服,她俩让宫女在我座位上倒了蟹黄油,我坐上去后才觉得不对,动都不敢动,幸好祁庭把我带走了。前年的时候,明知道我不会唱歌,嘉寒还给我戴高帽子,在众人面前夸我唱歌好听,非要我唱……”
明臻安安静静的听着。
明荟吹胡子瞪眼:“你说,明天我一脚把球踹她脸上,这过分吗?”
明臻摇摇头:“不过分,姐姐做得对。”
明荟抱着明臻的手臂:“我也觉得我做的对。不过听一些流言,嘉寒大概要许配给五皇子,五皇子在朝中地位仅次于秦王,这口恶气我怕出不了。”
她唉声叹气。
明臻也不知道怎么安慰明荟,只好用手揉揉明荟的脸。


第42章 不是明臻的心跳得太快,……
第二天, 果然有一群小姐来了明府。明臻倒没有出去,一来她身体不太好,不能和这么多小姐一起蹴鞠, 二来明臻早上起不来,她最近总觉得困困的, 总要睡到很晚才醒。
醒来的时候已经快要中午了,天琴伺候明臻梳洗,一旁新夜道:“姑娘要不要去看一看六小姐她们在玩什么?凑个热闹也好。”
天琴并不赞同:“这热闹还是别凑了, 有些个不算善茬,和她们相处倒让人不开心。”
明臻刚刚睡醒, 懒洋洋打了个哈欠,眼泪瞬间涌了上来,打湿眼睫毛, 整个人还有些懵懵的,肤色白白嫩嫩,让人很想轻轻掐一掐, 在她脸上掐出一些印痕来。
天琴看得移不开眼睛,用打湿的帕子在明臻脸上擦了擦:“姑娘还没有睡醒呢?”
明臻“嗯”了一下:“阿臻想殿下。”
天琴一怔, 秦王的确有好些天没来见明臻了。只是不怪殿下,殿下一直都这么忙, 国事并非小事, 真正手握重权且在意功绩的人, 都是没有空闲做其他事情。
明臻又道:“殿下是不是又去打仗了?”
这些年祁崇平定了不少叛乱, 积累功勋无数,因为常常离开,明臻看不到他,总要怀疑他是不是又离开京城。
天琴道:“奴婢也不清楚, 回头奴婢让人问一下。”
等用过早膳,新夜收拾了东西出去,她爱凑热闹,不知不觉就跑去了看姑娘们蹴鞠,新夜去的时候人还没有齐,路上碰到余竹,随口提了一句姑娘想殿下了。
半个时辰后才勉强齐了。眼下姑娘们在一起,每个人都穿得十分利落,明荟乌发全部束了起来,在一群人中特别亮眼。
宁德公主今天没有来,出人意料的是,嘉寒居然来了。
虽然今天是蹴鞠,嘉寒仍旧身着一身白衣,衣摆和衣袖拖得很长,乌发散在肩头,看起来清丽出尘,确实不愧于她京城第二美人的名号。
她不会蹴鞠,更不喜欢这些东西。但最近京城贵女圈里都在讨论她和宁德公主。
嘉寒平时看起来十分淡漠,实际上却很要面子。从前针对明荟针对的太多了,如今她也担心自己不来,明荟对其他人讲自己的坏话。
眼下看到明荟笑容明媚,神采飞扬的立于众人之中,嘉寒又觉得不太好受。家里遭遇了这样的变故,壮武侯也担心嘉寒和皇室的亲事给黄了,所以对她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一定要抓住五皇子的心。
嘉寒喜欢祁崇,对文质彬彬的祁修一点感情都没有。可她与祁崇直接隔着种种恩怨,又如何能在一起?只好半推半就先勾引一下祁修,将婚事先坐实。
前朝不是没有兄长抢弟弟的妻子等事件,假如将来祁崇得了皇位,说不定两人还能再续前缘。
最让嘉寒焦灼的莫过于五皇子并不喜欢他。祁修这个书呆子居然对她熟视无睹!
在皇后面前表现得很喜欢自己这个表妹,可一旦皇后看不见,祁修就对她冷眼相待,甚至,嘉寒去握他的手,还被他冷冷甩开,让她自重一点。
反观明荟,出身世家名门,父亲和兄长从来没有做过亏心事,虽然比不上她和宁德曾经一掷千金,却也基本上想什么有什么。
最为关键的是,明荟还有那么好的未婚夫。
她怎么能配呢?
嘉寒的内心犹如烈火在灼烧,见了明荟之后,仍旧表现得云淡风轻:“许久不见,六小姐是不是又被晒黑了?秋天还是有些晒人的。”
明荟在自己的亲姐妹中算是白皙的了,因为安国公实在太黑,她也算不上白白嫩嫩,所以比不上嘉寒。
但无论黑白,最主要的还是气质和五官,明荟五官舒展大气,看起来聪慧无比,颇有其他姑娘都没有的英气和灵动。
眼下嘉寒犯了自己忌讳,明荟心里头不太高兴,撇着嘴道:“谁能比得上你呢?成天穿一身白,生怕不知道你爱这颜色似的。”
拥簇嘉寒和宁德公主的小姐立刻道:“嘉寒县主是衣如其人,本身纯白无瑕,心地善良,所以喜好白衣。”
明荟在心里嘀咕了两声“白得像猪”,脸上却笑笑:“这一身衣物不适合蹴鞠吧?弄脏了就不好了。”
嘉寒卷了自己一缕秀发,也跟着笑了笑:“我就不上场了,在一旁看着大家玩,这几天身体不大舒服。”
她自然没有闲情逸致在这里看这些人蹴鞠,她清楚得很,明荟看起来是个光明磊落的,实际上坏心思不少。
嘉寒曾经对明荟做过不少坏事,在背后阴明荟也不是一次两次。
如今壮武侯落魄,五皇子看起来也不喜欢她,唯一对她有好感的秦王偏偏与她家是仇家,倘若明荟将球踹自己身上且假惺惺的说她不是故意的,嘉寒也拿明荟没有办法。
明府的花园构造精巧,看起来是花了很大的心思,也可看出家里主人审美不错。
想想安国公,再想起自己家里像个暴发户似的,壮武侯前两年有钱的时候,弄了个赤金的豕立在家里,每次嘉寒一进门,就看到猪鼻子对着自己,她都觉得丢人,偏偏壮武侯说是招财,弄得她都不好意思请小姐到自己家来玩。
嘉寒唉声叹气,只觉得这样不行,她必须要有所动作,要么和家里扯清关系跟了秦王,要么算计祁赏一番与他生米煮成熟饭。
正在路上走着,却听到前方有声音,女子的声音颇为悦耳,犹如天籁,嘉寒对于同性本就抱着警惕的态度,一听这声音,她的耳朵瞬间立起来了。
明臻跟在祁崇的身边,她小步紧跟:“殿下,你怎么来啦?是不是想念阿臻了?”
祁崇道:“孤找安国公有事情。”
明臻十分好奇:“是什么事情呀?能不能告诉阿臻,阿臻想知道。”
平时她倒也没有这么话多,眼下好久才见到祁崇,因为格外想念,所以总有问不完的问题。
祁崇腿长,明臻跟在她身后也觉得费劲,只得快点跟上去。
白天到底不方便见明臻,可这些天晚上,祁崇还要与手下议事。
距离中秋那天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明臻抬手牵住了祁崇的衣袖:“你等等我。”
祁崇带她去了更僻静的场合。
四周林木阴郁,因为有所遮挡,倒也不担心被人发现。
嘉寒认出了那名身着玄衣的男子是秦王。秦王高大的身影,她压根不可能认错。
那名穿白衣服的少女是谁?是明府的小姐?嘉寒一时间觉得心口钝疼,她原先只觉得明荟讨厌,现在想来是蛇鼠一窝,明荟的姐妹居然也是这种不知廉耻跟在男人身后的玩意儿。
不过,她也只能勉强让自己缓解一下。说不定秦王是在利用这个女的,只是为了接近拉拢安国公才会这么做。
况且,明府只有明荟这一个嫡女。庶女全部都上不了台面,嫁人的话尊贵嫡子都不会愿意娶,更何况秦王殿下呢?
一边心口疼痛,嘉寒又忍不住去看。
看到明臻的面孔时,嘉寒更加觉得心绞痛了。
她打生下来就没有见过这样漂亮的狐媚子。
祁崇知晓暗处有人,但他并未放在心上,暗卫自会料理。
他目前看到的只有明臻。
虞怀风又要来凌朝了。
不知道这次过来,虞怀风会有什么样的动作,明臻又将知道什么事情。
因为走了一路,明臻喘不过来,一手按着祁崇有力的臂膀,一手捂着自己心口喘气:“累死阿臻了。”
她面色潮红,唇瓣也多了几分血色,祁崇把她拢在了怀里,按在一棵高大的树下。
树荫清凉,阳光洒过树木枝叶的缝隙,落下阴影与光影。
因为她一直都在喘气,祁崇忍不住探手去感知明臻的心跳,果真跳得厉害。
“太弱了。”
明臻仰头看他:“殿下如果背着阿臻,阿臻就不累了。”
抱着也是可以的。
明臻还是喜欢舒舒服服的。
如果都不可以的话,跟在殿下身后也不是不行。
远处嘉寒看到祁崇伸手在明臻的心口处,双眸瞬间睁大了:这个女人怎么可以如此轻浮,居然让殿下碰她?!
祁崇见她呼吸实在困难,前段时间是咳嗽,现在不咳了又喘,小小年纪一身的病,掐了她的下巴,抬手将她抱起来,让明臻的后背抵着树身,低头吻上去帮她呼吸。
本意只是为了帮她。
却像是找了个理由去和她亲近。
所以吻到后来,祁崇略有些失控,他握着明臻的腰,力度有点大,似乎想要把她折断。
明臻被男人的占有欲吓到了,她不仅觉得舌根疼痛,更觉得手脚发凉,下意识的抗拒这一口呼吸。
清冷的龙涎香气弥漫,将她完完全全笼罩在身下。
直到祁崇松手,明臻呼吸平静了下来,她唇瓣一片晶莹,舌尖酥疼,脸色也是苍白的,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带着一点泪花。
祁崇知道自己吓到了明臻。
光天化日之下,他也不该对她这般,哪怕本意只是想要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