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放学,明白戴好帽子出班级门,帽子压得很低,似乎不愿别人看他的脸。
他总站在公交车站牌的最尾端,从来不抢队,整个人如雾般,看不透,猜不着。
有时,她在走廊上碰见他吹风。
微风扫动他额前散发,慵懒的美少年,正微眯了眼仰起尖翘的下颌。玉色脸颊上,被风吹红了鼻头。他双臂悠然搭在墙栏,冬季校服显得并不厚重,身单影薄,像一枝干玫瑰。
他突然偏头瞟向她,只是一秒。再垂眸,像不经意。
枝道的脚趾猛地缩紧,心如火苗般一闪一闪地颤抖。
手不禁抚上左耳,轻轻摸了摸。
这人太危险了…
味道、刀子、眼神。
她想离他远远的,越远越好。
期末结束,枝道没有摆脱老二的成绩,连徐莹都开玩笑叫她“枝老二”。
她虽表面乐天,无所谓,回来就锁房间右手捶床,脸埋进枕头里哭得稀里哗啦。
不一会儿,又振作起来,写了张便利贴贴在桌上,用了双面胶,看了很久才出门。
不要气馁,不跌落悬崖你怎知道自己不是只雄鹰。
过年前一天,阖家同乐,小区里禁止烟花的喇叭一直说个不停。
“枝道,收拾下,明天去明白家拜年。”李英折衣服。
还在啃桂圆的枝道,桂圆皮差点咽了,“妈,你说啥?”
“拜年。”
昏天黑地般的感觉一拥而上,枝道瞪大眼,“妈你啥时候跟他家关系这么好了?”
“就这几个月。”李英瞟了她一眼,声音平淡,“我跟你明姨经常晚上一起买菜、一起跳广场舞,刚开始她还放不开,后来被我带进去了,每晚都要跳一下杨丽萍才回家。比谁都

得劲。”
难怪最近老夸明白。
感情跟他妈关系好得都可以拜年了。
怎么就成老年闺蜜了?
“我头好晕…”枝道眯着眼手摸额头瘫在沙发上,一副难受模样。
李英一件毛衣扔她脸上,“少来这些。”
“妈,真的…我感觉我四肢无力,头脑发热…”一动不动。
李英笑了一声,拿起衣架,“那多半是装的,打一顿就好。”
“别别别…妈妈妈…”枝道忙起身缩在墙角,又委屈。“可是我真的不想去…好尴尬的,我都不认识…”
咬着唇,想了会儿,“这样行不行…我不去,我就在家做作业。”
李英想了想,“行,二十页数学。”
咬牙切齿。“…行。”
临走前,李英理了理枝盛国的衣领,看了眼客厅里的枝道,“这孩子不知道有啥好怕生的…”
她哪怕生…她怕“明”好吧。
憋屈发不出,只有整晚奋笔疾书,手写到酸痛到颤抖的枝道,心里的记仇小本本又给明白加上一道。
他个祸害!
眼看离混蛋远远的,相安无事,命运非要狠狠地踹她一脚。
她五体投地,整个人裂开。
高二上学期开学,枝道站在班级门口。
她抱着书本,背一粉色书包,等根据成绩排名顺序一个个进去抽签排座。
全班四十人,分成十组,一组四个。
她倒数第二个进去,不停吞口水看了看仅剩的两个位置,忙闭上眼不停念叨。
“上天保佑我,十年寿命换此一劫。”
她缓缓伸出手,掏出,再打开。
低头,她看了看纸条上大大的的D1两字,再看看底下那个人。
再看看纸条,再看看那个座位,再看看纸条…
“枝道?怎么了?”班主任凑过来看了看她的纸条。
她紧紧捏成团,扯出一个艰难的微笑,“没事,老师。”
一步一步,双腿灌铅般走向D1。全身竟难克制地抖了两下。
明白垂头,没看她。他起身让她进去,衣角缓缓刮过她的手背。
枝道紧挨着墙壁,眼神不敢往右,脚也不敢伸出那条三八线,写名字的手僵硬。
后来她将书本放进书包,不经意的,向右晃了一眼。
少年正散漫地伸着腰肢,神色慵懒。他手臂抬升,白色毛衣没扎进裤里。
腰窄细白,隐隐的,深长的脊沟,腹部微微鼓起的六块肌肉起伏。白嫩,健壮,清纯又迷人。
枝道红了耳。
忙转过身,不自觉地吞咽口水平复呼吸。心想有腹肌又怎么?皮肤好那又怎样?
她是那种人?
半分钟后。
少女的眼神偷偷往右。
他的衣服已回到原有的位置,遮得严严实实。
她忙收回眼,咳嗽,坐直身子。
耳朵发着热,更红了。


第8章 八火
高二上学期开学第一天,枝道成为明白的同桌。
那一天,她感觉自己的呼吸都没了,比闷塑料袋还窒息。书封上的名字歪歪斜斜,眼神飘飘忽忽,总不敢往右偏一点距离,偶尔那人几缕发丝刚入眼,便觉得耳朵疼。
枝道不仅怕疼,胆儿还小。
看见点血腥图片两腿就抖成筛子,晚上也不敢入睡,害怕做梦。但枝道知道自己的性子,所以从不主动翻阅,若是真不小心听见些恐怖传闻,她不爱别人揣测说她矫情,可天性偏

偏如此就只能忍耐。怕了便死死咬着嘴不尖叫,默默坐回座位低着头自己难受。
自从被割耳朵后,看见明白心就吊起,跟恐怖故事没差两样,一见他左耳便反射性的假疼,总念叨着不能惹他,畏畏缩缩。
枝道辩解说,这叫识时务者为之俊杰。
双眼漶漫,丝丝的味儿又窜入鼻腔,枝道受不住的深闻,一分钟后,耳朵红着,化学书急急遮住脸庞。
第二天,枝道带了瓶风油精。
少女摩拳擦掌,一脸满足,左手按住瓶子,右手大拇指和食指放置在绿色的小瓶盖上,轻轻的,慢慢的,拧开一小节。
“拧回去。”
她偏着头,僵硬地瞧着身旁食指放在鼻下,面色不耐,只低着头看习题的少年。
停顿半会儿,左右手一时用力到骨节凸起,以恨不得毁天灭地的手劲愤愤拧回瓶盖。
话却柔得似云。“好的呢…”微笑。
枝道偷偷瞪着这个又隔绝于世、蛮横的混蛋!
她只好离他更远,贴着墙壁像要陷进去般,她想,忍一会儿忍一会儿,就跟拉屎一样,刚开始觉得臭,等适应后就不会闻到了。于是直到鼻子渐渐习惯气味后,她才如释重负。
明白。
这几天的相处打量,枝道对他的惧意,不减反增。
一瓶农夫山泉是他的固定水源,从不吃零食、奶茶。有时在食堂端着食盘经过,不经意低眼,便意外发现他的食盒里,没有重口味和油多的食物,清淡的像个素食动物。早晨雷打

不动的一盒纯牛奶和酵母面包,在早自习开始前的五分钟内固定吃完,仿若成了人生规律般。
相反,吃得慢吞吞的枝道便偷偷掩在书本下,在众人的朗读声中,一点一点掰着面包从桌下拿起塞进,鼓着脸颊含糊混度。
直到第三天,明白说:“早自习别吃东西影响别人。”
她顿时僵了脸,咀嚼的动作停下,一大口面包便整个吞入,差点没被噎死,她瞅着那人又冷淡地只看着书,只好低着头郁闷的狠狠扯着面包。
大骂两句混蛋。
自此,四年的习惯,因为恐惧他含泪被迫中止。
混蛋的笔盒里永远只有三支笔。红笔、黑笔、铅笔,书桌面整洁到每个地方都有指定分区,每本书连一个褶子都没有,若不是上面勾画的直线和文字,一眼看去还以为是本新书。
有时枝道上课跟不上老师翻页的节奏,笔记没抄上,便下意识懊恼地往右猥琐地瞟着,想偷摸地看两眼。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就…
他的笔记也是规整分区,丝毫不乱,其上的文字从来不会超过那条横线,令人发指的齐整且纸面干净、毫无划去错误的黑疤。这种大神笔记,一般是脑里已规划好了内容分布大纲

细节,才能胸有成竹写下,不留错痕。
枝道不由得看看自己哪有空哪就填上的杂乱笔记,莫名脸颊一红。
不过。
枝道又偷偷瞟去,低眸…
少年的侧脸线条精致如马夸特面具般,低垂的眼眸黑睫纤长翘动,一闪一扑,光洁脸颊如幼肤般嫩白,唇线因认真思考而抿成一条直线。
他的手,骨肉恰配,五指如竹,恰有嶙峋的风骨感,指甲略薄,小指微微翘起如孔雀尾羽,白皙手背青脉微微鼓起。一只难见的漂亮的右手,正握着笔,筋线利落。
等等!他…他竟然比她还白?!
枝道瞪大了眼,不甘的缓回情绪后,看着他一笔一笔落下的字,眉头渐渐拢起。
他这字…
这字…
这也太丑了吧!像一群蜘蛛在地上疯狂打滚,真真白瞎了他的脸和手了。看不懂不说,还莫名有种看恐怖片的感觉,她顿时后背一凉。
明白察觉到身边少女的眼神,轻轻一瞥,手没停。“看什么?”
“没…没…”微笑,八颗牙齿,低着头。
“诶,您写,您写…”
两人做同桌越长,接触他越深,枝道心里的问便越滚越大。
她想,他该不会是个…变态吧?
他除了厕所和体育课哪也不去。中午十二点下课,吃完饭,十二点二十分前他便一定回到座位上做题,放学就戴着帽子出门,一分钟都不停留。
一次,她的辣条不小心溅了小小一滴在他衣角,他顿时皱着眉突兀地站起来,直直盯着她。
眼神如刀锋利,她吓得忙哆嗦着把自己平时洗碗用的小瓶洗洁精递过去,一脸歉意,“对不起…”
他漠然快速接过,然后在洗手台那不停地搓着衣角,上课打铃了都不回来。回来时她看着校服上已湿漉大片,油点的确没了,但因摩擦得太厉,衣服已皱得不成样子。
落座时瞟她的一眼,似要凌迟她。
这…这也…太过了吧…
整那一天,道歉也不是,求和也不是。她都不敢看他一眼。
这让她想起刚进班级时,班长让全班同学加入班群,却隔了两三天都没见明白进去,第二天班长下课去问,结果他居然一脸呆然,问□□是什么。
嗯?她黑人问号脸。
病态般的自律和洁癖,完美主义又孤僻,这顿时让她想到以前徐莹给她讲过的汉尼拔…吃人电影…
难怪他会带刀!
聪明的人有着心理疾病,就有可能发展成为个变态杀人狂,血腥不眨眼而且还爱折磨别人,伪装在正常生活里,却难免有些过分行为暴露马脚。
这…这不就是那个混蛋吗?!
等等等…汉尼拔!!天!她不该想起来的…完了完了,嗷,又得噩梦了。
少女郁郁不振地瘫在桌子上。
总而言之,枝道对明白的害怕,靠脑补足足又上升了一层。
明白是从不会主动和她搭话的,如上一个受害者所言,他太冷漠了。偶尔蹦出的几句都是课堂上的名言警句。
别的同桌之间有说有笑,打打闹闹。就她那跟提前入冬似的,两个人像是上辈子互砍到医院的仇人一样,冷到雪都觉得自己是暖的。
对于枝道这种总想说话的活泼少女而言,这无疑是非常压抑的,一度她以为自己是得了失语症。最憋屈的是她坐在靠墙,想出去就得麻烦他,每次想着要轻声说一句“麻烦能让一

下吗”就难受,总觉得他是个大爷,而她跟个小丫鬟一样,弄得她上厕所都只能憋着。
还不是因为她怕他。
两周下来,她想换座位的想法一再高涨,不曾落下。
两周后,她因为懒没吹头发,半夜着凉又掀被,感冒了。鼻涕流着,一包纸巾放在桌上,喉咙里渐渐有了痰。
最最难受的一周便来了。她想擤鼻子,却只能轻柔的撇下,不敢大力呼出,因为一醒鼻子,旁边的眼神就似是要杀了她。
因为不能一次性用力,所以只能反复多次的擦拭,第二天就擦到鼻子都破皮了,一碰就疼。痰在喉咙中间又痒又难受,咳痰过一次,那人顺时便偏过脸,虽没说话,但这不善的眼

神,害得她痰也不敢咳了。
后来终于忍不住拿着纸巾咳出一次,那人居然立马把桌子往右侧移了一个拳头宽的距离。
并嫌弃的看了一眼,声音清冷。“你到外面去咳。”
她终于感到有些委屈了,酸着鼻子偏过头没理他。手指握着纸巾不停搅动,心头翻天倒海的难捱。
明明自己在生病,他冷漠也就算了,她都已经尽量在克制自己不去打扰了,他还要这样嫌弃她,说的话又伤人。这个混蛋!
李英总教她要以德报怨,大度宽容,所以即使他之前做了过分的事,她都没想过要报复他还一再避让。他居然得寸进尺…
呵,大度…大度个屁!别以为人都好欺负…
她转过头,靠近他,在他面前狠狠地擤着鼻涕。从来没这么痛快过的擤出一把,连纸都在飞,声音都够味儿,再把纸巾畅快地丢进垃圾袋里,仰着下巴。
“不好意思,我感冒了,实在走不动。你要是受不了那就自己出去。”
明白盯着她没说话,侧着身子,左手缓缓伸向书包,像是在掏什么东西。
可枝道瞧着他的动作,眼一下便睁大了,身子不自觉的靠近墙壁,声音微微颤抖,还愈来愈小,“我…我跟你说,拿刀是犯法的啊…等会就上课了,你…你要是敢动手…”
抬眸,他停了动作,深深地看着她。
枝道被他的眼神盯得手臂顿时收紧,身子猛然战栗。双手忙捂住双耳,害怕地低头乖乖认怂。“明…明白同学…我错了,我错了…我现在就出去…你…你别割我耳朵…”
少年没有神色,看着她害怕的蜷缩着上身,良久。
“怕我?”明白偏了偏脖子,“这么胆小?”
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已经好了的左耳,低着声,“汉尼…你被割一下耳朵试试。”
他挑挑眉,右手手肘撑在桌上,手掌着脸颊,身子微微前倾,超过了三八线。他眸眼无色。
“我就割了你这么一小下…”
气味,突然如烟雾般笼罩她。少年的离近,鸦片香又危险袭来,她不由得深深屏住呼吸。
“你却惦记我整整半年?”尾音撩人。
话落,他低垂了脸。左手从包里掏出少女第一天生病后,为防止被感染而提前备好的高效感冒药扔在她桌上。
“我听不了那些声音。你快点好。”
她发愣地看着桌上,再听着他的话,心头火猛然骤起。
混蛋。
混蛋!


第9章 九换
少女深深呼出一口气,平复起伏的胸腔,往右偏头定眼,好几秒后。
缓缓勾起左边嘴角。
右手摸进抽屉里,拿出一圈双面胶,扯掉一节又一节后撕开白色表层,将胶体在指尖搓成泥状,乌漆色如鼻屎般,再一颗一颗黏在药盒上。
她看着盒子再稍微联想一下,都觉得胃子有些不舒服,再轻瞟低头正认真看书的明白。她一面笑着,手却加快动作。
洁癖是吧!恶心是吧!你看我怎么治你!
第一节课间,她埋头苦干中。
早上第二节 课,枝道抽了抽鼻涕,将“武器”扔到他桌上,瞧他投来的目光,大拇指便弹着小拇指指甲放在鼻子旁,假意扣完鼻孔的模样,眼睛盯着盒子,笑着。
“谢谢你。我特意挖了鼻屎给你看看你的药是有多好。”她一脸认真,“我真的太谢谢你了…”
椅子拖扯地面刺耳的声音突兀响起,班里众人疑惑打量着猛然站起身皱眉的明白。老师问他怎么了,他摇摇头。
枝道忙低下头,为自己的小把戏洋洋得意的偷笑。
身旁的人已坐下,她看了看,盒子已经没了。
右侧的空气有点冷,少年沉默不语。枝道身子下意识地颤了下,咬咬唇抿成一线,笔握得紧紧的。
行,现在起谁都别、说、话,看谁先冷死谁。
整个上午她都抗住了。她不发一言,也不出去,怕他回来早了她就进不去,他出去她都不出去。她跟上下桌聊得很欢,时不时瞪一眼那个只会做题的混蛋,再偷偷翻个白眼。
切。谁稀罕跟你搭话。
可惜午饭时间到了。民以食为天,她得吃饭。
枝道看了看仿佛钉在座位上的明白,一看时间已经十二点十分了。按他以前的规律,他只有十分钟的吃饭时间,她暗自悱恻他不着急吗?!却又开不了口,他们还在“冷战”呢。
她的肚子已经饿到咕噜响了,吞吞口水,再看着外面等她的徐莹已经不耐,于是瞟了瞟少年。
低下头,撕出一张小纸条,用笔轻轻写上,揉成团扔到右边。
好吧…扔过了,且那人还毫无反应。
再撕一张,这次不揉了,一根食指小心的推着纸条到他正在下笔的习题册上。
【明白同学,你不吃饭吗?】
少年只看一眼,用嘴轻轻一吹,继续写着。
枝道深吸一口气,忍住那股洪荒之力,狠狠地又撕一张。
【我错了。我不应该开你的玩笑。那些其实只是双面胶而已。】
明白瞟她一眼,两指捏起,在她的视线中优雅地扔进她的垃圾袋里,偏回头,继续做题。
枝道两眼瞪大地看着那张纸条是怎样轻飘飘地搭在她用过的卫生纸上,双手缓缓捏成拳,死死咬着唇,气得五脏六腑都疼。
行…非得逼她出大招是吧。
行…你有种。
她偏过身子,认真的看着他,咬牙切齿怒发冲冠,胸腔剧烈起伏。
笑容满面,声音轻缓,如礼仪小姐般。“爸爸…”
少年顿时被这声停了笔,偏过脸,上下地打量着她。
君子能屈能伸。
枝道不停默念此句,一面面色哀求地看着他,揉着肚子,有气无力。“爸爸…你就让我出去吧。我真的好饿…再不吃饭就死了。我死了你还要为我收尸,多麻烦啊。我要真死了,

麻烦告诉我妈我要水晶棺,要摆满鲜花那种…”
少年猛然起身,头也不回地朝教室外走去。
不知道是因被一句“爸爸”征服,还是嫌她话多…反正!
枝道疯地冲出座位,边跑着又为刚刚一幕内心后悔不已。
奇耻大辱!奇耻大辱啊!她怎么就屈服到为了吃饭连爸爸都喊出来了…啊啊啊!她怎么这么憋屈!
每天都要被混蛋压迫欺负、每日又害怕得苦不堪言。她是做了什么孽遇上他!
换座位。她一定要换座位!
她要是不换座位就去吃屎好吧。
吃两吨!
“他咋不让你出去吃饭?”徐莹吃着饭,低着下巴。
“呵。他这人,你不知道有多难相处。”枝道拍了拍桌子。“冷漠、洁癖、说话还毒,毛病又多。我咳嗽多了都不行。诶,你说。他年龄大说话待人就不能稍微和蔼点吗?”
徐莹疑惑地眨眨眼,“你不知道吗?明白跳级进来的。比你还小一岁。”
“什么?!我一直以为他比我大!他长那么高竟然还比我小?”
“那是人家发育好。你回去翻翻表白墙,好多人都在说他。”
枝道不屑的撇撇嘴,“谁要翻他,管他是大是小,反正我一刻也不想跟他呆了,我要换座位。”
“那你跟老师说说。”徐莹咬着筷子,犹豫了会儿,“刚好…我同桌我也相处不好。你就跟老师说和我换,这样我们都舒服了。”
枝道想了想徐莹平时也不怎么说话,说不定能跟混蛋和谐相处,反正她是做不到。
“行啊…不过王申怎么惹你了?”
“哎呀,不想说…”她垂了眸,“烦。”
枝道看她那样,也不想深究,满心只念着换座位,就是等会要想想怎么和班主任讲这件事。
中午班主任不在,白跑一趟后枝道只好下午课间再去看看,下午第一节 下课完,怕老师又不见了,忙急得出去,便一时不妥地手拍在他肩上。
温度和肉感传递,枝道不自在地收回手,眼睛有些闪躲,“那个…可以让让吗?”
明白打量她一眼,低眸,一时手背随意的撑在脸上。“这么急?”
枝道一下就心虚了,声音不由得加大。“我尿急!”
明白抬抬眸子,认真看了看她,没说话,移了移椅子。
见他没有疑心,枝道忙向办公室跑去,见班主任正好坐着,忙跑到她面前直接说出自己的想法。
“张老师,我想换座位可以吗?”
“怎么了,枝道?是明白平时太自律给你太大的心理压力了吗?”张老师喝了口茶水。
“……”
枝道扯了扯嘴角,咬牙切齿,“…对,明白同学太优秀了。我觉得自己吸一口他身边的空气都是亵渎。”
张老师一下便笑开了,摸了摸枝道可爱的黑脑袋,“枝道你真是…我跟你说笑的。现在座位都已经安排好了,你要换又有哪位同学愿意和你换呢?对别人来说不公平。等高三再换

吧…”
枝道着急,“老师,有的有的…”
话还未完,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老师,你们在说换什么?”
声音清澈,嗓音磁性。
枝道的身子顿时僵得像个木乃伊般不敢动弹了。三秒后,枝道缓缓扯出一个笑容。
“张老师!我没事了,老师再见!”
便如兔子般飞快跑出去,刚跑到拐角处,便被身后悠闲追来的某人扯着脖后的衣领拉到楼梯下的角落处。
黑暗里,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把她逼在墙上。
枝道手指慌乱的不停打转,眼神飘忽的瞧着他胸前的白色衣料,心里乱成一麻。
他听到没…应该听到了吧…换座位应该也没啥大不了的吧,反正他也嫌弃自己…他拉她在这要干嘛?该不会又要割她耳朵吧…
枝道颤抖着低下头看了看他的裤兜,生怕又是一把军刀。
晃眼。却不经瞟过少年校裤中间的位置,校服上衣对他来说有些短,盖不住下面。那团鼓起便明晃晃地入了眼,辨得出形状,拳头般的大小,好像比片子里的要大些…
咳咳。枝道不自在的偏过头。
少年渐渐弯了腰,脸与她持平,气味如烟,声冷。“你这么讨厌我?”
完了。
枝道呼吸顿时凝住。就算他嫌弃她,那也该是他先提出换座位。她这样做还被他逮住现行,自尊心肯定备受碾压。上次什么都没做就被割耳朵,这次她岂不是得被割脸、割手臂的

,一刀一刀见血…
想想就疼。她好怕疼…
枝道摸了摸左耳,清了清嗓仰着头,忍住颤栗后做出一副很认真的模样看着他。
“那个我刚刚…其实是在跟老师商量关于换…”
“…换作为的事。你听错了。”她干笑两声,“老师说我最近作为不好,所以要换作为。虽然换字是听起来有点别扭。但是你知道的,我们班主任就这样,说话得换点那啥的词才

显得有文化。那个…我作为班里的副班长,这个就得有所作为啊。所以老师正找我谈话呢…”
少年的脸很近,三指的距离。她禁不住贪婪地吮吸他的气味,再醒悟般屏住呼吸。
近到他的睫毛根根清晰,纤长浓密,排列有致。平时只是粗略打量,不敢仔细详看。这时,枝道才发现他眼睛很大,有她内双羡慕的深宽双眼皮,小小招风耳,嘴唇微微张合,颜

色淡红润嫩。这种面相,她居然觉得可爱。
许是他平时高大的身材和身上清冷的气质,远看便觉得有超越年龄般的稳重感,近看才相信他真的比自己小,俊俏的脸因一双大眼而模样可怜。
他比自己小。难怪脾性跟个弟弟似的。
“你说你尿急。”他的双手插进兜里,腰身低着,声音毛骨悚然。“骗我?”
枝道不敢说话了。少年的眼神冷如寒箭,她心惊肉跳又畏怯缩缩。
他直起腰,话冷得骇人。“想换就换。”
现在枝道全身都石化了,风一吹就成了散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