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她不想与他对视。
忙远离他,低了头准备转身。“我先回座位了…”
气息突然冷却。他握住了她的手腕。
她慌张地甩开,看了他一眼。“那个…被人看见了不好。”
明白垂眸看了看被甩开的手。这些天她一直都这样疏远他,他已经忍到了现在。
他没有说话了。她走得匆匆。
明白转过身,眼睛一直盯着她走进教室。她坐到座位上,她和卢子谅笑着聊天。
她的手指戳了一下男生的肩膀,男生笑了。
他习惯性想扣中指的血疤。摸上却完好如初,一片润滑。不适触感使他放弃了动作,后背慵懒地靠在墙上,轻轻眯了眼。
盯着她。眉宇突然沉如阴天。
“要不,偷偷玩一局?”她戳了下卢子谅的肩。
枝道现在心情极度郁闷,郁闷到只想打游戏解闷。上午卢子谅邀她玩,她那时没乐趣,现在却想打游戏发泄。
因为这混蛋!她心里发苦。
只打了一局。结果输得惨烈,心情更糟。
她趴在桌上,侧脸下意识瞟向他。他正静心练题,风轻云淡,翻卷的手柔白。她的国疆却烽烟四起、寸草不生。
她怎不能像他?她嘶声说喜欢别人。他只是冷眼旁观,情绪平如直线。
她若像他:情绪收敛到从不烦躁。
就好了。
他是一团黑雾,早晨江与山最浓的那片,是时隐时现的船。
他或许爱她,或许不爱她。爱她所以恋爱,不爱她所以反感。也或许是爱只能到这样。
她得承认:爱永远无法大于人性。人最爱的人是自己,所以很少有人会把别人放进骨头里去爱。她理解他,她也是这样。可以雨天为他送伞,也可以冬天为他取暖。但她不可能爱

到为他去死、为他放弃人格。
猜他爱不爱、爱的程度、爱的成分,一点动静就兵荒马乱。她理解他,却难受。
她明白了:
爱是不断试探双方底线,直到对方无法忍受。
晚自习课间有十五分钟。她下了楼,想去操场走几圈散散心。
黑色的大操场容纳了冬夜。冷风瑟瑟,光倾泻如雨。每半圈有一盏,她的影子被光吃掉又吐出,循环往复。她不断路过聚光,又漫进黑暗。
后来她仰着头,陪月亮散步。她想起她读过一句:月不因暂满还缺而不自圆。她看风里残月,一时心沉。发散地想的确没有人能做到圆满一生,却在一直追求圆满。像月一样,每

一次“圆”就是一份成长,接着又要往下个阶段继续成“圆”。
无穷无尽下去,直到灯枯人亡。
她看得入神,今天格外认真。却突然被一双手猛地扯进角落里。
墙的对面是墙,黑色像水漫透这所天地。她被扯得呼吸不平、脖子些疼,贴在墙上的脊背瑟瑟发冷。墙上的黑色曳影和他的呼吸一致。
贴近她的他,味道她熟悉。
她推了他一下,忍不住发酸。“你干嘛啊?”
他不说话。她借用微光打量他。他半阖长睫下的黑影如深穴,表面后的无限深意令她后背发凉。
她微微低头,她是病人需要他救。“明白…”
明白没有回她,只是脸颊的热量离她越来越近,近耳的呼吸像污她的神经,白雾徐徐,虚气如烟。她被他的沉默弄得心神不宁,像踏入禁区,不知何时就会被摧毁。
他凑近她的呼吸像分手炮时在她耳旁换气,每一次交媾都气若幽兰般在说:
我们不会再见面了。
所以最后一次。
我会好好疼你。
他是有病的医生。“快高考了。”
所以?她的耳侧发痒。偏了头轻轻回他。“嗯…”
“不要和别人玩游戏了。你要收心。”他看了她一眼。“…好好学习。”
她下意识反驳,证明自己没错。“我有好好学习。就…而且,我就只打了一局。”
他看了她很久。眼神如透明的洋流,顺着时间经纬编织出一张无形的死网,她被他看得窒息。
他突然垂了眼。
“是我多管闲事了。”
她对他的话有些猝不及防。“不是…”
“我也不过问你和男生一起玩游戏了。”
怎么显得他委屈了。“不是…”她伸手想拉他的衣袖。
装幼者的可怜之美不过是引取爱的骗局。他突然退后一步。“枝道。你想和男生亲密就亲密吧。你明知道他对你不怀好意还和他聊天,却一看见我就走。我是多管闲事了。你想躲

我就躲吧。跟他在一起比跟我更快乐不是吗?我不打扰你们了。”
他躲开她摸来的手,眼睛盯着她的眼睛。
“反正你从来不会觉得我难受。”
她一下拉紧他的手。心里慌得语无伦次。“没有…不是…我没有…我和他没有关系…我就无聊…”
“无聊了,宁愿找他也不找我对吗?”他的眼睛又垂下,看不清情绪。
他的手动了动,像要摆脱她。她忙急急握紧他。
怕他甩开,五指急忙插进他的指缝。眼里迫切求饶。“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以后都不玩游戏了。”
“枝道。我没有逼你不玩游戏。”他抿抿唇。
“我自愿的。”她真受不了她伤害他。“我…对不起。我真的再也不碰游戏了。也不和他玩了。”她发誓。
少年低垂的眉眼美得如一场月景。他的手反握她,紧如枷锁。沉默一段后,他的声音温柔又冷漠。
“以后别和他说话了。”
一句也不行。
枝道愧疚了一个晚上直到放学。期间再也不搭理卢子谅说话,就怕被他看见又是一阵控诉。她真怕他说那番话,好像他真的不再管她。她的确做错了……
不对!
明明是他躲她在先,她都还没委屈呢!他居然还先告状说她在躲他?!如果不是他躲她,她会郁闷到和别人打游戏吗?!她就是一看他小委屈那样就心软了,啥都没想只顾让他不

要生气,结果怎么错就全成她的了?!
混蛋!
想完后,她觉得更闷了。她不想破他的底线引他反感,又不想他以为她在躲他。做他女朋友怎么这么难呢?!行吧,就柏拉图恋爱吧。他不喜欢被触碰,那她精神亵渎他不就行了


她回去就在梦里扇他屁股!掐他大腿!让他抱着她大腿小声抽泣地求她说“姐姐不要”!
放学了。
她走在他身后,看他穿越人群。他的美像一个风眼,旋风扭曲,所有人的眼光不自觉因他的引力旋转。她清醒地看他们的目光恨不得填满他。
广告牌最尾端。老位置。她躲在他身后,隔了一段距离。
一面有了阴影下意识不想亲密,怕她克制不住。一面不愿显眼。就怕被爱慕者知道她不仅亲了明白,还帮明白那啥,她就没了。高一那会儿听过的疯狂事还少吗?说不定哪天就被

孤立、排挤、校园欺凌。
人对人的恶意一直都存在。只是少年时期不知收敛。
明白太出名了。之前听说别班有女生告白,女班霸知道后直接把她的椅子扔下楼,带女生一起孤立作弄她,每天往她饭盒里倒垃圾,放学后又堵她嘲讽她。这种行为是得不到心里

总是愤怒的,于是只好找个替代出气。
半年后,女生转学了。
校园里。只要一个起头,三两个起哄,再被众人贴上标签,大部分人只会旁观。
可她得到了他…
美有多重?约瑟夫·博阿尔内在法国大革命后被推上断头台,本来她被判了死刑,却因为她长得太漂亮而被赦免。而现在,看看周围就知道了。
所以她怕。回到校园,她突然害怕。
明白突然转了头,低了眼问她。“要牵手吗?”
牵手都要询问…她和他果然不是一个境界。也算他主动吧…
她突然复活了,音调上扬。
“有同学会看见的。”
他皱眉。“看见了又怎么样?”
他自然无所谓。她…又不是他。枝道没有回话,也没有动作,只是躲在他身后远远的。以前还自然大方,现在成了真反而越近越远。
“车来了。”她抬头。
他没有回应,等了她几秒,见她还是不走。暗了脸便直径往前走去,步子大得她完全跟不上。
他生气了。
公交车上。黑暗摇摇欲坠,人流安静。
她看了他侧脸一眼,低下头,右手小心翼翼借着密麻的人群遮蔽,再偷偷地,放进他手心。
他立刻反手紧握她。
她被握得很疼。


第46章 四十六藏
冬夜,刚下一场雨,窗上都是雾。
密室内暗调流窜,尘埃在一个拳头大的光中滚动。这像笼了一片迷雾,雾里有房间主人从没有过的气味。
淡淡的。香如木檀,混有精味。
他坐在书桌前,额抵着小臂,对视地面的脸清冷。呼吸闷而不乱,如临敌般冷静自若,只有一双盯着湿润手掌的眼睛慌乱。
双耳潮红,他纤嫩的指尖拂过刚入阵迷失的士兵。垂头轻声颤息,指上的血和白水在软皮上轻抹出一道直线。
有话在耳侧咬人。
“你扌鲁过吗?”
话如酒。越长越沉。越香。越勾。
他从未有过,这是天大的实话。小时候的阴影影响了他对“兴”的感观:被摄像机故意放大。视觉上脏污至反胃。
见不得的,液污浊、器肮脏,他从小到大因固执这个理念纯了十六年,连自然的遗留现象也嫌恶。可他却给了她满手,犯下恶贯满盈的些罪。那段日子他无比羞耻,不敢见她,不

敢与她对话,甚至不敢看她的眼睛。
轻渎她的罪恶、自我的鄙夷、可又快活。这一切折磨得他浑浑噩噩。
所以他没得她。因为之前兴趣寥寥、他嫌恶、她怕疼。他只为诱骗她同意他的要求。
明白握住士兵。缓缓闭上眼,颤息轻漫。
脏的要死、又痒得要命。
她成了他的例外。
现在他在渴望,用浊。
搞脏她。
他现在会了。欲。
她教他的。
教他亲吻要舌绕。教他肌肤亲吻的渴望。教他欲念沉浮。教他改观恶心的视觉器官。教他沉醉触觉和与她的细腻交融。
教他用星关系穿链一段感情会如此糜烂又令人沉迷。如臭沼中长出的一株艳花又嫌又爱。
他一向是拔尖的好学生,习惯于臻细求极。所以已不满足。
它渴、它饿昏了头。
他闭上眼。想象是她瘦柔的手。她的指甲刮得他又疼又悦。
川气,呼吸。
指纹是她的嘴唇,每条皮肤线都在亲抚他的皮,吞咽他的水。
大川,急促。
指尖是她的舌头,舔舐他流水的眼睛,每一根舌头都挑拨他。她的舌尖扣进他的眼里说话。
她说:明白。让我痛苦、让我疼、让我哭。
一瞬间。激流出谷。
他看他微弯的手。中指血口已结疤。
枝道…
他轻动鼻翼,闻尘气里是否也有她的味道。
白色皮肤的少年,星光的眼睛,晴空的梨涡,笑容可掬温酒,柔善菩雨。
低垂的眼睑下,影子却靘,如黑色乌云阴翳。
他闻他手指的味息。
轻轻地,闭了眼。
还想要更多:
想拆骨剥肉,腹吞鲸食。让她极致痛苦地享受交融的快感,让她闻他手指的气味。让她吞下他的泌。她的肺里是他的颤息,她的呼吸被他绞索,她被他如裹布般蚕缚。
铁链将锁得她寸步难行。
于是他异常痛苦地叹息。用纸巾擦去表面,也擦去刚迸发的可怕占欲。这是社会说的“病”。
他从不乖巧、爱自残自虐、爱濒死绝望的痛苦、爱对他劣行。
更爱。
折毁使他痛苦的人。
所以他爱被宠坏了的她。
那是一种美妙到窒息高潮的反差。他还想要更多,所以要压得很低。很低。低到贱劣。他允许她胡作非为、他卑躬屈膝。
然后他残忍地折碎她和她的骄傲,他居高临下听她每一声都是难以置信的求饶。
他问她:如果他对她做更可怕的事呢?
他之前迷茫。不知得到她后再深一步该是什么,但潜意识觉得对她来说肯定标为”可怕”。
后来她提醒了他。
是X与爱的穿插、是呼吸与呼吸都要打死结的占有、是窒息到忘却生死的融合。
可惜他的病欲只配苟且偷生。他不能表现真实的他,这是秘密。因为她会恐惧逃跑。
他只能瞒、忍、骗。
极力克制虐待的念头,只要她不勾拨他、激怒他。他不会出笼,病念只会蛰伏。
不看一眼。u盘被他干脆冷淡地扔进垃圾桶。
欲只在引发它的人身上,要么就不在。
为什么要让他增长生来永存却潜于深海不上台面的性欲?
他怕。
怕。
怕抓到逃跑的她后。毁了她。
她为什么要躲他?为什么不敢碰他?为什么冷淡他?为什么只拉他的衣袖不牵他的手?他脏了吗?他没魅力了吗?还是她看上别人了?跟恶心东西聊这么开心为什么却只看他一眼

就要走?是她嫌弃他了吗?
枝道。
你真让我火大。
枝道坐在国旗下吹风。徐莹让她和她聊会儿天才回去。徐莹谈起了班里有女生给明白折星星,结果被家长发现打了一顿的事。
她撩了撩头发,望向人群。男分男,女分女。
她问:“早恋这个词错了吗?”
徐莹说:“早恋没错,只是大人害怕早恋的后果。成绩下降、为情抑郁、年轻冲动等等。因为方向不同,毕业了也会分道扬镳。不过…”她突然憧憬地看天。“我到觉得这份相遇

其实挺值。因为就算分开了,回忆里的好是能记一辈子的。”
她知道这句:就算结局分开了。只要过程美好。也是个好故事。
“枝道。其实我也想向他告白。高三快结束了,我不想留遗憾。”
她吃了一惊,转头看她。“你有喜欢的人?谁啊?”
徐莹有些羞怯地低了头。“现在不告诉你,等我下定决心告白了再说。”
如雷震响般,她被徐莹的话还惊心不已。想问却不敢问,只好不甘心地吞下疑惑。
手机铃响了,枝道下意识掏出,一看来人,忙遮遮掩掩地接起。
“还不回教室吗?”他问。
“马上…”
徐莹问她:“谁啊?”
“…朋友。”她小声回她。
少年的动作轻轻一僵,随即贴在墙边。低声柔语。“今天的试卷我已经帮你分析过了,等会你把笔记拿…”
“同学。你好啊,请问我…我能要你一个联系方式吗?”
她猛然抬头看向突然搭讪的少年,再听电话里戛然而止的沉默,心顿如一月的天透凉。
“喂…”她小心翼翼唤他。
“同学…抱歉。我…我只是觉得你很可爱,想和你做个朋友。当然…那个,你要是没男朋友…”少年还在大胆地述说。
“她没有。”徐莹看这一幕连忙打趣起哄。
她的心这刻都快休克了,握手机的手绷紧。“那个…我等会拿笔记…”
电话里连呼吸声都没有,静如荒区。通话时间却在一秒、一秒地过,如行刑前的倒数。
“枝道,你不会真有吧?”徐莹见她神色不对,忙笑着问她。
她尴尬笑了声。“没…没有。”
“你没男朋友啊…那…那就好。哈哈。我其实是帮我朋友要的,他看你很久了,就是不敢来,我帮他要的…”
他默默地听。低着头,手指扣中指的疤,用力地扣。扣烂了,手指上都是血,指尖血滴在地上。
她人都傻了。明白只是沉默,她唤了几次他不应声,也不挂断。沉默只越来越迫人,迫到窒息。她明显察觉到他的生气,即使他的情绪现在是条直线,这一刻她却猛地意识到后面

串联了一段起伏跌宕的曲线。
她突然记起他用刀割过她的左耳。
她摸了摸耳朵,缓缓抬头。深深看了眼国旗,内心祈求祖国母亲保佑她。
“我现在就回去!”她对他说完挂断后,连忙拉着徐莹奔跑。
她回到教室,下意识偏头看他。他只低着头写试卷。安静恬淡,毫无怒像。
她拍拍胸口,放松心地呼出一口气。
晚自习结束。他像往常一样站在门口等她,她依旧一前一后跟着。对他的恐惧突然就回来了,因为内心不安,怕他做比割耳朵更过分的事,她走得稍慢,不时偷瞟他的脸上情绪。
刚走出校门口,他直接扯她的脖领往前。她被扯得踉跄,慌张地看向四周,还好天黑没人注意。他突然又放开她,走在她前面很远。她忙小跑隔一段距离走在他身后。
他这一路,只有沉默。
她却恐惧烧身。
到单元门了。她看了他一眼,低头,转身要走。“…明天见。”
他还是沉默。只是盯她的眼睛。
“那…那我先上去了…”
他突然拉紧她手腕,扔在单元门前最暗的一处墙壁,身体缓缓逼近她。
“天还早。”
他眼瞎吗?“我妈会问的…”她用手臂轻轻推他胸膛。
“五分钟。”他缓缓拿出手机定时给她看。
她犹犹豫豫。“可是…我妈…她…她让我早点回去,不然…她会怀疑…”
他温热的脸颊轻轻凑近她的耳朵,她因他的梦魇气息逼得脚趾收蜷,呼吸猛地收紧,全身颤抖。
他的声音纤柔、气息幽兰:
“姐姐…就五分钟。”
她被明妹妹的诱惑撩得腿软,心也瘫了,潮红了脸轻闭眼睛。“那…五分钟…”
“枝道…”他抬起手指放在她唇前一厘米的距离。“我流血了。”
中指的疤又被他暴力扣掉,血流不止。
她看他手指流血,心疼地下意识放进嘴里舔吮,话里含糊。”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他被她的吮吸轻喘一声,全身酥麻。她惊觉她做了坏事,怕他反感尴尬地轻轻抽出,不敢看他地用纸巾认真给他擦尽。
他低头看她,眼睫微垂。“你会跟别的男生走吗?”
“什么…”她疑惑地看他。
手指已经干净,她放下。他失望地收回手指。
他长睫微颤,眼睛如雾。“枝道…你要和我过一生吗?永远。只有我一个。”
一生?她有些惊愕。她没有想过未来,只是得过且过。未来变数太大…
她犹豫了。“那个…谈永远也太…大了。”太不现实。
他怎么问出这种话?太不“正常”了。
明白看她的犹豫,像用刀用力挖他的眼睛,五脏六腑都像在绞痛,心窍像在灌风。
她和他不同。她看不到他的阴暗面。是他作死惹祸地勾引她,勾到手后会痛。他认命。
他已经伪装成她沉溺的类型。气味、容貌、学知。她爱他软弱地唤她“姐姐”他也磨掉性子随她。他什么都答应她。可是她是不确定的,上一秒黏他,下一秒就会抛弃他。他怄死

这种缺失的安全感。
她虽然就在身前,但她该和他一体。如遇别的男孩,他就怕。他担心她突然消失或是不要他。他希望她强横对他,却又怕。世上男人太多了,她为什么却只有一个?他太贪了,总

想要更多更多。
如果她对他说永远就他一个…
“明白…”她看他又不说话了,小心翼翼出声。
那就好了。
他突然勾起她的下巴。唇附上她惊愕的唇齿,以绝望姿态取舍她的生命。她在他嘴边呻喘。他吞咽她的挣扎,手爱抚她因亲吻裸露的白色脖颈,
她的皮肤真薄,呼吸也毫无警惕。
他的手指一点一点寸量她藏在肌肤下纤细的声带与血管。
真想让她死去。


第47章 四十七蛇
他记得。
稚嫩的少年,胸膛薄得像纸。腰腹被疯子划过一刀后,难以置信地抬头,满手鲜血。
他看着他的母亲走出他的视线,走出家,再走进别人家庭。
记得,他哥尸体上的眼泪。
环顾四周,不知怎么就举目无亲了,像被流放。他完整的、春暖花开的家去哪了?
过去的东西,想温存又疼,扔了又可惜。感受渐渐也就淡了,世界开始无趣、失色、残忍。
他经常站在禁戒栏前仰望乌沉的天,如果下雨,他会撑着伞一直低头行走,晃荡在街上,他喜欢他是个假浪子。车一辆辆在霓虹下等待绿灯,毂击肩摩。
他静,人间在闹腾。
好像他死了,世界依旧会饮血热闹下去,露獠牙欢歌。
脚底没有根须的他后来回到出生之地,也只是看一眼就走了。
一个人站在车牌尾。他喜欢藏在帽里,如果明天不再呼唤,他可以一直等,等到去世。
他活着,已与谁不再有关。
像盏落了灰的灯搁在冷欲的窖。
不知何时黑白转彩了,雨声消停雷也温柔,冰川融进深海。这是种无法用言语解释的感觉,或许浮夸,或许矫情,他原本不跳的心在自己颤抖。
就只有一个念头:
想主动躺在她的手心里,被她照得亮如满月。
当被另一个人用心宠着。
知道她爱零食,放学便悄悄放进她兜中,等她回家总有惊喜;说奶茶不好,却还是一周带一杯热乎的最爱口味;忍着嗓哑为她讲课,就怕她没听懂;难受也陪她吃辣,尝她爱吃的

味道;温柔到愿意听她所有的废话与私心;耐心至致地尊重她的每一句自我感受。
她说不想他也大半随她。
他最爱背她在雪天里慢慢地走,她看雪落在他肩上,她嫉妒地代替雪落下,世界像只剩他这个甜头。
她向他诉委屈:王老师竟然把她女儿安排进学校的期末表演,然后就说一句你不用来就把我替下了。
“我带你找校长。”他皱眉,不带犹豫地前往教学楼。
枝道笑了,双手搂住他的脖子。“不用啦。”
她告诉父母,告诉徐莹,告诉她所能倾诉的人。所有人都对她说:这种事你还见得少吗?这世界就是这样,裙带关系是最正常的事,你要学会接受现实,以后出社会遭遇得更多。
她当然知道。
可委屈却不是一句知道就能化解。
枝道闭着眼贴上他的脖子。“你真好。他们都教我长大。”
只有你把我当小孩。
“那你之前做的所有准备不要了?”
“我又不难过。”
“怎么不难过?”他好奇地问。
她说:有时不开心,是因为开心正在加载。
“反正没必要了,挺麻烦的。我又不是因为这个就活不下去。”
说完她想亲他的脸颊,却又不甘心地忍了。然后在心里愤愤怨念一句:就是这加载突然卡了。
于是他就在宠溺里趁她不知情地织网。
他求询她早晨是否可以一同伴走,她有什么理由拒绝。她回消息慢了,他问她去干什么。如果跟别人聊天,他就要求截图,平静地说:我只是想知道你在干什么。
看到她和别人玩游戏,即使女性也面露难色,于是总插进她的游戏队伍,干扰得她对游戏再无兴趣。自从她和徐莹周末出去玩,回来他便认真对她说:周末与他一起学习,高考更

重要。
只有一次终于藏不住。看见手机里的男生照片。扣了中指半晌,他问她谁?一个明星。他利落地删去所有男性照片,只留他的照片,低眉顺眼地递给她说:枝道。你手机里怎么有

别的男生?
弄得好像是她水性杨花…她在犯错。
若她爸妈不在家,就哄诱她过来一起睡。
“我都是一个人睡。”他看了一眼她,白洁脸庞在雪下干净得尘埃难近。
他低下眼,一脸求怜。“其实…我怕黑。”
外表冰山却向她撒娇的反差直接击垮了她的防线。因为印象加持,她相信他,甚至觉得他越发可爱,让她不由去应下他的所有要求。
她毫无警觉,甚至想到被他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