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蚕枝》作者:蚕枝小说 蚕枝po三侗岸
明白,你明白吗?
枝道,我知道。
他就这样拉着她一直往下坠,一直坠,坠入他的网。
小孩子才告白。
女主:一切的决定不过只因她羞于启齿。
她的爱比不过他。
怯弱的逃兵一名。
男主:如果爱上面还有什么新的东西。
那就是死。
痛这东西,他求之不得。
一句话:早上叫姐姐,晚上姐姐叫。
姐弟恋√+1v1√
男主纯得很+恋爱脑√
男主理想化×女主现实向√
此文有点颜色,黄黑相间√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天作之合校园姐弟恋
搜索关键字:主角:枝道、明白┃配角:茉荷、卢子谅┃其它:校园
一句话简介:相反的爱情观引发的矛盾
立意:人不是一成不变。它是山,时平坦,时高耸。


第1章 一逢
枝道最终回了春城。
李英和枝盛国说该回去了。她收拾了几身衣服和日常用品,坐着绿皮火车回来了。
两年过去。屋子里都是腐朽和霉菌的味,光线打了折扣。
枝道用新扫把扫去地板灰,又跪在地上拿抹布清除污垢。李英挑去蜘蛛网,枝盛国拖地。
两人倒在沙发上喘气,枝道倒了三杯水放在茶几。
“好女儿。”枝盛国拿起。
李英也拿起一杯。“我生的女儿。”
她喝了两口放下,望了一分钟枝道的脸。
问她:“在这儿准备干什么?”
她握着水杯的手十指交叉,说:“我去看看招不招收银员。”
李英下意识双肩上扬,又缓缓松下,胸腔浊气排出,她点点头。
“随你。”
过了会儿,枝盛国对新买的烧水器不懂,叫李英弄弄。李英一步一步教他,最后说:
“明白了吗?”
枝道放开十指,一下把水喝光了。
枝道在小区附近超市做收银员。
学历不限、干活勤快、男女无差、十八周岁以上。离家挺近的。
做了三个月,她对重复的生活已经习惯:打理货架、备好补货,勤劳卫生。不落诟病,兢兢业业地活着。
隔壁邻居的孩子徐光喜欢她辅导作业,今天翻开一页,问她知道的近义词是明白吗?
“姐姐?”徐光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枝道抓住他的小手。
她说是。
徐光填好答案,向她告别,回家吃饭了。
今天下了雨,像石头,公路被砸得叫唤。
见人少了,她刷起搞笑视频,十秒,食指向上滑,十秒,食指向上滑。
超市的透明门帘突然被人拉开,雨声窜进她耳朵,不一会儿又消失了。
这么大的雨。
枝道往右偏去头,朝门口看了一眼。
看见人了。她垂下眼睛,头往左偏,右手收拢,后来她又往门口看了眼,很快收回。最后低着头,短视频还在循环。
进来的顾客撑着黑伞,肩膀湿出一个三角,灰色帽檐洇出深色。
他斯文地收好伞靠在墙边,用手摸了摸湿处。是个身高腿长的俊俏男性。
男人直望前方,再拐个弯进了超市深处。
枝道的手开始发抖,她把手机放在玻璃柜上,双手紧握。
玻璃柜里摆满了香烟。
她低着头,下巴肉叠出两层,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香烟上的红字。
“姐姐。”
他的手指纤长。
拂过她手上的黑色手铐。
春城太小,还是要碰到。
枝道不想碰。这想法盘踞了两年。
她的手肘抵在柜台上,手掌捂住脸,闭眼又睁开,反复。
脚步声,近了。像纸落在地上。
她握着扫码枪的手又开始发抖,腿也开始颤抖,她长吸一口气,用力跺了跺脚。
一提抽纸放在柜上。
她低着头。“二十九块八。”
枝道能看见他衣服的一串白色品牌标志。他从兜里拿出一张一百,递给她。
一句在心里千千万万遍曾读烂的话一下开封了:
明白,混蛋。
她不想和他有肢体接触。枝道怔了会儿,翻到纸巾的货码,扫码枪扫进的那一秒,她抬头看了他一眼。
他似昔人,不是昔人。
青年面相惹人怜爱,也多了成熟,身高见长,身形比例抓人。以前是三七分,现在推了平头,精巧的五官更瞩目了。
她还是在怕。
怕一个囚在他密室里,对她做尽不被允许的事的人。
两年了。令她胆怯的人。
看你时,眉眼如潺潺流水,似有万水千山奔赴。
枝道扫完码,纸巾搁在原处。她看向他的手。
一只曾滑进她指缝间的手。指尖淡粉色,白玉无瑕的手掌上躺着一张崭新的红色钞票。
她捏着钞票的角,很快收进储钱柜。
他没有做出令双方难堪的动作。
枝道想或许他放下了。不再偏执地反噬她、威胁她、欺骗她、禁锢她。
她补给他零钱,他摊着右掌不肯来接。她只好把钱放在他手上,离开时,手心被男性的指尖撩过。
痒。
以前枝道喜欢用食指勾他敏感的手心。
枝道的双手放在后背,不纠结是故意还是不经意。她转身坐下,没对顾客说“慢走”,只是看着窗外的雨下得森冷。
门帘又被人拉开了。
雨声窜进她耳朵,不一会儿又消失了。
一个小时后,枝道起身走到货架旁,在一排镜子里拿了一面,照了照。
以前她剪了个好学生头,刘海直到眉毛,发尾直到脖颈。
现在一头褐色波浪,眉毛用棕色眉笔涂得眉尾一高一低。眼睛浮肿,稍没气色的脸上,遮瑕膏也对黑眼圈没辙。眼睛稍显无神,二十岁的女人和老房子一样霉烂。
镜子放回原位,枝道松了一口气,松过之后,心口有点闷。
她想,或许他没有认出来。
过了一会儿,她又想:
他没认出来就好。


第2章 二修躲
枝道点了根烟。
烟不好,现在她断断续续戒烟。
偶尔抓头发,没命的三四根连着抽。一边咳一边抽,抽完习惯地闻手里的烟味。
烟也好,可以去一些烦。
真的是他。
想完这句话,她已经抽尽一根。
枝道咳两声陈旧的嗓,她走出柜台,左手撩起一片门帘。烟扔到门外,鞋底碾了两下。拿开脚,黄色烟头扁了,烟灰被雨送走。
她甩甩皮革鞋上的雨水,抬头是乌沉沉的天。
“枝道,今天打折吗?”邻居之一撑着伞路过,随口一问。
“今天没有。”
枝道放下门帘,走进黑压压的店。
手机拿过,她又以十秒滑动的频率刷起短视频。
不知几个十秒,雨停了。
她把门帘捆好,露出门外雨过洗尘的清秀景面。
“我刚碰到帅哥了。”高三的田喜放学了,手里抱一沓书。笑得比外面阳光还好。“真的,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帅。”
枝道坐在椅子上,撑着脸。“多帅?”
“我要是能形容出来,作文也不只这点分。”
田喜无法用语言表达激动,只能尽力描述过程。
“就小区门口。我拿完快递塞进包,拉链刚一关,一抬头,我的天,我一下我就傻了,手心都开始出汗。他提包卫生纸,腿长肤白,脸也真的长得…”
她点着头,双手由衷做了个赞的手势。又小女生纠结说:“不知道他有没有女朋友…”
枝道瞟向她:“你高三能谈恋爱?”
“我喜欢,管它呢。”
有些话题只要一说我喜欢、我愿意,就似乎难反驳了。
枝道不接话了,拿出抽屉里的塑制打火机。
田喜拿了瓶洗发水,走向收银台,一边叹。“好想跟帅哥谈恋爱,肯定贼过瘾。”
枝道垂眸,接过洗发水扫码。“跟帅哥谈,会累。”
“我一看脸就气不起来,还怎么累?”田喜是个十足的颜控。
她一眼看到枝道放在柜上的手机屏,声音低了。
“你又刷小视频。”
枝道把页面退出,刚手机黑屏,就听她说:“枝道姐,你才二十。怎么不读大学就出来工作了?你给我讲题好聪明的…”
她让田喜打开付款二维码。
“上学没意思,就不上了。”
田喜把二维码对准她,气色有些阴。
“多少人想上还上不了。”
扫好码,她收回手机进兜里,又说:“跟你说帅哥也没意思。”
枝道低着头,右手玩打火机。声音有点哑:“因为我高贵,男人配不上。”
田喜顿了一下。
“那谁配得上?”
枝道眼前一瞬闪过的是一顶灰色帽子,在班级门口。她把打火机放回原位,模糊地记起一段战栗又愉悦的日子。
他勾她入彀。
她被他蚕缚,心被拉得不上不下,一再闹出善变的笑话。一次次自欺欺人,一次次口不对心。一度在新奇天地里迷失。
大家都觉得是她先喜欢他。
沉默那会儿,田喜又想到刚惊艳她的人,又在回念。“而且那帅哥看起来好阳光。”
枝道笑笑,是真的不接话了。
也是这样。
老师、同学、家长,周围人。大家都觉得他不是恶的东西,不相信他的皮囊与皮囊之下是极端的两面。
枝道迟钝地抬起手,摸到了左边耳垂。她捏了捏。
只有她知道…
晚十一点,超市关门。
枝道理完收银台,跟老板说再见,掀开门帘。
小区逐渐锈破,池塘干枯杂草漫野,木头搭的凉亭,藤蔓爬满木头,木头发绿。草坪缺斤短两,路灯亮一个、暗一个。两年砍走这漂亮的衣服,留一批血淋淋的骨架。
曾踏疼的街道小路、背熟的店铺门牌、按出指印的门钮、十字路口。
她站住,抬头,仰视四单元第七层楼。黑漆漆的四格窗户。
这里旧得好像从没来过。
枝道摸黑回家,她捏着包带,夜风里指尖凉。
进了小区拐弯,绕过草坪,再拐弯,前面是凉亭和池塘。单元门是老式铁门,十几条镂空竖杠,住户门按钮上的数字脱落很多。最高七层,只有楼梯。
路过凉亭,她掏出钥匙,钥匙圈在食指上,一阵阵响。
声控灯在远方,她跺了下脚,灯亮起。灯昏黄,照得周遭事物模糊。她对门左侧草坪凭空出现的一棵树稍微纳闷。
再走近些。
是个人。
背对她的人很高,低着头,衣着不明。
枝道对陌生人不上心。她绕过人走到门前,挑出钥匙后弯下腰,锁头对准锁孔。
所有锁齿对上,她往右扭动,门咔嚓一声弹出。她直起腰,手握住门把。
后脖突然一阵潮热,湿湿的。她摸去,还没摸上,背后的人咬了一口。像被蛰了下,肉红了。
气味熟悉,顺着鼻腔吸入肺叶。她又想咳嗽了。
枝道双臂紧缩,嘴唇有点发抖。
他凑到她耳边,热热的气在耳洞里绕。
“好久不见。”
声音泠然,音尾有把钩子。
她的沉静被钩得七零八碎。
咳嗽两声,声音陈败,抽烟的嗓子有沙沙的杂音。她低下头,说:“好久不见。”
青年绕到她身前,枝道退后两步。蝉鸣得厉害,她被叫得发晕,叶也晃眼,她低眉顺眼,晃着晃着,一下听不到声音了。
枝道——
她缓慢抬头,他的衣服在眼前。她看着,说:什么?
声控灯突然暗掉,他的脸在黑夜里看不清。隔了会儿,她听见他问她。
“刚回来?”
枝道点了下头,右手扣住门把,手肘用力。
他动作更快,手一推,门又锁上了。
她的五指动了动,没说话,手放回腿侧,偏着眼看向一簇茶花树。
花开得很漂亮。
明白看了她很久,风在中间穿梭自如。她额角一缕发被吹起,他看头发跌落,心也平回原位。
他的右手把她的乱发别回耳后。“怎么不说话?”
她侧脸,躲开他的触碰。张了张嘴,还是什么都说不出。
说什么?谈谈以前?
不想谈。
他脸色有点阴,语气还是温柔。“回来了怎么不说一声?”
见她不说话,明白接着说:“我去南方找你,没找到。”
枝道摸了摸上手臂,想南方、北方。北方有一所北一,他现在应该在读北一,怎么来春城…
话也多了。
他停顿一声,声音沉下来。“我没同意分手。”
她偏着眼,看向他。
“嗯。”认可就是最好的反驳。
有人回家,从她身后走来。中年人打量两眼站在门前的两人,跺脚叫响了顶上的灯,光一下漫开。
枝道看清了他的脸。
挑剔的五官,舒服的眉眼,比水柔软。无害?外表是。眼睛还是大,被这双眼折磨了很久。
中年人把门拉开,门自由的关上,合闭的一声巨响后,她听见他说:
“枝道,我错了。”
他对她油盐不进的态度慌了。
枝道摸了摸左耳,沉默两声,说:“你不回家吗?”
明白:“我哪来家?”
她又被沉默淹到了。眼睛从野草看到了他的裤脚,他穿了条灰色的宽长裤,很休闲。
枝道想:对陌生人应该用熟稔的口吻,才有礼貌,才显得她是真的过去了。她握紧包带,认真对视他:“我忘了,恭喜你考上北一,以前就觉得你是个天才,现在读哪个专业?”
这次换他沉默了。他只是看着她,嘴唇抿着。
她笑着。“肯定是金牌专业。真让人羡…”
他掐住她下巴,眼神很厉。“我才羡慕你。一声不吭就走。”
她的话一下卡在喉咙里。
“走这么轻松。”他的脸贴近她,鼻息交濡,阴翳越来越浓。“你知道我最忘不了什么吗?”
“那天我拿着通知书找你,敲一天的门,两百多个电话。最后有人告诉我,你家把房子卖了。”
他的眼越来越冷。“我真该折断你的腿。”
枝道闭了闭眼。“那当初怎么不下手?”
闪电劈向骨头,明白猛地回到现实,阴色散去。他慢慢放开她,退了一步,颇为后悔。
“你别上心,我乱说的。”
他开始转移话题。“回来常住吗?”
枝道不想和他缠下去了,又把钥匙放进锁孔。她无奈的低下声。
“好聚好散好不好?”
他顿了一下。“只有好聚,没有好散。”
败阵,轻微头痛。她抬手,大拇指按了按太阳穴说:“有事明天再说。”
明白瞥了一眼,拿出手机,解锁后直接点开电话拨号界面。
“手机号码说一下。”
她的沉默让他皱眉。
明白直视她,摇了摇手机,固执得很。“号码给我吧。”
她叹息,长长的一叹,只让她一个人听见。枝道迅速报了一串十一位数字,他一个一个地敲打。她开门的速度没敌过他打字的速度,砰一下,单元门又被一只手关上了。
她的领子被他拎住。
“你所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电子音在寂静的空气里吵吵闹闹。
“骗我?”
枝道编了个蹩脚的借口。“手机昨天掉厕所了。”
他的无声冗长,却意料之外放开了她,声音温和。
“你不说没关系,明天我找你。”
她想拒绝,他却转身走了。用后背告诉她:明天见。
枝道怔在原地,捏着钥匙的手有点乏力,她把重心放在腿上,后脖突然细细碎碎地痒了。
她记得他的气味:
一朵恶之花。
越腐烂越美丽。
枝道转身,望着他的背影,影子在地上一现一没,很快,灯不见了,他的人也不见了。
她放眼望去,四单元的门前灯亮了。接着,楼道的灯一层一层的点亮,她抬着眼,看到第七层也亮了。
接着,那扇黑糊糊的四格窗户也亮了。人影在窗上晃。
她伸出右手,大拇指和食指比出一个圈,圈住那个人影。
圈住过往:
四单元七层楼住着一个十五岁的少年。
他叫明白。
跟她一样取名不幸。
是个混蛋。


第3章 三小
四单元七层楼有人在搬家。
枝道隔着客厅窗看了一眼,对李英说:“妈,有人住进去了。”
李英看着电视剧。“你关心干嘛?”
高一的枝道双臂支在窗栏上,眼睛往下望,四单元门口进进出出的人不绝。
她理理头发。“我就好奇。”
后来她想:好奇要害死猫。
小康家庭,老来得子。
枝道在家中学校一直过得无忧。父母宠溺,她活泼达观,因此不少朋友。
自小,她觉得爱情是件虚无的事情,被人吹得美好。
因为美好的东西纯粹。可人天生自私,怎么可能有毫无瑕疵、至死方休的纯粹爱情?
枝道憧憬爱情,同时又从来保持警惕、怀疑和一不对劲就逃避的消极心理。
所以,与明白的这两年。
搅不清、捣不烂。
小学,枝道班级在后尾,班里早熟孩子多,对情爱格外在意。小学五班,校霸校花都诞生于此。示学习为土,就爱谈男女朋友,结交高年级“哥姐”显威风。人云亦云,五六年级

,班里大多模仿这群人走“流行”。
桌上写满“陈红,我爱你”,然后抓去教导处检讨。
写英文情书装博学,结果对方看不懂,当草稿纸捏成团,扔回去,正中后脑勺。
这种年纪这群人,只要对方长得好看顺眼些,便爱上了。
枝道“叛逆”。大家普遍认为漂亮即可崇拜,她却逆流而行。
以外貌至上的年级里,六年级的枝道想:难道爱情就是看脸吗?庸俗。
虽然她也喜欢看漂亮的人,那仅仅停在欣赏层面。
她不懂,人怎会为了一张好看皮囊一次次地自愿被伤?
班上的许瑶,是被孤立的一个。十一岁,一米六,每天不变给四班一男生送情书。
表白被拒,送礼物被拒,还送还拒,后来终于忍不住了,回班里趴桌上哭得绝望。
枝道听班里幸灾乐祸的,多。
第二天,许瑶又是一张希望脸,满身情意,大课间顺着那条老路,跑去顶楼四班,手里拿着巧克力和信。
这事在班里涟漪般泛开,沸沸扬扬。
枝道才知道,男生叫顾隐,长得好,成绩好。
没见过本人,但她心里满满不屑,跟朋友谈起,便说:“一个男生再好看还能长成哪吒不成?他是脚踩风火轮还是手拿混天绫?怎么会这么多女生看上他?”
六年级的枝道强调,哪吒是她的真命天子,没人能帅过他。
“那小白龙不要了?”
枝道抬颌:“…我更喜欢狂野的男人。”
十二岁时,枝道发誓她绝对不会和许瑶一样落入俗套,最后招人又恨又怜。
好像有了爱,人就得被弄得半活不死。
于是暗中定了个孩子式的誓言:要是以后喜欢上顾隐就去吃屎,吃一吨,还不准打嗝。
初中受小学环境影响,枝道很堕落。
不爱学习、上课睡觉、看小说,胡思乱想,成绩一落千丈。
中考完,她妈语重心长地教育了一番。枝道跪在地上,哭着抹眼泪,说一定好好学习,再也不让爸妈担心。
李英:“爸爸妈妈砸锅卖铁都要你去上个好高中的。”
“你知道爸妈的能力就在这儿了,钱来得不容易,借了一个多月,嘴都求干了,进去后你要为你自己争气。”
枝道的眼泪流进嘴里:“妈,我再也不玩了。”
一中是春城最好的高中。
也有三个等级——平行班、飞机班和火箭班。
高一上结束,有一次分班机会。火箭班文科理科各设三个班,一班最好,没分文理前,前四十才能进去。飞机班各四个,剩下就是平行班,大多出钱进去。
所以,枝道被分到二十五个班,平行班——十八。
进校前,她的名次一千零三,她的目标是上火箭班,这意味她要进文理分科的年级前一百二。
巨难的挑战使她付出了比常人更多的精力和时间于学习。
鸡鸣时刻,便拿着单词本和笔记在公交车上背知识点,晚自习投入练题到凌晨。一下课就追着老师问问题,害得上厕所的老师一看到她的发光两眼,铃声一响,拿着水杯和教材就

往室外疯跑。
枝道哪有成年人腿长,气得跟同桌说:“下课一打铃,鬼都撵不到。”
强者必然要孤独。
枝道为了补上初中基础,和时间修行。早中晚,餐饭时间,边吃面包,边捏书背诵。有时在厕所背诵,背很快,吓到隔间的女孩以为她在做法事超度。
放学,公交站牌喧闹的人流都松了神,只有她拧着筋,孤独地看书。
校园内的谈资,话题无非围绕老师学生、学长学姐、风云人物嚼得有滋有味。
她周围等车的学生很多,即便静心看书,但也会听进几句令人抬眸的话。
“那个男的谁?”长发女瞟了眼,扯扯短发女的衣袖。
一个在站牌尾端,几乎被人群淹没的少年,肩宽体拔,四肢修长。
短发女很小声:“不知道…上去问问?”
“算了算了…不好意思。”长发女撞了撞她的肩。“真帅…没想到我们学校还有这种惊艳的帅哥。”
“新生?以前都没见过。”
“我们去贴吧问问?”
贴吧,那时还是最火的论坛。
一所高校,漂亮的人稀少。
被关在一间大房子的少男少女们,空间封闭,情愫发育,对瞩目亮眼的人自然无法躲开目光,但也有例外。
枝道很平静。
这少年,她见过,第一次是开学报道结束。
他站在公交站牌背后,生怕被人发现,戴着帽子,永远低头。
人流众多,与他坐上同一辆公交,她无意间瞟到了他的侧脸。
的确惊艳、耐人寻味。
美貌比灵魂的吸引高效得多,灵魂要几个来回,而美貌只需一秒。
你就知道你的心会不会被猛蹬一脚。
枝道怔了下。
这少年的确是种难得一见的绝色。
五官眉眼精巧,低耷睫毛长翘,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幽冷气质萦绕,皮肤无暇,细嫩到令人心悸,仿佛吹口气就会晃荡,英气冷峻的男性面孔上几分柔软,孤绝又温和。
很快,枝道恢复平淡。
因为初中的刻板印象。
她见过太多帅哥换女友犹如换鞋,两天一换,勤快得还当是因为脚臭。
由此,她很抵触她喜欢上这类人,甚至先入为主有个偏见:凡长得漂亮的男生不是海王,就是在成为海王的路上。
她更向往一份踏实、放心的恋爱。
说透了,她不信这类人不喜欢别人对他前仆后继的迷恋,在这种疯狂迷恋中,能做到不花心的能有几个?
但枝道承认,长得好看,就像风暴之眼。
稍不留神,看眼的人,有骨葬大风的危险。
好比这少年,见你看他,他便看过来,偏了点头,眼眉未动,无形中却总觉得他在撩拨你。
这让枝道生出一番很强的防卫感,生怕自己掉进去。
她赶忙看向车窗外。
不需要枝道打听,公交站牌上的女生快把他的户口扒干净了。
说他是初中部的校草,成绩优异,火箭班一班。
说初中班上至少一半女生喜欢他。
枝道听了后,捂嘴轻笑一声,心想也太夸张了,班里不会就两人吧。
高一上学期,枝道并没有听到他姓谁名谁。女生太吵,影响背书,枝道听一次就躲远了。
此时,她对情爱并没有半点心思,一心只想考进火箭班。
李英也常警告她不准谈恋爱,一谈,绝对打断腿。
她一向特别听她妈的话,也保证,高中三年只爱学习,不搞男人。
枝道对他的印象,最初高冷。
有次,无意在他身旁。司机一个急刹,她没稳住,撞在他身上。
一股微甜清新的洗衣香袭进鼻腔,它幽远、尖利,她的肺叶顿时敏感得颤动。她是气味控。
枝道惊神,忙站回原位,对他抱歉一句:“对不起。”
那人,什么都没说,没有一个眼神。直径往后车厢走,好似她是病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