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摊开一只手,“你哪里有选择权。”
“没有选择权的人是你。”
“什么?“
岳翎松开手,轻轻踮起脚尖,尽力给自己的喉咙找到发声的空间。
“你现在只能威胁我,让我停止引导舆论,停止对当年车祸的调查,因为一旦警方介入,宏仙茶厂和江山茶业的事就要曝光了?就算你□□我的事无从取证,但你也要你也要身败名裂。我可以亲眼看着你进监狱。”
她说完,伸手掰正他的脸,迫使他看向自己。
“你看我,看我这张脸,看我的眼睛,你还想要上床吗?”
她声音不是很大,却让余浙心惊。
“不想了吧。那想杀了我吗?”
不知道为什么,她说完这句话,余浙的手竟然下意识地松了。
岳翎侧头猛烈地咳了几声,放低声音说了一句余浙没有听清的话。
“你他妈在说什么…”
岳翎张了张嘴,声音仍然很小。
余浙只得弯腰凑近她。
岳翎顶起腰,凑在他耳边不轻不重地说道:“我现在可以选了,我想杀你。”
**
张曼在警察局门口见到余溏的时候,岳观已经被余溏打车送回去了,余溏一个人站在树下,身上的外套几乎湿透。
张曼从车上下来,急切地走到他面前,“你跟警察说了什么?“
余溏抬起头,“我还没有进去。”
张曼听他这样说,稍微松了一口气,“小溏……”
“告诉我岳翎在什么地方。”
“小溏你不要再管这件事了,你一个医生你管不了!”
余溏看着张曼沉默了几秒钟,突然站起身就往外走,张曼忙拽住他的袖子,“你要干什么!”
“岳翎在哪儿!”
张曼含泪看着自己的儿子,“你到底想起了什么……”
“我没想起什么,我只是想告诉你,如果我这一次救不了她,我就陪她。”
张曼几近崩溃,“为什么你还要拿你自己去陪她!”
“其实不是陪她,如果可以,我愿意拿我自己去换她。”
张曼再也说不出别的话,她转身走了几步,又突然折回来,“西郊的钟山别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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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人都会有很多不愿意做, 但却必须要做的决定。
大多数的时候,人们希望把这个决定的权力让渡给没有立场的力量,小到街道办的阿姨, 大到国家机器。因为这些力量更能够承受反噬。
但这个世上也有很多无法宣于人口,敞于人眼的事情, 只能由自己去做出决定。
可惜单独的个体,身上都有无数的裂缝,始终没有办法充当公正审判者的角色,所以所下之力越大, 所受的反噬也就越大。
身为精神科和外科的医生,岳翎和余溏都见过太多这样的例子。
比如说为了给妻子报仇而杀人,之后被绑在精神病院安全屋里又哭又笑的精神的病人, 又或者喝了百草枯被送医后, 却坐在急诊室谈笑风生的病人,他们都孤独地做出了自己的决定,并且“从容”地承受着“决定”的反噬。
最初轮转的那几年,余溏的感受性是很敏感的,但是后来为了寻求专业上的冷静, 也就逐渐变得麻木起来。至于岳翎,她太熟悉人性里的裂缝, 有的时候,甚至能从缝隙里看到一丝带着淡淡血色的光,那光就像她对张曼说的那样,代表着人凭着本心去选择的勇气。
在去到南郊钟山别墅之前, 余溏还不能完全明白岳翎对“选择权”的理解,就好比,直到现在为止, 他仍然心疼岳翎为了把林秧拽出来,而选择自己走入深渊的那个决定。可是当他在钟山别墅看见满地的鲜血的时候,他才终于明白,她不止一次对他提到的“刀锋”究竟是什么。
**
南郊的钟山别墅,为于钟山山麓,是整个钟山唯一的一处私人物业。
集群性别墅区内,余浙所买的哪一栋是其中面积最大的,离山麓的高尔夫发球场很近。
余溏和张曼抵达别墅区外围的时候,警方已经封锁了整个别墅区和后面的发球场,余溏在120的急救车旁看见了附院急诊科的总住院医生宋葵,以及当天在急诊科支援的胡宇。
“现场封锁,不能进去,都退后,先生请你也退后!”别墅外维持秩序的警察挡住了余溏和张曼。
余溏顾不上那多,冲着胡宇喊了一声,胡宇听到声音忙走到警戒线后面,“同志不好意思,这我们医院心外科的副主任。”
负责封锁现场的民警这才抬起警戒线,余溏弯腰穿过警戒线径直朝救护车奔去。
胡宇跟在他后面说道:“警方联系你们的吗?”
“什么?”
“你哥出事是警方联系你们的吗?”
“我哥?”
余溏一下子站住,胡宇没刹住车险些撞他身上,“你……”
“出事的不是……”
他忽然意识到这句话在这个场合下是万万不能出口的,忙咳了几声做掩饰。
胡宇以为他是因为着急,忙换了个调子安慰他,“你先不要着急,现场的急救还是很顺利的,人的情况暂时稳定,马上准备转送医院,你要不要跟车。”
余溏看向站在警戒线外面一脸惶恐的张曼,转身对站在车下的宋葵说道:“你们现在马上走是吗?”
宋葵正准备上车,听见余溏问他,回头回应道:“对,马上要回院手术。”
“那我让我妈跟你们先去医院。”
“行。”
宋葵说完又对胡宇说:“胡医生,你和陆医生两个人再留一会儿,配合一下警方。”
胡宇答应下来,看回余溏的时候还是有些诧异,“你不跟着你哥回医院啊。”
余溏转过身答非所问。
“只有他一个人吗?”
“啥?”
“我问你现场只有余溏一个人吗?”
胡宇这才反应过来他的重点在什么地方。
“哦,我们过来的时候现场只有他一个人,胸部中刀,失血量很大。但是据他们警方的调取监控后的判断,应该还有一个女人,事发时在别墅内,但是后来受伤逃走了,所以现在这边整个别墅区,包括下面那个高尔夫球场都封闭了,警方的人还在搜查。
“受伤?为什么会判断有受伤?”
“那儿。”
胡宇指向门外,“有延伸的血迹。”
余溏快步朝别墅门口走去,别墅里的灯此时从二楼到一楼全部是亮着的,茶几前面的地毯已经快被血水浸透了,除此之外,室内的陈设和家具都非常整齐,隔着落地玻璃窗,余溏在沙发上看见了岳翎的一只耳环,珍珠质地的,安安静静地躺在沙发靠背的缝隙处,沾着深红色的血,已经看不出本色了。
如果不是站在门外,余溏简直想要弯腰把它捡起来,仔细地擦干净,然后好好地放进胸口的口袋里,然而它最后却被警方的人捡了起来,装进了证物袋中。
“师兄,电话……你电话响了。”
余溏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是岳观打来的。
“喂。我这边的笔录已经做完了,我姐的情况我也跟警方说了,你怎么样,联系上我姐了吗?”
余溏怔怔地握着手机,那些字句像被谁推着背一样,被动地蹦入他的耳朵。
岳观似乎感受到了他反常的情绪。
“你怎么了?说话!”
余溏转过身,背向身后别墅的灯光。
“你……”
“你那边在干什么?怎么那么吵?”
余溏仰起头,“你听我说,赶紧回学校,如果岳翎找你,马上告诉我。”
岳观沉默了几秒钟,突然说道:“她出事了是不是?她是不是自己跑去对那个叫余浙的下手了?”
余溏惊异于这种来自血缘的恐怖第六感,听到最后甚至无言以对。
“我去找她!”
“她根本不可能让你找到!”
“那我也要找!她不能这么自私,什么事情都一个人解决,她以为她是谁啊!她就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傻……逼,大傻逼……”
那边的声音越说越混乱,余溏不得已提高了声音。
“你是她唯一的弟弟,她现在绝对不可能把你牵扯到这件事里面来,所以你根本不可能找到她,你只能等,等她找你!你信我,她一定会找机会跟你联系,你哪里都不要去,把你的手机看死!我这边还有别的事,先不跟你说了,岳观,帮忙了,不要在这个时候添乱。”
“可是……她要怎么办,岳翎她一个人……到底要怎么办,我想都不敢想……”
余溏握紧了手指,放低声音,“谁说她一个人,我要去找她。”
他说完挂断电话对胡宇说,“余浙有任何情况,给我打电话。”
“行,你现在去哪儿?你不回医院的啊,欸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余溏已经穿过了警戒线。
后半夜,大雨倾盆。
雨刮器在路上几乎不起作用,好在路上没有车辆,余溏用了一种不要命的方式,在半个小时之内,从西郊开回了家。一路上,那股血腥味好像一直没散,被车载香水一刺激,反而越发地浓烈。
岳翎开走了他的车,所以他现在开的这辆张曼的车并没有录入小区的系统。
因此他只能把车停在路边。
下车的那一瞬间,他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
临街的十三楼,只有一扇窗户是亮着灯的,就像一只疲惫到极致的眼睛,为了等待谁而费力地睁着。
余溏的心脏狂乱地跳动了一阵。
他一时分不清楚,自己是内心是狂喜还是恐惧。
但身体此时却别无选择,只想朝那一只眼睛奔去。
门一打开,辣鸡就惊恐地窜了出来,窜到了余溏的怀里。岳翎一个人缩在沙发上,没有穿鞋,头发蓬松,满身是血。她抬起头来静静地看向余溏,冲着它怀里的辣鸡扬了扬下巴,“它刚才抓我。”
余溏听到这一句话,鼻腔里酸气刺激地他被迫闭上了眼睛。
他抱着辣鸡慢慢地在门口蹲下来,大口大口地缓着气。
岳翎红着眼睛看着他,“辣鸡不认识我了,你也不认识我了吧。”
“没有,你无论变成什么样子,我都认识你。”
岳翎笑了笑,“撒谎,读中学那会儿你就不认识我,你如果在见到我的时候,就认出我是那个陪你在楼道里听MP3的女孩子,我就不会一个人暗恋你那么久。”
“对不起岳翎,对不起……”
他抱着猫站起来朝岳翎走去,然而猫却尖锐地叫了一声,从他的肩膀上翻了下去,一下子钻入了书房里。
岳翎在灯下揉了揉眼睛,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余溏。
他虽然浑身湿透,身上纯色的毛衣却看起来却依旧很干净。
“算了,应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对不起啊,余溏我还没有来得及把一切都告诉你,就私自做了我自己的决定。”
她说完,伸出自己的左手,虎口上被刀划伤的地方还在流血,顺着她的手腕,浸红了她的整条袖管。
“我选择了一条违背法律,也违背我自己的职业道德和自己本性的路去走,我让我自己绝望了。”
“岳翎……”
面前的岳翎目光一软,“可是余溏,我最难受的事是,我一定让你失望了。”
她说着仰起头,“我搞脏了你的沙发,你的猫,你的床,还有你这个人,搞得你乱七八糟,最后……我又没有办法对你负责到底。”
她的摸到了余溏的脸,伤口拉扯的疼痛让她瞬间嘴唇发白。
余溏忙蹲下来迁就她的手。
“去医院……这里要缝针。”
“我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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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她说完这句话手就脱了力, 余溏忙托住她的手背, “那我帮你包扎。”
岳翎咳了几声,肩膀有些不可抑地抽耸, 尽管她想要放松自己的表情,但疼还是迫使她锁紧了眉头。
余溏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那皮肤上的温度烫得下人,“我去拿纱布和冰块……”
“我没事啊……”
她抓住了余烫的衣服的一角,但因为没有力气,并没有抓稳。
“你回来……哪儿也别去, 我就想跟你呆一会儿……”她说完,身子向下一滑,整个人伏在沙发上, “余糖糖, 你说你一个医生,怎么能跟个甜豆子一样,我一看到你,就一点苦都不想吃,只想吃甜的, 吃好吃的……”
余溏忙托着她的背,将她抱起来, 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扯起搭在沙发上的毯子裹住她的冰冷的脚。
“拿你为什么还要要选择这样做,为什么不告诉我。”
岳翎在他怀里笑了一声,“因为我有我要报的仇, 也有我想保护的人。”
她说着,有些艰难地抬起头看向余溏。
“十年过去了,我又与他维持了十年的亲密关系, 不论他从前如何羞辱我,虐待我,侮辱我,甚至□□我,都已经没有办法取证了……或者就算取证,他得到的惩罚,也绝对不能偿还我受伤害的万分之一。法律……帮不了我,舆论……也救不了我,但我想要我自己圆满,哪怕我要为此付出我所无法承受的代价……”
她的话被一连串带着血腥味的咳嗽打断,余溏忙搂住她。
“岳翎,你不要说话了,我们去医院好不好,我求求你……”
岳翎笑着摇头,“余溏,听我说完吧。”
“你这样会出事的!”
“我已经出事了。”
余溏一愣,眼前说话的人,嘴唇苍白,满眼悲戚。
他没有办法强迫岳翎,他只能用手尽力地压迫住岳翎的伤口,试图让血液流淌地慢一些。
“我真的……还好。”
岳翎看着他焦恐的神情,冲着他的眼睛轻轻吹了一口气。
余溏闭上眼睛,“你好好地说,不要气我好不好的。”
“好。”
岳翎笑了笑,弯曲手指轻轻捏住了他摁在自己户虎口上的手指。
“当医生真好啊,好像什么懂。余溏,我虽然只当了一两年的精神科医生,但我很喜欢这个职业,我以前一直以为,我可以利用这个专业疗愈自己,后来我也因此救过很多人,可是我现在才明白,疗愈我的根本不是心理学的专业知识,而是你这个人,而我……永远救不了自己。我……我设想过无数种方法来解开我和余浙之间的局,可是最后……我还是只能选择自己杀了他……我……”
她轻轻地吞咽了一口,脖子上乌青色的经脉络也随着这个动作颤抖了一下。
“我知道,如果我还想要活下去……那我就必须去警察局,去法庭,去监狱……,可是余溏……我不想接受这些,我不想死在子弹之下,也不想死在病床上,我也不允许,任何……任何一个人来审判我……”
余溏抱着岳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没有错……对不对。”
她虚弱地问他,没有得到回应,又似乎有些着急地又问了一遍。
“我没有错的,对不对啊……”
“对啊,我的岳翎没有错……”
他一边说一边楼紧了她,把自己的额头贴在她的眉骨上,“你哪里都不要去,我保护你。”
岳翎的眼角处突然承接到了一滴温暖的液体。
“你哭了吗?”
“我没有。”
“你不要为我哭好不好……”
“我说了我没有哭!”
他说完抬起头,用力地揉了揉眼睛。
窗外雨声大得吓人。
那是入冬前的最后一场雨,天穹像被刀破开了一个大洞一般,要把整个秋天所积累的伤感全部述说干净。余溏踢掉了鞋子,陪着岳翎一道在沙发上蜷缩起来。
岳翎感觉到了背后那个人身上的潮气,但由于他体温的缘故,岳翎并不觉得冰冷,反而有些温暖。而那人仍然执着地压迫着她伤口的前端,手法精准令人安心。
“你总是能让我做你的病人……”
“你以后一直做我的病人吧,躺在我身边,哪里都不要去。”
岳翎笑笑,“你在写什么神经病的诗……诗吗?”
余溏在她背后摇头,“我在请求你,实现我的愿望。你对我负责吧……”
他的声音里忽然带出了一丝颤音,把头慢慢地埋入了她的颈窝,“你再试一次好不好,你对我负责吧,你不要在我终于找到你的时候,又把我踢走,你让我救你好不好,我求你了,岳翎,我求求你了……”
“我就知道,你哭了。”
她说完,将另外一只手从脖子前面绕到了后面,摸了摸余溏的耳朵。
“别哭了傻瓜……”
她说着仰起头,冲着温暖的灯光继续说道:“我一直都是你的病人,我今天……回到这里……也是因为我受了伤,觉得很疼,我想要找到我的医生,只有在我的医生面前,我才会有安全感,所以不要哭了余医生。你知道的呀……岳医生是假的,她被扒掉皮以后,就再也不能救人了,但余医生是真的,你以后还可以救更多的人……做更多的事……”
“为什么你的话听起来这么像是告别。”
岳翎没有回应他的话。
“余溏,帮我把电视打开吧……”
“你要干什么?”
“我想看看新闻,我最后一件想知道的事情是,余浙……到底死了没有……”
余溏听完这句话,想起别墅前胡宇的话——现场急救很成功,伤情暂时稳定。忽然觉得很荒谬。他看着怀里浑身发抖的岳翎,情不自禁地收紧了喉咙。
“余溏……”
“你不用看新闻,我帮你问。”
余溏打断岳翎,轻轻地松开她的伤口,翻身坐起来,拿出自己的手机,摁亮了屏幕。
那边胡宇已给他打了几十个电话,此时仍然在执着不断地打来,余溏接通电话,竭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
“喂。”
“师兄你终于接电话了,你现在在哪里啊!”
“我在家。”
“你赶紧来医院吧,徐主任今天在外地开会。”
余溏转向岳翎,她也转过了身,睁着一双通红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余溏。
“他现在情况怎么样。”
“目前还算稳定,但还是需要你尽快过来。”
“好,我知道了。”
他说完,挂断了电话。
岳翎抬起沾满鲜血的手,轻轻地揉了揉眼睛,“他死了吗?”
“死了,他已经死了,医院通知家属过去。”
“真好啊……”
岳翎露了一个不明悲喜的笑容。
余溏被这个笑容彻底地刺伤了。
这是余溏第一次欺骗岳翎,也是他第一次认真地撒谎骗人,然而,他却骗过了一个精神科的医生,骗过了对人心一贯敏感的岳翎。
“你要去医院吗……现在……”
“对。”
“那你帮我问问,有没有人在他身上看到我的耳环……掉了一只,我很喜欢。”
“好,我去帮你问。你也答应我,留在这里不要走好吗?等我把耳环给你拿回来。”
岳翎冲着他点了点头,“这里是我的家,我不会走的……我等你回来。”
余溏低头望着她的眼睛,“你不能骗我,听到没有。”
“我听到了,我不会……不会骗你。”
“如果你骗我怎么办?”
“如果……如果我骗你……那我就把辣鸡的猫粮,全部都……吃光……”
她说完,自顾自地笑了一声,满头长发垂在沙发的边缘,目光暗淡,姿势像极了一副残酷血腥的旧画。
“余医生……你身上都是血,把衣服……换了。”
余溏突然冲她吼道:“你能不能不要管我!”
**
这是那天夜里他对岳翎说的最后一句话,包含着很多情绪,心疼,恐惧,无助,卑微,失落,惊悚……说完这句话,他甚至无法面对岳翎,径直出了门,然而直到把车开到医院,他仍然没有把这些情绪全部消解掉,反而越翻浪越高,越让他难以平静。
但他还是沉默地走进了医院大楼。
医院里灯火通明,高厚的墙甚至隔挡了大雨的声音。
张曼和陈敏站在急诊科外面,看见余溏走过来,忙上前拉住了他的手。
“你能不能不要参与这次手术。”
余溏松开他的手继续朝里走,“主任不在,他冠脉断裂,今天暂时只有我可以手术。”
张曼跟了一句,“你要救他吗?”
“什么意思?”
张曼意识到自己失态,忙摇了摇头不再吭声。
余溏没有去纠缠这句话,转身看向走廊里迎面向他走来的胡宇,“里面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我今天也跟你,走吧去刷手。”
“你不用跟我。”
余溏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走在前面的胡宇一顿,回头不解地问道:“为什么啊。”
余溏解开衬衣的衣扣,边往通过间走,边对他说道:“这一次的手术,没有任何观摩的意义,所以你不用去了。”
“怎么可能没有观摩意义,心脏刀伤的手术啊!我……”
话未说完,前面的人已走进了通过间。
胡宇回头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背后的张曼,张曼也怔怔地站在那儿,眼神之中满是不安。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10-03 00:16:39~2020-10-04 03:04: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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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余溏刷手走进手术室, 巡回护士已经配合麻醉师做好了静脉复合麻醉和气管插管。
手术室里的大多数人都知道,手术台上躺着的是余溏的哥哥,因此即便是平时喜欢说说笑笑的麻醉医生, 也都没有吭声。
“液体用的什么?”
“平衡盐。伤者目前为止还没有出现休克。 ”
余溏低头看着躺在自己的面前的余浙。
他比自己大四岁,虽然是江山茶业的老总, 但是他对于自己的饮食一直很克制,从来不暴饮暴食,并且坚持健身,平时很少生病, 上回因为割腕入院,余溏顺便安排他在附院做了一个全身性的检查,检查报告是余溏取的, 在余溏的记忆里, 他的各项身体机能都没有问题。因此即便是今天被岳翎在心脏上捅了一刀,他也凭身体底子撑到了现在。
可是他有资格活到现在吗?
余溏想起岳翎问他的那一句:“他死了吗?”
死了吗?
作为心胸外科的医生,他的病人大多数都在死亡边缘挣扎,虽然手术的过程复杂,手术中的状况大多无法预料, 但他还是希望尽自己所能把这些人都拉回来。精进专业,修炼自身, 不管科室和医院的人际关系有多复杂,他都时刻提醒自己,和而不同,尽量跳脱出来, 去做一个治病救人的好医生,做一个温和纯善的人,不要让自己的患者和家属, 像那个楼上的小姑娘一样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