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眸中涌出无法安放的怜惜。
他低声说:“你只有看到了足够多的风景,了解更多,才能自由地做出选择,不是吗?我不想看到你为现实所逼迫而走出不得已的一步,因为眼下的困顿,因为枯燥无望的生活,而去选择那个暂时给你带来一些希望的男人,我不想你这样。”
他补充说:“就算是我,其实也一样。”
林望舒没想到他竟然说出这么一番话。
他对自己很好,但是什么都不说,她和孟绸分析的时候,也是想着,他其实就是玩玩罢了。
现在听着这番话,心里自然是别有一番滋味,酸楚和感动涌现,让她鼻子发酸,让她差点想哭。
陆殿卿侧首,用温柔的视线一寸寸地抚摸着她的脸颊:“无论你是什么选择,我都会尽我所能,去做任何我能为你做的。我想保护你,想带着你离开这里,想陪着你一起去见识这个精彩的世界,想为你一路保驾护航,去实现那些你曾经有过以及还不曾有过的梦想。”
林望舒咬着唇,微微仰起脸,让自己的眼泪不要掉下来。
她低声说:“我想问问你。”
陆殿卿:“嗯,你问。”
林望舒:“你来这里,是特意来找我的,对不对?”
陆殿卿笑:“对。”
林望舒:“你带来的那些好吃的,其实是你准备的,对不对?”
陆殿卿承认:“你家里人也确实很担心你,但是我来得匆忙,没有及时和他们提,我就自己准备了一些吃的。我并不是故意要骗你,我只是怕你不好意思要,怕你不自在。这里生活不好,我有些急,想让你接受这些。”
林望舒眼泪落下来:“为什么?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陆殿卿侧首,凝视着眼前年轻的姑娘。
他也是无意中获得了一些记忆,那些记忆很奇异,是属于后来林望舒的记忆。
从那些记忆里,他获知了很多,当然也侧面知道了自己后来的一些境况。
他笑叹一声,沙声道:“你现在大一些了,难道回忆以前,你不觉得我其实一直都对你挺好?”
林望舒咬唇:“好像是……”
陆殿卿拿出来一封信,递给她:“这封信,你会不会有印象?”
林望舒低首看过去,她接过来,那封信应该被水泡过,皱巴巴的发黄,她认了认,倒是有点印象:“这个几年前的了吧。”
陆殿卿:“这是我写给你的,我名殿卿,字希霖。”
林望舒捏着那封信,顿时懂了。
她苦笑一声,释然了:“陆殿卿,我刚来的时候,其实很期盼能收到你的信,我——”
她虽然并不懂,但未尝没有一丝隐隐的期盼。
只是时光终究磨去了她所有的渴望,她也渐渐地忘记了那个曾经陪伴过她的少年。
陆殿卿眸间也有些湿润。
他压下喉间的涩,哑声道:“没关系,虽然晚了,但你现在不是看到了吗?”
林望舒一下子哭出声。
陆殿卿抬起手,握住她的。
林望舒哭着说:“可是,可是——”
陆殿卿眸光深邃而温柔:“可是怎么了?”
林望舒:“那天在甘蔗林,我和雷正德已经那个了。”
陆殿卿神情未变:“没关系,这没什么要紧的,你们又没结婚,你不要在意这种事,其实就算结婚了也没关系。”
林望舒挂着眼泪:“不要紧吗?他今天还和我提起来,他觉得我们已经谈过了,别人都以为我是他对象了。”
陆殿卿握着她的手,不着痕迹地将她拉到了他怀中,轻轻环住。
他低声在她耳边说:“没事,这些我会处理,我们一起去告诉他,你不想和他在一起,不就行了?”
林望舒想想也是:“好,他今天还让我去县里报告,说让我参加伟人思想文艺宣传队,要借调三个月。”
陆殿卿:“这个只是借调,关系还在乡下,我已经打了报告,选拔你参加民族文化研究,很快就能审批,到时候你就可以把户口粮食关系都调回北京了。”
林望舒诧异:“真的?”
陆殿卿:“嗯,现在结果还没出,所以我之前不想告诉你,不过应该没什么意外,如果万一不行,我们还可以想别的办法。”
他略默了下,才道:“我父亲的问题已经解决了,所以我们现在家情况好了很多,你不用担心,许多事,都能陆续解决。”
林望舒听着,自然舒了口气,她感觉很稳妥,很有安全感,好像他什么都能解决一样。
而眼前的红土地,眼前的橡胶树,都是暂时的,并不会困住她一辈子,他会给她一对翅膀,会离开这里。
陆殿卿低首凝视着她的眼睛,温声说:“晚上,我们就一起和他说清楚,好不好?”
林望舒这才意识到,自己是被他抱着的。
而他这么低首间,热气便轻喷在她脸颊上。
她顿时脸上烧红,心跳加速,僵硬地看着他,局促无措。
陆殿卿低头,看着这样的林望舒。
他想起了许多,想起来每一个晨曦中的擦肩而过,想起北大之夜他们的激吻。
他哑声道:“闭上眼睛。”
林望舒黑眸懵懂茫然,不过她还是闭上了眼睛。
陆殿卿看着她乌黑的睫毛颤动,他用拇指轻抬起她的下巴,微侧脸,寻到了一个合适的角度,温柔地碰上了她的唇。
当唇瓣相触,这个世界仿佛瞬间安静了。
陆殿卿脑中闪过一片空白。
他觉得自己回到了鸿蒙之初,天地未开,宇宙混沌。而他,站在了时间的原点,触碰着爱人最初的萌动。
她是如此稚嫩纯净,哪怕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但他依然小心翼翼,生怕惊吓到她。
所以他在唇瓣摩挲后,便轻轻撤离,并不敢又进一步的动作。
林望舒低着头,看都不敢看他,她只觉得两腿无力,脊梁骨那里都是酥的。
陆殿卿感觉到了,便将瘦弱纤细的她揽在怀中。
林望舒的心狂跳,脑子里一片混乱,她喃喃地说:“那晚上就和他说,说清楚……”
陆殿卿下巴轻抵着她的发。
她的头发有些糙,可能是这里营养太差了。
不过没关系,他会慢慢地把她养好。
他闭上眼睛,感受着她发丝间的糙感,即使很粗糙,他依然觉得很喜欢。
他哑声道:“嗯,以后再也不让他纠缠你。”
林望舒红着脸,喃喃地说:“在甘蔗林里,他还要亲我,我才不要呢!”
陆殿卿听这话,神情顿了下,之后放开她,捧着她的脸,认真地问:“他要亲你,你没让他亲?”
林望舒点头:“是!”
陆殿卿:“那你刚才说你们在甘蔗林——”
他没说出下面的话。
林望舒:“在甘蔗林,他牵了我的手!”
她有些犯愁,嘟哝道:“反正现在要撇清楚就有些麻烦了,手都牵了呢……”
陆殿卿额角微抽,看着说话尚带着稚气的她,默了片刻,终于还是笑了。
他抬起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你怎么这么傻。”
不过在这之前,他其实也很傻。
年轻时候,谁不犯傻。
说是当天去说明白,但却并没有。
陆殿卿后来又忍不住亲了几下,就这么耽误了。
当晚陆殿卿送林望舒回去的时候,是牵着手的。
他知道这里风气保守,也知道大家会怎么想,但确实有些迫不及待,舍不得放开她的手,也有些急于想宣告他们的关系。
毕竟,从他获得那些记忆,到小心筹谋,之后来到这里,他压抑了很久。
他怕吓到她,只能徐徐图之。
现在,总算可以公明正大了,他便不再顾忌了。
路上遇到好奇的目光,他便直接和人说,说他们现在在谈对象,惹来了一群羡慕的目光。
他对此视若无睹,毫不在意。
他知道会有人嫉妒她,不过没关系,他会一直守在这里,直到陪着她离开,他是再也不放心把她单独放在这里了。
而他送她回到宿舍的时候,便看到了一直等在门前的雷正德。
雷正德脸色惨白,目光黑沉沉的,他就那么牢牢地盯着那对牵着手的男女,神情仿佛一个捉奸的丈夫。
林望舒被陆殿卿牵着,心里却在回想着刚才的吻,那种被纵容宠爱着的感觉,那种甜到了骨子里的感觉,让她回味留恋。
谁知道这时候,她就看到了雷正德。
视线相对,她有些尴尬,不过很快就理直气壮起来。
陆殿卿说了,只是牵手而已,没什么,又不是结婚了。
她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而陆殿卿,只是缓缓地抬起眼,带着一丝没有笑意的笑,和雷正德对视。
雷正德顿时被陆殿卿唇边那抹笑激怒了。
林望舒已经成为自己女朋友了,本来已经牵了小手,差点要亲了,基本成了一多半了,结果他突然出现了。
现在,本来应该被自己牵着手的女人,到了陆殿卿怀里。
他们走得那么近,他们眼神间那么亲近,简直是堂而皇之地不要脸!
陆殿卿淡声道:“正德,有一个好消息告诉你。”
雷正德拳头紧握,青筋暴起:“什么好消息?”
对于雷正德压抑的暴怒,陆殿卿置若罔闻,他越发握着林望舒的手,笑着说:“我和望舒已经确定关系,现在她是我未婚妻了。”
说着,他笑道:“作为朋友,你应该为我们高兴吧。”
雷正德再也忍不住了:“你?陆殿卿,你竟然这么对我,那是我女朋友,你就这么明着抢?”
陆殿卿微微挑眉:“我抢了吗?就算抢了又怎么了,我凭着本事抢的,不行吗?”
雷正德火气“噌”的一下子窜起来了,肌肉纠集:“陆殿卿!你竟然抢我的女人?你是不是故意的?”
陆殿卿很随意地道:“怎么叫抢你的女人,她属于她自己,我们情投意合,她才要和我在一起。你与其和我生气,不如看看你自己,哪点配得上她?她和你牵过手了是吧?那肯定是试了试觉得你实在不行,后来发现我的好,这么比较了后,才做出了最佳选择。你既然不如我,那就认命,不要想着争了。”
雷正德瞪大眼睛,无法理解地看着陆殿卿,他没想到陆殿卿竟然这么说话,他以前不这样,怎么现在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他气喘吁吁,咬牙切齿:“行,你过来,你小子,我不会放过你!”
林望舒连忙道:“你闹什么闹,我也没答应和你在一起啊!”
一时对陆殿卿说:“你不要这么说话……”
这不是拱火吗?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陆殿卿徐徐图之,既然和他确定了关系,他也就不装了。
所以陆殿卿直接道:“望舒,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情,你先回宿舍。”
林望舒惊讶:“你不要打架。”
陆殿卿:“怎么,你觉得我打不过他吗?”
林望舒:“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觉得打架不好,我们说明白就行了……”
陆殿卿听了,便看向雷正德:“正德,我女朋友说了,打架不好,估计她是怕我把你打坏了,那我们就不打了吧,我怕你太丢人现眼。”
这话一出,雷正德哪里忍得住,直接扑过去了。
雷正德被人打了,在床上躺了一个月。
一个月后,当他一瘸一拐下床的时候,恰好陆殿卿带着林望舒离开农场。
据说他们已经领证结婚了,陆殿卿也要顺利将林望舒的户口和粮食关系带离农场。
两个人走的时候,农场里所有的知青都在羡慕着林望舒,她就这么一下子交了好运,被那样一个容貌才学身世都是上上等的男人接走了。
林望舒的故事流传开来,就仿佛众多女知青做出的一场美梦。
这天,雷正德走出草屋,周围人全都看过来。
雷正德惨白着脸,没有理会。
他在想着陆殿卿临走前说的那些话。
陆殿卿说了很多,说了他们以后的幸福,说了林望舒会给他生一对双胞胎,说了他们以后会一辈子在一起。
也说了雷正德的问题。
“你并不是真正的男人,你不能生育,你永远不能让女人怀孕,这样的你,也配拥有她?”
“就算你和她在一起,你也没法让她幸福,你只能给她带来痛苦。她只有和我在一起才能幸福。”
陆殿卿说话锋利无情,刺得他浑身发疼。
他不愿意相信,但是隐隐之中,他又感觉,他说的应该是对的。
雷正德拄着拐杖,看着远处被风吹起的莽莽原始森林,一阵阵疲惫的绝望充斥着他的心。
他陡然间放开了拐杖,发出“啊”的叫声,叫声疯狂,犹如困兽。
周围知青听到,都惊骇地看过来。
这简直……不像是人发出的声音。


第191章 我们睡了
斑驳树影自窗棂投射进来,房间内明暗交错。
陆殿卿睁开眼睛,眼前视线先是模糊的,之后便逐渐定焦,而定焦之后,他也终于看清,那竟是她笑盈盈的脸。
她在冲着他笑。
陆殿卿脑中一片空白,并不明白眼前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个画面。
而此时的林望舒,已经穿上了一件宽松的白衬衫,那白衬衫对她来说显然过于大了,几乎垂到了大腿。
她笑望着陆殿卿,眸中带着几分阴谋得逞的得意:“陆殿卿,你可能需要清醒下,等你清醒了,我们再坐下来谈谈昨晚的事。”
陆殿卿怔怔地看着她,开口:“你怎么会在这里?”
昨晚和几个堂兄弟聚会,他喝了一些酒,现在又是刚刚睡醒,声音像是蒙着一层沙。
林望舒便收敛了笑:“我为什么在这里?陆殿卿,你竟然问我为什么在这里?”
陆殿卿刚睡醒的茫然感逐渐褪去,他闭上眼睛,再睁开,浅琥珀色眸子变得清明,也变得冷静理智。
他以轻淡的眼神望着她,漠声道:“我应该知道吗?”
林望舒盘腿坐在床上,好心地提醒道:“昨晚你喝醉了酒,你的司机扶你下车,当时我恰好看到,我看到你醉得不省人事,路都没法走了。我那么好心,当然就顺便扶着你,又和司机一起把你送到房中。”
陆殿卿没有什么反应。
林望舒继续道:“你司机走的时候,我本来也要走了,但是我看你那么难受,就想着照顾下你,结果你倒是好,狼心狗肺,竟然对我图谋不轨。”
陆殿卿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仿佛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林望舒指了指床上已经成了碎片的衣服:“看到没,这就是证据,这都是你撕碎的。”
她叹息:“陆殿卿,我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人!”
陆殿卿终于坐起来。
他一坐起来,搭在身上的毛巾被便从腰间滑落,他才意识到自己没穿什么。
他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之后缓慢地抬头,视线落在面前的林望舒身上。
他定定地看着,终于认出来,她身上穿着的那件衬衫有些眼熟。
林望舒笑着说:“对,这是你的,我看挂在旁边,我就自己拿了来穿,我的裙子已经被你撕碎了,你总不能不给我衣服穿吧!”
陆殿卿视线沿着衬衫下移,他也终于发现,她竟然只穿了一件衬衫,那衬衫太过肥大,盖住了她的大腿。
洁白到发亮的大腿上却有一些红色淤痕,因为肌肤太白,那淤痕有些太过惹眼,像是雪地里绽开的梅花。
林望舒的手指轻轻点着上面其中一朵,笑着说:“这是你害的。”
证据是如此地确凿,陆殿卿仿佛无可辩驳。
陆殿卿眸底颜色转浓,神情难辨。
他抬起手,扯了旁边一件睡袍,缓慢地披上,之后进了旁边更衣间。
林望舒很有耐心地等着,反正他跑不了的。
片刻后,陆殿卿出来了,他穿了一件墨色衬衫和长裤,这让他整个人看着凛然清冷起来,这样的陆殿卿让林望舒感觉到一些压迫感。
林望舒微吸了口气:“陆殿卿,你可以找公安局来查一查,这些都是可以查的,验指纹验血液都可以。”
陆殿卿神情疏淡:“那我现在打电话替你报警,你需要吗?”
林望舒笑了:“当然需要,既然你这么自觉,那就请你报警吧。”
陆殿卿的视线定定地落在林望舒脸上,手却拿起旁边桌上的手持电话。
林望舒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陆殿卿垂眸,指尖一个个地按了号码。
他按一下,手持电话就会发出“嘟——”的一声,林望舒一直笑盈盈的,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最后,陆殿卿修长的长指轻落在了“拨出”键。
林望舒看着他的手指,红唇轻动,笑说:“报警吧……”
陆殿卿却停下来动作。
他撩起眼皮,望向林望舒:“在请民警同志过来之前,我有个问题。”
林望舒:“嗯哼?”
陆殿卿:“昨晚除了司机,你难道没看到我的保镖和秘书?”
林望舒诧异,茫然地道:“保镖秘书?我哪知道那么多,我见都没见到,反正我就看到你们车里下来一个人扶着你,我当然以为那是你司机了,也许那是你保镖?或者秘书?”
陆殿卿不放过她脸上每一个细微表情,继续问道:“就算只有司机送我回来,他应该会照顾我,为什么他会将我扔给你?你对他说了什么?或者——”
他轻声道:“我应该先给我的司机打一个电话,问问昨晚的情况。”
林望舒脸上的笑容有点挂不住了:“陆殿卿,你什么意思?难道还能是我强迫你不成?”
陆殿卿笃定地吐出四个字:“你故意的。”
林望舒冷笑:“我故意的又怎么样?反正昨晚就是你强迫了我,我们之间已经有了夫妻之间才会有的亲密关系,或者更直白地说——”
她眉眼间泛起得意,轻轻地道:“陆殿卿,你已经给你发小戴了一顶大绿帽子,你说,你以后怎么有脸见他?你们还能当朋友吗?你觉得他不会记恨你吗?你觉得他不会对你心生怨恨对付你吗?”
她笑着说:“无论是因为什么,你觉得,眼前这一幕,你能向人解释吗?公安局来了你要让他们先把你全身上下查一遍吗?你的名声禁得起这种事吗?华工集团的陆殿卿和自己发小的妻子滚到了床上,这事传出去,你说外面会怎么想?”
陆殿卿面无表情地看着林望舒,她一副你入我彀中的得意样子。
他静默地站在那里,好半晌,才望向窗外。
窗外,香椿芽树已经掉下了第一片叶子,犹如飞鸟一般轻盈地自窗前飞过。
他沙声道:“为什么?”
林望舒懒散地用手托着脑袋,很大方地半躺在他床上:“什么为什么?”
陆殿卿:“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林望舒笑出了声:“那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陆殿卿沉默地听着。
林望舒望着他:“陆殿卿,我要你帮我对付他。”
所谓的他,显然是指雷正德。
陆殿卿神情漠然:“林望舒,你想让我做小人。”
林望舒笑道:“小人?从你抱了我,你就已经是小人了,既然当了小人,你就没点自知之明?”
她摇头,看着他那冷漠疏远的样子,叹道:“你以为你还是那个凛然不可侵犯高高在上矜贵高洁的陆殿卿?你要认清现实,你现在是一个‘和自己发小妻子上床了的男人’。”
陆殿卿额头抽动,以难以言喻的眼神看了她一眼:“就算你说的是事实,我希望你说话含蓄一些。”
林望舒:“好,那就是我们已经有了违背伦理的亲密关系,所以你不能道貌岸然,只能和我同流合污了。”
陆殿卿抿唇,拧眉沉思好半晌,终于有些认命地道:“你们现在什么情况?”
林望舒看他这样,笑道:“我已经和他说过了,我要离婚,但是他显然并不想离,我暂时也没办法,所以我已经在法院提起诉讼了。”
陆殿卿垂下眼睛,淡声说:“你想要的,不止是离婚吧。”
如果只是离婚,并不需要她这么做。
代价未免太大了。
林望舒:“所以我就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
她笑着说:“最初的时候,我确实只是想离婚,但是我们之间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所以现在我也不想这么轻易放过他了。”
她含笑的眸中泛起冷意:“所以我要找一个人,帮我一起对付他,按照法律规定,公司里的那些股份,那些钱,我也应该有份,不是吗?”
她轻声说:“我什么都不求,只要离开,他不肯,那我现在就要更多,我要让他付出代价。”
陆殿卿视线一直落在她眼睛上,低声问:“还有吗?”
林望舒:“没了。”
陆殿卿淡声道:“你觉得,我会帮你吗?”
林望舒叹:“陆殿卿,现在不是你要不要帮我的问题,而是你必须帮我,难道你还没认清情况吗?”
陆殿卿神情难辨:“嗯?”
林望舒笑道:“你这个人一向比较自命清高,我相信你即使再不喜欢,也不会亏待和你上床的女人,是不是?”
陆殿卿看着她,不置可否。
林望舒:“再说了——”
她叹了声,仰脸,用一种格外诚恳柔软的眼神看着他:“陆殿卿,你可能已经忘了,但我没忘,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以前我们也曾经是很好的朋友,你还记得吗?在这个世上,如果还有一个人可以让我相信,可以让我求助,那个人只能是你了。”
陆殿卿死死地盯着她,良久,他有些僵硬地别过脸去,看着窗外。
那边叶子就落在了窗棂旁,被风一吹,要掉不掉的。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格外冷淡:“林望舒,你不过是在骗我,想利用我,既然事情你都做了,那可以,你告诉我你需要我做什么就是了。”
他顿了下,继续道:“不要说这种话,犯不着,而且也很可笑。”
林望舒不可思议地道:“你觉得我提起小时候很可笑是吗,你这个人就是这么无情无义,你现在和以前一点不一样,就像是变了一个人,我可是记得我们小时候——”
她说到一半,他突然粗暴地打断她:“林望舒,你还要不要我帮你?如果要,就闭嘴,不然,给我出去。”
林望舒用诧异的眼神看着他,她以为他一直都是风度翩翩的君子,是有着英伦气息的绅士,没想到还能这样,当下也是大开眼界。
过了一会,她到底笑起来,软软地道:“你不要恼嘛,我不说了还不行吗?”
说着,她就要起身。
于是陆殿卿便觉白到发亮的大腿那么一晃。
他眼角抽抽,咬牙切齿地道:“你先躺着。”
他绕到床尾,拿起裙子,却发现裙子已经坏了,确实不能穿了,裤袜也坏了。
林望舒很无辜地抱着被子:“别看了,都被你撕碎了。”
她还煞有其事地叹了声:“你手劲还挺大的……”
打量着他晦暗难辨的脸色,她继续饶有兴味地说:“我以前一直觉得你是一个正人君子,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人。”
陆殿卿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径自过去了旁边的更衣室。
更衣室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他便拿来了一条黑缎长裤,扔给她,命令道:“穿上。”
林望舒拿过来看了一番,嫌弃地皱鼻子:“太长了!”
“挽起来。”
“太肥了!”
“这样凉快。”
“这是你穿过的!我才不想穿你穿过的裤子!”
陆殿卿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你现在不是穿着我的衬衫,躺在我床上吗?嫌弃的话就脱下来,下床。”
林望舒倒吸一口气,惊讶地看着他:“行,我穿。”
她笑盈盈地道:“不过这么奇怪的衣服,我如果穿出去,别人问起来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