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父心里暗叹,也只能这么想了,却又道:“两个孩子都去检查了,倒是也没什么,只能说儿孙缘没到吧。”
陆崇礼也不太想戳老朋友痛楚,便转移了话题:“正惠也结婚了,说起来你现在也没什么心事。”
谁知道他这一说,雷父更是叹了口气。
女儿结婚了后,和女婿也是处得不好,三天两头闹气,当下道:“正惠那性子,也是时常闹气,三天两头的,不是这事就是那事。”
雷父这一说,陆崇礼无奈笑道:“倒是也正常,你看殿卿平时看着性子也算稳重,可小两口之间,也是会闹别扭让人操心,到底年轻,大一些就好了。”
雷父:“殿卿这孩子,越来越有出息了。”
雷老爷子却是根本没理这个茬,径自看着那小娃儿,越看越喜欢,喜欢得简直想哭:“瞧瞧这两个孩子,长得多好!我回去可得和正德说说,让他赶紧再去医院看看,医院大夫好歹得说个门道吧!”
他又摇头叹:“不争气啊!”
陆崇礼陪在一旁,含笑不语,就那么彬彬有礼地听着。
反正自己双胞胎孙子已经到手,犯愁的是别人。
之后,依礼,沈明芳也来看过一次,带着东西,那脸色当然不好,见了关彧馨更是不想说什么,勉强挤出一点笑来。
至于孩子,她可没兴趣看,坐了一会匆忙就走了。
倒是关珠清,羡慕地看了看孩子,叹了一声:“我自从上次打了后,到现在没怀上,我琢磨着,我多看看姐的孩子,是不是就能沾点喜气?”
关彧馨一听这话,眉头都皱起来了:“那也不一定……这个事,还是得看自己。”
她的大外孙长得多好,可不想让关珠清去“沾喜气”,喜气都沾跑了,对自己的大外孙不好怎么办?
总之关彧馨很小气,便有些推搡,让关珠清只看了几眼,便找个茬让保姆赶紧把孩子带回去房里哄着睡觉。
关珠清很有些恋恋不舍,羡慕地说:“姐可真行,怎么一口气俩呢?”
一时又道:“不是说是龙凤胎吗?怎么成两个儿子了?该不会是被人家抱错了吧?”
关彧馨顿时没好气了:“什么抱错了?瞧瞧你这话说的,两个孩子长得那叫一模一样,而且你瞧这眉毛这眼睛,这就是和我女婿一样啊,人家亲家妈的奶奶是法国人,传到我外孙这里,孩子才长成这样,你以为一般孩子能生出这高鼻梁?”
关珠清一想也对,这鼻子这眼睛,确实像极了孩子父亲。
关彧馨连连摇头:“你这孩子,说话也太不吉利了,别说你怀不上,就是能怀上,也被你这脑子吓跑了!”
当然自然没好气,揶揄了几句,也就把关珠清打发出去了。
打发出去后,却是叮嘱林听轩:“我不在,你留心着,让她少来这院里,她这心眼,不一定想什么呢!”
林听轩:“行,我和保姆几个都说说,我看她走近了就一股子药味儿,谁知道怎么回事呢,就说孩子闻不了药味不就得了!”
关彧馨:“对,就这么说。”
对于雷家的种种,林望舒是不太想搭理的,她现在正是心满意足的时候,哪顾得上那个,反正有自己哥哥在,什么事都帮自己挡住了,关珠清她是连看都不想看到。
都不用看,她肯定酸死了,干嘛看她那张酸涩的脸败坏自己心情。
她出了月子后,第一时间照了照镜子,虽然体型上肯定不如之前纤瘦,略有些丰腴,但总体看着还不错,她又试着把以前的大衣和毛衣拿出来穿,也都能穿下去,并不会觉得紧。
她略松了口气。
孩子生了,婚姻和人生仿佛更完美了,也弥补了上辈子的遗憾,她可以加把劲继续冲刺她的学业了。
陆崇礼见此,提议让他的车送她去上学,林望舒忙拒绝了,她知道陆崇礼一向低调,她是不愿意开这种先河的。
孩子出满月后,陆崇礼也就不住这里了,他也是工作忙起来了,顾不过来。
这时候,林望舒的心思也慢慢地挪到了学校课程上。
学校已经开学两周了,她自然错过了一些课程,不过好在,舍友们一起帮她凑齐了这一段上课的笔记。
陈六芽:“我们班长和学习委员也帮忙记了一些,大家凑起来的。这些你估计已经学过了,不过教授们讲的,高屋建瓴,有些思路很有启发作用,你还是可以再看看。”
林望舒看着,有些意外,也有些感动:“谢谢大家伙了,我正愁呢,没想到笔记齐全,这下子可以放心了!”
陈六芽:“对了,叶均秋也帮忙记了不少,他写字快,记得还挺清楚的,他可真不错!”
林望舒:“那真是麻烦他了。”
陈六芽:“其实也是班长提议的,说是要互相帮助!再说你学习那么好,万一落下什么,那不是糟蹋了你这天分嘛!”
林望舒听着这话,忍不住笑道:“真的谢谢你们了!为了你们,我也得努力学习!”
事不宜迟,林望舒赶紧抱着笔记,打算找个自习室清静下来好好学习,谁知道才开学两周,大家学习的热情就这么高,各处已经是人满为患了。
走着间,突然碰到了叶均秋,她便笑着打了招呼:“我听说你也记了不少笔记,对我挺有帮助的,这次多亏了你们!”
她知道陆殿卿还是对叶均秋有些在意,也许并没多在意,但是不痛快应该是有的。
她也就想稍微疏远着,比如不要单独说话,尽量避开。
不过到底是一个班,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大庭广众的,也不可能见到彻底不理。
况且对方也帮自己记了笔记。
叶均秋看着她,愣了下,之后望着她手中的书问:“你是在找自习室吗?”
林望舒:“对,全都是人了,根本找不到,大家学习热情这么高。”
叶均秋道:“我正好打算出去,你用我的座位吧?”
林望舒:“你去哪儿?”
叶均秋:“陈涛约我过去打球。”
林望舒:“那正好,你去打球吧,我正好用你的座位!”
叶均秋却没走:“小林老师,我们高中同学之前还说要去看你,但又怕你坐月子打扰你,他们让我做代表,转达对你的关心。过两天,如果你方便的话,想来探望你。”
林望舒听着便笑了:“谢谢你们惦记,不过家里人多,估计也不方便,回头让他们来学校吧,我请你们一起吃饭。”
叶均秋点头:“好,我会和他们讲。”
林望舒:“年前你帮我借的书,我爱人给你送过去了吧?”
叶均秋颔首:“对,他送过来了,还提了一袋年货,让他破费了。”
林望舒笑道:“那也是应该的,之前你照顾我不少。”
林望舒和他说了几句话,径自拿着书本过去自习室了。
叶均秋拎着东西,走出教室。
一出去,外面春寒料峭,冷风吹来,他心神有些恍惚。
刚才乍看到她,她笑着冲自己打招呼,喊着自己的名字。
那一刻,他只觉得春回大地,万物复苏。
他明白,这只是他的一种错觉。
她对任何人都是这么笑的,他并没有任何特别。


第117章 (他的托举)
林望舒有了同学帮忙记的笔记,自然助益很大,她想着尽快把老师讲课的内容吃透了,又开始给自己制定新的计划,一时也是野心勃勃干劲十足。
一直到十二点多,自习室的同学都陆续往外走,她才想起来得吃饭了。
她们各系的吃饭时间都是规定好的,大家分批次去吃,去晚了错过的话,就要和别的专业一起吃,别人嘴上不说什么,但难免觉得占用自己的时间段了。
于是林望舒匆忙过去食堂,到了食堂,很快就看到胡杨冒箐箐几个了。
胡杨忙喊:“我们刚还说呢,你也不见人影!”
林望舒:“我找了个自习室,在角落,估计你们没看到。”
当下林望舒打了饭一起吃饭,大家好久不见了,自然格外亲切,都围着她问东问西的。
冒箐箐突然道:“望舒,你爱人是不是也去了?”
陈六芽一听:“那我们等会看电视,今天电视好像会有!你不知道前几天我们看电视,可真好,他们找了上百个美国小孩一起用中文唱歌呢,听得我心里感动死了!”
胡杨也特别激动:“我们当时不少人都哭了!看那些洋人小孩竟然能把我们的歌唱得这么好!”
林望舒听着,也有些期待,想着陆殿卿肯定有不少照片,回头可以看照片,也可以让他好好讲讲!
当然回头也可以看回播,估计他们也有录像资料,第一手的!
因为想看电视,吃完饭后,就等了一会,果然食堂电视上开始播放画面,好像是一个招待宴席,大家仔细看着,很快胡杨就看到了,有些激动:“真的有,你爱人,你爱人!”
林望舒也看到了,画面在他那里还停留了一下,在一群西装革履的人群中,他特别显眼。
他正在和一个白头发外国老人说话,看上去谈得不错。
那老人林望舒看着眼熟,一想,突然明白了,那可是点石成金的哈特默尔,曾经让西方石油公司起死回生,备受巴菲特推崇,因为当年在苏联最需要的时候伸出援手帮助了列伟人,撕开了欧美对苏联的经济封锁,被称作美国的红色资本家。
也就是因为这次的会面,哈特默尔在各国资本家对中国这片市场抱持谨慎态度的时候,他带着二十多名专家,乘坐着专门的私人飞机,在特批之下进入中国,开启了他对中国轰轰烈烈的投资,成为后来中国最大的中外合资企业,创汇第一。
画面停留了几秒就过去了,后面偶尔陆殿卿还会有一闪而过的影像,不过基本看不清楚了。
林望舒想着刚才的陆殿卿,她再一次庆幸,幸好他去了。
她隐隐记得,上辈子那个雷正德,曾经一度想和哈特默尔的合资公司有所合作,并绞尽脑汁。
他还特意说过,哈特默尔很赏识陆殿卿,也许可以请陆殿卿帮忙说几句话。
这种交际机会,一般人一辈子都很难碰到一次。
当然,这只是他所能收获的万分之一罢了,最要紧的是,他见证了一个特别的时刻。
旁边的大家伙却不太懂这个,只是赞叹一番,又说起来别的,因提起来林望舒的双胞胎,陈六芽特别感兴趣:“挑个合适时候,我们也过去看看你家孩子。”
冒箐箐也笑道:“六芽早就惦记着,还想着给你家孩子做一双鞋,就是之前不知道男女。”
林望舒听了自然感激:“行啊,看看什么时候课程不紧张,你们过去吧,正好我们院子香椿芽估计快到时候了,到时候给你们做几道时令菜!”
这几天,林望舒的学习也逐渐上了正轨,虽然新街口这边的房子距离学校远一些,但每天跑一跑也不是不可以,在这北京城里,每天上下班要跑很远的人多的是。
她这样多跑跑,仿佛对身体也有好处,最近明显体重下降,身形又回到了之前。
她现在忙着上课学习,照顾孩子的时间自然少了,不过也还好,几个保姆在陆殿卿的调理下,各司其职,关彧馨时不时过来看看外孙,陆知义和四婶也时不时过来帮衬,林听轩住在这里,家里的力气活或者什么要紧事他可以做,总体竟然还挺平稳安顺。
陆崇礼百忙之中偶尔过来,他是出手阔绰的爷爷,只要他看到的好东西,就仿佛恨不得都给孙子弄来那种。
这让林望舒很有些意外,那次她通过电话局的电话,终于打通了陆殿卿的,在互相通报了各种情况后,提起来陆崇礼:“你小时候,父亲也是这样吗?”
陆殿卿笑道:“不是,他对我管得很严。”
不过这么说的时候,他想起那一天父亲说的话,他小时候也曾经是一个小婴儿,也会“哇儿哇儿”地那样哭,也会被抱在父母的怀中哄着。
他默了好一会,才低声说:“这次我从美国回去时,路过香港,先看看母亲。”
他这次行程比较复杂,先去了美国,参观过各处后,又随着去了日本,他英语和日语都非常好,所以一直随行,日本之行结束,因为涉及到一些其它细节,又返程美国。
林望舒:“嗯,好,我前几天还给母亲写信,给她寄了孩子的照片和胎发。”
陆殿卿:“那挺好,母亲说,她还给孩子买了一些衣服,还有一些别的礼物,到时候让我带过来。”
林望舒感慨:“那母亲什么时候能再过来?”
一时他又提起来这次他在美国的经历,他这次有幸游览了各处,参观了波音公司的西雅图工厂,福特公司的亚特兰大工厂,还去了休斯敦的石油钻探设备以及航空航天中心,自然更见识了大批美国商界学界人士。
他低声道:“望舒,年后各方面政策都要放开了,出国的机会应该很多,你英语又好,等回头有时间,确实可以出来读书,多见识。”
林望舒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其实从今年开始,中国一下子掀起留学潮,接下来考托福一下子热门了,大家都想走出国外看看外面的世界。
林望舒:“我也想,不过要考虑的很多,孩子到底小,你工作也忙,总不能扔下让保姆管!”
陆殿卿道:“如果你想的话,过几年可以来美国,我也申请留在这里工作,我们可以一起在国外生活几年,到时候孩子带过来。这边的托儿所很健全,我们只需要从国内带一个保姆过来,把孩子放到托儿所就行。我们一起照顾孩子,再加一个保姆,应该问题不大。”
陆殿卿给她分析道:“可以,我已经详细了解这边的奖学金申请制度,依你的资历,拿到本科学位后,应该能申请到全额奖学金。幸运的话,加上我们的租金和其它收入,我们可以自给自足,不需要父母来资助我们。当然,为了给孩子提供好一点的环境,我父母应该会帮我们,他们也不舍得孩子跟着我们受苦,所以费用方面,你不用担心。我小舅就在这边,他可以给你写推荐信,协助你申请学校,帮我们做经济担保,也可以帮我们处理一些我们不了解的事情,如果真的来,基本没有任何后顾之忧。”
陆殿卿有四个舅舅,两个是和陆殿卿母亲云菂一母同胞,还有两个据说是小妾生的,现在在美国的这个舅舅就是最小的那个,妾生的,不过他们家好像关系都处得很好,异母兄弟姐妹关系也还不错。
林望舒:“我在北大修的学分,如果去国外的话,他们不认的吧?”
陆殿卿:“嗯,不认,如果现在放弃,自然有些代价,所以我们优先考虑等你拿到北大的学位后,出来直接申请读博士”
他继续道:“当然也看你自己,你现在在北大只学了一年,其实如果重新在国外读,放弃的学分也不算太大。你学过了,重新来这里读,自然也容易跟上进度。”
林望舒:“那你的工作呢?你是要现在就在那边工作,还是过几年?”
陆殿卿:“我在外工作的具体时间,可以协调。”
他略顿了顿,声音带着几分哑意:“望舒,我不想我们分开好几年,也不想错过照顾孩子的时间,所以我的工作可以调整,你什么时候出国,我就什么时候申请出国。如果你不打算出国,我也可以考虑,调整我的工作岗位,一直留在国内好了。”
林望舒听着,忙道:“殿卿,你不用这样。”
陆殿卿却道:“这段时间,我想得很清楚,就算调整工作岗位,也不是说我要放弃什么,换一个工作方向未尝不可,甚至也许有更好的成长空间,我现在在单位,就算再努力,也只是跟随我父辈的足迹,我为什么不可以自己去开创一片新的天空?”
他苦笑了下:“当然,在工作和家庭之间,我还是希望找到一个平衡,我不想像我父亲一样,和母亲分离十年。”
林望舒犹豫了下,他说起的这些,信息量太大了,她一时有些不好消化。
当下问:“那你和家里商量过吗?”
陆殿卿:“在出发来美国前,我和父亲谈过,我说了我的想法,他并没有反对。他也许不认同,但也没什么可说的。”
关于家庭和工作,陆殿卿有自己的价值取向,显然他并不认同陆崇礼,他试图找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平衡。
这可能有各种原因,有对自己和孩子的不舍,也有年少亲人分离留下的无奈,这让他比任何人更珍惜家庭。
他虽然性子温和,但也可以很固执,上次放弃出国事件,看似是一个失控,但其实也是他心底取向的一种反映。
她低声道::“那我想想吧,我觉得你说得对,早晚要出国看看,什么时候出去,这个得考虑。”
电话之中,陆殿卿的声音温和而包容:“望舒,我想告诉你,我对自己的职业规划想得很清楚,我完全可以换一种方式活,并不一定要延续着祖辈的路子,所以我怎么都可以。你出国深造的事,先从你的专业角度,也从孩子角度来考虑下吧,倒也不急,我们可以慢慢来。”
挂上电话后,林望舒慢慢地往回走,这个时候,正是倒春寒,天阴沉着,又要下雪的样子,她裹好了围巾,低着头,想着心事。
其实陆殿卿的放弃和重新选择,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他实在是很优秀,无论是在现在的岗位,还是以后,取得的成绩,都是让人骄傲的。
不要说八十年代国内工业机械的进程几乎由他一手推动,就是去年,联合国人口基金会和中国签署了谅解备忘录,双方已经开始洽谈合作项目,如果能谈成,人口基金会将向中国投资数百万美元的资金,来援助中国引进自动化安全套生产设备,提高安全套产量,推进避孕工具行业的发展。
这是一个普通人很避讳的行业,也是一个被如今的中国忽略了的行业,国家要发现,科技要振兴,那么多要紧事,没人在意这个,仿佛这件事也不值当去关注。
但这件事又是那么紧要,确实关系到了中国那么多育龄妇女的身体健康,能避免多少女性意外孕育而不得不打胎流产或者被迫生育。
林望舒没关注过,不知道上辈子这个行业是怎么发展起来的,但是她大约知道,其实一直到八十年代末,避孕行业依然是讳莫如深,安全套依然属于特殊供应产品,是不能在市场上自由买到的。
陆殿卿为避孕套行业引荐了国外资金设备,这是一件说出来并没有多么光彩,甚至仿佛难以启齿到不上台面的事情,但切切实实解决了育龄女性多少尴尬和痛苦。
林望舒甚至觉得,这就是对女性的体恤,是无声的伟大,是这个男人骨子里对世界释放出的温柔。
当她想起这些,便会觉得,对陆殿卿来说,选择其实并不重要。
他性情淡泊温润,有着良好成长环境蕴养出的超脱气量,沉默包容,胸襟宽广。
这样的他,又有着家族和自身经历所赋予的资源。
他选择任何一条路,都能发光发热,做出一番自己的成绩。
林望舒沿着北大东门,走进了学校。
寒风瑟缩,落雪如白絮,装点着冬日褐色的老树,朱红色木门在浅淡白色映衬下,静谧古典。
天很冷,风吹起雪花落在她围巾上,也落在她唇上,她尝到了沁凉的湿润,不过心里却是一片坦然和从容。
那是隔着半个地球的他,自电话中传递给她的温暖,也是他用包容为她托举出的底气。


第118章 (礼物)
林望舒下课后一般不着急回家,她需要一些安静的时间投入到学习中,所以下课后,多是在图书馆中学习,偶尔图书馆找不到空位,也会过去宿舍。
晚上六点多,就出发回去家里,到家七点,还能陪孩子玩一会。
现在实在是陪孩子的时间少,但也是无奈之举,只希望等自己好歹学业上有些眉目,能腾出更多时间吧。
这天,林望舒背着书打算过去宿舍,谁知道中途遇上了胡杨,正急匆匆地冒着雪往外走,林望舒惊讶:“胡杨你这是怎么了?”
胡杨看到她,压低了声音说:“六芽姐出事了!”
胡杨叹了口气,把她拉到旁边的屋檐下躲着雪,低声说:“你知道,六芽姐早结婚了,她爱人现在也想办法调到北京来了!”
胡杨无奈地道:“她爱人现在分了宿舍,但是挺局促的,是六人宿舍,两口子一直分着,这不是她就想办法换了宿舍,和别人凑了凑,她爱人也就住过来了。”
林望舒听着,明白了,她们这一批学生,大龄青年多,小三十岁的也很多,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有的早就结婚了,大学四年,让他们就这么单着也不可能。
但是没有住房,这是大问题,现在社会而住房特别紧张,教师宿舍都是两家挤着一套住房了,更不要说学生,解决住房遥遥无期。
可夫妻也不能不过,大家都是人,于是北大就出现了一些寄宿,一般都是一个宿舍商量好了,大家都这情况,彼此包容着,谁也别嫌弃谁。
胡杨:“对,昨天半夜学校突然突袭了宿舍,把一群人都抓了,让他们写交待材料写检查!”
林望舒深吸了口气,毕竟一把年纪了,三十岁的人了,因为和丈夫住一起,被抓了,还要写交待材料,那交待材料可能还要放档案里,这也太丢人了。
况且,陈六芽现在入了学生会,估计以后是想好好干的,这么一来,真是全完了!
胡杨:“望舒,你婆家有门路吧,能不能帮帮忙,这事儿要说大也不至于多大,但是真因为这个写检查,太丢人了,影响一辈子呢。”
胡杨:“现在正宿舍里闷着哭呢,我们几个都在劝她,我这不是想着出去打听打听情况。”
林望舒略沉吟了下,道:“这个事,要说找什么路子关系,不值当,再说以咱们学校这种风格,从领导到学生,这气质上就和别处不一样。外面那些路子,也不好使,甚至可能弄巧成拙,关键还是看学校领导的意思。”
林望舒:“这件事,是哪个层而抓的?现在检查在哪里,你知道吗?”
胡杨:“不知道,现在两眼抓瞎正着急呢,这也不好打听,说出去大家都灰头土脸的!”
林望舒:“要不这样吧,我们先去保卫组问问。”
所谓的保卫组,其实就是人民保卫组,大概相当于学校的公安检察法院一体,这种保卫组各地已经陆续撤掉了,但是学校还保留着。
胡杨:“行,我们一起过去问问。”
林望舒和胡杨往前走,一到保卫组,才发现这边人挺多,好几个都是刚写完检查,男的灰头土脸,女的满脸羞红眼中含泪,使劲低着头不敢看人。
偏偏保卫组还在那里拿着他们写好的检查,仔细地看着,还有人把那检查给读出来,为了这个,有一个男学生气得差点吵起来。
那保卫组的用手指敲打着桌子上的材料:“这些检查材料,回头肯定给你们交上去,你们丢不丢人!你们还好意思嚷嚷?瞧瞧,这还大学生呢,就干这种事?”
林望舒看这情景,直接拉着胡杨出来了:“这也太过分了,错就错了,至于这么羞辱人,就算住宿舍怎么了,人家一个宿舍都是商量好的,也没妨碍着谁!寒碜是寒碜,但这年头,谁家住房富裕,一间房住三代人的也不是没有!要不是被逼到这份上,谁这样?”
她想着自己家的那两三间房子,也幸好陆家家境好,房子大,不然她结婚生孩子,还不一定怎么着,说不定也沦落到被人家指着鼻子念检查!
胡杨:“那现在怎么办?你说那些检查,让交上去,太寒碜人了!”
主要是这种事,落到书而上,实在没眼看,把大学生的光鲜全都撕碎了!
林望舒:“什么都别说了,我们找校长去,本来都是已婚的,没妨碍别人,也不是苟合的,都是领证的,怎么就不行?”
胡杨:“这样行吗?”
林望舒:“试试。”
这两个人刚出保卫组,恰好遇上系里几个同学,其中也有叶均秋,叶均秋看她这样,蹙眉:“你这是怎么了?你怎么也来保卫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