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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别的一些琐碎小事,躲也躲不过,比如现在,她舅去公园采了二月兰,眼巴巴让关珠清送过来,其实这是她舅对自己姐的好意。
关珠清送了二月兰,却看到自己家在吃香椿芽,这个时节,二月兰好找,香椿芽难弄,关珠清看了心里肯定不是滋味。
就算现在她妈说要给关珠清家送,关珠清也认为这是客套话,被她看到了那香椿芽才临时这么说的。
现在,关珠清嘴里这酸,简直是溢出来,就差掉炸酱面里了。
所以她到底是开口,笑了笑:“珠清,瞎说什么呢,这是大哥朋友送的,我这对象早掰了,哪至于要人家东西!”
关珠清便道:“是吗,大哥的朋友真好,这么金贵的,竟然随便送。”
关彧馨听了这个,抬眼看了看她:“你说你这孩子,傻站那儿干嘛,收拾收拾,拿两码香椿芽,回去给你爸吃去,别愣着了。”
关珠清这才动腿,就要自己去拿。
林观海见此,赶紧起身,他都是整齐地捆好了,小孩儿巴掌大那么一小捆,泡在清水里,打算等会沥干了,他宝贝这东西,怕关珠清瞎拿,便起身自己去拿了两捆:“这两捆,一捆挑的新鲜的,一捆得尽快吃的,回去让你爸先把这捆做了吃。”
关珠清拿眼儿往盆里看,她看到有几捆紫翠紫翠的,看着更新鲜。
林观海拿的,有一捆还行,另一捆不是太好看了,估计放不了几天。
她便有些心酸,咬了咬唇,竟是恨不得干脆不要了。
林观海看她那样子,也是一愣,想了想,狠心,又拿了一捆好的:“珠清,再拿一捆,好好吃去吧。”
关珠清拿着那三捆,一低头,走了。
林观海叹息,他其实有些心疼。
这些挑出来新鲜好的,他是想送人,能顶大用,现在拿了两捆给舅舅,他得重新算算了。
要知道这送礼,几个领导,你得均着来,少了一捆,你给谁少呢,人家知道你厚此薄彼,那就是埋下事儿。
关彧馨看出来了,嗤笑一声:“多大点事,给你舅吃了也不是外人,算了。”
林观海:“我也没说什么,就是心疼。”
林望舒从旁看着,心里却想,给舅吃了确实没多大点事,但就怕好东西扔进去,反倒是落埋怨。
关珠清这个人,也确实心眼小,所以自己远着她是对的。
第19章 再确认
吃过早饭,一家子各自去上班了,林望舒做了一个香椿芽炒鸡蛋,装在饭盒里,交给宁苹,让宁苹给林听轩送去:“告诉他,少惹事,说姑奶奶我自有办法,没事别瞎跑。”
宁苹犹豫了下。
林望舒:“怎么了?”
宁苹:“我不敢,听轩哥会生气。”
林望舒:“瞧你那胆子,怎么就不敢了?”
宁苹委屈地道:“俺就是不敢,俺见到听轩哥就说不出来话,他见到俺就呲俺。”
林望舒:“我我我我我我……”
宁苹深吸了口气,字正腔圆地道:“他天天呲我。”
林望舒:“你就说是我说的,你把我的话传过去,原封不动传过去,他要呲就呲我好了,你说你只是一个传话的。”
宁苹犹豫了下:“好……”
送走了宁苹,林望舒长叹了口气,她突然觉得宁苹和二哥怕是没指望,二哥这个人是大老爷们,纯的,不开窍,宁苹估计等不到二哥开窍了。
她有些无奈,觉得随便你们去吧,不过想想后来宁苹日子过成那样,还要包了饺子给自己哥哥送监狱里送,她就挺心酸的。
这到底是心里一直惦记着二哥的人哪。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宁苹走了,大杂院里大家伙差不多都去上班了,她也出去了,借故过去胡奶奶家,想看看陆殿卿在不在家,她想详细问问他。
其实早看出来了,想从他嘴里掏出什么东西不容易,但问问做饭问题,她觉得还是可以的。
陆殿卿自己会做饭吗?她努力想了想,发现自己并不知道。
她又想起那天晾衣服的事,好在他至少自己会洗衣服会熨烫的,并不是家务万事不通。
谁知道过去胡奶奶那里,陆殿卿却根本不在家。
她本来要回来,胡奶奶却热情地招呼她进屋,她也就进去了。
陆家的房子是四间,陆殿卿父子各一间,胡奶奶一间,剩下一间随意放置点杂物什么的,反正他家落魄到了大杂院里,也比别人家宽敞很多,这是林望舒以前就羡慕的。
胡奶奶:“坐下吧,我们家就是太冷清了,殿卿父亲出国了,一时半会不回来,殿卿倒是回来了,可也是一天到晚不着家,家里就我一个,我整天闲得没事干。”
林望舒:“我也是,没工作,只能待家里,不过好在最近看看书,学习学习,还能进步。”
胡奶奶便笑了:“你年轻,还能进步,我们老了,没得进步了。”
说话间,林望舒便看到墙上挂着的相片,相片里是三个人,陆殿卿一家三口,陆殿卿父亲穿西装,母亲穿旗袍,陆殿卿也是西装,父亲温和持重,母亲温雅柔美,陆殿卿活脱脱一小少爷。
那都是六十年代初拍的了,那个时候他爸的工作需要,需要对外接洽,还得讲究这些,不过后来估计就不行了。
也不知道这张照片怎么熬过了那个年月。
胡奶奶:“这是老早前的了,那时候还住新街口呢,家里姑奶奶也没病。”
林望舒犹豫了下,其实想多问问,不过又觉得自己还没想清楚,问多了,人家想多了,也不好,只好算了。
胡奶奶却多话起来,提起来陆殿卿小时候如何如何,说他如何爱干净,说他房间总是打扫整齐,说衣服都是自己洗。
最后说:“这是他不在家,我可不敢随便进他房间,不然给你看看,他那房子就跟神仙住的一个样儿,没点人味儿,你说好好的孩子怎么这样,以后结婚了媳妇也嫌弃他!”
林望舒笑了下,找个理由,说忙着,赶紧走了。
谁知道一回来,还没进院子,就听邻居胡三家的在那里说话:“望舒,你对象给你送香椿芽来了?”
林望舒:“什么?”
其它人都笑起来了:“我们都知道了,你对象眼巴巴给你送了香椿芽!”
林望舒:“我对象给我送香椿芽?”
这都哪来的消息?她还没应了陆殿卿的,他就这么瞎传?
马翠云婆婆也在,便笑得讪讪的:“到底是四合院里的对象,不一般,香椿芽这会儿还没上市呢,你们家都吃上了,你对象真是有心了。”
林望舒一时无奈:“奶奶,这话谁说的啊?”
马翠云婆婆:“大家伙都知道啊!”
林望舒:“都知道?”
现在大家伙都知道陆殿卿是她对象了?
这人怎么这样?亏她还感动了一把觉得他长得人模狗样!
正想着,就听旁边有人说:“你对象昨天给你送猪肉,你赌气没要,今天这不是又送来了香椿芽,你看那些没长眼的,还在那里乱传话,说你对象不要你了,依我看,是我们望舒端着,你那对象眼巴巴地讨好你呢!”
林望舒:“……”
这张冠李戴的。
当下便正色解释道:“奶奶,你可真是误会了,我家那香椿芽是我哥朋友弄来的,这不是家里一堆的事,我还得找工作嘛,就让我哥拿着去送个礼,这可不是什么对象送来的,我和我对象掰了,别说人家没送,送了我们也不可能要啊,哪有已经分了还要人家东西的道理!”
然而她说完这个,大家也只是笑着面面相觑,之后意味深长地笑道:“是,是这个理。”
林望舒扫过大家伙,她突然觉得,她的解释可能就是一个屁,大家捂着鼻子,没人愿意闻。
她还想再试着说什么,但大家已经纷纷道:“我们懂,你对象掰了,你哥朋友送的!”
林望舒深吸口气,她决定不理这群人了,说道理说不通,她还是回去学习去吧。
努力学习,摆脱这一切,走进大学校园,这才是正经。
下午那会儿,她正埋头学习,就听到外面敲门声。
她本是窝在床上学,听到动静,想着不外乎大杂院里那几个人,便喊:“你请进。”
说着这个,才慢腾腾地下床要穿鞋。
门开的时候,她蹲在那里穿鞋,眼角余光便扫到一双皮鞋,锃亮的牛皮鞋,那肯定是上等货。
视线往上,便是笔挺的长裤。
她心里一顿,再抬眼,就看到了陆殿卿,颀长挺拔,轮廓清绝,和这逼仄的小平房格格不入,当然也和蹲着提鞋的自己格格不入。
林望舒有那么一刻,只觉得耳朵边有许多乌鸦在飞过,不过她还是淡定地提上鞋子,起身,笑着说:“你怎么过来了?”
陆殿卿显然也是意外,他没想到林望舒正蹲在那里穿鞋,他进来的有些贸然了。
但这个时候她已经穿好鞋了,再退出去也不好,所以他咳了声,道:“胡奶奶说记挂着你,谢谢你上次的茶叶,正好今天买了攒馅包子,要给你尝尝,我顺路,便给你送过来了。”
说着,他拿出来手里的笼布:“这个你先放着,回头热热吃。”
林望舒:“那……替我谢谢胡奶奶,攒馅包子挺好吃的……”
陆殿卿看了看,帮她把包子放在旁边锅台上。
放下后,他显然没有要走的意思:“今天你去我家了?”
林望舒:“嗯。”
陆殿卿便沉默地看着她。
林望舒只好说:“我是有点事想问你。”
陆殿卿:“你说。”
林望舒:“一个关于以后的问题。”
陆殿卿:“什么?”
林望舒想了想,终于开口:“如果,我是说如果——”
陆殿卿:“我明白,你是在假设。”
林望舒重重地点头:“对,假设我们真的处对象,在一起后——”
陆殿卿安静地看着她,耐心地等着她继续说。
林望舒深吸口气,道:“在一起的话,家里谁来做饭?”
陆殿卿眸中便有了疑惑。
林望舒有些费力地解释说:“你知道日常过日子,总是会有许多事,比如洗衣服做饭刷碗收拾家里,比如换季衣服整理,还有买白菜搬煤球,修理家什缝缝补补还有下雨天补漏雨的屋顶,这些都是很麻烦的事啊……”
她抬眼,看向他:“这些事,你觉得应该怎么分配?你不要想着胡奶奶帮你解决问题,她年纪大了,不可能照顾你一辈子。”
陆殿卿拧眉:“我确实没想过这些。”
林望舒深吸了口气:“可这是很实际的问题啊。”
她重活一辈子,是想找一个很好的男人,但前提是她不要再做那个贤妻良母,那个洗手作羹汤在后方包容一切牺牲自己的人,如果这样,再好的男人,她也不想嫁了。
陆殿卿默了片刻,道:“如果我在的话,这些我可以做,不过我并不一定一直留在国内,我并不能保证一直守在家里去处理这些事情。”
林望舒心里一沉,对了,他会驻外,驻外的话,那自己要长时间独守空房,家里的一切事不都归自己了?
陆殿卿:“我回去想想吧,我现在的情况,没办法马上答应你什么,毕竟我的工作性质就是这样。”
林望舒看他浅淡的眸子中好像掠过一丝无奈,这让她心里多少有些不好受。
她觉得自己为难他了。
他过去二十几年,对自己的职业都有着清晰的规划,他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这样,他为了这个目标,付出了远比同龄人更多的努力,现在自己轻松几句话,竟然可能要挑战这个底限,他当然一时没办法承诺什么。
她完全能理解。
所以她忙说:“其实,其实我并不是为难你,我就是想问问,你的工作本身就不能守着家,我能理解啊……办不到就办不到,没关系。”
听到这话后,陆殿卿投射向她的眼神便格外复杂:“但你是希望我能办到,是不是?你说办不到也没关系,其实这意思是——”
他有些艰涩地说:“意思是我们要不要开始也没关系,你并不在意,对不对?”
林望舒怔了下,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太过轻描淡写的态度,反面对他是一种轻蔑的忽略。
她便想补救,想说什么,让他不要不高兴,但是她此时此刻竟然是词穷的,发现自己无法寻到任何言语。
她总不能扑过去说没关系这些我都可以做你放心去驻外吧,我做你的大后方。
她确实也办不到啊!
陆殿卿:“我先回去了,明天我要出门办事,后天才能回来。”
说完他就要走。
林望舒下意识喊住他:“你不要走。”
他手已经落在了门把手上,不过听到她的话,停下来了。
不知为什么,林望舒觉得他的背影有些萧索,这让她心疼起来。
当然下一秒,她又觉得,她不该这样。
为什么要心疼男人呢?
林望舒深吸口气,终于还是道:“其实这件事,也没那么绝对……”
陆殿卿透过油漆斑驳的雕花窗棂,看着窗外,窗外的杏花开了,被春日的太阳照得娇艳炫白。
林望舒:“我想了想,如果我不结婚一个人过的话,这些事,我还是要做的,你说是不是?并不会有天上掉下来一个人帮我解决,也不会因为我一个人过日子,这些事情就没了。”
可是陆殿卿并没说什么,他抿着唇,安静地看着窗外。
然而林望舒却觉得自己想明白了,她认真地道:“所以我问你这个问题的意思是,在你心里,你认为这件事是不是应该两个人分摊的,而不是把这些全都推给一个人,认为这是作为妻子应尽的义务和责任?”
她继续道:“我希望我的另一半是能够分摊这些的,他也许因为客观的原因,比如他为了工作不得不在外出差,他做不到,但是他心里要明白,我为他付出了,而不是把我的付出当做理所当然。”
陆殿卿终于回转身:“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并不会认为娶一个妻子是为了让她帮我承担家务,胡奶奶一直和我们生活在一起,但是平时我都会尽量分担家务,我自己的衣服都是自己洗,别的事情也会尽量做。我在国外那一年多,条件很艰苦,生活中的什么事我都是自己做。”
林望舒略松了口气,她觉得这个答案她是可以接受的。
陆殿卿却道:“不过,你提醒了我,其实我的工作确实不能很好地照顾妻子,我的妻子可能会受一些委屈,而依我的资历,一时半刻并没有办法带着妻子一起出去,甚至可能有长时间的分离。”
林望舒想说,我并不在意这些,然而陆殿卿却已经道:“我再考虑考虑吧。”
林望舒心里一沉,她突然觉得,她的大包子要飞了吗?
陆殿卿抬脚就要走。
林望舒猛地又想起一件事,她忙道:“对了,外面的人以为那些香椿芽是雷正德送的,你听说了吗?”
陆殿卿颔首:“我听说了。”
林望舒只觉得浑身无力,这都是什么事啊!
当下赶紧道:“我没这么说,我家里也没这么说,是别人乱传的,本来这事谁也不知道,但我表妹来我家,估计瞎猜的,我们说了是朋友送的她也不信,应该是她在往外传!”
陆殿卿看着她因为紧张而微微泛红的脸颊,淡棕眸中泛起一丝暖意,他低声说:“没关系,我并不在意这个,我知道是外面瞎传,她们一直都这样,我也习惯了。”
第20章 没有包子也行!
陆殿卿走了,走的时候连头都没回。
林望舒足足十分钟时间,怔怔地站在那里没动。
她望着窗外的杏花,想着陆殿卿说话的样子。
他其实并不是一个爱笑的人,总是持重内敛,有时候会看上去过于严肃,这可能和他不同于大部分亚洲人的深刻面孔有关系。
不过他笑起来也确实好看,淡棕色眸中漾着一种说不出的温柔,看得人怦然心动。
林望舒不得不承认,她多少有些心动了。
而这个让她开始有了心动感觉的男人,仿佛在她各种挑剔质疑后,开始有打退堂鼓的意思了,说他要再考虑考虑了。
考虑考虑的意思,一般就是黄了。
如果这是一场追逐,她一定会拦在他跟前,大喝一声,不要跑!
可并不是,眼前的男人不是自己可以随意掌控的,他的心思比自己想得更深远更宽广。
仿佛也更包容。
林望舒鼻子有些泛酸,她想起来上辈子,在新街口的老胡同里,两个人曾经有多少次在朦胧的晨曦中相遇,之后笑着打一声招呼,各自走向自己的方向。
在他严谨内敛的西装下,到底包裹着怎么一颗心?
有没有那么一瞬间,他心里也会泛起一丝悲哀的无奈。
林望舒深吸了口气,揉了揉鼻子。
她起身洗了洗手,将他留下来的攒馅包子拿出来两个,蒸得热气腾腾,便咬了一口。
攒馅包子一般是鸡血胡萝卜的,不过这里面好像也放了豆腐粉条黄瓜什么的,全素的,但是馅料调得好,咬一口就是油汪汪的汤,还红渗渗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蟹黄包呢。
这么好吃的包子啊……
林望舒想起陆殿卿眸底压下来的那丝无奈,她忍不住想,他砸给自己的那个巨型大包子,是不是已经被他收回去了?
林望舒吃完包子后发现,她竟然已经无法专注于自己的书本了。
特别是那书本上还有陆殿卿的字迹,这更是让她心神恍惚。
她便咬牙切齿,有些无奈,又有些不服气。
自己好歹也是结过婚的人,面对两辈子的童子鸡,竟然做不到平常心,这是多大的耻辱和失败。
她攥了攥拳头,深吸口气,之后努力将自己的心神移到了课本上。
任何男人也无法阻止她学习的决心。
一直到第三天,陆殿卿都不见人影。
他当时明明说的第二天就回来,现在不见人影的意思就是躲着自己?那就是真黄了?
林望舒脑子里还是浑浑噩噩的,她也不想去打听他的消息,只能闷在家里努力学习,除了这个别的什么都不想了,林观海看她这样,凑过来问:“望舒,那个——”
他那意思是问对象的事。
林望舒摇了摇头,淡淡地道:“应该是黄了。”
林观海:“啊,黄了啊!”
他显然有些失望。
林望舒:“不该是我的,就不是我的,这是一个教训,告诉我们,不要去肖想天上掉包子馅饼。”
林观海便反过来安慰林望舒:“没事,再找,我在我们单位也寻觅着,遇到好的给你介绍。”
林望舒却没太有兴趣:“算了吧,等明年我看看再说。”
兴许就考上大学了,考上大学后,在学校找个大学生,就算未必有陆殿卿这么好,但也不赖。
林望舒悲哀地发现,在自己心里,陆殿卿的地位已经是“将来再好的大学生都没他好”,这当然不行的,这种心态要调整。
她觉得自己也不能一味学习,也许可以想办法找一份工作,分散一下注意力。
不然一个人闷在家里瞎想,真的挺难受的,仿佛自己除了那虚无缥缈的考大学,没有任何寄托。
可是哥哥那边的关系还在疏通着,一时半刻肯定没法落实,她又哪里去要一份工作。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她先过去了知青办,问了问工作的事,但是显然并没有什么机会,她便试着催了催:“好歹有个临时工干着就行,给多少钱都可以。”
然而知青办主任也只是诉苦,说最近又有一些知青回城了,越来越多,他也很愁,他开始说那些知青如何如何催着他,他回家路上都得小心免得被堵,他媳妇已经抱怨说怎么天天有知青找他——关键还有好多女知青:“说了也不听,以为我能变出工作,其实我这里也得等着各单位给我名额啊!”
林望舒赶紧找了个由头走了,她已经很愁了,不想听一个知青办主任给自己诉苦。
从知青办出来,她先去了自己的一位朋友家里,那是她在云南认识的,最近按说也应该回来了。
这朋友叫孟绸,比林望舒大两岁,两个人在云南插队关系好,加上大家都是北京人,家距离近,互相攀扯还能有几个间接认识的同学,所以关系一直不错。
孟绸家条件也一般,不过有一个单独的小院,巴掌大,不是什么好的,只是多少比林望舒家强一些。
孟绸见到林望舒,拉着她的手不放开:“你可算来找我了,我前几天路过你家,忘记是哪个胡同了,没找到!我可想死你了!”
林望舒看到孟绸也是高兴,难免话多,两个人便说起现在的情况来,孟绸也很愁,她找不到工作,一时也没别的想法。
林望舒:“听说高考可能放开,还不如一起准备学习。”
孟绸:“算了吧,要学你学,别说放开高考没个准信,有准信我也不想学,我好不容易不用学习了,自己再拿起课本?那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嘛!”
林望舒:“那就好好找工作。”
孟绸:“我最近一边找工作一边相亲。”
林望舒:“相得怎么样?找到好的了吗?”
孟绸:“哪那么容易,一个个的,都是年纪不小的,全都是知青回城的,家里没地儿住,工作也没有,你说我找个这样的算什么,两个人一起喝西北风去?”
林望舒:“这是现实。不过也不用急,反正还小,现在不是晚婚晚育嘛,咱们女的不过二十四岁单位不给批吧?”
孟绸:“你还小,你二十一,我都二十三了,当然得赶紧找,真要是傻乎乎听什么政策,到了二十四五再找,好的早被人挑走了,喝汤都没热乎的。现在就得趁早赶紧把茅坑给占上,慢慢谈着,攒着陪嫁和结婚用品,等到了年龄,齐活了,直接结婚就行了。”
林望舒:“……也对。”
像她哥,虽然二十六了才准备结婚,但其实对象都谈了好几年了,谈了对象,慢慢攒钱攒工业票,这才是正理,要不然小年轻没那心思攒钱。
孟绸看着林望舒的衣裳:“你这套倒是挺好看的,我妈也给我做了两身,说得打扮起来,想当初咱们离开北京也是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段有身段,结果现在回来,一个个成土包子了!别人一提是回城知青,一脸瞧不起,倒好像咱乡下来的!”
林望舒:“这两年城里变化快,咱一不小心就土了,可得学起来。”
孟绸:“过两天我把我这头发烫烫……不过你不用愁,你家雷正德有钱,家里好,你让他给你安排工作啊!”
林望舒:“我已经和他掰了。”
孟绸微惊:“什么,掰了?为什么”
林望舒:“一言难尽,种种原因,有我自己的原因,有他的原因,也有他家里的原因……以前在云南还不太觉得,回来北京,顿时发现我们是两种人,凑不到一块。”
孟绸想了想,叹了口气:“可惜了,他家里条件好,嫁了后不用愁,就这么分了真可惜。”
她无奈地说:“可惜是你以前的对象,要不然,我一定要试试,这是咱们很罕见的机会,我相亲就没遇上这么好的,也就是在云南农场,才能和这种条件的有接触。”
林望舒诧异:“你想和雷正德试试?”
孟绸赶紧摆手:“我就随口说说,瞎想而已,我哪能和他试,我多尴尬啊,我就是可惜这么肥的一块猪肉就这么跑了!”
林望舒:“也不能光想着人家条件,还得看看嫁过去受不受气。”
孟绸:“他家里给你气受了?”
林望舒便大致讲了讲沈明芳和雷正惠的情况,还有雷正德传闻她和他睡了的事。
孟绸瞪大了眼睛:“雷正德怎么能这样,看不出来,他家里竟然这样?这要不要脸了,这不是败坏你名声吗?这是闹得你不嫁他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