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怡说着,心神一凛,再次拔出了匕首,先前那股子浓重的杀气,又再一次出现。
她已经能够听见,长剑拖在地上,发出来的刺耳的声音。
段怡余光一瞟,瞧见那群瑟瑟发抖的姑娘们,身形一转,冲到墙边,在其中一个凸起之上,按了一下,压低声音道,“咱们走,外面是一个小院,咱们躲到从中间往左数第三间屋子里去。”
段淑抿着嘴,点了点头,背起昏迷不醒的段娴,朝着大雾中扎去。
一旁的段铭,按照段怡的吩咐,在一旁扶着;段静也艰难的背起了段好,紧跟其后。
雾气越重,香味越浓,直到到了眼前,方才能够瞧见,这里有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里头嘈杂得很,很多人钻来钻去的,时不时地发出尖叫声。
跑在最前头的段淑,咬着牙,顾不得那么些,径直的朝着段怡说的屋子冲了进去,段怡断后,啪的一下栓上了门,她快步的走到屋子的一面墙边,对着墙上的一幅猛虎下山图摸了摸。
只听得咔嚓一声,地面上凭空的出现了一个洞,一个长长的楼梯,展现在众人眼前。
“你们先下去,躲在里头不要声张,我去外头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待事情了了,我再出来寻你们。”


第六十六章 噩梦再现
来人手中有利刃,先前在甬道之时,已经离他们只有数步之遥。
若只有段怡一人,便是没有长枪在手,她也会毫不犹豫的直接迎过去,看谁是在那里装神弄鬼。可偏生她带了不止一个拖油瓶不说,还有一个逢机关必踩的倒霉人。
机巧园中,关仲丘的宅院在中间,穿过这院子,又会重新出现十八道门,再穿越一次机关海,方可以出园。
段淑同段静都是深闺女子,叫她们咬咬牙背一会儿人勉强可以,可让她们背人出去,那被追上,乃是迟早的事情。
她从前来过,是以知晓这屋子里有密室,可以短暂藏人,一时半会儿没有生命之忧。
可旁人能躲,她却是不能。
六年之前,眼睁睁的瞧着舅父送命,顾明睿出去引敌,她便暗自在心中发誓,绝对不会再让自己遭遇一回这种坐着等死之事。
乱世之中,她能够好运躲过一回两回,还能躲过第三回 ?
闻鸡起舞这些年,不就是为了今日这般,堂堂正正的走出去,杀他八百回合么?
她来关园,可不是同其他姑娘一样只是烘托气氛的背景板,而是想看那些人争夺关仲丘留下的手札,做个得利的渔翁的。
是以,她是要出去的。
段怡思路清晰,说罢目送着段家姐弟进了地下密室,她正准备再摸一次虎头,关上密室的门,就瞧见段淑探出了一个脑袋来。
她的脸涨得通红,额头上冒着豆大的汗珠子,显然段娴不轻,光身上的金镯子都有好几斤,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你疯了么?”段淑猛冲上来,一把拽住了段怡的手臂,就要将她往下拉,她的声音压得低低的,虽然带了颤,但尚未因为恐惧而失去理智。
“你十岁才习武,不过六年,就当自己是武林盟主天下第一了?谁知道外头有什么鬼?”段淑说着,声音里带了哭腔,“万一你死了,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安心的。”
段怡刚想说着,便听到门口传来了脚步声,她二话不说,一把揽住了段淑的腰,跳了下去,在那半空之中,伸脚踢了踢暗室墙上一个微微的凸起。
段淑只觉得眼前一暗,再往上看的时候,那密室的门已经关上了。
她瞧着段怡没有出去,松了一口气,可听到上头房间门打开的声音,又忍不住紧张的捂住嘴来。
密室里颇黑,只有段娴耳朵上坠着的夜明珠耳环,有一些微弱的莹光,不至于让人伸手不见五指。
段淑紧张的拉住了段怡的衣袖,竖起了耳朵,仰着头听上头的动静,这间密室格外的小,说是密室,不如说是一个方型的竖井,他们几个人待在里头,一下子就挤得满满当当的。
房间的门,被打开,然后又快速的关上了。
上头有人来回的踱着步子,发出了凌乱的咚咚声,段淑趴在楼梯上,一动也不敢动,等到那上头的声音停下来了,她方才伸出来,摸了摸自己的脸。
这一瞧,她忍不住尖叫出声,就在她心中咯噔一下,以为全完了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嘴,不知道何时,被一方大大的帕子,堵了个严严实实。
她那令人头秃的三妹妹段怡,正在瞪她。
不是,您就不能用您娇贵的小手,捂住我的嘴么?嘴里塞布条儿,那是山大王的手段!
段怡狠狠地瞪了段淑一眼,见她镇定了下来,方才朝上一步,竖起了耳朵听了起来。
习武之人的耳朵,比寻常人要敏锐许多,她听着上头断断续续的说话声,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想着,对着段淑比了一个三字。
段淑一愣,还来不及的说话,就瞧见段娴挣扎着站了起身,“可是三殿下受伤了?不行,我要打开密室们,让三殿下下来。”
见众人全都看着她,段娴抿了抿嘴,“若是殿下死了,我便要守望门寡;若是殿下没有死,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他定然知晓我见死不救,那我便是嫁过去,日后也没有好果子吃。”
她说着,毫不犹豫的踮起脚尖,拍了一把先前段怡踹的那个凸起。
咔嚓一声,密室的门打开了,两个人立马掉了下来。
段怡瞧见这个间隙,一个纵云梯,直接上了地面,她走到墙边,摸了一下墙上的老虎头,密室的门瞬间便关上了。
先前听到的那熟悉的长剑拖在地上的声音,已经到了门边。
段怡来不及多想,一个闪身,跃上了房梁,她定睛一瞧,险些没有掉下去。
只见崔子更悠闲的坐在房梁上,拿着一把小匕首,正在专心致志的削着自己的指甲。
段怡无语的看了过去:你有病?
崔子更不甘示弱的看了回去:没你严重。
段怡倒是想怼回去,可现实不允许,那下头有些年岁,已经脱了漆色的大门,猛的一下,被人给踹开了。
她屏住了呼吸,朝着门口看了过去。
一阵秋风吹来,浓重的雾气,还有杀气涌了进来。
段怡握紧的手中的匕首,余光一瞟,一旁的崔子更不知道何时已经长剑出鞘,她心中更是一凛,她与崔子更近在咫尺,竟然没有听到他拔剑的声音。
门外的人,不知道顾虑着什么,许久都没有进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方才发出了桀桀的怪笑声,抬起了脚。
段怡在梁上瞧着,几乎是在那一瞬间,整个人都僵硬了起来,血一个劲儿的往头上涌。
她定睛一看,之间那迈进门的右脚上,穿着一双黑色的靴子,在那靴子之上,绣着她再熟悉不过的金色的波纹。
那两声宛若低音炮的桀桀声,更是同她六年之前,听到的那声音一模一样。
这是什么情况?
这分明就是一群心怀鬼胎的人,来这关园抢关仲丘的遗物,想要找到河山令的线索。她以为自己同崔子更众览全局,是要得利的渔翁。
可不想,在场所有的人,都入了圈套,被人包了饺子。
她一早该想到的,这群黑衣人杀人,都是先下药,然后再屠杀。
六年前在驿站杀死顾旭昭的时候是,后来在襄阳杀死知桥的家人时亦是,到了这一回,更是如此。
段怡想着,举着匕首,猛的跃了下去,朝着那门口的黑衣人袭去!


第六十七章 消失的人
待靠近了,段怡方才看清楚,那黑衣人穿着一身黑色的袍子,罩得看不出任何的身形。
他的手中拖着一柄长剑,比寻常人使用的要长上三分,他的手微垂,长剑朝下淌着血。
这柄剑根本就看不出模样,上头满是深深浅浅的红色,远远地以为是铁锈,近了方才发现,那上头全是血斑,好似这剑杀多了人。
血已经浸泡进了剑体里,让这柄剑都活过来了一般。
段怡的兵器太短,还没有到刺到那人面前,便被他的长剑轻轻地给拨开了。
段怡一个踉跄落在了地上,朝后退了三步,方才站住了。
显然,她低估了这个杀手。
“你明明武艺高强,远胜顾旭昭,为何还要先对他下药?”
段怡冷冷地问道,举着匕首寻找着那人的破绽,等待着一击毙命的时候。
黑衣人上下打量了一下段怡,桀桀笑出声来:“漏网之鱼。”
他说着,瞥了一眼段怡身后的地面,手中长剑猛的朝着段怡的脖子刺去,段怡只觉得眼前一花,先前还站在门口的黑衣人,竟像是瞬间移动了一般,杀到了她的面前。
好快的速度!
她想着,朝后一仰,险险避过不说,就着这势,顺着地面滑了过去,手中的匕首高举着,朝着那黑衣人的大腿根子扎了过去。
黑衣人瞳孔猛的一缩,在空中翻了个跟斗的同时,长剑转了个大圈儿,朝着段怡的手腕削去。
他的速度更快了!
段怡心中咒骂一声,早知道今日她便带着长枪来了!匕首太过短小,对付这种长剑,实在是太吃亏了!
她想着,此番并没有避让,匕首划着那长剑,发出了刺耳的声音。段怡身形一闪,亦是加快了自己的速度,到了那黑衣人的身后,匕首朝着他的脖子抹去。
黑衣人敏锐的感觉到了,亦是脚轻点地,桀桀怪笑起来。
正在这个时候,房梁上的崔子更终于跳了下来,他面无表情的提剑刺来,骂道,“哪里来的乌鸦,聒噪得很,影响人修指甲。”
段怡见状,见崔子更正面袭击,果断朝着黑衣人的背后刺去!
开玩笑,什么不能车轮战,不能以少胜多的君子打法,在他们师门里头,那是万万没有的。
黑衣人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只见他的手轻轻一错,先前的那把长剑,不一会儿的功夫,竟是变成了两把略短一些的剑。
这杀手使的竟然是双剑!
他一手一个,同时架住了崔子更同段怡二人,就在他脚下生风,准备攻击之时,门外突然想起了一声口哨声。
黑衣人露出了遗憾的眼神,身形一闪,夺门而出。
段怡哪里肯罢休,快步追了出去,外头的烟雾气越发的浓重,等他到门口的时候,黑衣人已经消失在了一片白茫茫中。
先前的尖叫声,还有兵刃交接的声音,陡然之间全部停止了。
世界仿佛瞬间安静了下来。
段怡加快了脚步一头扎进了雾中,可没有跑上几步,迎头便撞上了浩浩荡荡的一群人。
跑在最前头的,是她的祖父段文昌以及关老爷子,段思贤以及关家二姐妹紧随其后,再接着便是锦城本地的一些达官贵人们,以及他们的护卫们。
一见到段怡,段文昌便欣喜的唤出了声,“怡儿,可算是寻到你了!你可瞧见你小弟?”
段文昌说着,快步上前,扶住了段怡的肩膀,“还有你大姐姐,以及三殿下同五殿下?”
段怡没有搭话,眼神锐利的朝着人群中看去。
她不看脸,不看手,就光盯着人的鞋看,可这么多人当中,没有一双鞋是黑色的靴子,上头绣着金色波纹的。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就凭空消失了呢?
她同那杀手前后脚出来,那人也应该撞上段文昌他们才对。
机巧园的机关她十分的熟悉,这院子里头,并没有可以藏人的密室,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黑衣人怎么就飞天遁地了?
她按照从前看过的话本子猜想,那黑衣人会不会脱了衣衫,躲进了人群当中。
可这眨眼的功夫,换掉外衣已经是勉强,他又怎么能够连鞋子都换了?
她想着,朝着屋檐上看去,待黑衣人撤走,雾气明显飞快的消散了。
太阳打在了院子里,整个世界瞬间变得清晰了起来。
段怡回过神来,对着段文昌点了点头,“他们都在屋子里躲着,三殿下受了伤。其他人还好。”
段文昌脸色一变,朝着她指的方向快速的跑了过去。
许是听到了段文昌的声音,躲起来的人,一个个狼狈的跑了出来。
那些受了惊吓的少女,猛地朝着亲爹扑了过去,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死人了,五殿下身边的侍卫死了!好多血……呜呜呜……”
段怡环顾了一下四周,到处都是血迹斑斑的,不远处横着几具尸体。
五皇子陈鹤清瘫坐在地上,他的脸上全都是血,胳膊被人划出了一道大口子,在他的大腿上,躺着一个人,那人的脸上被划拉了一刀,皮翻肉绽的。
鲜血将他的脸给盖住了,辨不清楚长相,可是段怡瞧着那衣衫,一眼便知晓是屁颠屁颠的跟着五皇子的王占。
她正想着,崔子更走了过来,看了一眼屋顶,冲着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不是从屋顶走的?
那黑衣人手中长剑淌着血,若是从屋顶上走,定是会留下血迹,先前段怡在地面追,崔子更便默契的上了房顶,可是他也没有追到人。
这还真是奇了怪了,好好的一个大活人,怎么就凭空消失了呢?
段怡收了心神,对于无解的事情,她通常都不会浪费太多时间纠结。
而且,现在也不是她纠结这些的时候。
她想着,给了一脸震惊的关老爷子一个眼神。
关老爷子脸色一变,朝着这小院的书房冲了过去。
不一会儿的功夫,他便猛的嚎叫出声,哭丧着脸跑了出来,捶胸顿足起来,“我对不起我们关家的列祖列宗啊!我们关家的重宝机关术手册,不知道被哪个挨千刀的给偷走了啊!”
“那东西一直好好的在里头搁着,从来都没有人来偷过。今日是什么糟心日子,不仅有人来袭,还把我们关家祖传的命根子给偷走了啊!老夫便是现在死了,那无颜下地去见老祖宗啊!”
关老爷子说着,用袖子捂着脸,嚎哭起来。
他演着,手心里全是汗珠子。
好家伙,幸亏听段怡的早就把东西转移走了,换了一本假的。
这些道貌岸然的家伙,他们是真偷啊!那本假的册子,都不翼而飞了。


第六十八章 不止一个
段怡瞧着,嘴角抽了抽。
不是,平日里你们关家不就随随便便的把所谓的老祖宗的“命根子”,扔在这小院子里了么?
指不定都叫书虫蛀出几个洞来了!
现在哭得是不是太过火了,让她有一种家里办白事的错觉!
虽然这事儿她颇为擅长,但您老人家不擅长啊!哭得也忒假了些,像是那丧礼上唱夜歌的人,嘴巴一张:“家中那大孝子,睡得一脸涎,你爹在黄泉路心慌慌!再看那次孝子,笑得裂开嘴,你爹在阎王殿哭断肠……”
嚎得响是响,但他不伤啊!
好在不是所有人都像段怡一般,熟能生巧,一眼就能够瞧出谁是美娇娘,谁是白骨精。
在场的其他惶惶不安的人听着,都对关老爷子投来了同情的眼神,尤其是锦城本地的一些官员们,好些走上前来。
关老爷子可不是寻常的工匠,他是乡绅地头蛇,外来的任职的官员若是不给这种人几分体面,那在这地界,是要吃大亏的。
段怡静静地瞧着周围人的一举一动。
四周一片狼藉,五皇子周身都是血,看上去有些痴痴傻傻的,王占已经被人抬到了一旁去,不少侍卫一个个验看着尸体,抬到一边去。
此刻段文昌已经扶着受伤的三皇子,从那第三间屋子里走了出来。
听到关老爷子的话,段文昌一脸讪讪,“关兄,今日将你这园子弄成了这样,还害得你丢了祖传之物,老夫实在是惭愧,惭愧啊!”
“只不过诸位,到底发生了何事?我们本来在附近的茶楼里叙话,可突然之间,瞧见这机巧园上空浓烟密布,看不清楚下头发生了何事,便往这边赶。”
“还没有进门,恰好遇见了急着跑来报信的两位关家的小娘子。等进了机巧园,瞧见的便是这般场景。这么多人受伤,那么凶手呢?凶手到哪里去了?”
“你们可看清楚了,杀人的人,是什么样的人?一共有几个?到底是什么人,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大大出手,伤了两位殿下不说,还抢走了关家的秘籍!”
三皇子有些虚弱的捂住了胸口,一个胖乎乎的太监,气喘吁吁的从人群中钻了出来,他的身后带着大队的人马,不等三皇子说话,来人大手一挥,“给我搜!”
这太监,乃是三皇子身边的掌事太监,人称喜公公。
当日青云山段家的宴会上,喜公公因为水土不服,并没有过来。
“给我搜,一个贼人都不要放过!”他说着,眼睛瞟了地上发呆的五皇子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贼喊捉贼,自己个装受伤,其实意在我们殿下。”
“殿下在剑南遇刺,这事非同一般,必须要有一个说法,不然的话,我们绝不罢休。”
段怡一听,噗呲一下笑出了声。
那太监不悦的横了过来,他手中拿着拂尘,气势汹汹的指向了段怡,“你笑什么?”
“我笑你一来便说一个贼人都不要放过,后又说贼喊捉贼的,骂自己倒是骂得挺凶狠”,段怡说着,一步上前,“不知道公公要找谁要说法?”
喜公公上前一步,怒道,“这是剑南道,顾使公是不是该给个说法?这是关园,谁知道姓关的是不是包藏了什么祸心?”
关老爷子一听,一蹦三尺高,他愤怒的朝着那老太监撞了过去,“我还说是你们偷了我关家的秘籍呢!你倒是张口就来,嘴巴吃了粪么,说话这么臭不可闻!”
那喜公公双目圆睁,抬掌就朝着关老爷子的胸口打去,段怡脸色一变,将关老爷子一把拽到了自己身后,伸手朝着喜公公对了过去。
喜公公一个趔趄,往后一连退了好几步,撞在了身后的侍卫身上,那群侍卫见势不对,瞬间抽出剑来,将段怡围在了中间。
“段三姑娘有这般功夫,难怪有嚣张的底气!”喜公公伸手擦了擦嘴角。
段怡收回手掌来,拍了拍并不存在的灰,“你都没有我这般功夫,都敢这么嚣张了,也难怪生起气来,连自己个都骂。”
“好家伙,你们在剑南道如厕不通畅,是不是还要怪这里的土地公加油鼓劲不卖力?”
她说着,看向了段文昌扶着的三皇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公公你才是三殿下呢!自己个没有本事,抓不到凶手了,就想要往顾家同关家的脑袋上扣锅。”
“你们最好掂量掂量,自己是不是有这个本事!”
段怡说着,手轻轻一抬,夺走了一个侍卫的佩剑。
喜公公恼羞成怒,大手一挥,眼瞅着就要打起来了,那边的三皇子,方才费劲的说道,“公公先行退下,段三妹妹说得没错,这事同关家还有顾家都没有什么干系。”
“适才多亏了段三妹妹救我,将我放进了密室中躲藏,她自己一个人出门迎敌,不然的话,公公过来,便不是兴师问罪,而是给我收尸了。”
喜公公一听,一脸心疼的朝着三皇子奔了过去,他愤怒的骂道,“郎中还愣着做什么,快来给殿下包扎伤口。”
段怡听着,有些意外的看向了三皇子,他的眼睛清澈发亮,即便也是一身血,却还是清冷冷的,像是一支将毛发打理得干净整洁的仙鹤一般。
见段怡看过来,三皇子虚弱的笑了笑,“关家的机关术,的确是很有意思。为了避免伤人,箭头都包了软布,陷阱底下垫了干草……”
“本来还好好的,可突然之间,便起了带香味的雾气。然后我身边的人,开始神智不清,胡言乱语起来,我觉得不对,领着尚有神智的人,想要原路返回,却不料过道的墙突然就开了。”
“五弟同王占一脸惊恐的跑了过来,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个正在追杀他们的黑衣人。五弟……王占替五弟挡了一剑,那剑割在了脸上,全是鲜血。”
“我还来不及动,我这边的来路,也来了一个黑衣人,他拖着长长的剑,朝着我追来。我在身边的人掩护之下,朝着机巧园中心跑……”
三皇子说到这里,有些痛苦起来,他的眼眶一红,“等跑到这里,我身边的人,几乎全都死光了。我也实在是跑不动了,便择了一间屋子,躲了进去……”
三皇子肯定的说道,“杀手,不止一个。”


第六十九章 车上议事
三皇子说着,认真的看向了段怡,“若是杀手是顾使公所派,段三姑娘又何必多此一举救我。”
段怡点了点头,“正是如此!我一个弱质女流,若非那杀手听到了撤退的哨声,怕是就要香消玉殒了!”
现在手掌还在发麻的喜公公:弱质女流,你在说谁?
大难之后方觉得腿软的段淑:弱质女流,撸起袖子就冲,拉都拉不住的弱质女流?
见三皇子这般说了,那喜公公也不好再多言,他狠狠的瞪了段怡一眼,忙叫人抬了软轿过来,将三皇子给扶了上去,又朝着段文昌行了个礼。
“段相,这事儿一定要追查到底。不过我们殿下有伤在身,便先走一步了”。
他说着,也不等段文昌同意,领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了关府。
有了他开头,不一会儿的功夫,站在这园子里的人,就少了一大半去,几乎只剩下段家同关家的人了。
关老爷子一手抹泪一手捂住胸口,“还是段相看得真切,瞧瞧那些人,说的什么话?我一个老木匠,方才才见了殿下们头一面,作何要害他们?”
“我要是养得起那么厉害的杀手,还至于被祈郎中摁在家中打棺材么?”
他说着,身形摇晃了几下,一旁的关灵同关乐,忙一手架住了他一个胳膊,将他搀扶了出去。
段怡冷眼瞧着,觉得这是关老爷子演了这么久,最情真意切的一幕。
那如释重负的感觉,让她仿佛都能听到老爷子“终于演完了”的心声。
四周一下子静寂了下来,像是潮水退却一般,除了一片狼藉,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
段文昌瞧着好手好脚的众人,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随即又苦笑出声,“都没事就好,都没事就好,你们祖母若是知晓了这消息,怕是要吓晕过去。”
“有什么事情回去再说,娴儿你回去找些好药材,给三殿下还有五殿下送过去。”,
段文昌说着,又看了段静一眼,“静儿你性子稳重,同你大姐姐一道儿,给今日邀请的宾客,每人都备一份厚礼。”
“毕竟是,是在我们段家办的小宴上,出了这样的大事,理应如此。”
段静头一回被点名,有些惊恐的抬起头来,她不敢说话,只是重重的点了点头。
段文昌说着,又补充道,“尤其是王占,他伤得颇重,礼备厚一些。”
他说着,拍了拍身边段思贤的手,“你这个当爹的,还愣着做什么,快去扶铭儿。”
众人惊魂未定,谁都有没有多说什么,快速的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待所有的马车都动了,段怡方才撩开了自己的马车帘子,跃了上去。
果不其然,崔子更已经坐在里头等候多时了。
段怡坐了下来,前头的知桥同知路,立马赶起了车。
“那人身量同你差不多的,就是杀死我舅父的那一个。手中长剑你也瞧见了,十分的特别,我还是头一回瞧见一柄长剑,能够分成两柄剑的,你可知晓一二?”
崔子更摇了摇头,“从未见过。使用双剑的人极其少,他的武功路数也很诡异,我站在房梁上仔细观察过了,并非我们熟悉的那些门派的功夫。”
段怡并不失望,若是一下子就能够找到蛛丝马迹,她同顾从戎也不会追了六年,都一无所获了。
“虽然剑上有血腥味,但是他的身上,有淡淡的熏香味儿,我没有办法分辨出具体是什么香,但是我能闻到金钱的味道,这香不便宜。”
崔子更一梗。
他本来就已经面无表情了,实在是不知道该再怎么面无表情的来表示自己的无语。
“我该夸你么?人家见钱眼开,你倒是好,见钱鼻开。”
段怡对着他翻了个白眼儿,“我可没有同你说笑。六年前我舅父死的时候说,若是他没有中毒,定是不会被害。所以我一直以为,这些杀手武功不济,所以方才要使用那些下三滥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