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她投来依赖的眸光,蔺子濯都忍不住内心颤抖。
大娘道:“这位郎君对夫人可真是疼爱。”
云姝疑惑看去。
大娘笑眯眯道:“眼神不会骗人,郎君对夫人必是珍之重之。”
这位郎君注视夫人的眼神温柔又珍重,她已经许多年没见过这样的眼神了,一时有些感慨。
云姝被她说得有些羞涩。
大娘道:“两位想必还是新婚夫妇吧。”
云姝讶然,这也能看出来。
大娘笑道:“见的多了,自然就能认出来了。”她又善意道,“既如此,这白玉兰簪就送与两位吧,祝两位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云姝谢过祝福,却执意给钱。
大娘道:“夫人,一个小玩意花不了几个钱,就当我与您投缘吧。”
云姝正要说话,却被蔺子濯牵起手拉走,“多谢,这祝福我们夫妻二人收下了。”
大娘笑望两人背影,低下头,却发现面前摆着一个银锭,买下这个摊子都足足有余,她一愣。
再抬头时,那对贵人已消失不见。
被拉走的云姝有些气闷,蔺子濯轻声解释才将她哄开心。
又逛了一会,云姝忽地感叹道:“这里的百姓看起来很幸福,和南安完全不同。”
她还记得离开南安时见到的场面,和东庆差之甚远,不由内心叹息。
云姝忍不住问道:“夫君,你觉得南安如何?”
她虽对南安皇室毫无留恋,但南安的百姓却让她忧心。
蔺子濯并不会在此事上欺骗云姝,她有权利知晓南安的处境,“不容乐观。”
南安王朝坐落于富庶之地,倘若有一位英明君主,必定能蒸蒸日上,但南安帝耽于享乐,越老越昏庸,据在南安探子所言,自两朝和亲后,南安帝似乎彻底放下心,对朝政越发松懈。
朝堂官员沆瀣一气,纵使容航有天大之能,也抵不过众人联手,南安百姓越发艰苦。
光是蔺子濯收到的消息中,就有不少条关于容航被弹劾的事,现在南安帝尚且相信丞相,但日子一久,谁能保证帝王信任依旧如初呢。
云姝长叹一声,不再询问,她已是东庆的七皇子妃,再担心也无用处。
……
东庆帝登基后定下规定,每年八月十五,会在皇宫广宴群臣以及家属,今年亦是如此。
云姝听闻此事后,蹙眉道:“必须要去吗?我不想一个人在那。”
她不喜欢进宫,东庆皇宫虽比南安皇宫更加富丽堂皇,但一样沉闷,一点都不自在,皇帝和其他皇子的目光都让她不舒服,亦不想和不熟悉的女眷交谈。
蔺子濯成亲已有一段时日,早摸清她的性格,道:“放心,此次宫宴邀请大臣以及家属,一家人可坐在一起,到时候你我二人共坐一桌。”
云姝眉目舒展,这样她就放心了,“那还行。”
蔺子濯轻抚了抚她的秀发,眼神温柔。
宫宴当天,皇宫张灯结彩,明亮的烛光照亮整个大殿,华绸彩缎缠绕在房梁红柱上,整整齐齐的小案桌摆放在两侧,训练有素的宫女随侍在角落。
不少官员凑在一起,聊着近期的事。
“今日便是皇宫设宴之时,五皇子定是赶不及了。”
“陛下对五皇子宽容,即使五皇子没赶上,也不会怪罪他。”
“比起五皇子,我倒是对七皇子和七皇子妃感兴趣,听闻七皇子成亲后,其他皇子的态度急转直下,只要见面就没了好脸色,若是旁人看到了,还以为他们是仇人。”
“这倒是奇了,七皇子与霁月公主结合,应当对其他皇子有利才是,为何会是这般情景,想不通呀。”
“诸位大人怕是不清楚吧,听闻这位七皇子妃天姿国色,见者无一不为之倾心,皇子们怕是后悔咯。”
“这、这不太可能吧。”
“我倒是听夫人和小女提起过,小女最是心高气傲,那天去过七皇子妃所在宴会,回来便一言不发,许久之后才问道,世间是否真的有神女下凡一说。”
凑在一起的官员面色微妙,这话未免有些太夸张,每逢皇帝祭祖,宫妃亦会出场,东庆帝的后宫不乏美人,要说霁月公主姿容远超宫妃,他们却是不信。
王都中以讹传讹之事,难道还少了不成,再小的事情传着传着也就大了。
不止这几位,许多官员亦是同样想法,纵使家中女眷不住赞叹,他们也未放在心上,谁让七皇子妃深入简出,几乎不曾出现在人眼前呢。
大臣陆陆续续携着家眷进场,几位皇子也带着皇子妃和皇孙赶到,东庆帝逗弄着孙子,神情舒畅,就连病色都似是少了些许。
场中气氛热闹,部分人眼神时不时瞥向大殿门口,一些女眷更是脸色兴奋,坐在一旁的官员一头雾水,七皇子妃魅力就这么大,往年妻女可不是这般表现。
一声又一声的通报响起,进殿的官员被依次领到席位上。
直到一声——
“七皇子、七皇子妃到。”
朝臣以及一些年轻尚未有官职的公子朝大殿门口看去。
七皇子妃一身素锦宫衣,外披一层轻盈金色薄纱,裙摆邵扬绣着大片金色蝴蝶,莲步轻移间,蝶翼微微颤动,似是要振翅而飞,三千青丝被镂空飞凤簪挽起,而那容颜惊鸿绝艳,甚至叫人忘记今夕是何年。
有酒杯坠落地面的声音响起,酒会洒落地面,年轻的公子们恍然未觉,一瞬不瞬地盯着,偌大一个宫殿,他们只能看见那一人。
整个宴会的目光俱落到这位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七皇子妃身上。
朝臣们怔愣无言,终于能理解其他几位皇子的想法,尤其是二皇子和八皇子,与南安公主的婚约曾经唾手可得,结果亲手推开,亲眼见着这般美人嫁于他人。
难怪几位皇子疯狂针对七皇子,想是无论如何也无法甘心吧。
七皇子夫妇面色从容,对场内诸多视线视而不见,走到最前方朝东庆帝行礼。
东庆帝眼神深沉,扫了这对夫妻一眼,视线落在云姝身上,半晌才道:“起身吧。”
“谢父皇。”两人坐到席位上,云姝松了口气,刚才东庆帝的目光让她倍感压力,忽地一只温暖的手覆到她的手上,宽大的衣袖遮住两人的小动作,她的心慢慢静下来。
两人身边坐的俱是皇子及皇子妃,蔺正青就坐在左侧,他盯着那交叠在一起的衣袖,眼神沉了一瞬,掩在袖摆下的手不断握紧。
很快噙着温和的微笑,“七皇嫂,可是有些紧张?”
七皇嫂三个字很轻,轻到不细听根本听不见。
云姝侧眸看来,“八皇弟,我尚可,多谢你的关心。”
客套的话语让蔺正青神色一僵,随后道:“那不如尝尝这宫宴上的酒,甘甜可口,七皇嫂应当会喜欢。”
说这话时,他的眼神似是无意扫过衣袖,云姝有些不好意思,掩耳盗铃般地抽出小手。
蔺子濯察觉到她的动静,投来目光,和蔺正青恰好对上,周围的空气似是滞了滞,随后各自收回目光。
有了闲心,云姝打量四周,见到一些眼熟的夫人小姐,随后轻轻点头,她们的眼神唰地更亮了。
年轻公子们还不太会收敛心思,许多都直勾勾地盯着美人发呆,被几次提醒后,才略有收敛,看到美人身边的七皇子后,又开始长吁短叹。
美人怎么就是和亲公主,怎么就嫁人了呢。
而大臣们的视线则更为隐蔽,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悄悄多看两眼也没啥,七皇子妃甚少出门,这一次宫宴过后,想要再见她,怕是难了。
宫宴开始后,风情各异的舞女扭动莲腰,翩翩起舞,若是以往众人早就津津有味欣赏起来,如今整个大殿的无数人的视线都聚集在七皇子妃上。
瞧着美人垂首,慢慢用着案桌上的饭菜,就连动作都如此赏心悦目,众人内心感叹。
随后看到七皇子的悉心照顾,心中一酸,为何有人天生好运,竟能在那种情况下,娶到霁月公主。
有的武将筷子都忍不住捏断了。
这场宫宴气氛诡异,东庆帝竟也未多说,只按部就班地照计划进行。
宫宴过后,七皇子妃美貌终于名扬东庆。
无数人听闻七皇子妃有天人之姿,纷纷心生向往,时不时在皇子府门口晃悠,只求一见皇子妃。
可惜自那后,七皇子妃直接闭门不出,让众人辗转反侧,抓心挠肺,恨不得直接闯进去。
……
东庆王朝大殿,群臣商议政事,接几位大臣争执地面红耳赤。
“西洲有民众聚集叛乱,朝廷应当即刻派兵镇压,以杜绝之后的隐患。”
“张大人此言差矣,西洲官员腐败,欺上瞒下,这才激起百姓怨愤,我等应当尽力,怎可强行镇压!”
东庆帝将大臣的话尽收耳中,神色不明,亦不表态,等争吵声越来越大,他才看向几位皇子,“老二,此事你怎么看?”
二皇子冷酷道:“父皇,儿臣以为当派兵镇压,如若安抚,岂不让暴民看轻我朝尊严,认为凡事皆可用叛乱解决,长此以往,皇室还有何颜面。”
“老八你的看法呢。”
蔺正青面容温和,似带悲悯,道:“儿臣认为当派人安抚,解释前因后果,尽力平息民愤。”
东庆帝又接连问了几个皇子想法,最后才问到七皇子。
蔺子濯道:“儿臣以为此事当刚柔并济,先礼后兵,派兵前去,不可轻易动用武力,先让人交涉安抚民心,亦要让对方知晓我朝之强大……”
他所言条理有据,诸位大臣听得连连点头,七皇子早期不显,近来却时不时提出让人眼前一亮的对策,众人颇为感慨。
莫不是因为七皇子妃,才这般努力?
朝臣想起霁月公主惊为天人的姿容,觉着这个可能性非常大,毕竟那般美人,唯有世间最好的一切才配得上她。
然而众人心中还有一个隐蔽的想法,东庆帝身体日渐衰弱,朝堂上暗潮汹涌,几位皇子明争暗斗,倘若某位皇子登上皇位,对方真的不会对七皇子、七皇子妃动手吗。
前朝可是发生继承兄弟妻子的故事,倘若皇帝使手段弄死七皇子,七皇子妃可就孤立无援了。
这事虽有违礼制,但若是皇帝执意,再多官员也无可奈何。
东庆帝道:“诸位爱卿,现在如何?”
相熟的官员对视一眼,先后出列,“臣等赞同七皇子的做法。”
随后又有其他官员陆续出列,同样赞同蔺子濯的话。
东庆帝颔首。
二皇子余光瞥到跪地的大臣,眼中闪过一丝阴鸷,这些老家伙居然无视他的颜面,当真可恶至极,还有老七,不过娶了霁月公主,心便飘了起来,也不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重。
难不成以为只要得到大臣赞叹,就能有望龙椅?
笑话。
待自己荣登皇位,定要找个理由将他弄死,再将霁月夺过来。
她本该是他的妻子,如今错位了,二皇子当然要将错误更正,让一切回到原位。
西洲叛乱之事解决,东庆帝脸色和缓,道:“诸位爱卿,可有其他事情?”
大殿靠后的一位官员行礼道:“启禀陛下,微臣有事启奏。”
“何事?”
官员道:“陛下,我朝花神节即将到来,但扮演花神的人选却迟迟未能定下,至今未有女子愿意主动扮演。”
东庆帝皱眉道:“这是为何,莫不是有人从中作梗?”
花神节对东庆颇为重要,是百姓极为喜欢的民间节日,每年会挑出一个女子扮演花神,赐予民间祝福,被选中的女子既能展示自己,又能得到美名。
每年唯一一个扮演名额向来被闺秀们想尽办法夺取。
“无人作梗,微臣也疑惑不解,因此派人询问原由……”官员面色古怪,吞吞吐吐道,“大家都说七皇子妃容姿天成,芳华绝世,连七皇子妃都无花神之称,她们去了也是只徒添笑柄,纷纷推拒。”
简而言之,七皇子妃盛名在前,诸位小姐担心会被比下去。
这也难怪,扮演花神的女子打扮再华丽,只要到七皇子妃面前就瞬间没了存在感,连七皇子妃都没有花神之称,若是自己担任,说不准还会被人嘲笑脸大。
其他大臣神情也随之奇怪起来,理由听着很扯,但想起那个人,一切又似乎显得理所应当。
东庆帝愣住了,竟是这个原因,他沉默一会,才道:“既如此,你有何意见?”
官员脑中浮现出宫宴当天那抹身影,深吸一口气道:“微臣认为可邀请七皇子妃担任今年花神。”
一句话激起无数讨论。
“七皇子妃扮演花神,这、这是否不大合适。”
“花神向来由未婚女子担任,霁月公主和七皇子成亲已有月余,确实不大妥当。”
“但七皇子妃有倾城之貌,就连诸多官家小姐也认为她适合花神。”
最终一位年轻大臣振振有词道:“花神由未婚女子扮演,不过是民间流传的说法而已,而古籍上的花神只说由女子扮演,并无其他要求。”他一扫周围几个同僚,“还是诸位认为七皇子妃不适合花神之形?”
此话一出,大殿瞬间安静。
这世间若真有花神,大抵便是七皇子妃的模样,不,即便是花神想必也不及七皇子妃貌美。
朝臣全都见过宫宴上的七皇子妃,亦为她的美貌心折。
七皇子妃闭门不出,不知多少人捶胸顿足,恨不得夜闯皇子府,当然确实有一些不怕死试图偷闯,结果被丢进大牢,至今未出来。
无数拜帖送到皇子府,一个不拉全被拒了。
若是七皇子妃扮演花神,那他们岂不是又能看见她,想到这里,最后一丝不赞同也消失不见,众多大臣难得话语统一。
大不了就将今年的花神节当成一个例外,以后还请未婚女子扮演花神便是。
打破节日习俗,本当是件困难的事,但在七皇子妃前,一切又显得微不足道,便是最古板的大臣恐怕也无法对她说出一个不字。
东庆帝道:“老七,诸位大臣的意见,你如何看?是否愿意让霁月扮演我东庆花神?”
蔺子濯面色沉稳,道:“霁月最近身体不适,儿臣需要回去问一下她的状况,才能决定。”
回到府中。
蔺子濯和云姝提起朝堂上发生的事。
云姝奇道:“咦,这样也行,礼官们没有意见吗?”
“这提议正是由礼官提出。”蔺子濯询问她的想法,“你若是感兴趣,我便答应下来,若是不感兴趣,我就用身体不适的理由回绝。”
云姝弯起眼眸,“我想试试,我从还未有过这样的经历,听起来很有趣。”
她原本还想着花神节定要去围观花神,未曾想自己有机会扮演。
蔺子濯见她高兴,也不阻拦,左右他会准备好一切。


第102章 被推拒婚约的和亲公主9
七皇子妃即将扮演花神的消息迅速在东庆王朝传开,速度之快远超礼部预想,百姓听说此事,倒无太多反对,花神人选本就是官家小姐才有资格,与他们干系不大。
听闻七皇子妃姿色倾城,百姓更多是好奇不已。
王都酒楼。
一众年轻才子聚在一起谈天论地,自然聊到花神之事。
“往年花神皆为未婚女子担任,今年竟换成已成婚的七皇子妃,当真稀奇不已。”
“可不是吗,我听闻朝中最重视礼制的几位大人很快便同意了,至今令人不敢相信。”
“你们说那位远道而来的皇子妃真有那般貌美吗?”
“七皇子妃闭门不出,我等见不到面,这事应当要问李公子。”
李公子作为众人中唯一赶赴宫宴之人,顷刻间得到所有目光,他沉默了好一会,才道:“皇子妃容色举世无双。”
众人还在等接下来的话,却发现人已闭上嘴,“李公子,你这可就不地道了,一句话就想打发我们,好歹为我们具体形容一番呀。”
李公子回想起那天的那场景,神情不由得恍惚起来,“无法形容,你们只要见到便知道,那般极盛的容色见一眼,便无法再保持理智。”
年轻才子们面面相觑,好奇心到达最高点。
这样的对话在东庆每一个角落都有发生,今年的花神节吸引了无数目光,甚至不少外地之人听闻七皇子妃美貌特意赶来王都,就为了一睹芳容。
“你也是从平乡赶来的呀,好巧我也是。”
“听闻七皇子妃竟被朝廷选为花神,内心实在好奇,便特地赶过来。”
在万众期待中,花神节终于到来,王都张灯结彩,路边摆了许多花盆,娇艳的花朵肆意绽放,街边亦多了不少卖花的小贩,有心灵手巧的姑娘将鲜花编织在一起,成了美丽的花环。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微笑,手中拿着一枝花。
云姝从早晨就被拉起来梳妆打扮,花神的装扮极为繁复,要耗费大量时间,她一边任人打扮,一边回忆着扮演花神的任务。
游街时,花神会端坐在装饰满鲜花的车架上,从王城东门至西门,游完街后,花神需为东庆民众赐福,她需要站到高楼上撒下花瓣。
听着轻松,但曾扮演花神的人告诉她,这一套计划下来,绝对会累得够呛。
云姝莹白的小脸满是严肃,提醒自己决不能中途出岔子,这可是全程被人围观,她丢脸,蔺子濯也会跟着丢脸。
蔺子濯以为她是紧张,出声安慰道:“莫怕,车架周围全是皇子府的护卫,百姓中也有我安排的人,你且安心坐着,任何事都有我在。”
云姝拉着他的手,忧心忡忡道:“我担心给你丢脸。”
蔺子濯柔下神色,这副担忧的小表情实在太过惹人怜爱,他将妻子搂在怀中,“你我夫妻一体,哪有给我丢脸之说,你若能多几分喜悦,那一切就都是值得的。”
他亲了亲她额间的牡丹花钿,温声道:“走吧,马车已准备好,我带你去东门。”
花神车架自东门出发,众多百姓早早便候在此处,只为最先看到这位被誉为有倾城之姿的七皇子妃。
万众瞩目中,花神车架缓缓驶出,那抹姣若秋月的身影一点一点出现在众人面前。
百姓们愣愣地张着嘴,神情逐渐迷离,仿佛陷入一场美梦一般,无可自拔,待车架缓缓驶过,他们才恍然回神,兴奋大喊道。
“花神!花神下凡啦!!!”
与此同时,郊外一队人马也慢慢接近王城。
为首之人骑着高头骏马,一身劲装,剑眉星目,英姿勃发,神采飞扬,正是东庆王朝五皇子蔺君浩。
他身后跟着关系极好的几位将领,已经快到王都,众人也不急,就这样慢吞吞地前行。
一人笑道:“殿下本可以前几日回到王都,缘何非要拖到现在,今日可是一年一度的花神节,城中可热闹的很,殿下就不想去凑个热闹?”
蔺君浩懒散道:“就是因为今天花神节才回来,百姓注意力都在花神身上,自是不会关注我们,我也可以尽快回到府邸。”
众人失笑,这位五殿下当真行事洒脱,不拘一节,还不喜虚名,一些场合能躲就躲,陛下为此不知说了多少次。
另一人道:“说起花神节,我前几日收到家书,听闻这次花神人选和以往不同,是个已婚女子。”
众人惊讶,“真的假的?花神不是默认由未出阁的女子扮演吗?”
“花神是谁,快说!”
“朝堂上的老古板竟没有阻止?”
这人笑嘻嘻地卖关子,“我打包票,你们定猜不到花神人选。”
另一侧的人一拉缰绳正要过来锤他,他又道:“这位花神还和咱们的五殿下有关。”
这句话指代性可就强了。
其中一人震惊道:“你是说南安那位和亲公主。”
作为和蔺君浩交好的将领,几人当然知道他特地跑去北方的原因,就是为了躲开南安公主,甚至等到花神节才回王都。
北方和王都交流不便,除了一些家书,以及战役消息外,几乎没有联系,他们对这位南安公主可以说毫无了解,最多知道这位公主封号霁月。
可南安的霁月公主如何能成为东庆的花神,着实让人无法理解。
众人立马追问。
这人道:“据我妹妹所言,这位霁月公主生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但凡有人见过她,必定会心生动摇,甚至官家小姐因见过她,便不肯扮演花神。”
众人眼神怀疑,这人也不管,一抖缰绳,来到蔺君浩身边,“殿下,若是真的如此,你会不会后悔呀?”
蔺君浩轻嗤一声,眉眼中尽是不羁,道:“这辈子都不会后悔,我不想带个累赘在身边。”
柔弱的女子不适合他,他的宿命只在战场,只想挥洒热血。
众人一噎,五殿下哪里都好,就是一副随时要孤独终老的模样,旁人眼中的成亲生子对他来说,完全不是个事。
难怪陛下天天念着让他尽早成亲。
提问题的人耸耸肩,行吧,是他多话了。
一行人进入城内,忽觉不对劲。
“我怎么瞧着今年的人比往年还要多上许多。”说话的人目瞪口呆,真是头一次见到王城街道拥挤成这般模样。
蔺君浩挑眉,身边的人立刻会意,随意喊住路上一个人,“这位兄弟,可否问一下,为何今年花神节人数如此之多?”
被喊住的人原先有些不耐烦,他急着赶路,回头看到几人气势不凡,立马变了态度,“几位爷,今年的花神可是倾国倾城的七皇子妃担任,大家心生向往,自然聚集而来。”
蔺君浩唇角轻勾,道:“哦,七皇子妃当真有这般美貌,莫不是有人夸大?”
这人面色瞬间变了,怒气冲冲道:“你这人怎能这样说七皇子妃,当真可恶!”
竟是一副完全不顾几人身份的模样。
蔺君浩真惊讶了,初看这人分明是个见碟下菜的性子,怎地,扯上那位霁月公主,就这样强硬,他心中倒是真对霁月公主,如今的七弟妹来了几分兴趣。
“我去瞧瞧情况。”他将暴怒的路人和其他将领丢在身后,“你们自行回去吧。”
被丢下的几人面面相觑,最后无奈一笑。
蔺君浩没骑马,街道上人山人海,骑马容易伤到百姓,他走在人群中,周围几乎全是讨论自七皇子妃的声音,都在说她美得何等惊心动魄,绝色无双。
游街已经结束,还剩最后的花神赐福。
他顺着众人来到河边,河对面有一座楼,楼有四处高,每一层楼都点缀无数鲜花,栏杆上裹着精美的彩绸,四楼最为精致,只是此时花神未到。
蔺君浩无聊地环视周围,几乎所有百姓都露出一副狂热迷离的表情,他甚至怀疑,神明若真的降世,百姓大抵就是这副神色。
这也太奇怪了,他想。
“来了!花神来了!”兴奋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蔺君浩随意侧头,顺着视线望去,然后神情彻底僵住。
那人一身粉色华衣,裙摆绣着无数精致的花纹,挽着轻盈的白色轻纱,精致的桃花簪弯起三千青丝,那容颜如烟似雪,亦如新月生辉,恍若神仙妃子,美得不可方物。
一只手上提着一个精美的花篮,另一只素白的手从篮中拿起花瓣挥洒在半空中,随即悠悠然落下,仿佛落在人心尖。
这一刻,仿佛时间被拉长,周围一切声音都已远去,蔺君浩的眼中只有那一抹粉色身影。
他感受到心脏在剧烈跳动,比行军时的鼓声更密集,比第一次上战场更激烈,浑身血液都在沸腾。
活了这么多年,首次明白心动为何物。
忽地,那容姿绝艳的花神朝这边看来,唇角轻轻翘起,手中花瓣再一次洒出。
“花神娘娘笑啦!”
“花神娘娘对我们笑了!”
百姓的欢呼声此起彼此。
仿佛被迷惑一般,蔺君浩下意识伸手想接住那坠落的花瓣,一点一点前进。
最后。
扑通一声。
东庆的战神五皇子坠湖了。


第103章 被推拒婚约的和亲公主10
云姝站在四楼,下面一切尽收眼底,这会河中有人落水,她吃了一惊,幸好那人很快浮出水面,应当懂水性,这才放下心,继续手中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