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间印记光华流转,却被跨过门槛的一瞬间黯淡下去。
云姝的思维也仿佛停滞一般,变得迷迷蒙蒙。
四小姐道:“姝姝,咱们可得快点,不然父亲要生气了,肯定会骂我们。”
“也不对,父亲一向疼爱你,恨不得将你捧在手心,他只会狠狠骂我。”她笑嘻嘻道,“当然我也最喜欢姝姝啦。”
她的尾音忽地上扬,最后一句仿佛某种粘稠的东西死死粘在云姝身上。
云姝下意识感到不舒服,却被四小姐拉着往前走,“父亲还在等着我们。”
她看不到身后的朱红色的大门缓缓合上,来时的小路一点一点消失,恭敬的门丁不曾直起腰,脸色逐渐青白,失去所有生气。
而和她牵着手,走在前方的四小姐,猩红的嘴角越咧越大,逐渐诡异,细长的眼睛中满是贪婪。
嘻嘻~终于抓到姝姝了~姝姝是他们的~
云姝跟在四小姐身后,听着对方絮絮叨叨说着家族的事,渐渐地,她想起了自己的身份。
她是李府的八小姐,也是几个兄弟姐妹中最小的一个,家人们非常疼爱她,她想要的一切,他们都会为她寻来。
这次求学途中回家,家人太过想念云姝,所以她中途回来探望。
云姝环视四周,这座宅邸非常大,园景精致,只是笼着层薄雾,如同和她隔了一层。
薄雾?
错觉吧,这不是很正常吗。
云姝任由四小姐将她带进正屋,进门的一刹那,屋内二十多人齐刷刷看过来,云姝的心脏猛地一跳。
整个正屋安静到可怕,最上方的桌子上摆放着两个香炉,上面点着香,左右坐着一男一女,大约五十来岁。
下方坐着其他兄弟姐妹,其中还有五六岁的孩子。
二十多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眼珠子定住一般,一动不动。
铺天盖地的窒息感涌上来,好似有某种看不见的东西将她死死黏住。
云姝心里发慌,向前一步,这些人脑袋依旧一动不动,唯有空洞的眼珠子随着她转动。
隐蔽而贪婪的视线在云姝身上游离。
拥有她。
留下她。
她是属于他们的。
云姝面色一白,退后一步,潜意识在提醒她,赶快离开。
然而她刚后退一步,手被抓紧,这才想起自己和四小姐还牵着手。
四小姐回头,委屈道:“姝姝,你才刚回家就要离开吗,父亲母亲会伤心的。”
“孩子,父亲好久没看到你了,快让我看看。”父亲的声音非常沙哑,像是含着粗糙的砂砾。
随后是幽幽的女声,“母亲也想看看你。”
云姝清明一点的思绪立刻模糊,慢慢走上前,态度温顺,父母抚养她这么多年,她想,这点要求当然要满足。
然而当母亲那双手触碰她时,云姝感觉仿佛被毒蛇盯上一般。
怎么会呢,这人可是母亲。
“母亲”贪婪地打量着眼前的人。
嘻嘻~姝姝好香呀~要将她永远留下才行~
她应该永远陪着他们。
“姝姝,这次回来就别离开了,陪着爹娘好吗?”“父亲”沙哑道,“我们一家人永远在一起。”
云姝答应的话到了嗓子口,又被咽回去。
不能答应。
绝对不能答应。
云姝选择听从心底的声音,摇头,“父母”的面容狰狞一瞬,随后掩盖下去,眼底的贪婪丝毫不减。
“好,那这几天你先休息。”
随着“父母”的话语,死水一般的正屋终于有了其他动静,坐在两列的人纷纷挂上笑容。
“妹妹回来了,哥哥很想你。”
“小姑姑,你不能不离开吗?”
“多留些日子吧。”
他们的态度极为热情,若是有旁观者在此,就会惊悚发现这群人嘴角的笑容弧度一模一样,如同丈量好一般。
云姝在这里住了下来,她时常茫然地站在院墙附近,仰望灰蒙蒙的天空。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些什么,只是觉得不该是这个样子。
家里的人总是时不时突然出现在某处,眼神诡异地盯着她,黏腻的视线让云姝头皮发麻,如同毒蛇吐信。
晏家祖宅。
黑色的雾气越过阵法无声进入豪宅,花园中的花落了一地,枯萎残败,失去生命力。
清宁观前几任观主费尽心思设立的阵法形同虚设。
一楼静悄悄的,唯有座钟的滴答声响起。
黑色雾气停在白天几人坐的区域中,茶几上还放着女主人爱吃的糕点,最里面的沙发上还放着一个猫咪玩偶。
粉嫩嫩的猫咪上套着迷你公主裙,看着极为幼稚。
神秘的黑色雾气翻滚,最后一个身量欣长的男人从中走出,他面容俊逸,眉梢眼角却尽是邪肆,眼神森冷,如同月下反光的刀刃。
那是只看一眼,便会让人遍体生寒的恶意。
沈暨俯视着幼稚的玩偶,神情轻蔑不屑。
那两人居然被一个女人迷得团团转。
片刻后,沈暨转身走到楼梯附近,他要找的人在二楼。
寂静的走廊中,沈暨步伐从容,这里的风水根本无法压制他,反倒是他身上强大的鬼气不断汲取这里所有人的生命力。
走到一半停下,他能感受到要找的人就在这里。
拥有玄体之人就在门后。
玄体之人为天所眷,气运雄厚,而适当利用这些浓厚的气运可以便可遮掩天机。
符灿灿会是最好用的工具。
他敛下眉目,正要行动,头顶忽然传来波动。
沈暨对鬼气极为敏锐,邪肆的眉眼微微挑起,身形一动,来到另一扇门前。
门后便是晏新霁的未婚妻。
还是个聚灵体?
有意思。
沈暨进入房内,房间布置豪华,处处都是精品,足以见主人的用心,即便是晏新霁自己的卧室,恐怕也不如这里。
带着趣味的目光慢慢落到床上,女人正侧身沉睡,那张莹白小脸在微弱的灯光中美得不可思议。
沈暨动作顿住。
宅邸中。
云姝坐在院子中发呆,她对时间已经失去概念,好像在这里留了很久很久,又好像只留了一瞬。
“小姑姑~”甜腻的童音在耳边响起,一双冰凉的小手环住她的脖子,“我好想你呀。”
云姝不适地转了转脖颈,“别这样,我难受。”
脖子上的力量陡然消失,云姝刚松了口气,就对上一双黑洞洞的大眼睛。
本是可爱稚气的面容,却因为惨白的脸色略显几分诡异,猩红色的嘴唇咧着奇诡的弧度。
他正伸出没有血色的小手,想要触碰她的脸。
嘻嘻嘻~好喜欢呀~真的好喜欢她~
想要将她融进骨血里,永远永远不分离~
云姝吓了一跳,情不自禁后仰,额间的印记再次散发微光。
男童看向云姝的额头,眼中恶毒的神色一闪而过。
该死的臭道士,如果不是那个标记,她早就属于他们了。
“小姑姑,留下来好不好,留下来陪着我们吧。”男童具有迷惑性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响起,“陪着我们吧。”
“陪着我们吧。”
“好喜欢你呀。”
渐渐地,不同的声音糅杂在一起,男女老少都有,他们在呼唤她,在引诱她。
答应吧,有人悄悄在耳边说。
答应下来,大家就可以永远快乐在一起了。
云姝眸光挣扎,仅剩的理智和诱惑在不停争吵。
“别答应。”不知从何而来的男人坐在院墙上,眉眼邪异,正凝视着她。
三个字有如实质,瞬间打破僵持的局面。
云姝眸光逐渐清明,精神上被迷惑的部分却让她脱口而出道:“可他们是我的家人。”
“家人?”男人重复一遍,嗤笑道,“他们也配?”
“不过是一群贪婪恶心、没有自知之明的蛆虫罢了,竟然妄想他人的珍宝。”
“你是谁!”男童尖叫一声,神色怨毒,“我要杀了你!”
男人连眼光都懒得施舍,道:“来我身边,我带你离开。”
此话一出,原本寂静的小院刮起猛烈的飓风,飞沙走石。
飓风停下,云姝再次感受到无数密密麻麻的视线,她僵着身子转身,这座府邸里的所有人正直直站在身后,没有眼白的漆黑眼珠正死死盯着她。
脸上鬼气森森,神情愤怒狰狞。
云姝情不自禁向男人方向退去,虽然男人她也不认识,但他绝对比眼前的“人”好上很多倍。
这些曾经迷惑她的“家人”彻底不再掩饰,一个一个显露原样。
之前声音沙哑的“父亲”,脖子处有一个深可见骨的刀痕,正在不断往外冒着猩红的血液,黏着她的孩童肚子上有了一个大洞,甚至能看见里面肠子内脏。
云姝捂着嘴,有些反胃。
“不要离开!不要离开!”
“留下来呀,留下来陪着我们!”
“你是我们的,是属于我们的!!!!”
哀嚎声逐渐尖锐,几乎要撕裂人的耳膜。
“妹妹,你不能抛弃姐姐,姐姐这么爱你!”四小姐阴森道。
云姝下意识想要看向右边的四小姐,却落入一个人的怀中,一双大手捂在她的眼睛上,“别看,我带你离开。”
“啊啊啊啊啊!不可原谅!居然带走她!”
“留下来呀!!!你是属于我们的!”
凄厉的叫声逐渐远去,沈暨冷厉回首,后面的“四小姐”四肢扭曲趴在地上,眼神怨毒,一身旗袍尽数被染红。
如果不是因为云姝的梦境通道不能出事,他不会放过他们。
纵使已经脱离那里,云姝依旧面色恹恹,之前那副场景超乎了她的承受能力。
沈暨看了一会,手指微动,一个粉嫩嫩的玩偶出现在手里,被塞到她怀中。
云姝眼眸瞪大,随后面色微缓,“谢谢,你也觉得这个玩偶可爱吧。”
不然不会拿给她。
沈暨静了一下,违心道:“可爱。”


第149章 玄学文中炮灰未婚妻6
云姝高兴起来,眼眸不由弯起,“这是和新霁第一次约会时候买的,是我最喜欢的一个玩偶。”
当时她手中还有小零食,是晏新霁帮她拿回家,亲手拿的那种。
云姝到现在都记得管家和帮佣天崩地裂的神情,那天向来能干的管家失手打碎了三个茶杯,一脸魂游太虚,帮佣面色惊悚,好像看到世界末日。
当然现在大家都习惯了。
沈暨听到那个名字,眉眼微挑,他们三个中晏新霁当真幸运,虽然如今还处于半觉醒状态中,但迄今为止的人生可谓一帆风顺。
最重要的是对方遇见了眼前这个人,她对晏新霁亦有意。
沈暨有些不爽。
即便是被誉为玄学界第一人的湛阳秋在尚未到和颐山前,也受了不少苦。
他自己就更不用提了,那经历拿出来分分钟上法制节目,死亡后才想起某些事。
这可真是让人,不、让鬼嫉妒。
云姝将猫咪玩偶抱在怀中,她知道自己身处梦境,可毛茸茸的触感太过真实,她将玩偶一阵揉捏,萎靡的情绪渐渐消散。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走在一片草地上,和之前阴气森森的鬼宅不同,这里风景优美,和现实别无二致。
云姝收拾好心情,突然想起自己还不知道身边这人的身份。
他就像风一样悄无声音地出现在院墙上,将她从险境中救出来,她有预感,如果自己之前答应恶鬼,一定会发生无可挽回的事。
此刻能确定的是,这人也是鬼,可能是因为聚灵体吧,云姝对这方面还挺敏感的。
湛阳秋说过能随意出入她梦境的十有八九是鬼物。
云姝悄悄打量他,这人穿着简单的白衬衫,面容俊逸,肤色正常,一点都不像青面獠牙的鬼怪,反倒像个正常人。
更奇怪的是她对他有种莫名的信任。
沈暨第一时间捕捉到云姝自以为隐蔽的小眼神,愣是等她看了一会,才慢悠悠开口,“盯着我看,是有问题?”
云姝小脸微红,偷瞄被人抓包太尴尬了,“那个……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沈暨。”他侧首看她,吐出一个名字。
云姝在记忆中搜索了一下,确定自己从没听过,她疑惑问道:“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那里,你认识我吗?”
沈暨顿了顿,含糊道:“我被聚灵体吸引过来。”
他总不能告诉她,自己抱着其他目的来到晏家祖宅。
云姝想起湛阳秋对聚灵体的解释,了然点头,“懂了。”
对方应该是就是她最开始梦到的那些灵体,对她抱有善意,拥有普通人的情绪和思想。
也不对。
云姝曾经碰到的善意灵体都很温和飘渺,相对而言,力量也很小,可沈暨轻易便将她从诡异的古宅中带出来。
她能隐约察觉到他很强,非常强。
就像湛阳秋给她的感觉,即使没听说过湛天师的称号,他在她的认知中也比黄启几人要强。
可能沈暨是力量强大的好鬼?
云姝不确定想到。
她的想法全表现在脸上,沈暨心头舒畅,她在思考和他有关的事,这代表她在想他。
这很好。
气氛安静和谐。
但云姝总感觉自己忘了什么,想了半天,一合手掌,“对了,我还没有谢谢你。”
一次性经历的事情太多,她反而忘记和救命恩人道谢,要不是他突然出现,自己估计还在鬼窝中。
沈暨嘴角轻扬,“不用谢,应该做的。”
云姝小脑袋上浮现出一个巨大的问号。
应该做的?
这是什么意思,他没有责任和义务救她吧,还是说沈暨是一个超级善良大好鬼,一直致力于帮助别人?
梦境没有时间的概念,云姝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没有感到一丝疲惫。
周围依旧是草原,远处是连绵起伏的高山,笼着虚虚的白雾,和古宅很像,给人的感觉却截然相反。
古宅中的白雾带着强烈的割裂感,像是腐烂的食物涂上美丽的色彩,只为遮掩下面的腐败。
而这里眺望到的山峰带着一股神秘感,虚虚实实,分辨不清。
“沈暨。”云姝喊走在前面的人。
沈暨停下脚步,他注意力一直在云姝身上,清楚听她轻声念出的两个字。
这个被随意取出来的名字蓦地动听起来。
“嗯?”
云姝好奇道:“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沈暨道:“送你回去。”
云姝讶然,她第一次听见这种说法,她明白自己在做梦,但以前同样的情况,她都是靠自己醒过来。
也就是所谓的惊醒。
沈暨解释道:“这里是梦境和现实的交汇处,走过这里你就能回到现实。”
人的精神和灵魂非常玄妙,有时强到可怕,能抵御一切,有时弱到一戳即破,沈暨不准备冒伤害到她的风险,正如他放弃对付古宅恶灵一样。
他选择用更稳妥的方式将她送回现实。
“很快就到了。”
云姝跟在沈暨身后,两人停在一个水晶壁前,上面流光溢彩,多种光芒闪烁,而且非常高,高到看不见边际,直直插入天空。
“穿过它,你就能摆脱这场梦境。”沈暨道。
云姝仰头看去,七彩的光芒温柔又美丽,如同美妙的梦境一般。
她又向后看了看,身后同样是白茫茫的一片,似乎经历过的古宅只是幻想出的场景。
二十岁的生日可真让人难受,扯出这么多事。
云姝回忆之前那些恶鬼,叹了口气,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呀。
她不想被恶鬼留下,只想好好和自己的未婚夫在一起。
最近……真的好累呀。
云姝安静站在原地,生出几分疲惫。
沈暨盯着无精打采的小脸看了一会,道:“无论你陷在梦境哪里,我都会找到你,将你送回去,所以别担心。”
云姝一怔,随后唇角翘起,“那就先谢谢你啦。”
沈暨目送她穿过交界线,纤柔的身影慢慢消失在光芒中。
他脚步未动,目光逐渐冷下去,“出来吧,她已经回去了。”
一个穿着白色道袍的人从不远处走过来,走路间,道袍衣摆轻轻摆动,气质淡然。
像是突然出现,又像是之前本就在那,只是没被人发现。
沈暨邪肆的目光打量着湛阳秋,随后嗤笑一声,“你居然穿一身白色,太好笑了。”
湛阳秋分明知道自己是何种存在,还穿这种颜色,看着还真像那么回事。
“难不成是被和颐山感化了,准备弃暗投明。”沈暨毫不客气道。
纵使三人联系紧密,也不妨碍他出口讽刺。
云姝不在,被刻意收敛的鬼气肆无忌惮充斥整个空间,浓浓的压迫感占据每一个角落。
滔天黑雾中,沈暨俊逸的面容满是阴森,眼神寒光如刀,气势摄人,任何人站在他面前都会主动低下头。
他是毫无疑问的鬼王。
无可比拟的强大。
湛阳秋巍然不动,面色不变,“只是天师袍而已。”
沈暨轻呵一声,“我还以为你有了其他念头。”
“如果那般,我不会让你提前过来。”湛阳秋淡淡道,“现在你见到了她,想必能理解我和晏新霁的想法。”
沈暨默认。
湛阳秋继续道:“我在她额头上留下了印记,虽能追踪到她的踪迹,但我尚是生魂,生魂入梦会对她造成影响,加重负担,如非必要,我不会贸然出现在她的梦境中。”
“你作为最先醒来的一个,力量最强,又是鬼身,比我们都要适合保护她。”
湛阳秋目光清冷,“聚灵体太麻烦了。”
聚灵体体制要等所有事情结束之后才能解决。
旷野上。
天然立场相对的一人一鬼站在一起,如若被玄学界某人看见,怕不是要揉揉眼,怀疑自己视力出了问题。
一个是公认的玄学界天花板,一个是危险度爆表的鬼王。
两方能安静站一起,简直像是天方夜谭。
沈暨道:“我自然会保护她。”
聚灵体的梦境对灵体而言,是全然开放的通行道,对他也是如此。
他看向湛阳秋,“那个玄体如何?”
湛阳秋皱眉道:“她的情况有些奇怪,几月前身上的气运消散了许多。”
“无所谓,能用就行。”沈暨随意道,“她不过是它推出来的棋子而已。”
沈暨抬头,仿佛透过死寂的天空注视另一种无形的存在,眼中黑气涌动,眉眼越发邪异。
“它费尽心思算计,结果造成现在这副局面,我倒要看看,它还能做些什么。”
湛阳秋忽地道:“鬼王所到之处,万物凋零,鬼气会自发吞噬一切,你不要做的太过,花园里的花都枯萎了。”
他指的是沈暨进入晏家祖宅时的场景。
沈暨眯起眼睛,“我怎么不知道你有了多余的同情心,连花花草草都要心疼。”
湛阳秋眸光淡淡,“那是姝姝非常喜爱的花。”
沈暨冷笑的神情僵住。
湛阳秋又补了一刀:“我听说她时常会亲自照料它们,如果明天发现花都枯萎了,一定会很难过。”
沈暨面色更僵,想起被踩碎的花,心中一个咯噔。
豪华的房间中。
温暖的阳光透过落地玻璃洒在红木地板上,叽叽喳喳的鸟声从窗外不断传来。
规律的敲门声响起,伴随着柔和的女声,“小姐,该起床了。”
云姝迷迷糊糊应了声,“知道了。”
她将小脑袋埋进被窝中,磨磨蹭蹭好一会,才慢悠悠起床。
一个小时后,云姝坐到客厅中,将昨天梦中的事情说了出来。
与其说是说是梦境,云姝更愿意称它为另一种形式的旅程,梦中所经历的一切清晰留在记忆中。
“你是说梦到一个古宅,里面的邪祟伪装成你的亲人?”符灿灿严肃道。
云姝道:“嗯,我最开始察觉到不对劲,但被强拉进去后,脑子就晕了,认为一切都是正常的,要不是有人帮忙,我也不清楚自己会被困到几时。”
符灿灿眉心一跳,她对是云姝口中描述的那个人有种熟悉感,以及深入骨髓的恐惧。
他是最后一个。
脑海中突然冒出的想法让符灿灿不明所以,却心口沉重。
“云小姐,那人有伤害你吗?”
云姝眨了眨眼,“没有呀。”她肃着小脸道,“其实我感觉他是个好鬼。”
晏新霁正轻抚未婚妻柔顺的长发,手中动作一顿。
其他几人面色古怪,鬼的力量一般来源于怨气,按照云姝所说,那鬼力量强大,必定怨气深重,无论如何也和“好”搭不上边。
方旭轻咳一下,委婉解释,“云小姐,其实是这样的……”
云姝这才恍然大悟大家为何露出古怪的神色,可沈暨是真的对她没有恶意。
眼见几人忧心忡忡的模样,云姝明智选择安静。
再说下去,他们搞不好开始担心她被迷惑了。
好在湛阳秋开口,询问她古宅一事,及时转移众人注意力,云姝赶忙将记忆中的场景复述出来。
她给的信息充足,晏家一下就查到位置,在隔壁市。
这次晏新霁委托黄启和通夏前去,两人欣然答应。
临走前,通夏送了一些苗疆的小玩意给云姝,有防身之用,其中还有一个小鼎。
云姝揭开小鼎,里面好像是一个蚕宝宝,但普通的白色灰色蚕不同,它整体呈金色,两个指甲盖长的小身子胖乎乎,背上似乎还有一对透明的小翅膀,非常可爱。
“这是我特意培养的金蚕蛊,能察觉到危险,吞噬鬼气,留给你正好。”
如果对象不是云姝,通夏绝不会拿出金蚕蛊,金蚕蛊在苗疆也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她耗费八年,也只培养出三个,其中一个就在这里。
云姝认真道谢。
通夏面色缓和,聚灵体她没有办法,其他能帮的自然要帮一下。
晏新霁垂眸,眼神落在黑色小鼎上,态度温和:“多谢。”
场面瞬间安静下来。
通夏神色震惊,从他们来到晏家开始,晏新霁就是一副深沉不可捉摸的模样,仿佛天生高高在上,除了面对未婚妻放软态度,其他人在他眼里也就那样。
此刻晏新霁居然语调温和道谢,立刻刷新了大家的认知。
几人再次确定,晏新霁虽然为人冷,但对云姝倒是真心爱护。
云姝侧眸,她总觉得……未婚夫也发生了变化。
下午天气不错。
阳光明媚,微风温柔,是个踏青的好日子,但因为最近种种事情,云姝遗憾选择放弃。
本来事情就够多了,她不想更麻烦。
不出晏家,在花园里逛逛也行。
花园中。
园丁一脸疑惑地站在茂盛的花丛前,从这一朵观察到那一朵,恨不得拿个放大镜观察,仿佛他看的不是真花,而是金子花。
云姝走到花园时,就看到他差点将头埋进花丛中。
“你在找东西吗?”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园丁一跳,差点栽倒,“谁!!”
云姝歉意道:“对不起,是我吓到你了。”
“云小姐!”看清来人,园丁黝黑的脸庞立刻红了,说话都变得结结巴巴,“你、你来了。”
云姝笑着点头,“我来看一下前几天移栽的玫瑰。”
园丁的脸更红了,连手都不知道往哪放,他感觉自己脑袋都在冒烟,讷讷道:“玫、玫瑰就在这,长得很好。”
云姝走到玫瑰花丛边,淡紫色的玫瑰大片绽放,清甜的香气萦绕在鼻尖。
她有些惊讶,这花确实长得很好,好到出乎意料,每一株都开得灿烂,甚至连前两天她认为没救的根植也成活了。
“你将它们照顾得很好。”云姝夸赞道,顺口一问,“你刚才在找东西吗,需要我帮忙吗?”
园丁听到夸赞感到心虚,昨天的花没有今天这么好看,他其实也在纳闷,所以刚才一直在观察。
他张了张嘴,想解释,又咽回去,被云小姐夸赞的感觉太好了,他不想说出真相。
只是摆手道:“不用不用,我、我就是随便看看。”
云姝捧起其中一朵,柔嫩的花瓣贴在掌心,香气幽幽,美到诡异,明眸中浮现出疑惑之情,是自己最近因为梦境之事太敏感了吗,就连花都感觉不对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