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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为何要跑?”程平又问。
有谈资者最喜欢的便是好奇之人,那男人说得愈发来劲:“因为他身上有刀伤,是那晚与河东王手下动手时留下的伤!心虚之下,自是不敢让人搜身!且此人当真是身手不凡,当时我眼看着十几名官差围上去,竟一时都拦他不得……后来是惊动了附近的武卫,合力之下才勉强将人拿下!”
“将此人抓住后,官差便去了他宅中搜查,这一搜之下,果真搜出了那晚作案时的刀刃,及焚烧血衣的痕迹!一应线索,全对上了!”
“此人被押去大理寺后,铁证当前,倒也痛快认了!”
“照此说来,此人当晚也亲自参与了刺杀河东王的行动,他果真就是主使?”程平思路敏锐:“当真不是替他人卖命办事?”
“就是主使,他恨极了河东王,自然是要……”男人说到这里,抬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压低声音道:“自然是要亲自手刃仇人才解恨的。”
程平眯起眼睛:“仇人?”
“没错,此人可不是普通人,而是住在安善坊的明威将军!”
明威将军?
衡玉下意识地蹙眉——哪个明威将军?
明威将军虽为从四品,但却是武散官,并无实职,多是依自身军功亦或是父子军功而授,不止设一人。
衡玉放下了茶盏,起身离去。
程平立即跟上。
“欸!老哥,我还没说完呢!”
他刻意将最精彩的前因后果放到了最后压轴说的,这老哥怎么听到最紧要时走人了呢!
就不想知道那明威将军与河东王之间是什么深仇大恨?
听热闹的人走了,留下讲热闹的人心痒难安。
于衡玉而言,此事既然已经传开了来,这所谓的“仇人”之说的内情便没那么重要了——眼下重要的是,此人当真就是真正的幕后主使吗?
还是说,不过是被人推出来的替罪羊?!
而替罪羊,在认罪之后,往往会面临同一种下场——
但大理寺她注定是进不去的。
衡玉上了马车,便让翠槐取了纸笔出来,匆匆在信纸上写了几个字,便折起,递出了车厢:“有劳平叔再跑一趟侯府了。”
程平头也没转一下,一手驱车一手接过。
马车行至临近定北侯府的长街之时,衡玉带着翠槐下了马车,去逛了书斋和脂粉铺子。
程平闪身进了一条长巷,避开行人视线,轻车熟路地来到了定北侯府的后墙处。
衡玉估算着时辰差不多了,遂才带着手中提了不少盒子的翠槐往回走。
“萧侯不在府中。”她上车之际,已经折返回来的程平低声说道:“两刻钟前,去大理寺了。”
衡玉微一颔首。
既是去了大理寺,可见他已经想到了,那么她这信是送到还是送不到,都无区别了。
衡玉回到家中时,自家阿姐与嫂嫂,也正在议论此事。
“这位明威将军已年过四十,却仍未娶妻……只十多年前于凯旋的路上收养了一名孤儿做义子,但这个孩子,却于七年前被河东王让人给活活打死了,之后又将尸首丢进了河里,好些时日才被寻到……”
“这位将军也是试着讨过公道的,但僵持了许久,大理寺最终也只是推了个王府仆从顶罪而已,不久后河东王便随父前往了河东道……时隔七年,这才又回了京师。”
“大约是旧怨难消……”宁玉说着,不禁叹息了一声。
喻氏则咬牙道:“这河东王的确是罪有应得!”
衡玉若有所思:“看来这个动机极有说服力了……”
“小玉儿,你可是不信此事?”宁玉轻声问。
衡玉摇头:“我信。”
大理寺的人不是傻子,作为一朝最高的司法之所,只要有心,便不可能会轻易被人蒙蔽——
动机有了。
刀刃、血衣燃烧过的痕迹也寻到了。
且此人既是四品武将,手下必有得力旧部,这些人平日里可以光明正大地居于京中,出了事也不必躲藏——因此,手段与条件也有了。
而以上这些,都是无法临时伪造的。
所以,她信,不得不信。
但是——
“人或许的确是他所杀,但这并不能说明,他身后就一定没有其他主使……”衡玉思忖着道:“况且,他暴露的时机太过巧合了,像是急于了结此事,以免让这场火烧得更大,再烧到不该烧到的人身上。”
“没错。”顾听南想了想,道:“且此案之前瞎子都看得出来,分明就是冲着萧侯来的!可据闻此人的证词却是‘只为随便拉个可信些的替死鬼而已’,倒像是临时起意才将脏水泼到了萧侯身上……”
衡玉点头:“是,这一点至关重要,所以我才认定了此人背后必然另有主使。”
她凝神道:“一个想让河东王死,一个想借河东王之死构陷萧牧,利用姜正辅,离间卢龙军与朝廷之间本就处于危险边缘的关系……而若是计谋落空,也自有前者来顶下一切罪名,后者整个计划,称得上进可攻退可守,当真是‘高明至极’。”
此案起初的构陷手段看似“肤浅拙劣”,就差将污蔑两个字写在脸上了,但走到这一步,一层层抽丝剥茧下来,便可见对方步步为营。
宁玉听得背后冒了层冷汗:“如此心计手段,且藏得这般深……此人究竟是谁?”
她也是与妹妹暗中谈过一场的,起初疑心是姜正辅的设计,但昨日三堂会审后,这个猜测已经不成立了。
不是姜正辅,也不可能是当今圣人……那会是谁?
“这位明威将军心中必然有答案在。”喻氏说道:“若能撬开他的嘴,任他背后藏着什么妖魔鬼怪,也要无所遁形了!”
衡玉点头。
是,只需撬开此人的嘴,即可让那只一直于暗处搅弄风云的幕后黑手现形——
但对方行事如此周密,此事恐怕不会顺利……
不过萧牧既然已经赶了过去,眼下便等消息吧。
衡玉看向窗外天边缓缓滑落的金乌。
不见天日的大理寺天牢内,无分白昼黑夜,时间在此处仿佛被长久冻结。
身着囚服,胡须杂乱的男人低着头,闭着眼睛,缓声道:“替我转告你的主人,让其务必珍重……也愿其,早日心愿得偿。”
站在他面前的一名寻常狱卒微一颔首,而后从牢房中退了出来。
“见过萧节使!”
大理寺前堂,狱卒正同萧牧行礼,眼底很有些惶恐。
按说他一个小小狱卒应当没什么机会认得萧节使,但谁让萧节使是熟人了呢……
先前大家私下都说萧节使要完,可如今一晃眼局面大变了!
现下大家私下都觉得自己要完,他方才也在暗自忐忑反省——之前对萧节使说话的声音是不是的确大了点?
“有劳向杜少卿通传一声,便说本侯欲见今日被捕的顾长武一面。”萧牧道明来意。
顾长武,便是那位明威将军。
狱卒不敢不应:“是,小人这便去寻杜少卿!萧节使请往前厅稍坐片刻!”
“不必了。”
此时一道声音自萧牧身后传来。
第209章 两笔线索
“姜令公!”那狱卒连忙行礼。
萧牧亦抬手作礼:“姜大人。”
姜正辅面上无太多表情,微一颔首,与那狱卒说道:“本官也要见那凶手一面,前面带路。”
他奉旨监察此案,狱卒自不敢怠慢,立时应下,于前侧方引路。
萧牧与姜正辅一同来至天牢外,路上并无半句交流。
察觉到二人之间依旧冷寒的气氛,想到二人的过节与诸多流言,带路的狱卒只觉置身修罗场,生怕自己离哪尊大佛太近了些,从而得罪了另一尊大佛,好似头顶顶了碗水,一双眼珠子都尽量保持中立,不敢有丝毫转动。
待到了单独关押顾长武的牢房前,萧牧直言道:“萧某想单独与此人说几句话,不知姜大人能否行个方便——”
他恐迟则生变,不愿耽搁,否则也不会选择与姜正辅一同来此。
“萧节使认得此人?”姜正辅眼神微动,其内有着审视。
“素未谋面。”萧牧平静道:“其供词太过‘顺理成章’,反而蹊跷。萧某有试探印证之意,太多人在场,恐致其戒心过重。”
姜正辅看着面前的青年,片刻后,语气肃然疏冷:“请便。”
狱卒遂上前将牢房的锁打开,待萧牧入内之后,重新将门合上。
姜正辅看了一眼那闭上的牢门,静立片刻后,其身侧近随目含提醒地看向了狱卒。
狱卒挣扎了一瞬,到底是会意上前,放轻了动作无声打开了牢房一侧的暗室。
看管重要犯人的单独牢房旁,多会设有这样一间暗室,中间隔着的那堵墙内暗有玄机,可以较为清楚地听到隔壁牢房中的动静。
“你是何人?”
牢房内,顾长武看着面前的青年,眼中有着打量与思索。
作为同样久经沙场之人,他清晰地察觉到了对方身上藏着武将独有的杀伐气。
“顾将军费心构陷在先,此刻却猜不出我是何人吗。”
“定北侯……萧牧?”手脚皆缚着沉重锁链,坐在铺着茅草的泥榻上的顾长武眯了眯眼睛:“这大理寺上下皆为姜正辅爪牙,萧节使却也能来去自如……看来诸多传闻皆不可信。”
“姜大人未曾借机将萧某除之后快,顾将军是否很失望——”
顾长武面颌微绷,凝声道:“这世上没有哪个父亲是不想替儿子报仇的,除非……他对其子当年身亡的真相生出了动摇之心。”
萧牧看着他:“所以,当年姜家公子于晋军营中离奇身死,是否也是你们的手笔?”
隔壁暗室中,一双初显老态的大手悄然紧握。
“……我们?”顾长武警惕地看着萧牧。
“你背后另有同谋。”萧牧缓步朝他走近:“或者说,你有效忠之人——”
顾长武冷笑一声:“效忠?这世间倒无值得我顾长武效忠之人。”
“那当年的舒国公,又如何?”青年来到他面前,垂眸问。
顾长武面色微变,旋即眼底更多了分戒备:“短短时间内,萧节使倒将顾某的一切都了如指掌了。”
是,他是时将军旧部。
当年将军出事后,朝廷曾大肆血洗拆分过时家军——
除却那些被“查明”与通敌案有关,被处刑或流放的弟兄们之外,他们这些余下之人也多被暗贬,或辗转流落各处,或就此被百般打压唾弃,他算是运气好一些,尚得以‘安稳养老’,但到底是再无上战场的机会。
这些年来,他们早已如游魂野鬼,无人问津。
那些与将军有关的旧事,也早已深埋尘埃,是被尘封而遭人忌讳的存在。
一切思索不过瞬息之间,顾长武忽察觉到异样,出于本能欲抬手抵挡防备之际,却已经晚了一步!
那青年微弯身,动作快如闪电,已反手将一把匕首横在了他脖颈前。
顾长武眼中现出讽刺,低声道:“萧节使身手极快,脑子却过于天真,竟认为单凭此,便可胁迫顾某开口吗?我本就是必死之人,倒是萧节使,当真会动手吗?”
“不。”萧牧看了一眼那堵墙的方向,拿只二人可听闻的声音说道:“我是怕顾叔如今另有良主,会说出不该说的话——”
顾长武眼神骤变:“你……?!”
微凉的匕首紧贴在了他的肌肤之上,而此一刻,他已有绝对的理由相信、但凡他吐露半个不该吐露的字眼,面前的青年定会毫不犹豫取他性命!
这一刻,震惊,愕然,不解等诸多情绪剧烈地在他眼中翻腾着,他几乎是无声翕动着嘴唇,声音更低过萧牧,只能借助唇语分辨:“……少将军?!”
他浑身都在颤栗着。
萧牧将抵在他脖颈前的匕首无声撤远了些。
“您还活着!”顾长武通红的眼中涌现出了泪光,蓦地抓住萧牧的衣袍,震惊未褪的眼中多了庆幸与欣慰:“老天有眼,老天有眼……!”
他这般激动之下,方才竭力掩饰的异样气息便悉数暴露了,嘴角也倏地溢出猩红鲜血。
萧牧一把将他扶住:“顾叔!”
“我们不知是少将军,险些酿成大过……”顾长武口中有大量鲜血涌出,声音变得含糊起来:“少将军记得,记得一定要去……去找……”
萧牧紧紧扶着他:“何人……”
顾长武试图张了张口,却呕出了更多发黑的鲜血,将他的声音变得愈发支离破碎。
萧牧收起匕首,试图替他稳住心脉,被他一把攥住了手掌。
他艰难地向萧牧摇头,而后萧牧察觉到他的用意,立时摊开手掌。
已无法出声的顾长武拿染了血的手指在他手心中颤巍巍地划过,而后竭力紧绷的脖颈无力地垂向一侧。
“来人!”
隔壁暗室内已察觉到异样的姜正辅听得萧牧此声,立时站起身来。
衙役快步跑了过去将门打开,看清其内情形不禁神色大变:“这?!”
萧牧扶抱着已无意识的顾长武:“他服了毒,速去请医官!”
“是……是!”衙役连忙跑出牢房。
姜正辅走了进来,见此一幕,不禁皱眉。
他身侧的近随走了过去,探了探顾长武的鼻息,禀道:“此人气息已绝,看血迹颜色,应是提前便服下了剧毒。”
“果然是报了必死之心。”姜正辅说话间,看向了萧牧。
萧牧尽量平静地将顾长武放下,垂眸道:“迟了一步。”
“他这等人,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开口的。”姜正辅看着那已成尸体的人,只见对方不甘地瞪大着一双眼睛,尚且没有变得僵硬的面容上显然有泪水痕迹。
姜正辅眼神微动。
既有必死之心,为何不甘?
那些泪痕,是毒发濒死时剧痛所致?
他的目光缓缓落在萧牧身上——方才那短暂的静谧无声中,二人之间是否另有秘密交谈?
医官与仵作先后赶到,仔细查看罢,得出的结论皆为服毒自尽:“其后齿间尚有毒药残留……大约是招供被押入牢中之后,便咬破了毒药。”
狱卒将此事报于了大理寺卿,萧牧则与姜正辅离开了天牢。
“不知萧节使是否有所得?”出了天牢,姜正辅不动声色地问。
“正如姜大人所言,此人轻易不会开口。”
姜正辅看向远处,情绪莫辨:“因为他曾属时家军麾下,这些人,心志比骨头更硬——”
可心志如此坚硬之人,究竟为何会于死前流露出那般神态与反应?
“看来大人对时家军了解颇多。”
听着这句平静到仿佛在闲谈的声音,姜正辅面色疏冷:“萧节使该不是认为,经此一事,你我之间便可化敌为友了吧。此番不过各取所需而已,顾长武背后之人深不可测,此人身份明朗之前,你我皆需好自为之,各司其职。”
萧牧未有多言,抬手揖礼:“多谢姜大人提醒,萧某告辞。”
姜正辅短暂驻足,看着那衣袍上染了乌血的青年离去,眼中再次现出思索。
夜色浮动之时,顾听南院中的香樟树下,再次出现了一道高大的身影。
一刻钟后,衡玉轻车熟路地由家中后门而出,在那座为竹林所掩的凉亭中见到了萧牧。
“如何?可见到人了?”衡玉低声问。
“见到了,但他提早服了毒,很快便毒发身亡,最终未能问出其背后之人。”
衡玉轻叹了一口气:“倒也算是意料之中。”
“不全是。”萧牧看向为夜风所动发出沙沙声响的竹林,语气有些低落:“我本是有些把握的——他是我父亲的旧部,是看着我长大的长辈。”
衡玉有些意外,旋即明白了他的低落与沉重。
“他此番刺杀河东王,固然是有为子报仇的心思在。但我回来的路上总在想,若非是受我家中之事牵累,他或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萧牧低声道:“而如他这般者,时家军中远不止一人。”
“所以呢?你便要将这些罪责悉数背下吗?”衡玉与他并肩而立,看向同一片竹林:“人与人之间的机缘最是玄妙,初遇之际,焉知日后造化?是福是祸,谁也无法预料。这些不是时家之过,更不是你之过,你和他们一样,你亦只是他们当中的一个而已。”
“那人想要毁掉的,从来也不止是某一个人,而是整个时家军。”
她轻挽住了身侧之人的手,无比认真地道:“这些年来,你所背负得比任何人都要多。日后的路还长,需要你去做的事情还很多,萧景时,且让自己喘口气吧。”
萧牧默然良久,缓缓反握住了她的手,周身无声松弛了些许。
衡玉拉着他坐了下去。
“但也并未全无所获。”萧牧摊开右手掌心,清洗后,其上已经干干净净:“我同顾叔表明了身份,从他的反应中大概可知,他并未另投别主,且他毒发之际用最后的力气在我手心上写下了两笔……一横,横上一竖。”
“一横,横上一竖……”衡玉蹙眉思索片刻,道:“线索太少,若无参照极难辨认。”
她说着,看向萧牧:“既是未曾另投别主,那与他同谋者……会不会也是时伯父的旧部?或是……在他看来,与时家是友非敌之人?”
“我亦有此猜测,已着人暗中整理如今仍在世的父亲旧部名单。”萧牧话至此处,也看向衡玉:“而若是后者的话,这两笔,便有一种解法——”
对上他的眼睛,衡玉忽觉后颈泛起凉意,声音极低地道:“……李?”
萧牧微一点头。
“那……”衡玉呼吸微窒:“会是……东宫吗?”
暗中收拢时家旧部,为己所用?
此事若成,便可借刀杀人,可在登基之前铲平北地威胁,且双手干干净净,依旧会是人人称道的“仁君”……若是不成,亦可借此机会表相护之心,以此来向萧牧施恩,收拢人心?
正是合了那“进可攻退可守”的行事作风……
衡玉脑中转瞬间闪过诸多,但这些匆匆闪现的猜测,似乎又总能找到些反驳的余地。
“只是猜测,眼下无法定论。”萧牧道:“但的确要多加防备。”
衡玉最终也只是轻点了点头,握着他的手更紧了些:“更要早做打算。”
“放心,早已做下了最坏的打算。”他的声音似有安定人心的力量。
衡玉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拿手指在他手心中轻轻画着,思索道:“有没有可能,毒发之下,控制不好手下力道方向……会不会,是晏泯的晏字上方,那一竖换了些位置?”
此事晏泯本就有极大嫌疑。
“亦有可能。”萧牧道。
衡玉忽然有些丧气,叹道:“照此说来这可能也太多了些,这线索,有等同无啊……”
见她丧气的模样,萧牧露出一丝笑意:“就当聊胜于无。”
二人又细谈许久,直到有脚步声朝着此处靠近。
“将军——”是王敬勇的声音。
“何事?”
“严军医过来了。”
衡玉下意识地看向竹林外。
这般时辰,严军医找来此处,定有紧急之事。
得了萧牧准允,严明很快走了过来,行礼后,却是又单独向衡玉施礼:“严某有十分要紧之事,想请吉画师相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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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神色,衡玉便起了身:“严军医是想见白爷爷,对吗?”
“正是。”严明正欲说明缘由时,已听衡玉道:“那严军医请随我回去吧,于家中相谈更为妥当。”
“多谢吉画师!”
衡玉遂看向萧牧,小声问:“你可要一同过去?”
萧牧甚少如此毫不思索地拒绝她:“不了。”
谁都能深夜进吉家的门,唯独他不能行此鬼祟之举。
在此一点上,萧侯爷坚守底线。
于是,衡玉与翠槐只带着严明折返,挑了夜中无人经过的小道,来到了白神医所居客院之内。
不去不知,一去才见白神医此时正同程平深夜对酌,二人盘腿对坐,就着一碟花生米与一只烧鹅,就这么喝着。
俩人的性情虽是南辕北辙,但彼此做个酒搭子,倒也够用了。
“徒……徒弟?你怎么来了!”白神医喝得鼻头脸颊发红,见着严明,吃惊之余,赧然一笑,张口就来:“师父这是听说定北侯罪名得洗,想着我家好徒儿也终得解困,一时高兴,这才拉着好友喝了几杯酒庆祝!”
徒弟既然没事,还可以给他养老送终,那就还是他的好徒儿。
若不慎当真出了事?
既然缘分不够,也不能勉强,人生还长,正如前几日眼瞧着定北侯要完之时,他劝说衡丫头的那样,定北侯虽好,但也没有在一棵树上吊死的道理嘛。
凡事不勉强的白神医此时瞧着缘分未断的徒弟,很是热情地招手道:“来来,坐下一起!”
“徒儿此番前来,实为有事相求。”
严明说着,倏地撩袍跪了下去。
白神医热情的神态顿时一滞。
程平瞅了一眼,默默起身。
按照常理来讲,这酒显然是喝不了了。
看着离开的程平,白神医气不打一处来——走就走,怎么还把没喝完的酒壶也拎走了!
“你……”白神医戒备地站起身:“这是怎么个意思?”
“徒儿想求师父出手医治一个人!”严明将头叩在地上。
白神医听得眼前一黑:“好么,你这是生怕没机会给我摔盆啊!”
“是徒儿无能,这些时日试遍了所有的办法也未见半分成效,实属不得已之下,才敢求到您面前。”严明又重重将头磕下:“性命攸关,请师父相救!”
“每个人都说性命攸关!就他们的命是命?”白神医气得险些要冒烟。
“白爷爷有所不知,这位姑娘也不算是外人,而是严军医的心上人。”衡玉上前一步,来到白神医耳边低声解释道:“俗话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您既为父,那严军医的心上人便等同是您未来儿媳,这如何也算不上是医治外人,对吧?”
白神医一愣之后,冷哼了一声:“全天下的人在你嘴里都是自己人!”
然而还是忍不住看向跪在那里的严明,印证道:“当真?”
他这徒儿竟然也能讨着媳妇?
“千真万确。”严明正色认下此事,再次郑重叩首,声音微哑:“徒儿曾允诺过,无论如何都要医好她的病。师父若不答应,徒儿便只能长跪不起。”
“你说说你,你自个儿夸海口,怎就要我来收拾这烂摊子了?”白神医叹气,负着手焦灼地在房间里走了几步。
而后忽然走向几案边,拿起了一本随身携带的黄历翻看了起来。
衡玉凑了过去瞧:“白爷爷您看,明日诸事皆宜!”
白神医掀起眼皮子瞪了她一眼:“全是你带的好头!净给我招来晦气之事!”
衡玉惭愧地笑了笑,而后指向堂外:“方才来时我瞧过了,满天的星子,明日定是晴日。”
如今阴雨天根本不敢出门的白神医烦躁地合上了黄历,不耐烦地赶了人:“行了知道了,都走吧,别在这儿碍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