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河东王怒极反笑,酒意上涌间,再难掩饰眼中戾色:“萧牧,你不过是我们李家养的一条狗罢了,竟也敢这般冲撞主人吗!”
他说着,猛地抬手指向萧牧身侧的衡玉:“这贱人重伤了本王,本王正要带下去处置!我劝你守好一条狗的本分,不要多管闲事,自找麻烦!”
萧牧冷冷地看着他:“此事我若必管不可,又当如何——”
“姓萧的……我看你是存心找死!”河东王彻底被激怒,自衣袍下摸出了一把匕首,猛地便朝萧牧刺去。
衡玉瞳孔一缩:“当心!他手中有匕首!”
她身旁的女使,及替萧牧引路的内监见状亦是神色大变——怎么会有匕首!
萧牧身形未动,亦不曾躲,只抬手攥住了河东王的手腕。
他稍一用力,那平日里只知沉迷酒色之人便立时被卸下了力气,手中匕首应声落地。
“你……!”依旧被萧牧攥着手腕的河东王疼得额头立时冒了层细汗:“放肆!你竟敢以下犯上!放开本王!你们两个废物还愣着做什么!快给本王拿下他!”
衡玉看向那两名欲上前的护卫,定声问:“你们是也想要造反吗?”
护卫面色顿变。
“你这贱人胡说些什么!”河东王恶狠狠地瞪着她:“这是宫中!你们胆敢对本王动手,才是欲图造反之人!”
衡玉弯身捡起那只匕首,只见刀柄处镶嵌着宝石,刀背上纂有一个“瑾”字。
是以,她‘提醒’道:“凡入宫者,无论何人,皆需卸刃,凡携利器入宫者,无论是有意或是过失,一概以大不敬之罪论处——河东王身为宗室亲王,总不该连这个规矩都不知道吧?”
那两名护卫已是面色泛白。
河东王面容一滞之后,却仍不见心虚之色,冷声讥笑道:“真是不知所谓!所谓规矩,不过是拿来约束你们这些微贱下人的!我乃李家子孙,就凭你也配给本王定罪吗!”
萧牧微侧首,看向侧后方站着的那名内监:“河东王之言,这位公公可听清了吗?”
那内监敛容,正色道:“回萧节使,咱家都听清楚了。”
萧牧:“那便劳公公将此言一字不差禀于圣人。”
内监垂首:“是。”
河东王眼神一变,猛地挣扎起来。
萧牧拽着他的手腕,抬脚往前走去。
“姓萧的,你想对本王做什么!”
河东王死活挣脱不得,踉踉跄跄地被萧牧拖去了假山旁。
假山后,便是一方池塘。
萧牧松开了河东王的手腕。
河东王咬牙切齿怒骂间,被萧牧抬脚踹进了池塘中。
“扑通!”
落水声响起,河东王在水中挣扎起来,费力地抬起头喘息间,道:“萧牧……你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公然谋害本王!”
“河东王稍后便需面圣,如此醉态,万一冲撞了圣驾岂非不妥。”萧牧看着那在水中沉浮挣扎之人,道:“我不过是想让王爷醒一醒酒,何来谋害一说。”
“你……”
“救本王!”
“快救本王上去!”
河东王的怒骂很快变成了求救。
那两名惊慌失措的护卫见状便也不敢再旁观,忙上前去下水捞人。
河东王是懂水性的,萧牧很清楚这一点。
此时不过是因醉酒加之受惊,方才需要旁人去救。
此处的动静引来了几名出宫路过的官员及女眷,见得河东王从水里如落汤鸡一般被捞出来的情形,不由皆吃了一惊。
“此物证便交予公公了。”衡玉将那只匕首交给了那名内监。
内监不敢大意地接过。
“吉娘子今日受惊了,之后婢子必将此事禀明殿下与太子妃,定会给吉娘子一个交待……”自认未能护得好衡玉的女使,面色愧责地道。
“月见姐姐也受惊了。”衡玉看一眼那内监手中托着的匕首,道:“只是还需劳烦月见姐姐随这位公公走一趟,去陛下面前陈明事情经过——”
她今晚横竖是没吃亏的,也并不指望皇帝会因河东王几句轻薄之言便如何处置,但萧牧对河东王动了手乃是实情,若有人颠倒黑白混淆轻重,可就不好了。
唤作月见的女使会意点头,只是又有些犹豫地道:“那吉娘子独自一人如何出宫?不如先等婢子寻了人替您引路——”
“不必了。”衡玉看向从荷塘边走了过来的萧牧:“我与定北侯一道即可。”
女使下意识地看过去,心中略一思量,便也点了头。
定北侯出手相助,是个好人。
此时有两名巡逻的侍卫经过此处,捧着匕首的内监低声说明了此事。
侍卫闻言色变。
“走吧。”萧牧无意再多理会逗留。
皇帝会如何处置李瑾,他并不关心,也无需他去关心。
衡玉点头,与他一同离开了此处。
“萧牧,你给本王等着!”
身后遥遥传来河东王的怒吼声。
衡玉听得此声,转头看向萧牧,却见他无丝毫反应,侧颜浸在夜色中让她看不甚清神态。
下一瞬,她袖中的手,被他轻轻抓住牵好。
二人走得相对快一些,此时前后已无其他人在。
“方才散席后,湘王醉了酒,缠着我说了些话,这才耽搁了,不然能更快些追上你的。”
衡玉竟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一丝后悔与后怕。
“不怕不怕。”衡玉反握住他的手,倒安慰起他来:“我又没吃亏。”
萧牧转头看向她:“他既在此处拦下你,便是早有图谋,此前为何没听你提起过此人待你有歹意——”
若他知晓,必会多些防备,便不至于让她受此惊吓了。
“上一回见他,已是有些时日了,统共也只算见过那么一面而已。况且……咱们不是才……”衡玉压低声音道:“在那之前,我总也不好莫名其妙地跑去同你说,有人对我言辞轻浮吧?”
“怎么不能?”萧牧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些:“日后无论何人何事,但凡有于你不利的可能,皆要记得告诉我。”
“这便不用你提醒了。你既是我的人了,那我之后自当是要物尽其用的。”
听她声音里有一丝笑意,萧牧看向她:“你倒还笑得出来——”
知他是担心自己,衡玉便驻足,抬起另只手摸了摸他的头:“好了,不怕不怕,这不是没事了吗?”
萧牧忍不住“嘁”地一声笑了,微转开视线,无可奈何地道:“行了,少卖乖。”
“走啦,要有人来了。”衡玉牵着他的手,拉着人往前走。
二人走了一段路,她压低声音道:“你今日这般态度,可算是将河东王得罪死了,便不怕他日后报复吗?”
“报复——”萧牧道:“他倒没这个本事。”
此人手中无实权,无勇无谋,且时刻将李姓挂在嘴边,更是无能的表现。
至于所谓得皇帝看重,实则也不过只是皇帝眼中的一颗棋子而已,且是不被看起的棋子。
见他似极了解对方的底细,衡玉微松口气:“早知如此,我方才下脚便再重些了。”
“下脚?”萧牧忽然想到方才河东王不时夹腿的狼狈模样,默然一瞬后,道:“……甚好。”
片刻后不由问道:“不过,你还随身带着石灰粉入宫?”
“既非刀刃,也非毒药,谁说不能将石灰粉带入宫来了?”
“有道理。”萧牧看向前方:“可你认得出宫的路吗?”
“当然,我可是过目不忘,闭着眼睛都能走出去。”
萧牧微扬起嘴角。
说来奇妙,只要同她在一起,所有的路好像都变得好走了。
纵遭遇不愉快之事,纵置身黑暗困境,却也总能打起精神,不会沉溺于情绪当中,且觉来日可期。
“阿衡——”
“嗯?”
“没什么。”萧牧看向前方,嘴角总是压不下去:“就是喊一喊你。”
“萧景时。”衡玉转头佯装认真地打量着他:“你好像很离不开我啊……”
萧牧倒也不怕落了下风,并不否认:“那便不离开。”
“那且得看你表现呢。”
“知道了。”萧牧握着她的手,认真地道:“我会好好表现的。”
说出这句话的某人不觉,此一刻,自己像极了一只乖顺的大狼狗。
另一边,落汤鸡一般的河东王,很快被带到了皇帝面前。
皇帝刚吃罢药,此刻太子与永阳长公主也在。


第195章 有点解气(求月票)
看着那被内监呈上来的匕首,皇帝的脸色沉了下来:“你作何解释?”
浑身湿透的河东王嘴唇乌青地跪在那里,面上再没了半点嚣张之色,将头叩了下去道:“……是瑾一时大意!今早急着入宫向皇伯父请安,忘记了身上还曾携有此物!请皇伯父恕罪!”
“恕罪?你既不曾知错,又为何要求朕宽恕。朕方才听说,你出言辱骂定北侯时,声称规矩是用来约束外人的——”看着跪伏在那里的侄子,皇帝眼中明暗不定。
他的侄子,竟认为自己是这皇城的主人吗?
河东王闻言面色一白,立即道:“侄儿是被那萧牧激怒之下,才一时失言!绝无轻视宫规之意!”
他抬起头来,道:“皇伯父有所不知,那萧牧实在嚣张至极,全然不将侄儿与皇室尊严放在眼中,非但出手伤了侄儿的护卫,甚至还将侄儿溺于水中!”
皇帝闻言看向那名内监与东宫女使:“他所言是否属实?”
“回陛下,确有此事……”内监低声道:“但定北侯此举,乃事出有因……”
河东王闻言猛地转头看向那内监。
“什么事出有因!”河东王羞怒道:“他出手伤了本王乃是事实!”
说着,朝皇帝叩首道:“还请皇伯父替侄儿做主!”
“……”内监遂低下头去。
匕首之事,事关重大,容不得丝毫隐瞒,他亦不敢隐瞒。
至于定北侯之举,他自也当将事实言明,但若陛下无意深究,他也……没道理执意得罪河东王。
毕竟,此事也算是陛下的“家事”。
“月见,你当时是否也在场?”太子开口,看向了东宫女使。
“是。”女使道:“婢子从始至终都在,前因后果如何,看得再清楚不过。”
“那便说一说吧。”太子看向求皇帝做主的河东王,道:“说清楚些,才好让父皇为瑾弟主持公道。”
河东王闻言面色一阵变幻。
女使应了声“是”,已开口说道:“定北侯之所以对河东王护卫动手,皆因婢子送吉娘子出宫时,河东王半路相拦轻薄未果,便使护卫对吉娘子及婢子动手——定北侯出手,是为相救吉娘子与婢子而已。”
“什么——”坐在一旁未曾开口说过话的永阳长公主变了脸色,看向跪在那里的河东王。
河东王立时反驳道:“胡言乱语!分明是那吉衡玉勾引本王在先!同本王献媚未成,被人撞见了,便欲污蔑本王轻薄于她!”
永阳长公主好笑地看着他:“你是说,吉家娘子同你献媚?”
河东王闻声下意识地看向这位昔年也曾立下过战功,因此得宗室子弟敬畏的永阳长公主,强撑了底气道:“……正是如此!”
永阳长公主看着他,如同在看待一个笑话:“你莫不是尚未醒酒,犹在发什么春秋大梦不成?”
河东王面色一僵,正待反驳时,女使继续说道:“河东王觊觎吉娘子已久,此前便曾有过言语滋扰之举,婢子及东宫内其余女使内侍,皆可证明此事。”
“还须得旁人来证明么。”永阳长公主垂眸看着河东王:“李瑾沉迷酒色,便是本宫久居府内,却也如雷贯耳——素日里言行不检便且罢了,可到底是谁给你的胆子,竟敢在宫中对吉家娘子行轻薄之举?”
被一个女人如此训斥,河东王心中羞恼不已,然而对方是长辈,又有些威望在,他强忍住了到了嘴边的不敬之言,仍想要狡辩,却听皇帝开了口——
“你当真是让朕失望。”
皇帝的声音并不高,却让河东王身形一僵。
“陛下……”他甚至一时不敢再称皇伯父。
“你如此行事,让朕如何能放心委你重任?”皇帝再看一眼那只匕首,缓声道:“你自有大错在先,定北侯此番也并不算冒犯了你——”
听得这“大错”二字,河东王的脸色“唰”地白了。
他再不敢有任何狡辩之辞:“是……是侄儿多喝了半壶酒,一时色迷心窍,这才……这才言语轻浮了两句!但侄儿也仅仅是言辞失当而已,当真不曾有过分之举!”
永阳长公主冷笑一声:“是不曾有,还是未来得及有——”
“……”河东王面色变了又变:“侄儿已经知错了,此后必当谨言慎行!发誓再不沾酒了!”
永阳长公主满眼嫌恶之色。
酒做错了什么,竟要替他背这黑锅?
“至于这匕首……侄儿当真不是蓄意携此物入宫的!”河东王道:“是……是那监门校尉,没有提醒侄儿!侄儿这才不慎误带了进来!”
这话固然有推卸责任之嫌,但也是部分事实。
查验入宫者是否卸刃,本就在监门校尉的职责之内。
皇帝心有分辨——
李瑾几斤几两,他也还算了解,若说对方蓄意携刃入宫,图谋不轨,倒不至于。
但轻视宫规,张扬自大,有恃无恐却是事实。
而那监门校尉,今日入宫赴宴的异国使者众多,那才是他们查验的重点。而对待李瑾,多半又有些看人下碟,放松了查验,因此才犯下了如此疏漏。
但疏漏便是疏漏——
他绝不想有朝一日,会有人因为这份疏漏,而有机会将此匕首刺向他!
皇帝握紧了手指,交待身侧的掌事太监:“刘潜,传朕口谕,今日凡于宫门处当值者,皆依宫规处置。”
刘潜应下,无声退出了寝殿。
一时间,河东王认错的声音都低了下来:“陛下,瑾知错了……”
“纵是无心,却非无过。”皇帝看着他,道:“加之你今晚酒后失态,行为不检,二者并罚之下,且罚没三年俸禄,另禁足府中反省己过,千秋节之前不得出王府半步——”
“陛下……”
皇帝眼神微沉:“怎么,你还有异议吗?”
“侄儿不敢……”河东王将头磕了下去:“多谢陛下轻恕……侄儿甘愿领罚。”
直到退出了皇帝的寝殿,河东王的双腿依旧是发软的。
他抬起手抹了把脸,分不清是汗珠还是水珠。
那两名候在寝宫外的护卫迎上前去,扶住了脚步发虚的河东王。
河东王的视线扫过二人,咬了咬牙,强忍住了怒气,暂未发作。
酒后落水,加之方才久跪惊吓之故,此刻几乎要站不稳,在两名护卫的搀扶下,面色紧绷的河东王去了一旁的长廊下暂时坐着歇缓一二。
殿内,内监已将河东王方才跪过之处擦拭干净。
“父皇,瑾弟性情浮躁,且待定北侯已有敌对之意,日后相处间恐怕会生是非……故儿臣以为,其兼任营洲方御史一事,或该再思虑一二。”太子说道。
“此事朕自有分寸,你便无需过问了。”皇帝咳了几声,语气间没有动摇之意。
太子:“可是置防御使一事,是否……”
“怎么?”皇帝打断了太子的话,定声道:“昶儿,难道你觉得,朕不该防定北侯吗?若他果真如表面一般安分忠心,朕可以不杀他,但却不能不防他……”
太子恭声道:“可瑾弟性情如此,若来日未能妥善处理与定北侯及卢龙军的关系,只怕到头来反倒会适得其反——”
“你的意思是,李瑾会逼得他造反不成?”皇帝已然变了脸色:“还是你想说,是朕要逼他造反?”
“儿臣并无此意。”
“朕待这些居功自大的武将,并非没有宽仁之心!”皇帝的神情逐渐激动起来:“朕也曾给予过他们毫无保留的信任,甚至将他们视作好友手足……可结果呢?结果如何,你们也看到过了!”
太子欲再言时,永阳长公主目含提醒地朝他微微摇了摇头。
太子遂垂眸道:“还请父皇息怒,保重龙体为上。”
“朕知道,你们姑侄二人一直以来……皆觉得是朕做错了,是吗?”皇帝呼吸不匀地闭了闭眼睛,语气起伏不定:“你们若是坐在朕的位置上,未必有朕这般宽仁……朕无愧,无愧李家先祖,无愧任何人……”
见他又陷入了旧事当中,太子沉默不语。
永阳长公主亦静静垂眸。
殿内一时只有皇帝不匀的呼吸声,及那些零碎不完整的自语。
“朕已经仁至义尽了……”
不多时,掌事太监刘潜折返回来。
永阳长公主便起身,交待刘潜一句:“陛下既服罢了药,便早些伺候着歇下吧。”
刘潜应下,行礼恭送永阳长公主。
太子在旁侍奉,与刘潜一同将皇帝扶去榻边,直到皇帝慢慢冷静下来,在宫人的服侍下宽衣歇息。
见宫人燃上了安神香,太子交待了一番后,方才离去。
焦急不安地等在宫门外的河东王妃见得河东王出来,立时迎上去:“王爷,您没事吧?”
她听闻王爷出了事,被带去了圣人面前,吓得魂不守舍,也不敢贸然去打探消息,唯有等在此处。
被护卫扶着的河东王铁青着一张脸,脚下未停,像是没看到她。
“王爷……”
河东王妃只能带着女使跟上。
护卫将河东王扶上了马车,河东王妃赶忙跟着上去,不安地询问道:“王爷,您可有哪里受伤,妾身……”
“啪!”
河东王一巴掌重重地打在了她的脸上。
“废物!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他怒骂道:“若非是你无用,本王岂用得着亲自出面,惹了这一身骚,丢了颜面不说,还被皇伯父训斥责罚!”
“王爷,妾身……”河东王妃颤颤地低下头去:“都是妾身的不好……王爷消消气。”
她嫁给了丈夫已有八年,早习惯了对方的动辄打骂,这个时候低头认错,对她来说是稳妥的“解决办法”。
一旁的女使也死死低着头,噤若寒蝉。
“消气?”河东王重重冷笑一声:“你难道是眼瞎了,没看到本王此时受辱的模样吗?你要本王如何消气!”
河东王妃闻言,便怯怯地抬起眼睛看过去。
丈夫浑身都湿透了,衣袍上沾了泥,发髻凌乱,一双眼睛通红且肿胀,看起来狼狈极了。
河东王妃忍不住多看了一眼丈夫那双蛤蟆一样的眼睛。
不知道是谁干的?
那位吉家娘子吗?
怎么感觉……
怎么感觉有点解气呢?
见丈夫的视线扫过来,河东王妃连忙低下头去:“车内备有衣物,妾身给您更衣吧……”
河东王未语,闭着眼睛压制着怒气。
河东王妃取过衣袍,小心翼翼地替他换衣。
“……一个不值一提的贱人罢了,真当本王抬举她了!待下次撞到本王手中,本王必叫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河东王眼神沉暗地道。
河东王妃低着头替他脱去外袍之际,忽被他抬手重重甩开:“笨手笨脚的废物!碰到本王的伤处了!”
他疼得咬牙,低头看向那已经青紫的手腕,想到自己被人拖拽丢入塘中那一幕,恨不能咬碎了后牙,一字一顿地道:“萧牧……本王迟早将你千刀万剐,剁碎了喂狗!”
一条狗竟然也敢朝他龇牙咧嘴!
见他神态隐有几分狰狞,河东王妃一时不敢再靠近。
这反倒又惹恼了河东王:“蠢货,还愣着干什么!”
河东王妃唯有伸出手去继续更衣。
提心吊胆地替他换好了衣袍后,河东王妃倒了盏热茶,捧到他面前。
河东王绷着脸刚接过来,原本平稳行驶的马车忽然猛地一停,闪得他撞到了车壁之上,手中的热茶也泼到了身上。
河东王恼极,“啪”地摔碎了茶盏,隔着车帘怒骂道:“车都赶不好,本王看你们都活腻了是吧!”
河东王妃连忙示意女使查看询问。
女使赶紧打起车帘,向赶车的护卫问道:“为何停……啊!”
话未问完,女使便脸色惨白地尖叫出声,惊惧不已手上一颤,车帘重新垂落。
河东王忍无可忍:“都他娘的中邪了是吧!”
他沉浸在怒气中无法冷静,河东王妃却觉出了异样来,伸手重新将车帘打起之际,嘴唇颤了颤:“王,王爷……”
河东王一双怒目扫过去,却见是一支利箭穿透了那护卫的后心,血淋淋的箭头在车前风灯的映照下闪着寒光。


第196章 身亡
河东王脸色一凝,眼底登时现出了惧色,颤声道:“刺客……有刺客!”
声音刚落,只见忽然又有一支利箭迎面而来!
河东王瞳孔顿缩,连连后退,推开马车后方的车门,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跳了下去。
“保护好王爷!”
马车后方骑马跟着的几名护卫见状大惊。
而除了赶车者之外,在前方开道的一名护卫也不知何时中的箭,从马上摔了下来,此时躺在地上已经没了动静。
下手之人非同寻常!
而在此时,那些隐身于黑暗中的人终于现身,个个着黑袍,蒙着面,飞身向河东王攻去。
他们人数不算多,不过十来人,但个个身手惊人,出手招招致命,路数狠辣。
“你们是谁!何人派你们来刺杀本王!”
今日本是入宫赴宴,因此河东王带着的护卫并不多,人数上便不占上风,此时被几名护卫护在中间,已是面无血色:“……我乃堂堂河东王李瑾,这里是京师,你们可知刺杀我的后果吗!”
为首的黑衣人一双眼睛如手中长剑一般冷冽锋利:“杀的便是你李瑾。”
声音未落,寒剑便抹过一名护卫的脖颈,猩红鲜血喷洒在河东王眼前。
“你们……”河东王脸上染了血,瞳孔震颤,慌乱道:“本王……你们要什么,本王都可以给,只要你们肯放过本王,本王什么都答应!”
“自然是要你的命——”为首者举剑刺去。
河东王猛地后退着,拉过身侧受伤的护卫挡下了那避不开的一剑,而后转身拔腿便逃。
“王爷……”
车厢内,被吓得不敢动弹的河东王妃浑身颤抖:“雀儿,怎么办……”
她身侧的女使脱口而出:“王妃,咱们……咱们快逃吧!”
河东王妃眼神挣扎:“不行……我怎能丢下王爷独自逃命!”
“不……不是丢下王爷!”女使一把握住她的手臂,就要将人扯下马车:“这些人来势汹汹,我们都不是对手,最好的办法是去找人来救王爷!”
“王妃,咱们快些回去搬救兵吧!”
“再迟,就来不及了!”
河东王妃浑浑噩噩地下了马车,胡乱地点头:“没错……我要去找人来救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