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po文 婆文推荐PO18上一章:守寡后我重生了笑佳人
- po文 婆文推荐PO18下一章:乔念叶妄川小说全本免费阅读
洗完后温梨笙本想和阿茶一同帮忙把桶里的水清理了,结果阿茶收了她的金簪后更加卖力,压根不让她碰,她只好在营帐外瞎溜达。
草原的夜晚比白日要清凉许多,没有夏日里的那股子躁意。
哈月克族人似乎很少见到外来人,加上温梨笙身高与族中的女性相比都算是娇小,皮肤白嫩模样貌美,更惹得周围的人侧目,甚至上前来与她说话。
但由于语言不通,温梨笙是一个字都听不懂的,一路上尴尬的笑着。
最后闽言匆匆找来:“可算找到你了,快随我来,你家少爷寻你呢。”
一见可以脱困,温梨笙忙跟上她,穿过几个大帐,就见有一个帐前站着四个身条纤细的女子,手里正端着东西守在帐外等着。
温梨笙一到跟前,闽言就从其中一人手中接下方形托盘递给温梨笙。
盘中叠着整齐的雪白布巾,还有香胰子和几个瓶罐装的不知名东西,还没等她看清楚,剩下几人就把手里的盘子架在上面,她手上的重量一下子沉了。
闽言撩开帐子道:“进去吧。”
她狐疑的看了几人一眼,端着东西进帐,刚一进去就被扑面而来的白雾迷了眼睛。
她眨眨眼,闻到空中有股草木似的香气,帐中热气腾腾,隐隐约约透着光。
往前走了几步,看见前方有一个大木桶,桶中坐着一个人露出十分白皙的臂膀,双臂半搭在桶边上,背上和臂膀结实的肌理蒙上一层水汽,是那种一看就很有力量的身体。
这么白的皮肤,一眼就认出是谢潇南。
温梨笙脑中“嗡”一声响,完全没想到居然是让她来伺候谢潇南沐浴净身的,虽说她现在的身份是侍女不错,但她可没有伺候人的经验。
正站着踌躇的时候,谢潇南侧脸:“你还要站那多久?”
升腾的热气将他的面容掩得朦胧不清,隐约看出俊俏的轮廓。
温梨笙硬着头皮走过去,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旁边的矮桌上,低声道:“少爷,我把门外的几个女子叫进来伺候你吧?”
谢潇南的头往后一仰呈一个十分放松的姿态,说出的话也带着懒懒的腔调:“我不喜生人近身。”
“可是我……”
“过来。”谢潇南不容拒绝的命令。
温梨笙只好抓起一块布巾走过去,到了近处才看见他耳根脖子有些红晕,眼眸懒散的垂着,一副马上就要睡着的样子。
他喝醉了。
温梨笙心想。
谢潇南扭了一下脖子,肩胛骨发出“咔”的一声响:“给我擦背。”
他的皮肤白得晃眼,水面上全是热气散出的白雾,什么都看不见,温梨笙咬着牙将布巾往旁边的水盆里浸湿,然后沾着热水覆在他肩膀上,不敢使力的轻轻擦着。
谢潇南不满意的皱眉:“你晚上不是吃的挺多的吗?”
温梨笙闻言,只好在手上加重了力道,狠狠擦了几下皮肤上就泛起一阵红。她将谢潇南的肩膀脖子,甚至耳后根都仔仔细细的擦了一遍,头一回这样伺候人,生疏的手法中带着吃力,不过谢潇南倒是没挑什么错处了。
他的脖子上带着一个黑绳编的东西,坠在胸前,温梨笙伸脖子看了两回,没看见戴的是什么。
能让世子随身不离的戴着,想必是极贵重的东西。温梨笙知道,她温家虽然钱财万贯,挥霍无度也败不光家产,但要是与那些名门望族的相比,奢侈程度是远远不及的。
有时候一个小物件的价值都超乎想象。
温梨笙忍住了窥探的欲望,擦拭的时候手指按在谢潇南的皮肤上,感受到他身体传来的热度后又匆忙把手缩回,干咽了一口口水,只觉得口干舌燥热意上头。
这一趟出门,又是跟男子同榻而眠,又是给男子擦背,这传出去倒是真正的名声尽毁。
不过温梨笙向来也对名声没什么在意的,况且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谢潇南肯定也是不会往外说的,这让她稍稍有些放心。
正当她卖力给谢潇南擦背的时候,就听他忽而开口:“方才哈月克的族长向我讨要你。”
许是喝多了酒,他说话的腔调变得懒懒的,竟显得十分撩人好听。
温梨笙先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震惊道:“还有这事?”
都不用谢潇南说,她就已经猜到那族长的用意了,不过就是想给他儿子讨个媳妇。
她现在的身份是谢潇南的婢女,所以即便是在她身上动了心思,也根本无需来告知她,只需跟谢潇南商量就行,若是谢潇南点头,她明日就不可能离开这里。
想到这,她有些心慌,俯低了身子凑到谢潇南的耳畔便,用极轻的声音道:“世子爷,你没答应吧?”
谢潇南这会儿没了距离警戒,听见她的声音就在耳朵边也并不闪躲,而是微微抬头,耳边就轻轻擦过她的鼻尖,却没有说话了。
温梨笙也连忙后退了些许,见他没有再说话的想法,一时之间有些猜不透他的心思。
应该是不会答应的,毕竟她还有个在沂关郡当郡守的爹,并非真的是他婢女,他是没有权利决定她的事的,尤其是这种大事。
但是转念一想,若是他真的点头了,那明日她就会被强行留在这片草原之中,然后随着他们游牧迁地去了萨溪草原的任何一处地方,到时候就算是想要逃走也没有半点办法,到时候谢潇南回去再把她的失踪嫁祸给贺家,那谁也不会,也不敢追究到她头上。
他把这事说出来是为什么?询问她的意愿吗?
谢潇南若是拿她做人情怎么办?
他是这样的人吗?
温梨笙并不了解他,不敢断言。
房内静谧的时间里,她的念头一个又一个的冒出来,最后实在是手累得不行了,她气喘吁吁,郑重其事道:“少爷,我觉得你该起来了,再泡当心晕桶里。”
谢潇南嗯了一声。
温梨笙把布巾搭在桶边后退了好几步,站着不动了。
谢潇南等了片刻,见她还直愣愣的,便转头看她:“转过去。”
醉后的谢潇南仿佛褪了一身的冷然,眸中也没有迫人的气息,像一只餍足困倦的白狮,神情越发不加掩饰了。
他平日里虽不喜生人近身,可出门在外,这些小事本来还是能够忍受的,但许是今晚喝得多了些,他有些任性,愣是让几个服侍他沐浴的侍女一直站在帐外,等着温梨笙过来。
那双蒙了雾气一样的眼睛看着温梨笙,像墨色的古玉,漂亮的不可思议。
温梨笙顿了一下,耳根一热忙转身面壁去了。
身后响起水声,约莫是谢潇南出了桶,外面突然传来了扬胡高歌,盖住了屋中细碎的声音,须臾后谢潇南开口:“明日起早点。”
温梨笙听他说话,以为他已经穿戴好,一转身却见他正披着上衣,精瘦的胸膛毫无遮挡的映入眼中,她看见谢潇南脖子上戴的,正是先前那个被她误打误撞抢到的紫玉。
盘起的头发散下来,浓重的墨色仿佛成了雪白衣衫的点缀,两极分明的颜色一下就印在温梨笙的脑中。
谢潇南神态自若的合上衣襟,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的扣着盘扣,一抬眼看见温梨笙正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
他双眉微皱,刚想说话,就见温梨笙的鼻子忽而留下一抹鲜红。
温梨笙也第一时间察觉了,她往鼻子下抹了一把,手指头上都是血色,她吓得魂飞魄散:“完了完了,我就说我自打进来就感觉不太对劲,心跳加快头脑发热躁意难忍,你果然给我下毒了!”
她一把用衣袖捂住鼻子,喊道:“可恶啊什么时候开始的,我都没有防备!是不是这空中的香气,还是你沐浴的水?到底是什么毒?!”
谢潇南:“?”
第32章
“元阳大补过盛, 气血太足,无大碍的。”这是闽言给温梨笙看诊过后得出的结论。
温梨笙起初有点不相信:“你再仔细看看,我觉得身体不大舒服。”
闽言细心询问:“姑娘是觉得什么地方不舒服呢?”
她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况:“心跳的特别快, 整个头脑都发热,有一股躁意盘在心底。”
闽言道:“确实是因为你气血过盛呢,若是姑娘不放心, 我可以让阿茶给你泡些下火的茶水喝喝。”
温梨笙这才大松一口气,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那就好那就好,我还以为我又中毒了呢。”
“这两日给你吃的补药太多了,加上我们这里的吃食性热, 你可能也有些吃不惯。”闽言起身往外走。
温梨笙也跟在她身后, 点点头道:“确实有些不大习惯,不过明日就要回去了, 所以也别让阿茶泡茶了吧。”
闽言听闻停下脚步,站在帐门边, 像是斟酌了一下,再开口:“姑娘可愿意留下来?”
温梨笙讶异的抬眉:“什么?”
“索朗莫很心仪你,族中的女孩都惦记着他, 但他向来没有看入眼的, 这次好不容易有了心仪的人……”闽言试图劝说她:“我们也都很喜欢你, 若是你愿意嫁给索朗莫, 日后就可能是族长夫人, 地位也不一般。”
温梨笙听这一番话,简直要震惊了, 心说这些人对婚事也真是随便, 今日傍晚她才与那个叫索朗莫的人见第一面, 晚上这会儿就说要娶她了。
她一时片刻竟不知道怎么回答。
直接拒绝的话, 太驳人面子了,哈月克族的人热情好客,也细心照料了她昏睡的这两日,于她来说等同救命的恩情。
可若是委婉说辞的话,这些人恐怕也不会善罢甘休吧,毕竟族长问完闽言又问,搞不好一出门又撞上索朗莫本人前来求爱。
温梨笙头疼了片刻,而后道:“多谢垂爱,只不过我已经成亲了,恐怕不能够留在这里。”
闽言听后却是勾唇一笑,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是你少爷吧?”
温梨笙惊得脸变了色,正要说话,闽言却接着道:“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你与那公子的说话神态根本不像是主仆关系,加之今晚的送行晚宴你就坐在他身旁,哪有主仆在外会同坐一桌用饭的?”
竟然分析的很有道理!
温梨笙诧异于闽言的细心:“不是,我与他就是单纯的主仆关系。”
闽言却意味深长的挑眉,明显不相信:“没关系,你不必觉得害羞。”
温梨笙想解释的更清楚一点,但又觉得没必要这样大费周章,不管他们怎么误会,只要离开萨溪草原,这些消息就传不回郡城,谁也不会知道。
于是她点点头,装出害羞的表情:“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闽言笑着点点头,没再说什么,撩开帐门出去。
温梨笙在房中站了一会儿,觉得要去再找一回谢潇南,不能在他那里露馅了,谁知刚一出去,就看见闽言和索朗莫站在边上,不知道正在说什么。
见她出来,索朗莫两步上前来,高大的个头像是整个将她笼罩似的,一把就抓住了她的手腕。
温梨笙下意识挣扎,他力道却很大,扣住了手腕不松,很快手腕就传来疼痛的感觉,闽言赶忙上来阻拦。
索朗莫有些生气,与闽言争执起来,两人就在她面前说着完全听不懂的话,她又挣脱不开手腕的桎梏,顿时脾气也上来了:“都闭嘴!”
两人被她一吼,便停下了争吵看向她。
温梨笙握拳用力挣脱了他的手,对闽言道:“闵姑娘,麻烦你把他说的话告诉我,由我来跟他交流。”
闽言按了按脾气,说道:“我告诉他你已经有了夫君,不会留在这里,但他却说并不介意你嫁过人,还说小白羊是没有能力保护别人的,你的美丽只有留在这里才会被守住。”
“小白羊?”温梨笙不理解。
闽言道:“前日你与你夫君被阿茶带回来的时候,族中人打趣说你们就像是误入狼群的小白羊,不过并没有恶意,你不要介意。”
温梨笙摇摇头,她当然知道这些人没有恶意。的确在这个人人都晒得黝黑,男女都身强体壮的种族里,她和谢潇南不曾受风吹雨打的皮肤显得非常娇贵,透着一股子文弱的气息。
温梨笙对闽言道:“麻烦你帮我转达,大梁的女人不事二夫,对夫君从一而终,我这辈子只会有一个男人,请不要用这种方式折辱我,况且我夫君在郡城中有些地位,即便是文弱,保护我也是足够了。”
闽言眼中有些动容,转头把话转达给了索朗莫,听了这番话之后,索朗莫像是还想说什么,最后只是深深的看了温梨笙一眼,转头离开了。
闽言抱歉的笑笑:“姑娘见谅,索朗莫年岁尚小,对自己想要的东西向来都是这样直接,但他本心不坏。”
温梨笙面对着突如其来的桃花债也是头疼的很,疲倦的摆了摆手,道了声无事便往她睡觉的帐中走,手搭在帐子上的时候忽而想起,若是索朗莫还没有放弃怎么办?会不会趁着半夜无人悄悄闯入她的帐中来?
这营账也没个门锁什么的,更没有守卫,谁都能轻易进来。
越想越觉得不安全,温梨笙并不是想用恶意去揣度别人,但毕竟出门在外,防人之心是不可无的。
她忽而又记起方才给谢潇南擦背的时候,他提出了族长要讨要她一事,心念猛地一动。
难不成谢潇南说那句话,并不是为了询问她的意愿,而是旁敲侧击的告诉她,有人在打她的主意,让她提高戒心?
越想越觉得心惊,温梨笙方向一转,直奔谢潇南的营账去。
帐中点着灯,谢潇南还没睡。
她小心的撩开帐子探进去一个头,贼头贼脑的左右看看,就见他正坐在左边的矮桌旁,正低头看着什么东西,桌上的一盏烛光将他的面容拢上暖色,帐中还有四盏落地长灯,将周围照得很亮。
谢潇南都没抬头,就知道是她,一开口轻淡的语气带着嘲讽的意味:“你的毒医治好了?”
温梨笙想到不久前她还大声指责谢潇南给她下毒的场景,顿时觉得有些尴尬,于是讪笑了两声摸进了帐中,找话题聊:“少爷,外面的人都在唱歌跳舞好不热闹,你不出去看看吗?”
方才她在边上看了两眼,哈月克族人不论男女老少皆围着石头搭建的火堆载歌载舞,在一轮明月下肆意欢唱,跟过年似的。
“他们已经唱跳了两个晚上了。”谢潇南看起来对那些热闹一点不感兴趣。
温梨笙哦了一声,原地站了一会儿,见谢潇南并没有把她赶出去,于是胆子大了些,轻手轻脚的走到他边上。
而后蹲下来,两只手搭在矮桌边,撑着往前一倾,就见他面前摆着的是一张地图似的东西,谢潇南正看得仔细。
温梨笙打小混在江湖堆里长大,对地图这一类东西很是警惕,下意识以为是什么机密的东西,于是惊了一下连以为看了不该看的东西,忙捂住眼睛道:“少爷你在看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呢。”
谢潇南莫名其妙的看她一眼,一下就看见她手腕上有两个指印,在白嫩的皮肤上十分显眼,他复又低下头,看了片刻,才开口问:“族长的儿子找你了?”
温梨笙没想到被他看出来了,把手掌往下挪了挪,露出一双眼睛,点点头气愤道:“那个人还真想让我留下来,我找不到适合的话推脱,于是就说我已经嫁人了,但他竟然说不介意我嫁过人,真是脑子有病!怎么还有这样的人!”
谢潇南却不以为怪:“在哈月克族,父妻儿继的事也不是没有。”
温梨笙完全理解不了,但身在别人的地盘,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小声道:“这简直是乱了伦理常刚。”
难怪这些人一直在萨溪草原上生活,以他们主要的理念,恐怕很难融入梁国里。
想了片刻,温梨笙又往前凑了凑,斟酌着语气道:“不过我说我嫁人之后,闽言就把你误会成了我夫君……”
谢潇南听闻就皱起了眉头。
温梨笙见状赶忙找补:“当时情况比较复杂,我也不好跟她解释,然后就碰上了索朗莫于是干脆就将错就错了,况且咱们在阮海叶面前不也配合的挺好的嘛?明日就要走了,若是没人提起你就假装不知道呗。”
谢潇南嗤笑一声,懒懒道:“是女人说话男人别插嘴的那种配合吗?”
他酒后微醺,情绪散得很开,声音低沉悦耳带着一种无形的吸引力,温梨笙眼睛盯着他的侧脸,一时间没察觉自己的视线突兀,只是打着哈哈糊弄道:“世子爷的救命之恩我没齿难忘,回去之后定会做牛做马报答。”
谢潇南没有应声,目光专注的看着地图。
温梨笙多少有点感觉到了,或许是因为有些醉意,谢潇南此刻的脾气好了不少,眉眼间虽然没什么表情,但不显得冷漠了。
这几日的相处下来,温梨笙也有点摸清他的脾气门路,只要他没有说不行,基本等同于默认了,于是她有点得寸进尺道:“我今晚……能睡这吗?”
谢潇南像没听见似的。
屋中安静了会儿,温梨笙又道:“我这么貌美如花人见人爱的,而且手无缚鸡之力,也不会武功,在这种人生地不熟的环境里又只认识你,这里的房子连个门栓都没有,太不安全了……”
谢潇南的目光在地图上缓缓挪动,听着她越来越离谱的话进了耳朵也没什么表情,忽而看见她的影子投在了地图的一角,左耳的玛瑙石耳坠光影正在地图上轻轻摇晃着。
他视线一停,而后将地图折起,不看了。
温梨笙的视线追着他起身,然后走向了里边的竹编矮榻,以为他还在考虑,正想再劝说一番的时候,就听他淡声道:“你睡地上。”
同意了!
温梨笙暗喜,忙站起来道谢:“世子爷您真是大好人!”
房中有一张矮榻,离地还不到一尺,是以睡地上和睡矮榻上是并没有区别的。
谢潇南见她小嘴叭叭个不停,又嫌她聒噪了:“不想睡在外面就安静点。”
温梨笙赶紧闭嘴,转头出去把自己的被褥和竹编的席子一块抱过来,在屋中左右看了看,十分蹬鼻子上脸的把席子铺在了竹榻旁边,心想着若是有谁晚上真的摸进来的话,谢潇南也能第一时间把她叫醒。
席子铺好之后,温梨笙站在边上看了看,忽而问道:“你若是夜间下床没看见我,会不会踩到我?”
谢潇南自然没有那么不长眼,但他往竹榻上一躺,淡声道:“嗯,能踩到,我能一脚把你踩死。”
温梨笙被他这一吓唬,连忙将席子往上拉了拉,给谢潇南留了下榻的地方。她老老实实躺好之后,就听见外面传来了哈月克族人的高歌之声,在这广袤无垠的草原上,即便是在夜里,他们也能肆意的欢唱,根本无需担心打扰到别人。
若是在郡城里有人敢这样,早就被人抓起来了。
温梨笙其实也想去凑个热闹的,但她又害怕碰上第二个索朗莫那样的人,她实在是招架不住。
一想着明日就能回去了,她心里抑制不住的高兴。
本来是给贺家送寿辰礼的,谁能想到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竟然从贺家被抓到山上,又从山的那边逃到萨溪草原,幸运的是她一路走来并没有受什么皮肉之苦,即便是几次面临着危险,也被保护的好好的。
温梨笙想到这,忽而一愣,将“保护”这个词反复在脑中琢磨着。
这一路走来,她身边只有谢潇南,虽说他们之前的几次碰面并没有多么友好的交流,但这几日确实都是谢潇南在保护她。
应该是因为她爹是郡守吧?若是换了别的寻常姑娘,他会不会一早就丢下了?
她正胡思乱想的时候,谢潇南已经入睡,翻身间半只手探出了竹榻,正正好悬在温梨笙的脸上,她目光一抬就看见修长的手指。
这手透着一股典型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矜贵,匀称而好看。
温梨笙又想,就这手能把她肋骨打穿?
想来想去终是睡意渐浓,她卷着身上一层薄薄的丝毯沉沉睡去。
这一夜睡得极好,没有任何声音将她吵醒,她甚至连那些人什么时候停了歌舞都不知道,一觉到天明。
温梨笙揉着眼睛坐起来的时候,两个哈月克族的侍女正在给谢潇南套外袍,他伸展着的双臂看起来很长,雪白的衬衣隐隐勾勒他臂膀的线条,属于少年的蓬勃之力即便是套着衣裳也无法遮挡。
房中很安静,两个侍女动作几乎没有声音。
温梨笙昨晚睡的时候没脱衣裳,所以起来之后只要套一件外袍就行,她穿好鞋子站到谢潇南身边时,正好见他将最后一个盘扣扣好,一咧嘴笑出白白的牙齿:“少爷昨晚睡得好吗?”
谢潇南许是刚醒不久,漂亮的眼睛里还余些困倦,片刻后才懒懒的开口:“去吃些东西,然后我们出发回城。”
温梨笙一听说要回去顿时高兴得想翻跟头,甩着赤红色长袍的袖子就蹦蹦跳跳的出了帐子。
外面天色尚早,一半的天还灰蒙蒙的,另一半却已经沾染了黎明的光,像是将巨大的天幕分割两半一样。清晨的风尚有些凉爽,空中尽是青草的气息。
她被人带领着前去洗漱,早饭也一并准备好,还是那个奶白色的甜汤和面食,另一个盘子里放着撕好的肉丝,比之前吃起来方便很多。
温梨笙正慢慢的吃着时,外面突然传来有人喊叫的声音,她刚塞进嘴里一块面饼,连嚼都没来得及就立马起身出去,想看热闹。
就见在营账边上的一块宽广的空地里,已经堆积了不少人。
这一块地方应该是哈月克族的男子习武操练之地,不仅地方空旷,旁边还摆了三排武器架,上面放了各种大刀长戟,其中一个武器架上插着一柄高杆旗,旗子黑底白字正迎风飘扬,上面一个大大的“梁”字。
温梨笙一边嚼着嘴里的面饼一边往人群去,由于站得并不密集,所以很轻易的就走到了前排,只见阿茶和两个女人站在其中,他们面前还站着几个身量高大的男女。
他们的衣服与哈月克族的不相同,身上大多兽兽皮做装饰,还戴着干花之类的装饰,温梨笙一下就想到了昨日闽言所提的巴萨尼族。
那几个男女长得很高,其中有个块头更是大的惊人,无袖的两臂能轻易看见隆起的肌块,看起来十分骇人。
温梨笙咽下面饼,觉得这种拳头,或许真的能一拳打穿她的肋骨。
这几人的面色都带着十足的挑衅,浑身上下写满了找茬二字,周围堆聚的人越来越多,也不见几人露怯。
闽言也循声赶来,看见温梨笙在边上站着,便走到她身边来小声道:“姑娘,你先会帐中避一避吧。”
温梨笙疑惑道:“怎么了?”
“巴萨尼族人来挑事,若是让他们看到你是梁人,只怕会针对你。”闽言担忧的朝阿茶的看了一眼:“你先回去,这里我们会处理好的。”
温梨笙很喜欢看热闹,本不想回去的,但闽言都这样说了,她也不能留下添乱,刚要转身忽而发现身后竟站着谢潇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就这样悄无声息的站着。
她顿时乐了,后退两步站在谢潇南的身旁,凑过去义愤填膺道:“少爷,这巴萨尼族的也欺人太甚了,昨日放鹰,今日就派人来。”
谢潇南低眸看她一眼:“莫管闲事。”
“那咱们还走得了吗?”温梨笙小声问。
暂时肯定是走不了的,只能等哈月克人解决掉面前的事。
于是温梨笙也学着谢潇南双手环胸的姿势,站着看起热闹。
巴萨尼族打头的是个二十余岁的男子,粗眉宽鼻一脸的戾相,张口说了一句。
约莫不是什么好话,阿茶怒声回怼,结果巴萨尼的一女子推了一把,这一举动惹得阿茶身旁的女子大怒,厉声斥责。
忽而有一女人似乎看见了什么,一伸臂从阿茶的头上拔下个东西,扬起来道:“这不是梁人盛行的发簪吗?你们果然藏了梁人!”
温梨笙惊讶的挑眉,这人居然也会说梁语。
闽言看出她的惊讶,便解释道:“巴萨尼族并不游荡,一直生活在靠近群山一代,所以很多年前就开始跟梁人购置物品,他们会说梁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