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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风铃声,让俞嫣立刻转过头。
姜峥也听见了。他在俞嫣面前弯下腰,将一枚紫玉吊坠系在俞嫣的脖子上。
俞嫣低下头,看着晶莹浮光的紫玉坠在她的锁骨间。她伸手好奇摸了摸。
俞嫣似乎已经习惯了,姜峥总是能像变戏法一样,拿出些小东西给她。
还没来得及细瞧这坠子,人已经被姜峥抱起,俞嫣下意识地将手攀在姜峥的肩上,说:“我已经可以走路了。”
“你就算能飞了,我也想抱着你。”
俞嫣的小眉头揪起来,好半天才喃声:“你是不是又看了些风花雪月的话本?说话越来越肉麻了……”
姜峥笑笑没说话,将人放在支摘窗下的软塌。俞嫣抬起眼睛,望向窗棱上的风铃,看着风铃随风轻晃。
姜峥在她身边躺下,挨着她,习惯性地将手搭在俞嫣的腰身。
夏日傍晚的风从支摘窗下吹进来,带来一点清香。
俞嫣“咦”了一声,立刻坐起身,跪立着朝窗外探头,去看外面的花圃。夏日,花草生得葳蕤肆意。那些移过来的花卉正怒放,就连种下去的花种也生气盎然地生长着。
“开了好多花!”俞嫣弯着一双眼睛,开心地转过头对姜峥说。却见姜峥合着眼,只是很轻地“嗯”了一声。
俞嫣看了姜峥一会儿。
他应该是累了吧?以前的午后,两个人总是挤在一起午休,可是这段时日,他白日都没有睡过。
俞嫣欠身,伸手去摘系在窗棱上的风铃,将它放下来,不再乱响扰人眠。然后她慢吞吞地在软塌躺下,躺进姜峥的怀里。
姜峥未睁眼,已将俞嫣抱进怀里。他侧转过身,面朝着怀里的俞嫣,不需要看,就可以在俞嫣的唇上准确落下一吻。
俞嫣轻轻抿了一下唇,再轻轻在姜峥的唇上回了一个浅浅的吻。
两个人相拥而眠,在他们的婚巢、在独属于他们两个人的软塌上。
风铃安静,从支摘窗下吹进来的夏日晚风却带着花草的芬芳。
又过了两日,怀荔果然依言来看望俞嫣。这次沈芝英也一道过来了。俞嫣病得凶险时,沈芝英急得不行,可她却没法进宫,只能在宫外日日给俞嫣祈福。
三个姑娘家聚在一起,说说笑笑总有说不完的话题。天大的事情可以当成笑料来谈,针孔大的事儿也能当成天大的事情认真探讨。
一室欢笑。
“对了。”怀荔说,“你们还记不记得我上次跟你们说,静贵妃有意在今科榜眼和探花间给怀湘挑夫婿?”
沈芝英点头,说:“记得。你不是说怀湘不愿意,只想嫁状元郎吗?”
“好像改了主意。怀湘的好事可能近了。”怀荔说。
俞嫣好奇地问:“那挑中了谁?榜眼还是探花?”
昨儿个姑姑一家还来看望过俞嫣,闲谈时,姑姑还说起也该给谢云骋议亲了。
“好像是探花郎。”怀荔强调,“是静贵妃挑中了探花郎,怀湘那边还没松口。不过以我对怀湘的了解,她没当场反对,就是很有可能了。”
俞嫣“哦”了一声,便不怎没关心。
沈芝英倒是愣了一下,有点意外。
话题很快转开,绕到了赵琼身上。赵琼被除了皇籍,发配獐洪岛。明日一早出发。
说到赵琼,三个人自然免不了痛骂他一顿。
“好在恶有恶报了。獐洪岛那地方,就没人能活着出来,也没几个能顺顺当当寿终正寝。”沈芝英感慨。
怀荔也道:“希望可千万别有人顾虑他的出身,优待他才好!”
暮色四合时,沈芝英和怀荔才离开。
姜峥归家时,人刚走进院子里,就看见俞嫣懒洋洋坐在檐下石阶上的圈椅里,手里捧着个琉璃杯。
晚霞粉红,天地间一片温柔。
“喝什么呢?”姜峥问。
俞嫣微举手中的琉璃杯,说:“怀荔带给我的。她亲自调的香梨饮子。”
俞嫣咳得太多,嗓子受损,一直疼着没彻底痊愈,如今说话时声线还残着丝低哑。怀荔便亲自给她调了润喉的香梨饮子。
“好喝吗?”姜峥问。
俞嫣弯唇,朝他递过去:“你尝尝。”
姜峥没接,顺势弯下腰去,让俞嫣喂他。俞嫣再抬高手,送琉璃杯到他唇边。香梨的清甜在姜峥唇齿间慢慢化开,他说:“确实很甜。”
俞嫣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轻笑了一声。
姜峥欠身,将俞嫣抱起来,一边抱着她往屋里去,一边温声问:“笑什么?”
“我在想怀荔就像甜饮子。而阿英呢,就像酒,又香又辣又醉,还能助燃烧起来。”俞嫣抿唇笑,突然觉得将人比作饮物很有趣。她想了想,又说:“那绮山表姐就是香茶!雅致、内秀。”
姜峥将她放在床榻上,含笑望着她冥思苦想的眉眼。他未直起身,手撑在她身侧,俯身靠近她,问:“那我像什么?”
俞嫣愣了一下,转眸望过来盯着姜峥好一会儿,才说:“热水。”
姜峥轻笑了一声。
“那你多喝。”姜峥靠过来,将吻落在俞嫣微翘的唇角。
第115章
沈芝英回家的路上笑盈盈和丁香谈论马球场快建好,畅想着以后。可是当她到家,得知沈家父母又来了,她的好心情顿时一扫而空。
最近沈家父母不止一次来过,有过训斥、有过讲大道理,也有哭唧唧地打感情牌。虽然沈芝英早已狠下心肠,完全不为所动。可他们这样总上门,确实烦得慌。尤其不久之后马球场开门,他们要是闹过去,恐怕要影响生意。
不仅是沈家,徐思博也来过两次。
不过虽然沈家父母到了,沈芝英却没见到。因有了经验,府中小厮提前给沈芝英递了消息,沈芝英直接避开。沈家父母刚过中午便来了,等了一下午也没等到沈芝英,愤愤离去。
等他们走了,沈芝英才回家。
“总这样也不是个事儿啊。”丁香叹了口气。
沈芝英也是无奈。断发这样的事情她都做了,自认为做到了绝情冷血。可遇到完全不讲理的人,还真是无奈。
“要不……让小郡主帮帮忙?”丁香提议,“老爷最在意他的仕途,小郡主说不定有办法在官场上敲打敲打?”
丁香都想到了,沈芝英能想不到吗?倒也不是不好意思找俞嫣帮忙,而是俞嫣病成那样,沈芝英瞧着都心疼,哪还舍得让俞嫣现在为她的事情费心。这病人啊,心情可太重要了。
“再等等吧。”沈芝英道。
侍女快步从外面进来,禀话:“陈探花过来求见娘子。”
沈芝英有点惊讶。不过转念一想,之前俞嫣有跟她提过陈鸣衣的表妹想学打马球,应该是为这事吧?她赶忙让人将陈鸣衣请到花厅。她匆匆换了身待客的衣衫,才往花厅去。
侍女礼数周到地捧着茶水点心,可陈鸣衣什么都没动。他坐在圈椅里,时不时望向门口的方向,清亮的眸底浮着焦急。
远远看见沈芝英朝这边过来,陈鸣衣立刻站起身,朝她作了一揖。
沈芝英立刻福身回礼,忍不住心里狐疑,这人礼数过重,她有些担不起。
沈芝英未先问何事,而是先请陈鸣衣入座。
陈鸣衣坐下时,下意识地捏了捏衣袖。沈芝英看在眼里,看出了他的一丝局促和犹豫。她心下更疑惑,面上却不显,微笑着询问:“郎君登门所为何事?”
陈鸣衣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沈芝英立刻感觉到陈鸣衣恐怕不是为了他的表妹学马球的事情。瞧出陈鸣衣有几分难以启齿,沈芝英略思忖,将侍女屏退。
花厅门窗大开,侍女们都退到院子中,可见花厅中人影,却未必能听见压低声音的谈话。
沈芝英也不再问,端起一旁的清茶抿了一口,等着他说事。
陈鸣衣轻咳了一声,将排练了多次的台词尽量用平和的声调说出来:“昨日得知宫中尊贵的娘娘有意让小生尚某位宫中明珠。”
沈芝英颔首,道:“恭喜。”
陈鸣衣立刻摇头:“公主虽尊贵,可并无尚公主之意。”
沈芝英沉默。尚公主这样的事情,利弊未可知。虽陈鸣衣没明说,可沈芝英知道说的是怀湘。怀湘和怀荔不同,怀荔没有母族势力,燕嘉泽成为驸马之后完全不会受影响。而静贵妃家中却世代高官,和怀湘成亲说不好会不会影响日后仕途。
不过,沈芝英并不明白陈鸣衣为什么要和她说这些。
“所以,我想在赐婚旨意下来之前,先成亲。”陈鸣衣望着沈芝英。
沈芝英茫然,他跟她说这个做什么?四目相对,沈芝英望着陈鸣衣的眼睛,心里隐隐有了个猜测。
不是吧?
沈芝英在心里画了个大大的问号。
话说到这里了,再无退路。陈鸣衣立刻继续说:“沈娘子如今处境,小生也略有耳闻。若我们成亲,可解我燃眉之急,亦可劝退娘子家中人的叨扰。岂不两全其美。”
沈芝英安静地看着他。
陈鸣衣心里有些急,脸上却挂着微笑,一副端庄温润佳公子的模样,道:“绝无冒犯之意。若娘子愿意,我们可以假成亲。”
“我听明白了。”沈芝英将手里捧着的茶杯放回去。她问:“你需要找个人成亲。可为什么是我?”
陈鸣衣来之前设想了很多种情况,将沈芝英会说的话猜了许多种,每一种都设想好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显然他已设想过。他从容道:“我来京日短,并不认识几位京中女眷。这替我挡事的婚事,既不敢寻个陌生人草率真成亲,更不敢提出假成亲。”
沈芝英心里又画了个大大的问号——他不认识几位京中女眷,可他与她认识吗?
不过沈芝英觉得陈鸣衣这话也说得通,他要找个女人挡难,清白娘子未必能立刻寻到。而她嫁过,如今又被父母烦着,所以找她。
“还有个问题。”沈芝英淡淡道。
陈鸣衣含笑颔首,等着她问。
“若我想挑个男人嫁了挡家里的叨扰,为什么要找你?”
陈鸣衣微怔。显然,这个问题他没有提前准备过。这是要直白夸自己的优点?这……好像有些说不出口。
沈芝英轻轻地笑了。
“成交。”她说。
陈鸣衣以为她总要考虑几日,没有想到当场答应下来,不由喜出望外。他硬撑着的从容险些要装不下去。
沈芝英又道:“三年为期。”
陈鸣衣目光躲闪了一下,问:“要签契约吗?”
沈芝英道:“君子一诺千金,不必拘泥于白纸黑字。”
陈鸣衣微顿,再道:“那可否先不诺期限?”
沈芝英含笑望着他,问:“探花郎确定是要假成亲吗?”
陈鸣衣十分缓慢地吸了口气,再轻轻呼出,然后用一种缓慢的、试探的语气说:“若是真成亲,更佳。”
俞嫣还睡着,姜峥起身的动作让她有些转醒。
姜峥将胳膊从俞嫣脖子下抽回,坐起身,再轻轻将俞嫣搭在他腿上的小脚挪下去。
俞嫣迷迷糊糊地哼唧了一声,她下意识地朝姜峥挪过去,想抱他。
“酿酿,我要出门一趟。”姜峥温声道。
俞嫣呆呆点头,这才不朝姜峥挪。
“记得好好用膳和吃药,我今晚可能回来很晚,也可能不回来。不用故意等我。”姜峥弯下腰来,将一个吻轻轻落在俞嫣的眉心。
俞嫣疑惑地睁开眼睛,看着姜峥转身掀开床幔往外走。她从掀开的床幔望见外面黑漆漆,竟还没天亮。
俞嫣心里疑惑。这段时日,姜峥每日都陪着她。除了她有客人,他才会不守在她身边。他今日要去哪儿?
时间还太早,俞嫣还困着。她没多想,又继续睡着。
习惯了姜峥一直陪在她身边,他今日突然不在,俞嫣很不适应。
她望向桌子时,没人给她端水。
她想出去时,也没人非要抱她去,她得自己走路。
她坐在秋千上没人推她,要自己荡。
午膳时,她吃到好吃的樱桃肉,也没人可以分享。
吃了苦药,没人喂她蜜饯,还要自己伸手从罐子里掏。
午休时,她一个人躺在软塌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头一次发现这单人软塌这么宽敞。就连耳畔风铃声也不够清脆,不好听了。
俞嫣咳了两声,翻了个身趴在软塌上,无聊地数数自己手心的纹路。嗓子有一点疼,她觉得自己病情加重了。
无聊的一个下午将尽,俞珂突然到了。
他满头大汗,怀里抱着个木桶。小厮要帮他抱着,他也不用。
俞嫣好奇地迎上去,问:“什么呀?”
问着,她已经望向了俞珂怀里的木桶,看见几条小鲤鱼在桶里慢悠悠地游着。
“红鲤鱼!”俞珂咧着嘴笑,“我亲自给你钓的!”
俞嫣瞧他累得满头大汗,赶忙让他放下,又吩咐退红去找个鱼缸。
她丢一方帕子给俞珂,嫌弃地说:“快擦擦汗。”
“姐,你喜不喜欢?”俞珂一边擦脸,一边问。
“还行吧。”俞嫣嘴上这样说着,唇角却翘了起来,谁都看得出来她喜欢。
俞珂笑了。他认真道:“姐,自从你出嫁,日子老无聊了。这次你病得也太吓人了。哎,以前总欺负你,以后都不会了。弟弟给姐赔不是!”
俞嫣微怔之后,一下子竖了眉,生气地指着俞珂:“你胡说什么?你什么时候欺负我了?不都是我欺负你吗?”
简直笑话!以前每次明明都是她占上风,是她赢!
“啊?”俞珂疑惑了。是这样的吗?
他挠了挠头,吞吞吐吐:“反正以后让着你!”
“呸!”俞嫣白了他一眼,“谁稀罕你让!”
“你不知好赖!”俞珂撸袖子。
俞嫣“噌”的一声站起身,喊石绿去拿鸡毛掸子。
退红和窃蓝相视一笑,瞧着姐弟两个又闹起来了。闹起来也好,闹起来朝气蓬勃,证明她们的小郡主是真的好起来了。这段时日,俞嫣一直躺在床榻上病恹恹的样子,实在是她们心揪起来。
她们的小郡主就该是这样爱笑爱闹的样子。
俞嫣和俞珂“吵”了好半天,这就到了用晚膳的时候,两个人这才休战。俞嫣自然没让俞珂走,留下他用膳。
俞珂走了之后,俞嫣坐在桌前,双手托腮看着鱼缸里游来游去的几条红鲤鱼。
她在等姜峥回家。
天黑了,俞嫣没等到姜峥回来,倒是先等到一个消息——赵琼死了。
他今早才从天牢出来,启程去獐洪岛,却死在了路上。
“听说有好多押送的官兵。可是有个侠客从天而降将人抓了!等官兵找到赵琼的时候,人已经被大卸八块,快看不出人形了!”
第116章
姜峥一大早去了有名的手工铺子流丽楼。这是他提前三日定好的日子——跟绣娘学做小玩偶。傍晚时,他才离开流丽楼,没回家,直接进宫。
——至少,在外人看来这是他今日的日程。
姜峥去了俞嫣在太后宫中的住处——捧雪阁,去拿了一个俞嫣小时候抱着睡觉的兔子布偶。
“小郡主原先最喜欢这个。”秀珠将兔子布偶递给姜峥。
“多谢。”姜峥含笑道谢。
秀珠送姜峥出去,望着姜峥离去的背影,她不禁感慨姜峥对小郡主可真好。前一阵子俞嫣和姜峥两个人住在宫中元乐阁,姜峥对俞嫣衣不解带不眠不休的悉心照料早已在宫中传遍。姜峥如今又为了讨俞嫣欢心,拿了她幼时的玩偶,说要仿着亲自做一个。秀珠琢磨着,宫里那群小宫女又要闲时议论,羡慕不已了。
秀珠脸上挂着笑,心情很好。
自从赵琼事发被关进天牢,她既松了口气,又有些担心,担心赵琼将她供出来。她担心被降罪知而不报,心惊胆战了十来日,也无事发生,想来赵琼也不愿意给自己罪加一等,没招下药之事。她这才略放心些。
送走了姜峥,秀珠转身去前院,看见两个小太监丢下手里的活儿,交头接耳。
若是往常,她必然要过去督促几句。可是没了赵琼的要挟她近来心情好,不仅没管,反而笑着问他们在议论什么。
“秀珠姐姐没听说吗?赵琼今天被杀了!”
秀珠愣住。
另一个小太监压低声音:“被一个侠客掳走,然后用一种非常残忍的手段杀害了!我听说连眼珠子都给挖出来了!”
好半晌,秀珠长长舒出一口气。她心里最后的那一丝不安,彻底散去。
心情好的不仅秀珠,还有林宜嘉。她为了家族为了权利地位进了东宫,从不奢求赵琼的感情,只要想地位。可嫁给赵琼之后,她见多了赵琼的荒唐,越来越不安。如今赵琼遭难,她因家族相保,没被牵连,逃过一劫的感觉横在她心里,也同时让她对权利地位的渴望淡去不少。什么都没有平安重要。如今再也不用担惊受怕,她也算解脱了。
圣上如今又搬回来避暑的元乐阁,此时他坐在书案后批阅奏折。
季承平刚禀了赵琼遇害之事,圣上面无表情继续批阅着奏折,更是未置一言
季承平忍不住揣摩着圣上心意。
手中的奏折批完被放到一旁,圣上这才问:“那个女人送走了?”
季承平还在想赵琼之事,没想到圣上竟直接揭过不提,问起旁的事。季承平斟酌了言语,立刻禀话:“敏嫔水土不服,病逝了。”
圣上皱了下眉,算是处理了敏尔和赵琉之事。
若这个女人已成了他的妃嫔,他是绝对不会准许自己的皇子与之有染。既然自己没碰过,没触碰人伦底线,他也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其假死跟赵琉去封地。
如今两个人海誓山盟可歌可泣,日后是能厮守一生还是某一方负心相背,都和他无关。
至于赵琼?这个意欲弑父的孽畜,未脏他手而暴毙,更是好事。
“召姜远进宫。”圣上下令。
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很快被圣上抛至一旁,要召姜远进宫商讨征伐温塔之事。原已商量得差不多,可圣上改了主意,不太想让姜远全权负责。圣人心里生出提拔年轻人的心思,想借着这次机会,正好让姜远带出几个年轻武将。
他老了,朝中重臣也老了。这朝堂,终究是要权责交替,慢慢交给年轻人。
思及此,不由触了圣人心病。除了赵珍、赵琉,他的儿子只两个,一个四岁的赵瑜,一个刚出生几个月的赵珀。
前几日赵瑜的生母突然卧床不起,央求皇后代为抚养赵瑜,这含着什么心思,根本不难猜。
圣人叹了口气,唯愿这两个孩子长大之后能成器。可赵琼和赵琉让他挫败,如今竟也开始想退路——为了避免这两个孩子日后亦让他失望,他应该提前在宗族里物色,以备不时之需。
姜峥将要出了宫门,迎面遇见怀珍公主的车舆。怀珍坐在珠帘晃动的香舆中,远远看见了姜峥怀里抱着个兔子布偶。他一身青色长衫如松如玉,和怀里的那个粉嫩的兔子布偶形成鲜明对比。
不用猜也知道那是俞嫣的东西。
怀珍感慨,那个疏离如仙的郎君,终是为了他的妻走下红尘。
姜峥退到一侧避让,让怀珍公主的车舆擦身而过。
一阵珠帘晃动,怀珍让车舆停下。她抬手抬起珠帘,望向路边的姜峥,道:“突然想问姜六郎一件事情。”
姜峥抬眼,静候。
“当初,你是不是因为躲避与我成亲故意不当状元郎?”
怀珍盯着姜峥的面庞,不愿错过他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姜峥沉默了一息,才开口:“六年前尚且年少,无意成家。绝无针对公主之意。”
他当初年少不想成家,而不是嫌弃她独独不想和她成亲,是这个意思吗?
她突然觉得自己当年赌气随便找个人嫁了,实在是荒唐又可笑。
怀珍慢慢松了手,珠帘逐渐落下来。声音由凌乱转沉静。
姜峥归家立刻将手中的兔子布偶放下,没先进里屋去见俞嫣,而是直接去了浴室。
俞嫣正趴在寝床上翻一卷书,得知姜峥去了浴室,她立刻起身过去。
姜峥脱了身上的外衣,正立在洗手架前反复洗手——去洗只有他自己能感觉到的脏丑血腥味儿。
姜峥抬眼望向俞嫣。她应当是沐浴后不久,披散的秀发蒙着一层雾蒙蒙。她立在门口,正望着姜峥。
姜峥对她笑笑,道:“回去躺着休息吧。我收拾完就回屋陪你。”
俞嫣没回去,反倒是走进来,问:“外面那只兔子是今天的小礼物吗?”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姜峥知道若说是,她必然会不太开心,以为他拿她的东西糊弄她。
“不是。”姜峥拿了一次性帕子了了擦下手上的水渍,朝脱下来的外衣走去,从里面取出一个漆黑的小瓷盒,方方正正。
他没有直接给俞嫣,而是放在桌上,提醒俞嫣:“可能有点吓人,做点思想准备再打开看。”
“死蟑螂臭耗子不成?”俞嫣好奇地走过去,将小瓷盒打开。
“啊——”她尖锐地尖叫了一声,手抖了一下,差点将小瓷盒打翻。
她惊恐地望着姜峥,一脸不敢置信。
“吓到了?”姜峥快步朝她走过去,将人拉到怀里,让她伏在他的胸膛,轻轻拍着她的脊背,温声安慰:“是我不好,应该提前跟你说清楚里面的东西。不怕了。”
那个黑色的方正小瓷盒中,放着一对眼珠子。
——赵琼的眼珠子。
从姜峥第一次看见赵琼望向俞嫣的眼神时,他就想挖了赵琼的眼珠子。
俞嫣偎在姜峥的怀里好一会儿,缓过神,才说:“果然是你……会不会有麻烦?”
“不用担心。我心中有数。”姜峥安慰。
他从不做莽撞之事。不管是实际上的帝王心,还是表面上的不在场证据,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姜峥将今日伪造的证据一一说给俞嫣,俞嫣这才逐渐放下心来。
“你怎么不叫上我?”她嗔怪,“我也想捅他几刀!”
姜峥哪里舍得。
春绒在外面叩门,询问是否要送热水进来。
“回屋躺着吧。”姜峥再次道。
俞嫣毕竟还病着,往日这个时候她已经睡了。
俞嫣点头。
夏日天热,沐浴的热水不需要那么高的温度。可姜峥要求沐浴的水必须要烧开,然后再放置到合适的温度。所以等他沐浴完回房,花了不短的时间。
让姜峥意外的是,俞嫣居然还没睡。
她趴在床榻上,正在玩端午时姜峥送她的碧玉粽子挂饰。
“怎么还没睡?”姜峥问。
俞嫣抿了抿唇,不搭理他,在心里责怪他明知故问。她为什么不睡?还不是要等他?
她坐起身,将玉粽子挂饰挂在床幔上,然后不搭理姜峥躺下睡觉。
姜峥轻笑了一声,道:“看来是病好了。”
俞嫣故意咳两声,反驳姜峥的话。
姜峥轻笑,他熄了灯,放幔上榻。长夜静悄悄,两个人肩并肩平躺在床榻上,皆睁着眼睛望着床榻顶端。
从窗缝溜进来的风,吹动唯留的那盏灯,灯光晃动,又将床幔上的鸳鸯映在了床榻顶端。鸳鸯的影子,也跟着晃动。
风停的那一刻,床榻顶端的鸳鸯影子也不再动。躺在床榻上的两个人却突然同时朝着对方转过身去。
四目相对,姜峥问:“酿酿,你病好了,身体没有不舒服了是不是?”
俞嫣眼睫细颤了一下,心领神会地知道了他这话的意思。她娇娇地轻哼一声,喃声:“我身体可好了,才没生病!”
姜峥轻笑,笑俞嫣无时不在的可爱嘴硬,可爱得让他凑过去咬她的嘴。
云瓷锦的床褥、坠着宝石的床幔、穿着铃铛的秋千和腰绳、熏雕着昙花和双雁的蜡烛、熏香、美酒……那些姜峥准备的东西,并没有用上。
因为根本不需要。
原来真正的赴极乐,并不需要那些外物,只需要两颗贴在一起的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