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来就对他说,“先生,我对你一见钟情了,我们结婚吧。”
甚尔当时满脑袋的【???】。
孔时雨看热闹不嫌事大,吊儿郎当地吹了声口哨:“术师杀手的魅力不减当年啊~”
“滚。”甚尔眉头紧皱,自从重操旧业后他就很少酗酒了,毕竟酒精麻痹人的神经,杀手这一行粗心大意可是会没命的。
也正因此,他非常嫌弃这个满身酒气的女人,突然理解了以前闺女看到自己酗酒的心情。
他懒得和这女人纠缠,一记手刀把她敲晕,扔在路边就不管了。
谁知道这女人居然这么疯。
之后的两个月,这女人简直是不要命似的缠上了他,哪怕在他出差接单的时候,亲眼看见他手里拿着枪,她也敢只身跟着他闯入危机四伏的黑帮,好像天生不知道害怕两个字怎么写。
目的只有一个,要到他的手机号码。
孔时雨都惊叹了。
“好家伙,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吗?”孔时雨看稀有物种般看着再次被甚尔一手刀劈晕的伏黑太太,“这个女人,比咒术师还要疯啊。”
有这个想法的人不止是孔时雨,毕竟正常人能疯到这个程度的还是少数。
要不是确认了她看不见咒灵,甚尔差点以为伏黑太太是咒术界某个势力的探子了。
自从遇到了甚尔以后,伏黑太太就愈发偏执。
一个人的生命是由无数种要素构成了,家庭、朋友、伴侣、对手,还有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无数条因缘线构成了人的一生。
可是伏黑太太的世界……非常的单调。
在她的生命里,好像只容许存在一种元素。而那片空白的图画里,甚尔出现了。
他越是远离她,她越是趋之若鹜,枪、刀、血都吓不走她,她执拗地注视着甚尔,只想要他一个答复。
孔时雨建议他:“你先暂且缓和一下如何?等她不那么偏激了以后,你再拒绝她。”
甚尔觉得头疼,女人真麻烦。
因为受到女儿的影响,他不喜欢对毫无瓜葛的普通人下手,也只能听从孔时雨的建议了。
他把联系方式给了她,也仅此而已。
好在,伏黑太太的情绪在那之后就稳定了许多。
虽然前一个月的“追求”把她自己搞得人不人鬼不鬼,但在得到了甚尔的回应后,她立刻就变得“正常”了。
不再用那种常人难以忍受的方式穷追不舍,她开始有意识地让出一些隐私空间,关注他的喜好,给他买花、送菜,在知道了他有两个孩子后,还买了不少玩具和裙子送过去。
非常符合普通人的追求攻势。
说真的,如果伏黑太太一开始就是这样的状态,甚尔连搁置许久的“吃软饭”的想法都要冒出来了。
伏黑太太用了快一个月挽回自己在甚尔那边的形象。
倘若没有这一个月的正常表现,甚尔即使是想到了再婚,他也决计不会考虑伏黑太太的。
真正让他下定决心的,还是伏黑太太的回复。
【女孩……啊,甚尔君指的是你的女儿吗?太好了,正好我也有个女儿,两个女孩子可以做伴呢。】
她也有个女儿。
那么,在如何“照顾女儿”这件事上,或许身为母亲的她会比自己要更有经验。
是的。
不论是“重组一个完整的家庭”,还是“找一个新的母亲”,甚尔的动机,从始至终都是早纪。
虽然他太直男了,没有get到早纪真正的意思。
时间回到当下。
早纪盯着那张照片,若有所思:“这样啊……那择日不如撞日,我先带一些慰问品,拜访一下伏黑太太家吧。”
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见到可爱的小妹妹呢?
伏黑太太是真的绝,她早就把自己家的地址和钥匙都交给了甚尔,甚尔虽然一次都没去拜访过,但也方便了早纪。
早纪乘着公交车,来到了伏黑太太家的房子。
按门铃,没有回应。
“看样子人不在呢……”
早纪的手上握着伏黑家的钥匙,但她自然不可能在没有主人在的情况下,莽撞地踏入他们家,这太不礼貌了。
然而,就在早纪转过身,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她的耳朵微微一动。
隔着重重墙壁,一丝细弱的……孩童的哭声,传入了她的耳内。
心脏忽然停了一拍,早纪不再犹豫,插钥匙扭开门一气呵成,她循着声音找过去,很快就在积灰的衣柜里面,找到了哭声渐渐微弱的小小女孩。
这个女孩不知道哭了多久。
满脸都是泪水,原先嘹亮的嗓音变得弱小而沙哑,最触目惊心的是……
她太瘦小了。
这个年纪,哪怕是早纪家的小惠,都被养得白白胖胖,又肥又沉的,而比小惠还大一点的女孩,却瘦得连婴儿肥都不见踪影,早纪单手就能环住。
早纪浑身僵硬着,她缓缓蹲下身,尝试着对女孩伸手:“津美纪?”
似乎是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女孩停下了哭声,泪眼婆娑地朝早纪看去。
早纪轻轻把她抱在怀里,拍了拍她的后背。
“没事了,没事了……姐姐来了,别哭,津美纪。”
女孩的体力消耗太多了,她窝在早纪的怀里睡去,而在津美纪看不到的地方,早纪的眸光暗沉。
这个家,绝对不正常。
早纪去了附近的小卖部一趟,给津美纪泡了些奶粉,又煮了点米粥。
说来也荒谬,伏黑家的冰箱里竟然什么都没有,早纪好不容易找到一包奶粉,还是过期的。
足以可见这个家的女主人有多不走心,完全是把自己还有个女儿的事情给忘了吧?
津美纪不知道饿了多久,早纪不敢一上来就让她吃太多,怕搞坏了肠胃,只好用奶粉和粥垫垫肚子。
照顾好小妹妹后,早纪开始在房屋和邻里间收集线索。
首先是这个屋子。
早纪用指腹在桌上轻轻一抹,就是满手的灰尘,在屋子的角落里结了蜘蛛网,偶尔还有爬虫出没。
鬼知道多久没人打扫了。
早纪在柜台上,看到一张相片。
那是一家三口的相片。
穿着暖色调的衣裙,容光焕发的伏黑太太,她手里抱着的襁褓应该是津美纪,在她的旁边,站着一个黑发男人。
照片里的伏黑太太,挽着丈夫的手,唇角的弧度幸福而甜蜜。
早纪:“……”
早纪惊悚地发现,这个黑发的男人,和甚尔爸爸长相有三分相似。
不、不会吧?!
感觉隐隐触及到真相的一角,早纪整个人都卧槽了。
她立刻冲出屋,向邻里打听消息,担心津美纪一个人在家里会出事,她干脆抱着小女孩一起出门。
那些被早纪忽然打扰,对她露出怀疑目光的伏黑家邻居们,在看到她怀里的津美纪之后,也基本放下了戒心。
“伏黑?那女人居然要再婚了?!”
邻居猛地抽了一口凉气,像是听到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言论。
早纪赶忙趁机套话。
“伏黑……哎,那也是个可怜的女人。”
邻居的眼神非常复杂,让早纪姐妹进了屋,当年的那些事情,在他口中慢慢道来。
“你们可能不知道吧。”
邻居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伏黑她,这里有点问题。”
津美纪的母亲,患有后天性的偏执性精神疾病,据医院诊断,是属于精神分裂的一种。
在发病之前,她表现得和普通人别无二致,结婚、生子、教育……那时的她还以为,她能这么平凡地过完这一生。
“悲哀的是,她的丈夫不知道她有这个病。”
“在伏黑太太忽然发病之后,他们家的生活彻底毁了。她的丈夫接受不了自己和一个脑子有疾病的女人结婚,不论伏黑太太怎样苦苦哀求,他仍然坚持离婚,还抛下了当时仅有一岁的津美纪。”
“伏黑太太很爱她的丈夫。”
“在离婚之后,她的妄想症愈发严重,经常失魂落魄地走在街上,遇到一个黑头发的男人,就哭着求他再婚,把别人当成了自己的丈夫。别说酗酒,连续两三天不回家都是常有的事。”
难得回一趟家,估计也是想起了自己还有个女儿吧。
早纪沉默了,她低头,看了一眼即便睡着,也紧紧抓着她衣角不放的津美纪。
“伏黑太太的娘家人,也不管她吗?”
邻居深深地叹了口气。
“反正这么久了,我们连她娘家人的半个人影都没见到,估计要么是不在了,要么就是也抛弃了伏黑吧。”
世道残酷。
患上精神疾病的人,哪怕是亲人,也多有嫌恶。
平日里也就他们这些邻居看伏黑实在可怜,经常帮衬着她,照顾一下她的女儿而已。
因为没有人管,伏黑的病情只能随着时间的流逝愈发恶化,从本来配合治疗就能痊愈的偶尔发一两次病,变为了频繁的、长时间的多次发病……
这也是为什么,甚尔在初遇伏黑太太时会评价她“不太正常”。
早纪终于理解了,伏黑太太的所作所为,她缠着自己父亲的原因。
她的第一任丈夫长得和甚尔爸爸有三分相似,再加上偏执性精神分裂的影响。
她被人排斥,被人厌恶,像躲着洪水猛兽般唯恐避之不及,旁人的闲言碎语成为了中伤她的利剑——明明她什么都没有做错。
但是甚尔,从来没有对她吐露过伤人的话语,哪怕是被她缠得不耐烦,也是吐槽一句“麻烦死了”。
和孔时雨的交谈,评价伏黑太太“疯”、“不正常”的言论,也都是客观陈述,不带有任何恶意,且从来没有让伏黑听见过。
他怎么可能对那些弱势群体抱有偏见?
他本人就是在那个环境中成长起来的啊。
也许最开始是为了甚尔的长相,但到后来,伏黑太太是从心底上被他打动了吧。
那份深藏的温柔,曾经只有早纪一人窥见到了。
所以在得到甚尔联系方式后的一个月,伏黑太太才正视起来,试着恢复正常人的生活,精神状态稍稍稳定的她,用鲜花、美食、玩具和衣服当作礼物,堆砌起她的爱,想要敲开那个男人的心房。
她慌乱地想要抹除自己“疯癫”的印象,把自己重新伪装成一个平凡的女人。
她怕甚尔会像第一任丈夫那样,嫌弃她,抛弃她。
然而……
早纪不忍直视地捂住了脸。
伏黑太太打死也不会想到,甚尔他也不是个正常的男人啊!
他会同意再婚,压根不是为了“爱情”这种理由……
“谢谢您告知我这些。”
早纪道别了邻居,心里也有了计划。
不论如何,她肯定不会放任事态就这样发展下去。
不论是对他们家,还是对伏黑家,都不是一件好事。
早纪走在路上,拨通了甚尔的电话。
“喂?爸爸,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嗯?”甚尔回了一个疑惑的鼻音。
“我想把津美纪妹妹接到我们家里来,还有,关于伏黑太太……”
“我希望你送她去医院做个检查,如果可以,最好住院疗养。”
早纪的声音郑重。
伏黑太太的病情,拖了这么久,早就不是用寻常手段能治好的了。
如果想真正为她好,必须要送往医院治疗。
电话那一端的甚尔,闻言却拧紧了眉。
什么医院?
“伏黑……她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早纪默了一会儿。
然后她把自己从邻居家听到的消息,告诉了甚尔。
“……这样。”
甚尔目光微敛。
是一个和他的过去,几乎一模一样的女人啊。
“爸爸自己做决定就好,不用顾忌我了。”早纪柔声道,“我会把津美纪接回家里,之后和伏黑太太的事,就由爸爸来处理吧。”
……
甚尔找上了伏黑太太。
他显然是个不会绕弯子的人,把伏黑太太约了出来,就不由分说地往医院走去。
伏黑太太显然是认得这条路的,她的手指颤抖着,瞳孔因惊恐而收缩,她不停地后退,想要逃跑,却被甚尔一把抓住了手臂。
“不要,不要!”
伏黑太太的泪水夺眶而出,她尖叫着,拼命摇头。
“不要去,我没有病,我真的没有病!请你相信我,我能当好一个妈妈的,我不会辜负你们的……”
“求求你,我没有病……所以不要丢掉我,不要丢掉我……”
一个成年的女人,就这样抱膝蹲在路边,泪水沾满了袖子,打死不肯再走一步。
“好了。”
甚尔忽然出声,打断了她的话语。
伏黑太太愣愣地抬头。
甚尔看向她的目光,和之前已经全然不同。
像是在看一个没长大的孩子。
他抬起手,揉了揉伏黑太太的发顶,一如对待他的女儿早纪。
“不会抛弃你的。”
他把她拉了起来,声音淡淡,“我保证。”
医院精神科接手了伏黑太太,甚尔全程陪同她挂号,办理住院手续,等事情都办妥后,已经临近黄昏。
医院的护士们目送甚尔离开,其中一个小姑娘看着他的背影,眼神艳羡。
“伏黑太太,您的丈夫可真爱护您啊。”
“爱我?”
换上了病号服,伏黑太太正不发一语地躺在床上,她听到这句话,忽然讽刺地嗤笑一声。
“不、不不……你们都搞错了。”
她扭过头,定定地注视着已经空无一人的走廊,被泪水浸润过的眼瞳里,泛着某种透彻的光,像是终于直面了真相,接受了现实。
她呢喃着。
“他不爱我,不爱任何人,包括他自己。”
“他只爱他的女儿。”
泪滴滑过眼尾,她侧着头,任由发丝垂下,挡住眼睫。
她重复的呓语,像是笃定某个既定的真理。
“……他只爱他的女儿。”


第49章 去演唱会
早纪的寒假快要到了。
寒冬的雪,被厚厚的砖瓦墙壁阻隔在了门外,入侵的寒气,也由暖烘烘的被炉驱散,窝在毛毯下,偶尔剥几个橘子,日子好不惬意。
早纪趴在被炉桌上,舒服得眼睛都眯了起来,懒洋洋地发出一声喟叹。
“真不想动啊……”
小惠还在卧室里补眠,甚尔就坐在早纪的对面,而不顾劝阻,硬要和早纪窝在同一处的,是近期愈发粘人的津美纪。
好在俩女孩都是小短腿,即使挤在同一个位置,空间也足够宽敞。
津美纪瘦瘦小小的,贴在早纪的身边宛如一个挂件,她紧紧攥着早纪的衣袖,仰头看着她,眼里满满的孺慕之情。
“姐姐。”
早纪顺手给津美纪剥了一瓣橘子,“在呢在呢,来,啊~”
津美纪乖巧地把橘子肉含进了嘴里。
她太可爱了,早纪没忍住,搂过津美纪的头狠狠地rua了一把。
津美纪是个很怕生的孩子。
最开始,早纪把妹妹接回家里住的时候,津美纪不敢吭声、不敢随意走动,哪怕早纪交代过她当成自己家就好,津美纪仍然是那副胆小、怯懦的模样。
早纪知道这是为什么。
被母亲忽视太久,被父亲抛弃不管,自己一个人独守着空荡荡的家,不知多少个日夜,全靠邻居的一点善心维系生活。
自有意识起,津美纪几乎没有感受过亲情的温暖。
被早纪接走以后,她害怕这个新的房屋,害怕面生的甚尔继父,甚至害怕婴儿床上牙牙学语的小惠,都是正常的表现。
只是,她唯独不会怕早纪。
那个她清楚记得,衣柜的门被打开以后,明亮的夕晖如同金粉洒入了她的视野,早纪的脸孔近在咫尺,她对她微笑,伸出手,将她抱出了那片狭窄的、黑暗的地界。
这是她的姐姐,是津美纪在今年的圣诞节,收到的最美好的礼物。
早纪是津美纪唯一的安全感来源,因此妹妹才会连睡觉都要粘着她,早纪痛苦并快乐着。
怎么说呢……
虽然妹妹超级可爱,比起小惠更是省心了不少,但她真的做不到分出两个人出来,照顾弟弟的同时陪妹妹玩耍啊!
爸爸居然就只是看着。
早纪纠结得满头大汗,头发都掉了几根,落在屑爸爸的眼里,竟然成为了生活的调剂品,添了不少乐子。
甚尔无所谓津美纪对他的惧怕和拘谨,他会稍稍把关注分一点给那个女孩,纯粹是因为早纪。
在早纪外出时,他不得不担任起给俩孩子煮粥做饭泡奶粉的职责,丑宝也不是万能的,让一个毛毛虫同时叼着锅铲还要辨认出调味品也太难为它了。
小惠不小心呛到了,可以放肆地哇哇大哭,用小粉拳猛锤爸爸胸口,但津美纪不敢,她只能低着头默不作声地吃完饭,存在感低得和有早纪在的时候判若两人。
津美纪对甚尔怕到了极点,不知是前一位“爸爸”留下的心理阴影,还是甚尔自带的强大气场吓到了她。
可惜,姐姐总会有不在家的时候。
“……那么,下午就拜托爸爸看护一下津美纪和小惠啦。”
早纪把橘子一瓣瓣剥开后,放在了两个小盘子里,一份给爸爸,一份给妹妹。
她双手合十:“我要去看望一下伏黑太太,送点慰问品给她。嗯……应该能赶在晚饭之前回家,爸爸等不及的话,就自己烧饭吧。”
伏黑太太的病情得到了医院的悉心治疗,但这不是普通的病,医院那边给出的建议是,在治疗的关键时期,还是要家里人多陪伴她、给予她支持和鼓励。
想让甚尔做出这种暖男行为是八辈子都不可能了。
于是,只好由早纪担起这个职责。
关于伏黑太太的病,由于之前一直得不到有效治疗放任恶化,医院也感到很棘手,给出的保底疗期是十年,要长期服用药物,前期最好住院观察,且家人要多来看望、陪护。
甜点心能舒缓人的神经,让人的心情好起来。
忘记了是在哪里看到的说法,早纪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选择手工制作甜糕樱饼,又送了一些日常用品,杂志报刊,最后收拾起包裹的时候,竟然有足足半个小惠那么沉。
当日下午,早纪和伏黑太太真正意义上的首次见面。
见到病房中的女人时,对方的气色比先前照片里的好了不少,她听见门外的响动,偏头看过来,在早纪刚刚踏入病房的那一刻,就认出了她的身份。
“你是……甚尔君的女儿,对吧?”
早纪点头,她把慰问品一样样摆放在伏黑太太的床头柜上,其准备之细心,讲解之详细,让伏黑太太一时为之愣神。
然后,她忽然轻轻地笑了出来。
在精神状态稳定的时候,伏黑太太是一个知性、温和的女子,她定定地凝视着早纪,眼底漾开了春日池塘般的淡淡涟漪,平静而祥和。
“你还真是,和那个男人一点都不一样啊。”
早纪笑着回首:“邻居们也常说,我和爸爸在性格上南辕北辙。”
甜点心散发着丝丝诱人的香味,伏黑太太用勺子挖了一口,奶油在舌尖上融化,甜而不腻,回味无穷,如细雨般润物无声,正如烘焙它的那个人。
光是尝到这些点心的味道,就能想象出它的制作者该是个多么体贴、温暖的人。
她嘴角微弯,“我好像有点理解,为什么他那样的男人,会愿意为了你……”
“嗯?”早纪抬头。
“不,没什么。”女子失笑,她摇了摇头,“真的很感谢你,为了我这个素不相识的人跑这一趟,你的心意我收到了。”
她轻柔地撩开早纪鬓边的发,将其挂到耳垂后。
“快回家吧,小早纪。别让爸爸担心了。”
早纪面无表情地想:不,他才不会担心我呢。
她正要对伏黑太太道别,在转身出门的那一刹,身后女子似乎轻叹一声,像是放下了某些东西,干涸的泉水注入了活的河流,枯萎的芽重新焕发了生机。
“还有……津美纪,就拜托你们了。”
……
顺顺利利度过了期末考试这一大劫,早纪如释重负,如同挣脱了枷锁的神兽,欢快地奔回了家里。
“我考完啦——”
芜湖!
美丽的假期,快乐的假期,她来了!
早纪哼着小曲,仰躺在沙发上,给手机充电。
初中部比小学部放假早,在她还在考试的时候,【漆黑之翼】聊天室的气泡已经99+了。
她迫不及待地和小伙伴们宣告了这一好消息,还没来得及问假期去哪里玩,她就被最新的对话气泡给砸了个晕头转向。
【翼之使徒:居然感冒了!我说夏油,你也太不注意自己了啊,这么冷的天都不知道好好保暖……】
【天之使徒:发烧了吗?】
【灵之使徒:啊。对不起各位,我也没想到会这样。】
【翼之使徒:真是的,你不是身体素质那么好吗,怎么会是我们之间唯一感冒的人呢。没办法,我们约个时间,下午去看看你吧。】
【灵之使徒:真的不好意思……】
咦,咦咦?!
早纪惊悚地一目十行浏览着历史消息,一个鲤鱼打挺蹦了起来。
杰生病了?不会吧!!
【雷之使徒:???怎么回事,把自己搞生病了?我下午也去,你们等一下我!】
离历史最新消息已经过去了半个多小时,想必他们都会合了,早纪匆忙整理东西,听到爸爸走到客厅的声音,她头也不回地说道:“杰感冒了,爸爸我下午去探望他,晚饭你不用等我了!”
甚尔:“嗯?那小子生病了?”
甚尔觉得新奇,“他不是咒术师?”
早纪露出了苦恼的表情:“他是啊,但也没有谁规定咒术师就不能生病吧……要来不及了,爸爸我先走了!”
早纪拎起小包就冲出了房门。
去过一趟未来后,早纪是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全知道了。
包括夏油杰是咒灵操使的事,未来的他也全部透露给了早纪。
不过对于早纪而言,夏油杰的身份是什么,和她都没有太大的关系,该关心的一样关心。
百米冲刺跑到了夏油杰的家里,早纪放轻了脚步,走进他的卧室,抬眼便见到病怏怏窝在被子里的夏油杰,和围在他身边,正一脸严肃地讨论着什么的小伙伴们。
“嗯?早纪你来了。”
海藤瞬一下子站了起来,“你快劝劝他,夏油非要和我们一起去演唱会现场啊!”
早纪:“……嗯??”
等等,她是不是错过了几章的剧情?
从海藤瞬絮絮叨叨的抱怨中,早纪总算搞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大正弑鬼录》的ip爆火以后,其演员、声优也纷纷趁热打铁,出歌的出歌,宣传的宣传。
“巡回演唱会正好到了东京秋叶原,唱歌的还是远山早纪的饰演者,曲目是《红莲华》啊!!”
海藤瞬当时激动出鸡叫。
顺便一提,《红莲华》是电影的片头曲,随着电影的爆火走入了千家万户,就连路边随便俩小孩都能哼两句。
正因如此,夏油杰打死都不肯在家修养,硬要撑着一具病躯前往演唱会现场。
早纪也开始头疼了,看夏油杰的视线就像在看不懂事的孩子。
“这么冷的天,万一病情恶化了怎么办呢,要不杰你还是……”
“不。”夏油杰的脸被烧得病红,仍然目光炯炯,他固执说道,“咳……我没事,真的。错过了这一次,就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了。”
如若是别的演员也就罢了。
但那可是远山早纪啊!
他的单推和激厨,他的纸片人老婆。
他即使是死了,钉在棺材里,也要在墓里,用这腐朽的声音呐喊出——
远山早纪yyds!
纸片人老婆就是最棒的!
这场发烧不过是吃多了咒灵的后遗症,夏油杰没法跟他们解释,只能固执地重复着:“我现在没事,不让我去才会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