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音听后,顿时轻笑一声。放下勺子,偏过头看他,眉梢挑起来。
“萧寒煜,在我回答你之前,你先回答我。”她虽然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但以他的性格和野心去推断,无非也就那么几个,“回答我,你既然不爱我,为什么娶我?”
他不是要开诚布公吗?
可以啊!那大家一起开诚布公好了。
“我没有不爱你。”萧寒煜当然不会承认,“我萧寒煜又岂会娶一个不喜欢的女人?你小看我了!”
韶音见他不承认,也不着恼,抱起双臂,问道:“你把我当傻子?你说你喜欢我,可你的喜欢就是对我冷落,动不动斥责我,嫌弃我这个,嫌弃我那个?”
萧寒煜皱起眉头:“这个我解释过了。”
“行吧。”韶音没跟他争辩,耸耸肩道:“那我也是喜欢你的。”
他管嫌弃、厌恶、冷落叫喜欢,那她也管软禁、折辱、鞭打叫喜欢,大家一样就好了。
“音音!”萧寒煜加重声音,“我有不得已的苦衷!”
韶音挑起眉头,惊讶道:“我知道啊。难道你以为我没有吗?”说到这里,她有些不快起来,放下手,再次握住缠在腰间的鞭子,“萧寒煜,你能有苦衷,别人不能有吗?我不能有吗?我不配有吗?你瞧不起谁呢?”
来了,她的胡搅蛮缠又来了。萧寒煜对她这一招特别头疼,简直是,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不论怎么答,总要惹恼她,下场必然是一顿鞭子。
“我错了。”他立刻承认错误,正了正色,说道:“从前是我不对。以后我们好好过,行吗?没有什么苦衷,你不喜欢,都算了。以后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好不好?”
他目中柔情闪动:“音音,我们生个孩子,好不好?”
她不好拿捏。她生的孩子,还不好拿捏吗?计老头那么疼她,等她生了孩子,难道会不疼那个孩子?到时候去母留子,计老头的心都要碎了,仅剩的温情都扑在外孙的身上,那时还不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算盘打得很好,但韶音不配合,嗤了一声,她重新拿起勺子,吃起了早饭:“你做梦。”
“音音?”萧寒煜愕然道。
韶音不理他。
慢条斯理地吃着早饭。吃完饭,将碗筷一放,这才看向他讥讽地道:“你要爱我,我就得跟你好好过?把从前那些不快都忘掉?凭什么?”
“你想如何?”萧寒煜不怕她提要求,就怕她不搭这茬。
韶音不回答他,反而问道:“如何?昨晚我的问题,你想好怎么答了?”
怎么又提起这茬了?萧寒煜头痛无比:“音音,以前是我错了。”
“我知道你错了。我是问你,为什么故意让我不舒服?”她说着,脸色冷下来,眼神讥诮如夹杂了碎冰,“你不爱我,就别碰我。碰我,就有点男人样子。”
“可你没有。”她说着,视线在他身上缓缓扫动,渐渐变得不屑,“萧寒煜,你就是个孬种!欺负女人,你就是个软蛋!想跟我生孩子?你配吗?”
萧寒煜被她犀利的一句句,刺得体无完肤,里子面子都丢尽了。
而韶音吃饱喝足,有了力气,抽出鞭子,又将他打了一顿。这一次,是真的把他打得皮开肉绽,鲜血直流。
也就是一股浓浓恨意撑着,才没让他晕过去,死死咬着牙,双眼充血地瞪着她。
“你想跟我好好过日子,也不是不可以。”这时,她却出乎意料地松了口,低头看过来的神情,堪称平和,“让我出了这口气,我就跟你好好过。”
说完,折起鞭子,扬长而去。
她刚刚灵机一动,编出一个新的桥段——今日王爷为何没有陪她出门?因为他想亲自煲粥给她喝,但是笨手笨脚,打翻了砂锅,砸到了脚,不能出门。
至于她为何不在府里陪他?当然是因为他舍不得啊!他知道她爱玩,舍不得将她拘束在府里,于是让她带着护卫出门,只需要回去时给他带上一盒御盛斋的马蹄糕就是了。
她越想越觉得好,于是高高兴兴地出门去。
与此同时,京城。
皇上爱惜罗清影有孕,希望这一胎顺顺利利地生下来,于是带着她去护国寺上香,想求得祖宗保佑,最好保佑这一胎生个小皇子。
这本也没什么,但就在路上,他听到了一些话,是关于计将军的。
“要说大英雄,还是咱们计将军。他镇守着边关,北戎就打不进来,才有了咱们的好日子过。”
“是啊,北戎人多凶狠,他们一旦入关,铁蹄之下哪有良田?到时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希望计将军长命百岁,一直守着边关。”
“佛祖保佑。”
不仅路上行人在说,寺内上香的百姓也在为计将军祈福,还有不少人捐香油钱,给他点长明灯。
皇上的脸色逐渐不好看起来。尤其他发现,给他点长明灯的人几乎没有,百姓们都在赞颂计将军,这就更让他不高兴了。
重兵镇守边关的大将,本来就让帝王防备。何况,如今百姓只知计将军,却不知帝王。
他脸色不佳地回了宫,接下来几日,得空就出宫,打扮成寻常富贵老爷的样子,暗暗打听计将军的名声。这一打听,心情更不好了!
以百姓们对他的崇敬和爱戴,假使他有朝一日反了,只怕京城的百姓们争着抢着给他开城门!这如何能行?!
再不犹豫,皇上立刻封了使者,前往肃州,收回计将军手里的虎符。并让人暗中打探,计将军有没有反心?
假如他没有反心,那就只是夺了虎符,命他卸任,回乡荣养。而若是他有一丝丝异样,则——
“嚯!他想杀你爹!”灰总将他的表情截图,传输进韶音的脑中。
韶音微闭眼眸,看着截图中男人不掩杀意的神情,冷笑一声:“他想死!”
老头儿那么可爱,这狗皇帝敢动他!
“你让苏宜年散播那些消息干什么?”灰总不解地道,“现在皇上要收回虎符,岂不是功亏一篑?”
韶音便道:“他真以为收回虎符,边关数十万将士就都听他的了?”
没那么简单的。
不多日,京城的两拨人抵达肃州。
明面上那一拨,来到将军府,降下圣旨,要收回虎符,并表达出希望老将军上折子,请求致仕,回乡养老的意思。
暗地里那一拨,则打扮成各种人,在肃州打探消息。将军府的事,一丝一毫,都不放过。
计老头接旨后,整个人都有些恍惚,气愤,又委屈:“老子这是被忌惮了?!”
好好儿的,他还不老,为什么要让他致仕?
“干啥啥不行,集权第一名。”韶音坐在他旁边,一边逗鸟,一边吐槽。
她最近很少跟他说起那些惨案了。老头儿性子暴烈,又上了年纪,她也怕气坏他。
反正,她想表达的意思,他心里都清楚了,只是没表现出来而已。
“你……”此刻,听了女儿的讥讽,计老头心情复杂极了。她这话着实毒辣,可又一针见血,直指本意。
他忍不住想,倘若他当真卸甲,谁来接任他?必不可能是他儿子,皇上既然忌惮他,就不会再用他们计家人。一定会从朝堂上选个心腹,调遣过来。
可那些人,谁有他懂边关的情势,谁有他懂北戎的凶狠狡猾?他放心不下边关,放心不下边关的百姓,愁得头都秃了不少。
虎符已经交出去了。不然,就是抗旨。但致仕的折子,他可以慢慢写。反正他一家三口,都是大老粗,写折子太难了,他写得慢也不出奇。
他太慢了,暗地里那波人已经写了厚厚的折子,快马送到了京城,摆到了皇上的龙案上。
皇上挥退所有人,一个人坐在龙椅上,慢慢翻看着那本厚厚的密折。上面写,计将军没什么异常,平时在府里逗鸟,偶尔去军营训练。但是,陈王已经在肃州待了不短的时间。
陈王比计将军的疑点要大。
他好好儿的一个王爷,不安分地待在封地,跑肃州去干什么?密折上的解释是,他对他的王妃一片情深,是追着王妃去的。但皇上根本不信,即便他远在京城,也听到陈王和陈王妃的神仙爱情,但这就更可疑了!
无缘无故的,谁会那么闲,把肃州的事情全都传到京城来?而且,细节分毫不差,显然不是无意为之,而是有人刻意散播!
皇上越往后看,脸色越沉,最终合上密折,狠狠摔在龙案上。
如果不是那次去护国寺,他还发现不了,他的好兄弟要反了他!
是的,皇上将罪魁祸首扣了在萧寒煜的头上。虽然计将军令他忌惮,但他心里清楚,计将军只是有反他的本钱,而没有反他的心。否则,他早就反了。
但,陈王有这个心!假如他没有,为什么早先对陈王妃平平,忽然间就热络起来?密折上写,他对陈王妃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萧寒煜有多骄傲,皇上是知道的,所以他如此隐忍不发,更叫人忌惮不已。
他脸色铁青,眸中阴云阵阵,脸色变幻不定。
肃州。
明明是堂堂王爷,却犹如睁眼瞎、双耳聋的萧寒煜,终于得到了真切的、他亲眼见到、亲耳所听、绝对不会作假、足以令他内心震动的消息——
计将军靠不住了!
他被收回了虎符,皇上还让他致仕,他被忌惮了,帮不了他了!
这简直是个噩耗!!
“不可能……”他喃喃,不能接受这个足以摧毁他的消息,“不可能的!怎么可能?!”
如果计将军被忌惮了,从此帮不上他了,那他之前忍辱负重、委曲求全、忍气吞声,都是为了什么?!
他身上是一道道鞭痕,新旧交加,几乎没有一块好皮肤!
他夜里坐在椅子上,一熬就是一宿。
她骂他,奴役他,指使他,言语羞辱他,折辱他的自尊……
“贱妇!”他径直闯进韶音的房间,恶毒满满地看着她道:“本王要跟你和离!”


第35章 上位工具17
和离?
韶音不意外他会这么做。被皇上忌惮的计将军的女儿,对他一点用处也没有了,他当然会甩开她。
她意外的是他如此迫不及待。目光越过他,往他身后的院子里看去,不禁笑了:“萧寒煜,你胆子不小。”
带着两个侍卫,就敢冲到她面前,叫嚣这些话。
“呵!”萧寒煜看着她解下鞭子,却一点也不担心她会做什么。冷笑一声,下巴扬起,轻蔑又不屑地道:“计鸾音,你以为你还能动我?”
从前她是大将军的女儿,他要忍着她。现在么,老头儿的虎符已经被收走,很快就会致仕,她还有什么可依仗的?
别说她不敢对他做什么,从现在开始,该是他对她做什么,而她忍气吞声的日子了!
他眼底不加掩饰地流露出恶意,走近她,低声说道:“计鸾音,你完了。”
他忍了太久,肺腑都仿佛被蚀坏,终于到了这一日。虽然不在他的期待当中,但他也觉得痛快。
看着她漂亮明艳的脸蛋,他心底涌出阵阵兴奋:“老家伙致仕,你以为你还是什么?你以为你还能做什么?”
“你什么都不是!也什么都做不了!”他伸手捏向她的下颌,浑身上下都在叫嚣着痛快,“你也没资格做我的王妃。计鸾音,你这个毒妇,你连给我提鞋都不配!”
终于说出心里话,将这些真话、实话,狠狠砸在她的脸上,萧寒煜快意极了:“你以为我爱你?那都是骗你的。你以为我哄你,是出自真心?我不过是看在你是老家伙的女儿的面子上。”
“哦,还有!”他仿佛才想起什么,看向她的眼神,愈发带着快意,“你以为当初我娶你,是为了什么?我根本不是喜欢你!”
“你有什么值得我喜欢的?从一开始,我就不喜欢你。”他捏向她下巴的手,被狠狠打开,脸上僵硬了一下,随即冷笑一声,将手负到身后,“娶你,都是我算计来的。没想到吧?那些‘偶遇’,都是我设计的!”
他简直憋了太久。
这些话,他早就想说了。此刻,终于说出这些话,他只觉得酣畅淋漓,通体舒泰,别提多痛快了。
“说完了?”听完他的话,出乎意料的,她的脸上没有震惊、愕然,也没有伤心、绝望,甚至没有愤怒与痛恨。出现在她脸上的,是一抹讥嘲,“你以为我不知道?”
萧寒煜一愣。
就连刚刚发泄过后的喜悦都冷却几分,眉头一皱,说道:“你少装神弄鬼!”
她怎么可能知道?他又不曾对她表露过半分。以她的愚蠢,她到死都不会知道的!
但即便如此,看着她毫不在意的样子,还是觉得扫兴。冷笑一声,说道:“你别装了,计鸾音,我知道你难过得快哭了。”
视线下移,落在她的手上,他勾起唇角:“手心都掐破了吧?你敢不敢露出来?”
“……”
别说韶音了,就连灰总都有些无语:“他失心疯了?”
这是一点身为男主的姿态都不要了啊!
简直是个得志便猖狂的小人。
“我敢。”韶音忽然一笑,随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抬手给了他一巴掌,并在他回过神之前,后退一步,笑笑说道:“你摸摸脸上,有没有血?”
萧寒煜被打得脸一偏,顿时脸色一沉,神情阴沉得几乎滴水,刚才的痛快荡然无存。
他慢慢转回头,阴沉地盯着韶音,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你大胆!”
“夫妻之间的小情趣而已,王爷何必较真?”韶音笑吟吟地道,他要看她手心有没有血,那她就给他看咯!两手扯动着鞭子,像是下一刻就要抖开,将人抽个皮开肉绽。
萧寒煜终于知道,她是个混不吝。即便在当下,她也敢不管不顾地对他动手。
回想自己只带了两个侍卫就敢前来,他暗暗警惕,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
“我会跟皇上请旨,你我和离,从此恩怨两消!”他冷冷说道。
他是皇室子弟,嫁给他就上了皇家的族谱,要和离并不是简单一句话的事。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韶音看着他,似笑非笑,“你做出这种选择,我一点都不意外。只是,萧寒煜,你别后悔。”
萧寒煜顿时笑了:“我后悔?”他深深看了她一眼,“计鸾音,你现在求我,说不定我会打消主意。”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他会在她狠狠求他之后,一脚踢开她!告诉她,绝不可能!
“求你就算了。”韶音叹了口气,抚着手里的鞭子,“谢谢你,还是要的。”
她别有意味地看着他道:“谢谢你来见我,跟我说这些话,给我这个机会。”
什么机会?
很快,萧寒煜就知道了。
“住手!你这个疯子,毒妇,住手!”他又惊又怒,大声喝道。
就跟从前一样,她将他抽得鲜血淋漓,满地打滚。
不过,这一次她抽得格外狠。像是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一样。她珍惜极了,用鞭梢抚过他的每一寸肌肤,汲他的血,舐他的肉。
萧寒煜被打得昏死过去。
然后,被他刚刚获得自由的两个侍卫抬出府。
“陈王这是怎么了?”
“为何一身是伤的被抬出来?”
将军府门外,有人看见这一幕,不禁诧异道。
两个护卫看着昏迷的萧寒煜,想了想,答道:“是王妃用鞭子打的。”
他们王爷都要跟王妃和离了,显然是不在乎王妃名声的。
“啊?这是怎么回事?”
“王妃为何打王爷?”
“难道王妃又犯了什么错,陈王舍不得责罚她,便自己受了?”
众人听闻,纷纷诧异问道。
两个护卫听罢,顿觉有哪里不对。被一双双关切的眼睛看着,只觉额头上冷汗直流,想说“不是”,又担心自己不会说话,再说出叫人误会的话来。
两人支支吾吾,不再说什么,抬着萧寒煜,飞快走了。
他们的不解释,在众人看来,就是默认。一时间,陈王和陈王妃的最新恩爱日常,飞快传播起来。
这流言跟萧寒煜请求和离的折子,前后脚来到皇上的面前。
流言内容是他派去肃州的另一拨人暗地里调查的。这种调查,当然不会是在大街上听听流言就算了,而是从将军府的下人口中打听到的。
将军府的下人们能说什么?毕竟他们知道的也不多,只知道姑爷经常惹小姐生气,然后小姐就把他打一顿。
而请求和离的折子,则是萧寒煜被抬到客栈后,当天晚上醒来,忍痛立刻书写而成。
折子上写,计鸾音简直是个蛮不讲理的泼妇,对夫君不知敬重,对皇室毫无敬畏,一次次猖獗放肆,他实在受不了这个泼妇,他要和离!
看完两份折子,皇上冷笑一声,随手扔到一边。
陈王,简直是一派胡言!
萧寒煜所做的一切,在皇上这里,有另外的解读——
要说计鸾音是个泼妇,怎么从前好好儿的,一丝风声都没传出来?
也别说是萧寒煜能忍。就算他能忍,可为什么他从前能忍,计将军刚刚被忌惮,他就不能忍了呢?
还有最重要的,他究竟去肃州干什么?为什么跟计鸾音传出神仙眷侣的事迹?他是爱虚名的人吗?骄傲如他,为什么计鸾音对他非打即骂,他能忍到现在?
综上,皇上认为萧寒煜本想挑唆计将军造反,但因为计将军的权势被夺,他一来觉得计鸾音没用了,二来则是心虚了,想要尽快撇清干系,才会上这份折子。
“当朕是傻子吗?”皇上嗤笑一声。
虽然他很不想遂了萧寒煜的心意,但和离这事,却应该同意。
计将军即便权势被夺,在军中也有着不可小觑的地位。萧寒煜既然有了反心,那就让他离得远远的,一点权势都借不到。
不仅如此,他还要送萧寒煜一份大礼。
准许和离的圣旨很快降下。流程走得极快,连一旬都没用到。
“谢主隆恩!”萧寒煜跪下接旨,眼底掩不住的笑意。
他终于跟计鸾音和离了。这个毒妇,别想再占着他妻子的位置。
等他登上大位,他的皇后也不会是她!
因为圣旨的内容涉及到两个人,所以他们是在一起接的旨。站起身,萧寒煜看向韶音,挑挑眉头:“计鸾音,望你日后好自为之。”
皇上的圣旨写得很有意思,他没有按照萧寒煜的说法,斥责计鸾音的德行问题,而是用了华丽辞藻夸了她一遍,然后说两人没有缘分,不合适,盼两人好聚好散,日后自行嫁娶。
萧寒煜没有多想,当着传旨太监的面,看似关心实则挑衅地道:“以后收敛一下脾气,不要再动不动就打人了,人都有心,都会失望。”
以“计鸾音”过去这些日子所表现出来的行为,他这样说,一定会惹得她大怒,解下鞭子就朝他抽过来。
如此,正好叫使者看见,也有了见证人。等出去将军府,就彻底抹黑她,让所有人都知道真相,厌恶她、唾弃她,使她再也抬不起头来。
他打算得很好,然而对上他挑衅的目光,韶音如看陌生人一样,视线一扫而过。然后对传旨太监点点头,道了声“辛苦了”,便转身走了。
萧寒煜愕然看着她的背影。
传旨太监也有些惊讶,暗道这跟皇上所想的,倒是差不离了。
他是皇上的心腹,听皇上漏过几句。皇上觉得萧寒煜这次被打,是他故意的,他故意上门激怒王妃,激得她动手,他就可以上折子请求和离了。
“公公这边请。”将军府没什么待客之道,萧寒煜却是有的。笑着往外做了个“请”的手势,就将传旨太监带走了。
他想跟传旨太监打听一些事,可巧了,传旨太监也不急着走,他还有任务在身。
神仙眷侣陈王和陈王妃和离的事,很快传出去。
未几日,肃州的风向渐渐变了。
“不是吧?陈王竟是这般人品?”
“大将军刚刚卸任,他就跟人家女儿和离?”
“真恶心!”
原先因为诗作对萧寒煜印象不好,又被韶音洗脑,渐渐对他印象转变的文士们,此时就有话说了,一个个激动无比。
“我早说过,此人虚伪懦弱,心胸狭窄!”
“当日他要撕了诗作,我就看出来了,他根本不是什么雅士!”
“那时我就可惜,王妃嫁给这么个东西。”
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
群情哗然。
茶馆里,酒楼里,菜市场,街头巷尾,平民百姓家,总之有人的地方就在谈论。
“他可真是没良心!”
“当初咱们大将军还没卸任的时候,他求娶咱们计小姐,说得多好听!”
“原来就是个势利鬼!”
“看他这回能娶个什么样的!”
这般发展,是萧寒煜所没想到的,不禁目瞪口呆。
“胡说!简直胡说!”他怒道,脸色漆黑,“是谁在散播谣言?给本王查!”
他能查出个屁。
事情是传旨太监做的,萧寒煜能查出来才怪了。他找不出罪魁祸首,于是迁怒到韶音的头上,正要找她算账,传旨太监来了,笑眯眯地道:“咱家出来时间不短了,也该回京了。陈王殿下何时回汉州?不如一起同行?”
萧寒煜顿时一凛,正色回道:“本该早些回去。只是计家过于猖狂,满肃州的谣言令人生怒,本王忍不下这口气!”
传旨太监知道这事跟计家没关系,但他也不说,笑眯眯地道:“宰相肚里能撑船,陈王殿下何须动怒?您可是陈王,回到汉州后,与计家便再无瓜葛,有什么都传不到您耳中。”
“公公言之有理。”听到这里,萧寒煜就知道不能说什么了,于是次日就带人回汉州。
传旨太监跟他同行一路,路过汉州却没进去,回京复命了。
刚离开二十里,就跟一路人汇合,他问道:“调查得如何了?”
“陈王果然狼子野心。”为首的人道。
双方对视一眼,俱都变色,迅速打马回京。
在传旨太监滞留肃州,探萧寒煜口风的时候,皇上另外派了人去汉州,将萧寒煜查了个底朝天。
萧寒煜早有反心,他府里自然不干净,查出来不少罪证。
而此刻,萧寒煜还不知道。他一进了汉州,就听到不少人唏嘘:“可惜了咱们计将军,戎马一生,流血卖命,结果给人如此轻侮。”
还有人骂他:“畜生不如!”
听得萧寒煜脸色铁青,手一指道:“割了此人的舌头!”
随着那人被拉下去,流言表面上冲淡了几分。然而背地里,对他厌恶的人更多了。原本只是骂骂他,因为他轻侮了他们敬重的计将军。但是现在,他残暴的名声一起,使得人人都厌憎畏惧起他来,觉得他人面兽心,畜生不如。
并且,他割了百姓舌头的事,亦很快传去了其他城池。
为此“惊动”了皇上,特意下旨申饬他。
“为何会如此?究竟是谁在暗中害本王?!”接了圣旨后,萧寒煜才知道,割舌一事竟传遍了大梁,甚至添油加醋,把他说得残暴凶恶,顿时气得眼前发黑。
还能有谁?韶音让苏宜年在暗中运作,皇上更是派人暗中大力运作,他不臭才怪了!
跟他暴躁的情绪相反,韶音很满意现在的结果,还去信夸赞了苏宜年。
她对他说,如今将军府不如以往,他随时可以收手,她对他的奖励和承诺不会变。
苏宜年想傍上陈王府和将军府的心是真的。但他敬重大将军的心,比他图谋利益的心,还要重几分。
得知萧寒煜在计将军被夺权后上折子请求和离,他被气坏了,使出浑身解数,发誓搞臭这个人。
韶音觉得这个人有些意思,笑笑不再提了,倒是给他派去了几个好身手的护卫。
至于皇上,他自得做了一场好安排,当然要去收割胜利果实。此时,罗清影的胎相已经坐稳了,他又开始带着她微服私访,在民间找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