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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安放开荷普,伸出手指在空中画啊画,他端来的饼干就飞了起来,开始绕着叶棠转圈圈跳舞。
“快住手!饼干渣会掉在地上的!”
说话的荷普还红着脸,他不敢去看叶棠的眼睛:“什么鸽子蛋都是骗人的!这些饼干只是……只是我和菲安一起烤的普通饼干!你要是肚子饿就吃吧!里面没有加奇怪的东西的!”
菲安噘着嘴:“呿,荷普真没趣……”
叶棠好像明白了。
今天这两只鸽子精不是来给自己找事做的。他们是来慰劳她的。
……嗯,原因嘛她也算心里有数。是因为最近的辛德蕾拉似乎与葛罗莉娅一起找到了人生的目标、前进的方向吧。
两个女孩儿最近都有干劲了许多,也不像之前那样一直拘泥于照顾克劳迪娅了。这让叶棠稍微对两人放心。她们做什么叶棠也不太拘着。
只是叶棠总是天不亮就离开家,深夜才能回到家。这段时间叶棠与葛罗莉娅还有辛德蕾拉都没什么交谈的机会。
“我没为辛德蕾拉做过什么特别的事情,你们大可不必来慰劳我。”
这个瞬间,叶棠似乎在荷普的脸上看到了生气。不过下一秒,菲安就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不是这样的,安娜罗洁。”
“辛德蕾拉的事情我们很感激你。不过一码归一码。安娜罗洁,我们感谢你是因为别的事。”
鸽子好歹也是和平的象征。虽然这“和平的象征”是人类强加给鸽子的含义。可是受人类信仰的影响,菲安与荷普多少还是带有“和平使者”的自觉——神以及与神话相关的存在莫不如此,魔法亦是需要人类相信才能存在。
“我们是知道的,你为了很多的人、为了很多的生命在奔走。你在试图捍卫这个世界的平衡,守护这个城市的和平……”
叶棠都快笑出来了。她不过是个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自我又自私的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我满足。如果说有人在她自我满足的过程中获救,那也与她的自我满足没有丝毫关系。只是那人自救成功,亦或是运气够好。
细长的手指摁在了叶棠的嘴唇上。就像叶棠对辛德蕾拉做过的那样,菲安也用自己的食指阻止了叶棠的反驳。
“嘘……不要反驳。你怎么想都没关系,我和荷普怎么看待你也是我和荷普的事情。”
发觉自己的身高想要碰到叶棠实在太困难的菲安变成了大人的模样,他捧着叶棠的脸颊,在她的右颊上印下一个温柔的吻。
“菲安说得对。你的想法与我们无关。我和菲安会在这里,不是为了辛德蕾拉,也不是为了任何人……只是我们想到你的房间来而已。”
荷普的吻没有菲安那么温柔,但他的唇很烫。
两只鸽子精各在叶棠的左右面颊上一吻,跟着“砰”一声就变回了鸽子的模样。
就菲安与荷普现在的力量,他们能变成大人的时间只有很短一瞬。且这一瞬他们就能把积蓄的能力消耗完。这就是说……
“肚子好饿哦……”
菲安咕可怜巴巴地蹲在叶棠的怀里,用红宝石一样的眸子充满期待地看着叶棠:“能喂我吃饼干吗?”
站在叶棠肩膀上的荷普咕怒道:“给安娜罗洁的饼干都被你吃了,那我们来给安娜罗洁送饼干还有什么意义!?”
叶棠一时语塞,接着实在忍不住笑了个一塌糊涂。
“你看,我们来还是有意义的嘛。”
菲安咕歪头道:“至少我们让安娜罗洁笑了啊。”
荷普咕一翅膀扇到了菲安咕的脑袋上。
第62章 灰姑娘的继母25
维特利尔医学院的学院长艾迪·郎特叫来守卫,让守卫把那对自称姐妹却长得一点都不像的小姑娘丢出去。
“你们是听不懂奥斯纳布罗克的语言还是听不懂人话?”
操着一口上流阶级特有的口音,扶正鼻梁上的单边眼镜,艾迪·郎特居高临下地站在维特利尔医学院二楼的走廊上,双手背在身后的他睥睨道:“我不是已经说过很多次了吗?你们是女人,女人想学医就只能做护士!”
“你们要是不愿意做护士,就给我滚出维特利尔医学院!这里不是你们这种没有毅力与耐心,连人话都听不懂的、没有家教的小姑娘能用来玩耍的地方!还是说你们在这里引起骚动是为了能让未来可期的男士们注意到你们?”
“如果你们打的是这种主意,那恕我失礼,你们真是比街边的女昌女支还不如。至少女昌女支还懂得投其所好,你们却只是在妨碍男士们学习!”
“吭哧”、“吭哧”的声音从四面八方的教室里飘出。葛罗莉娅与辛德蕾拉被医学院的守卫抓着就往外面拖。
眼睁睁地看着医学院教学楼的大门在眼前缓缓关闭,葛罗莉娅与辛德蕾拉听到的艾迪·郎特所说的最后一句话是:
“给我滚出去吧!你们这两个下流的女人!”
葛罗莉娅不明白,自己只是想学医,怎么就成了“下流的女人”?就因为医学院里都是男士吗?就因为她学习过护士的课程后,不愿意做只能简单学习护理过程、无法接触到最新医疗技术的护士吗?
可女人为什么只能做护士呢?
……不,如果护士也能学习先进的医疗技术,做护士也没什么不好的。可为什么维特利尔医学院的护士专业只会教一些皮外伤的包扎、给病人量体温、认药名、记药名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这里的培养的与其说是“护士”,不如说是对医生还有医学生予取予求、任劳任怨的专用女仆!
“对不起、蕾拉……都是因为我,害得你也被赶出来了。”
扶着葛罗莉娅的辛德蕾拉摇头:“这不是莉娅姐姐错。”
同样是被艾迪·郎特用那样难听的话辱骂,辛德蕾拉却远没有葛罗莉娅那样受伤。谁让她的身体里还有另一个灵魂?金荷蕾骂起人来可不像艾迪·郎特那样含蓄,她泼起人冷水来那更是比艾迪·郎特脏上十倍。
有感于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被金荷蕾锻炼出了超强的心脏,想到“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个形容的辛德蕾拉突然发现平时最喜欢在自己受难时跳出来奚落自己、对自己落井下石的金荷蕾今天居然没开腔。
「——?」
感觉到辛德蕾拉的困惑,金荷蕾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这个辛德蕾拉是怎么回事?平时骂她她无动于衷,今天懒得骂她了她又摆出一张困惑脸。难不成她希望她骂她吗?这是什么抖M的兴趣啊?
「那傻叉校长真是个沙文猪脑袋,稍微有点权力就瞎杰宝蹦跶,他以为自己很上流吗?整一个纯傻叉的井底之蛙。我今天要骂也是骂他个@#%&*%……你指望我骂你什么?该骂你的我早就骂过了。」
「——“女人学那么多东西又有什么用?结婚之后你也只有在家生孩子带孩子的份儿。你去学医纯属浪费钱、青春美貌与时间精力!”同样的东西我骂过你几次了?你不听还想要我继续骂?你是当我傻还是你就喜欢被骂?」
辛德蕾拉不是太听得懂金荷蕾骂艾迪·郎特的那些话,骂人骂得太脏的话她也不想懂。习惯成自然地自动跳过金荷蕾骂人的部分,辛德蕾拉总结了一下金荷蕾想说的话。
「……也就是说,你放弃阻止我学医了,对吗?」
金荷蕾一时语塞。好一会儿才丢下一句:「你爱浪费自己的人生就浪费好了!我反正不会做这种无用功!」跟着就开始自闭,再不理会辛德蕾拉。
现在辛德蕾拉会和她的异母姐姐如此亲密,两人要好地想一起学医不过是因为王子还没有出场。愚蠢的辛德蕾拉根本不知道所谓的姐妹情会为了一个男人破裂得有多快。
金荷蕾告诉自己:她懒得再骂辛德蕾拉这个榆木脑袋是为了等着看辛德蕾拉和她两个异母姐姐为了男人翻脸的笑话。并不是因为她稍微受到了什么触动……呵,她这种铁石心肠一心只有往上爬的恶女,怎么可能还残留着什么善念呢?
——她绝对没有不忍心再看辛德蕾拉与她的异母姐姐在这个男权社会里四处碰壁。她这个聪明人绝对不会傻傻地像辛德蕾拉那样舍弃轻松的道路,硬要去撞挂着“此路不通”牌子的南墙。
……
叶棠刚坐下来喝了半杯荷普泡的茶就听看见了从维特利尔医学院回来的葛罗莉娅与辛德蕾拉。
这个时代的贵族视工作为耻,不管是律师、医生还是新闻编辑都是中产阶级人士。只有少数贵族会把中产阶级的职业当作兴趣爱好或者特长来玩票性质的学习一下。
冬季上流阶级大多在温暖的室内大肆玩乐。医学院这种中产阶级聚集的地方却只有一个半个月的冬歇。医学院课程紧张,即使是家在本地的医学生也有不少选择住进医学院的宿舍里。护士课程主要是训练护士的服从能力,课程内容相对较少,但上课时间也不短。
平时这种时间葛罗莉娅与辛德蕾拉还在医学院里。乍然见到两人,叶棠马上就知道医学院那边出了什么问题。
母亲问话的语气很平稳,周身的威压却让葛罗莉娅说不出谎话来。与辛德蕾拉一起磕磕巴巴地把自己和辛德蕾拉被艾迪·郎特给赶出医学院的事情告诉给叶棠知道,葛罗莉娅等着叶棠训斥自己。
——她不光顶撞了医学院的教师,还顶撞了学院长的艾迪·郎特。艾迪·郎特据说是有爵位在身的。贵族想找平民的麻烦何其容易?哪怕她们家有点钱,惹恼了贵族还是几颗脑袋都不够掉的。就算母亲最近鲜少发脾气,自己今天惹了这么大的祸,母亲不可能不生气。
“这样啊……”
将茶杯放到茶碟上的叶棠确实有点生气。不过她没生葛罗莉娅与辛德蕾拉的气。
“那你们要放弃学医吗?”
“不放弃的话,你们以后还会被人这么骂。还会被更多的人,用难听的话骂。”
身为医生不可能不与病人有所接触。葛罗莉娅与辛德蕾拉不光很难找到允许她们学医的地方,未来她们成了医生也会被人说三道四。
遇上了自恋的病人,葛罗莉娅与辛德蕾拉为病人检查几下都有可能被病人当作是对他有意思,在暗示他什么。
那些自认“清廉洁白”,甚至无法接受与未婚先孕的女性住在同一屋檐下、伺-候同一个主人的妇人们会用尽全力去排挤葛罗莉娅、辛德蕾拉,尽管葛罗莉娅与辛德蕾拉不曾做什么坏事,她们触碰男性的身体只是职业需要。
然而女医生也不能只为女患者看病。否则男患者会认为女医生歧视男患者,剥夺男患者被检查、被治疗的权利。如果歧视罪被坐实,葛罗莉娅和辛德蕾拉很有可能被送上绞刑架。
在这个时代以女医生为目标,就像在后世以战地记者为目标,都需要有将自己的性命放到人生第二位、第三位……乃至后几位的勇气。
“我……不想放弃!”
葛罗莉娅咬着牙,身侧捏得死紧的两个小拳头抖啊抖的。
“迪娅还在受病魔的折磨!我不想再在一旁无能为力、什么都做不了了!”
辛德蕾拉笑了一下:“只是被骂而已,我不怕的。……比起被骂,我更怕自己帮不上忙,只能看着对自己十分重要的人逝去。”
眼前浮现出病床上的生母,想到克劳迪娅或许也会和生母一样悄无声息地在床上没了气息,辛德蕾拉几乎要止不住自己的颤抖。
叶棠以眼角瞥了一眼披着衣服从楼梯上下来的克劳迪娅。
克劳迪娅的身体状况从前天开始就有所好转。只是怕她病情继续反复,所以叶棠没有马上把好消息告诉葛罗莉娅与辛德蕾拉,以免葛罗莉娅与辛德蕾拉高兴得太早。后面再生波折两人精神上承受不住。
“那么,如果我说克劳迪娅已经痊愈了呢?”
克劳迪娅被妹妹们感动得眼眶红红的。瞧见她从楼梯上走下来,葛罗莉娅与辛德蕾拉都是一怔,之后葛罗莉娅脱兔一般撒腿冲到克劳迪娅的面前,辛德蕾拉紧随其后。
克劳迪娅瘦了不少,好在一双眼睛神采奕奕。葛罗莉娅想抱抱姐姐,又怕自己面前的美人是自己的幻觉,她踌躇着不敢伸手,还是辛德蕾拉拉起她和克劳迪娅的手、将她们的手叠在一起,葛罗莉娅这才确定面前的人真的是活生生的克劳迪娅。
“迪娅……!!”
葛罗莉娅“嗷呜”一声就哭了,克劳迪娅抱着蹭在自己怀里的葛罗莉娅,朝着辛德蕾拉张开双臂。
辛德蕾拉不大好意思地摆摆手,叶棠却是从后面推了她一下,让她也扑进了克劳迪娅的怀里。
“让你们担心了……”
蹭蹭妹妹们的小脑袋,克劳迪娅望着叶棠眼泪直流。
叶棠过去搂住她亲亲她的额头:“幸好你挺过来了,我的宝贝。我亲爱的。”
母女四人又哭又笑折腾了好一会儿,听到母亲问话的克劳迪娅这次代替母亲再度对妹妹们发出灵魂拷问:“我已经痊愈了,你们还打算学医吗?”
葛罗莉娅与辛德蕾拉对视一眼。
“学!我要学!”
“迪娅姐姐好了,我也依旧想学医!”
粉紫色的眼眸与祖母绿的眼眸里燃着同样的执着与热情。葛罗莉娅与辛德蕾拉说不出自己是因为不想屈服于“女人学医不能做医生”这个规矩,还是想让那个讨人厌的学院长艾迪·郎特知道他是错的。或许两者皆有吧,也或许两者都没那么重要,她们只是想走自己决定要走的道路,她们想看看自己能在这条道路上走多久,走多远。
叶棠喜欢女孩子眸中有光的模样。面前的葛罗莉娅与辛德蕾拉让她既感到可爱,又觉得怜惜。
“既然如此,那我就去一趟维特利尔医学院吧。”
“我很有兴趣见一见那位艾迪·郎特爵士。”
顺便削那混蛋一顿。
第63章 灰姑娘的继母26
艾迪·郎特一见到叶棠就想起自己为什么会对“海德林”这个姓氏感到耳熟。
他曾请昔日的好友带上自己参加了一次克莱门特夫人的沙龙聚会。那次聚会上他没有半分机会挤到身为人群中心的克莱门特夫人身边。而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这女人始终与克莱门特夫人亲密地站在一起,两人如影随形。
海德林夫人,一个与蜜友克莱门特夫人齐名的绝代恶女。首都维特利尔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暴发户。
“艾迪·郎特先生——”
“是‘学院长’。”
纠正叶棠对自己的称谓,艾迪·郎特莫名有种快感。
社交场上再高贵再风光又如何?暴发户还是暴发户,除了钱,暴发户一无所有。她的女儿被他赶出了维特利尔医学院,她以为她来求他,他就能允许她那两个无知无识的女儿回到维特利尔医学院来继续学习?
她想得可比克莱门特夫人还美。
不过,为了让女儿们能回到学校,她愿意出多少钱呢?十个金币?二十个金币?还是一百个金币?
哈哈,不管这暴发户愿意出多少个金币他都不会松口!……如果有两百个金币,他倒也不是不可以考虑一下让不是私生子的那个女孩儿回到维特利尔医学院来。
当然,前提条件是那个女孩儿只能去做护士。
女人还想当医生?门都没有!这是他不可动摇的底线!是他必须要捍卫的传统!
“好的。那么艾迪·郎特学院长,能请您告诉我您判断女性不能做医生的依据是什么吗?”
艾迪·郎特鄙夷地瞧着面前的暴发户,心中冷笑:这暴发户看起来不傻,可她怎么能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看来她之所以能赚到那么多钱,也不过是因为运气好罢了。
“夫人您连这种最基本的事情都不明白吗?”
带着嘲讽的冷笑,艾迪·郎特装作没有看到院长室门外聚集而来的医学生们,开始侃侃而谈。
“恕我直言夫人,女人天生就不如男人。女人没有男人力气大,没有男人体力好。女人看到血就会尖叫,看到内脏就会晕倒。医生可是门消耗体力的职业,哪个女人能站着七、八个小时,剖开病人的肚子,掏出病人的肠子再把病人的肠子给塞回去,将病人的肚子缝好?又有哪个女人能锯开人的头盖骨,再把人的头盖骨而他安回去?”
想吓唬叶棠的艾迪·郎特尽量把手术的过程描述得残忍血腥且恶心。
叶棠无甚表情,倒是门外的医学生们大约是想起了解剖课上解剖的动物与观看到的解剖标本,又或者是想起了福尔马林里浸泡的东西,不少人当场脸上一绿,顾不得吃瓜,捂着嘴巴就跑去吐了。
“哎呀,学院长的意思是男人天生习惯剖开人的肚子,面不改色地掏出人的肠子,并锯开人的头盖骨吗?我总觉得学院长口中的医生更像是屠夫呢……”
叶棠说着“噢”了一声,像是想出了好点子:“如果医生最需要的素质就是面对血腥恐怖而面不改色的能力,那让屠夫来做医生不是更好吗?”
“说起来,女屠夫也是有的。……这可真奇怪。没有人说女性不能杀猪宰羊切肉炖肉,学院长这样的人却说女性不能做给人动手术的医生呢。”
“而且据我所知,并不是每一种病症都需要做手术吧?不做手术、专门对病人进行药物治疗的医生也有不少——”
“屠夫和医生怎么能是一回事呢!”
叶棠的话再度被艾迪·郎特打断。发现自己要是顺着叶棠的话说下去自己一定说不过叶棠的艾迪·郎特面容扭曲,脸上的笑狰狞又丑陋。
“夫人,我没有贬低女性的意思。我知道身为女性的你一定很难接受现实,但我不能因此就欺骗你。女人就是不如男人聪明!像屠宰这样不需要动脑的事情,女人确实可以模仿男人。可就像你没法让猴子学会人话那样,女人是不可能在科学领域达到男人达到的成就的!医学不是屠宰,是科学!这门科学对女人来说实在是太难了!”
“……”
这次,叶棠没有反驳艾迪·郎特。
感觉自己赢了,还是压倒性地大获全胜的艾迪·郎特无法收敛自己脸上自得的表情,他口中还虚情假意道:“我知道夫人是与众不同的女性,是可以与男人比肩的女性。夫人您会误解其他女性与您有同样的潜力,对其他的无知女人抱有不切实际的希望也是没办法的——”
叶棠这会儿有反应了。她抬起了一只手示意艾迪·郎特闭嘴。艾迪·郎特这个睁眼瞎却还在对叶棠进行着没完没了的说教。
院长室门外,不光葛罗莉娅与辛德蕾拉脸色铁青,就连来向艾迪·郎特汇报工作的护士科老师简与佩蒂都气得肩头直抖,手背上青筋暴起。
“行了艾迪·郎特。你的论点我听明白了。”
叶棠笑了起来。
她这一笑葛罗莉娅与辛德蕾拉顿时像看见了黄瓜的猫咪,差点儿被吓得飞起八丈高来。
如果对方是能沟通的对象,叶棠不介意花时间与对方沟通。像艾迪·郎特这样的人就不必要了。
对牛弹琴还能提升牛奶产量、提升牛肉质量呢。与艾迪·郎特说话,那纯属浪费时间。
“现在我可以确定了。在你这样的人都能做学院长的医学院里,我的女儿是学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什……!?”
不被叶棠尊称为“学院长”也就罢了,还被叶棠一通数落。艾迪·郎特恼羞成怒,他涨红了脸想要高声呼唤守卫进来拖走叶棠,却听叶棠提高了声音。
“所以我在这里宣布,我、安娜罗洁·海德林将成立海德林医学院!海德林医学院愿意以一个月一枚金币的价格聘请愿意教导女孩的导师,最为优秀的导师每个月还能多得一枚金币作为奖金!”
一个月、一枚金币……!?
门外偷听的医学生们都窒了一窒。
拥有自己门诊室的医生一个月最多也就能赚上四、五十个银币,这其中还得扣除逃费不给钱的病人为医生带来的亏损。稍有名气的医生能给人做家庭医生,因为不会再被人逃费,每个月的收入大概是妥妥的六十枚银币。
在维特利尔医学院教书的医生每个月只能拿到二十个银币的讲师费。超过半数的讲师在这里做讲师是因为平时做医生的收入不够家用,还有的讲师是在攒钱,准备三、五年后开一间属于自己的门诊室。
一个月一枚金币……这是收入直接翻了五倍!更别说最优秀导师还有额外一枚金币的奖金!
“——我愿意到这个‘海德林医学院’去。”
已经年过五十的简无视艾迪·郎特,直接走到叶棠的面前问:“护士科的讲师也能有一样的待遇吗?”
“这要看您都交给学生们什么了。如果是无聊的东西。比如如何听医生的话、如何当医生的狗,那您一个子儿也拿不到。如果能教给学生的是专业的医学常识与医学护理技术,那么这一个金币就是您的。”
叶棠说着拿出一枚金币,将金币放到了简的手里。
被金币的折射出的光芒晃花了眼,简怔忪了一会儿。她很快拿起金币来咬了咬,跟着愕然于叶棠的大手笔。
“……是真的,这是真的金币。”
简的喃喃自语就像是在热油锅里滴入了冷水,院长室门外一阵沸腾,已经有医学生在商量着要不毕业后就去海德林医学院做讲师。
简已经听不到门外的声音了。
在这时代,护士是个极端卑微的职业。不管是医生还是病人,对她们都是想打就打、想骂就骂。
护士们要想保住自己的工作,就得忍耐来自医生与病人的种种骚扰。她们不被当人,甚至不像贴身女仆那样拥有一定的社会地位。她们需要经手最脏最臭的护理工作,她们护理的病人却理所当然地认为她们活该打扫这些脏污,对她们颐指气使,把生病患疾的压力都发泄在她们的身上。
简曾经也想过要做医生。
可是就像海德林家的两个女孩一样,周围的人都告诉她:女人是无法成为医生的,女人只能做护士。
所以她天真地想:或许自己可以从护士起步,等到自己掌握了更多的医学知识、拥有了更多的护理技巧,说不定自己就可以被允许以医生为目标,终有一天成为一名光荣的女医生。
一晃眼,三十年就过去了。
简自认自己的医学知识与护理水平不逊色于任何的年轻医生,可没有任何人将她掌握的医学知识与她拥有的护理水平当作一回事。她被现实鞭打到麻木,她已经能没有任何感觉地去接受:“女人不能做医生”这件事了。
能在维特利尔医学院讲课对简而言应该是她护士生涯的顶点。至少在这里没有一言不合就要殴打她的病人,也没有病人死后会用污物泼她、扬言要杀了她的病人家属。
一个月十枚银币的收入,艾迪·郎特认为护士这个职业的讲师就值这么多薪水。简自己也以为护士这个职业、自己这个人就值这么多报酬。
直至有人告诉她:她可以用专业的素养赚到更多的钱。
她的专业素养值得更多的酬劳,护士不该是只会服从医生的狗。
把金币小心翼翼地收好,简从自己的头上拿下了白色的护士帽,放在了艾迪·郎特的办公桌上。
“学院长,请允许我辞职。”
“你敢!?简!你难道忘了是谁给你护士科讲师的这份工作的!?你要是敢去这个什么海德林医学院,你这个月的工资就没有了!”
往日如同行将就木的老僵尸一般的简忽然爆发出极大的笑声。她叉着腰笑了好半天,这才凶狠道:“去你的吧你个伪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