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你今天来做什么啊?”
这时候不是在读书吗?
阿黎就贼兮兮的问,“阿娘,听闻阿兄昨天跟阿爹喝酒了。”
折筠雾点头,“是啊——你逃学了吧?”
阿黎一本正经,“逃课怎么了!喝酒都不带我,我生气。”
他坐在凳子上,哼哼唧唧的,“反正阿爹偏心,我就要生气,我一生气,我就逃学!”
折筠雾:“……”
还能这样吗?阿昭和岁安,包括她自己,都不敢如此理直气壮的逃学啊。
她道:“那你逃来我这里做什么?”
阿黎就怂了怂,过去讨好折筠雾,“阿娘,我想要在你这里睡一觉,我真的好累啊,每天都要读书,我一点儿也没有睡够。”
折筠雾:“……你逃来睡觉的?”
阿黎:“是啊。”
折筠雾就批评他,“你为什么不让我直接跟先生说你病了呢?这般你还能睡好几天。”
阿黎傻眼了,“还能这般?”
折筠雾点头,“可以啊。”
阿黎欢喜的道了一句,“阿娘,你真好。”
他就去睡了。但刚躺到床上,就见阿娘拿着鸡毛掸子进来,试探性的往他身上招呼,“你看看,这么打你疼不疼?”
阿黎:“肯定疼啊——阿娘,你做什么?”
折筠雾笑着道:“打你啊,待会你阿爹回来,肯定是要问的,这个谎言怎么经得住问,我说谎,他不敢打我,但是肯定打你,给你先试试?”
阿黎脸一垮,“那还不如说他偏心呢,这般装病,便没有理直气壮了。”
他不喜欢阿娘了。
于是晚间得了一顿打,阿黎捂着自己的屁股往住的宫殿去,正好碰见了阿兄回来。他连忙走过去,把被打的屁股给阿兄看,“阿爹多偏心啊。”
阿昭看见他的屁股,连忙帮着遮盖了一下,“这般大庭广众,你露个屁股做什么。”
阿黎哼了一声,“让你愧疚!”
他脸一扭,又歪着屁股走了。留着阿昭站在原地一脸莫名其妙,然后突然笑了。
他看看天,叫了小太监,“明日给阿黎的先生再请一天假吧,就说病了。”
……
又过了几年,边境打仗了。
跟云州邻着的大金向大秦发起了战争。岁安在的地方,成了第一个战场。
齐殿卿马上召集群臣出应对之策。打仗肯定是要打的,但是粮草的供给,军队的银子等等,这些必须要给足了。
那么派谁去就是个问题。
而且这一仗也不知道打多久,那从哪里派粮,从哪里派军队过去,这些都要商讨。
在这期间,户部尚书家的秦冠魁展露了头角。
因为齐殿卿趁着此次战争,想着把以前臣子们借国库的银子要回来。是叫太子去收银子的。
太子就唱红脸,跟人家套近乎,说朝廷的不容易,秦冠魁仗着自己年纪小,就胡搅蛮缠。
好啊,你不是说你不还吗?但你们总得吃饭吧?
那些个借了朝廷银子的,太穷的他不去,专门盯着富贵的官员。只要人家吃饭,他就带着人往人家家里坐着等吃。
有人参他,他是这般说的:“家里的东西卖掉一些就能还了,怎么还死乞白赖的厚着脸皮不还银子。”
“既然他不还,那不如就换。这些兵一天吃的粮食,我克扣出来送往云州,那兵总不能不吃饭吧?就从那些富官家里去吃。”
“你家吃不了,就吃你女婿家的,媳妇儿媳妇家里的,总有一家是可以吃的。”
吃了多少,都记在账目上,按照如今的粮食价格给算银子。
如此过了几天,京都里面乱糟糟的,多少老官上奏折说秦冠魁简直目无王法,但是齐殿卿都面无表情,只做听不见。
便又有人去户部商户那里闹。
“总是你孙子吧?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了,你总得跟你家孙子说说情吧?”
但有的却暗自乖乖的将银子都补上了。
因为有一个事实在。皇帝既然敢选择在云州大战的时候催交银子,那就说明,他对这场战争的胜利势在必得。
倒不是说他百分百觉得自己是胜利一方,而是从粮草军银等方面,他已经有了自己的势在必得,不会因为他们的动摇和阻碍而烦忧。
这般运筹帷幄的君主,给你面子的时候你不还,别等逼急了他,逼急了,直接就要杀人。
——他也不是没杀过。
朝堂上人心各异,对折筠雾而言却一点感觉也没有。她都开始礼佛了。
——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保佑岁安平安归来。
第162章 岁安(2) 二更
云州战场,主将在里头说话,外头的人正结束了一场战争,在那里歇息。
如今重要的谈话,岁安如今作为校尉,并不能进帐篷里面,她只是在外面静静的坐着,用纱布把自己手上的伤口一点一点包起来,然后看着不远处发呆。
不远处,几个同品级的同僚看着她,眼睛里面没了往日对这位一来就是“公主”的公主轻视,反而带着恭敬。
这位大秦国如今唯一的公主,刚被送来的时候,谁也不曾想到她能坚持这般久。
在他们看来,一国公主,都是娇滴滴的,不在宫里面享受荣华富贵,跑来这边境吃什么苦?
但是当她坚持下来,且年年刻苦训练,不断往上升时,还是免不了被人说闲话。
一个女子,就算是能将坚持下来,将来到战场上,难道还能像那般只训练厉害就行?
再说了,难道她还真的要做将军啊。
一个女人……
多少人羡慕她公主的身份,但也有无数人轻视她。
可无论多少人在背后说闲话,岁安公主面无表情的在军营里面行走,做什么都能做好,而且比之同龄人厉害了一大截,有时候那个眼神看过来,就有人知道,她是天生的将军。
慢慢的,有人开始臣伏于她,这些人很有可能被看做拍马逢迎之辈,被人指指点点。
于是,就算是有人真心钦佩公主,也会怕被指摘,所以避而远之。当然,最主要的是堂堂一国公主到边疆做小兵,与其说帝王对她的锻炼,还不如说是被发配。
这种谣言听多了,信的人也就多了。岁安倒是无所谓。她一心一意的训练,就等着这场战争。
当号角吹起的时候,岁安觉得自己的血液开始涌动,对方的人在她眼里跟白菜似的。很久之前,她就知道自己跟常人不一样。阿爹跟阿娘说,这种不一样,也不是什么大事。
因为她虽然这点跟常人不一样,但是她可以跟平常人学一样的东西。什么是仁义,什么是大道,什么是人之常情,什么是奸贼之计,她都要去学。
学会了,就知道这事情是可以做的,这个人是可以结交的——其实到她这个位置,她的身份,她只要大概知道这些事情就可以了。
阿爹说,你就站在这里,自有人上前来巴结你,自有人去为你做事情,所以你要做的,就是找到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她想要做的事情,就是奋战沙场。她来了,她也做到了。
这种感觉,真的很好。别人厌恶的鲜血,在她这里是别样的红。
只是死自己身边的人就不好了。
正在想,一个兵突然走了过来,站在了岁安的面前。
那是个小兵,并不算大,看起来比岁安还少几岁。见了她看过来,大概是被吓着了,往后面退了几步。
“什么事。”
她面无表情的问,若是有熟悉齐殿卿的人在场,就会发现岁安这般的神情看起来极为像他。
那小兵就被吓了一跳,然后还是鼓足了勇气走近一步,“公主,你刚刚救了我。”
岁安不感兴趣的哦了一声。
那小兵就又道了一句,“公主,不管怎么样,还是多谢你救了我。我,我这条命就是你的。”
对方如此重视,岁安想了想,想起了齐殿卿的话,道:“你是大秦的战士,我是大秦的公主,我阿爹说,我该护卫这江山和百姓。既然如此,你就不用道谢。”
阿爹说过,适当的时候,可以表示下自己对于江山和百姓的爱护,是一件好事。
果然她说完,小兵一阵感动,又想到公主的爹就是他们的皇帝,便更加感激了。
然后这句话,又被他传给了其他人。当主将得知这话的时候,想了想,以为岁安终于要给自己造势,便道:“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多给她帮扶一把。”
他想了想,让人出去传话。
当晚,就有人说起了这些年陛下做下的事情。
起先是摊丁入亩。
“以前是生几个娃,就要交几个人的人头税,如今摊丁入亩推行,咱们没田的就不要交税了。”
“那交税的人是谁?”
“那些富户!那些官老爷!”
“这些税收,又被陛下用来给咱们老百姓,比如说发洪水啦,就要给银子,咱们这打仗,不也要给银子吗?这些银子,就是从富户那里来的。”
一个人说,就有两个人说,说到最后,大家都感激皇帝的恩德。来打仗的,大多数都是穷人,这些士兵们之前都在军营,也没听说太仔细的国政,摊丁入亩的国政这么多年,但有些人确实是第一次知道。
岁安听见他们说的时候,还觉得不可思议。他们怎么能不知道呢?这都多少年了。
然后就听见他们道:“听闻陛下之所以将公主送过来,就是要她以后坐阵军中,让朝中那些贪官不能摊咱们的银子。”
“你想啊,公主这么厉害——可别说她不厉害了,这场战,你没看见她杀人的气势,咱们哪个比得过她啊。”
“反正,我是听说了,以前陛下听闻朝中贪官多有贪污咱们的军饷,咱们在外面拼死打仗,但是他们呢?还贪咱们的钱,将军进京讨银子,反而被讥讽。”
“所以,就派了公主来,陛下就是公主的爹,太子是公主的哥,公主在大秦就是横着走的,那还有什么贪官敢跟公主作对?”
“就是就是,这些年,咱们的军饷发的及时,我听说就是因为有了公主。隔壁青州的军饷就没有咱们发的及时。”
众人你一言我一言,开始把岁安给捧了起来。
岁安从那边过,他们看过来的眼神都不同了。
她面无表情的走过,心里倒是想:人的态度,怎么能这般转的快。
从前他们看她,就不是这般的。
战争还在打,但是大秦准备了多年,一点儿都没有退。这场大战,一直打了半年,这才慢慢的停息。
对方未进大秦寸土,大秦都要打到它老家了。于是马上换了个皇帝,开始谈赔偿事宜。
此时,岁安十八岁,已经升为了将军。
那日傍晚,她坐在帐篷里面,背后站着一个小兵。
小兵就是她救下来的那个,主将可能是觉得他比较衷心,所以就派他跟在了她的身边。
岁安对他也很满意。主要是能懂她的眼神,能懂她的意思,而且这人上战场不怂,杀起人来厉害,岁安对这种人很满意,便一直提拔他。
这兵营里面这个将军那个将军的很多,她这个将军因为还占了个公主的身份,便格外的重要些,京都来的官员,只要来了,都会来见见她。
并且,给她带来京都的信件。
今日也一般,京都的人来了,先去见了主将,按照规矩,待会就要来她这里送信。
岁安知道这场战争打下来,阿娘肯定着急的很,日日要烧香拜佛掉眼泪,阿爹虽然担心,但是会强忍着,阿兄和小弟会哄着阿娘高兴。
她叹息了一口气,等这边事情定了,有将军带着大金的人回京都,她也想跟着回去看看。
她想阿爹阿娘阿昭和阿黎了。
正在想,就见外面脚步声阵阵,一个响亮的声音出现在门口,大声的喊:“公主——公主——”
岁安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抬眸一看,就见一个穿着京都户部官服的人出现在门口。
“公主——我给你送粮食来了。”
是秦冠魁啊。怪不得熟悉。
在岁安收到的信里面,属秦冠魁最能写——阿娘都没有这人能说,从他在官场中的斗智斗勇,到他生病,吃饭,甚至嘴角冒了泡,长了痔疮,都要写在信里面。
所以,即便多年不见,岁安倒是对他很熟悉。
她笑了笑,道:“是你啊……你瘦了。”
秦冠魁嗷嗷的就扑过去了,道:“公主,公主啊,我可想你了。”
他握住公主的手,“公主,你想我吗?”
岁安被他这么一闹,就想起了以前两个人在宫里和园子里面的时光,倒是有些感慨,“你虽然瘦了,但是性子没有变啊。”
秦冠魁就偷偷瞪了一眼那个一直盯着公主和他手的公主亲卫,开口却可怜兮兮的:“公主,你不知道,京都那些官没几个好的,都不给粮食,我为了给你凑粮,可受了不少罪,自然是受了。”
这个岁安知晓,阿爹写了信来,说秦冠魁确实很有用。
她就道:“多谢你了。”
秦冠魁握住岁安的手不放,“公主,我好苦的。”
然后顺势招呼那眼珠子都要冒火的亲卫出门,“你出去吧,我跟公主说说话。”
他哼了一声,“公主肯定有许多话要私下跟我说。”
第163章 正文完结(1) 正文完结(1)
边关打仗,钱粮先行。秦冠魁自从被齐殿卿耳提面命,便将这事情放在了第一重的位置。
于是天天跟在他阿爷屁股后面转,学这个学那个,生生把他一个不爱读书的人逼成了学富五车之人。
他学这么多,不就是因为对公主好吗?他是公主的人,就算是太子殿下,他也没有这般掏心掏肺过。
那他为什么对公主好?还不是因为公主想要他做将来的驸马嘛。
作为驸马爷,对公主好是应该的!这次来边关,本来也轮不到他,还是他大着胆子到陛下的面前哭了一通才得来的。
回去之后收拾行囊来边关,他阿爷还在那里说他简直丢了秦家的脸面——男子汉大丈夫,哪里有能在陛下面前哭成那样的!
但是秦冠魁一点也不在乎,气冲冲的对着老头子大吼,“得了吧,再不去,我这个驸马之位都没了。”
根据他的堂叔的儿子的好友来信,公主身边多了好几个亲卫,其中一个是仗着是公主救的,整日跟在公主身边,还帮着公主递手巾洗脸!
天爷!公主小时候就被皇后娘娘要求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哪里让人递过手巾,就是他也没有这个殊荣。
秦冠魁着急啊。他觉得自己好像一个糟糠之妻,在家里替公主得罪这个得罪那个为她搏前程,但是丈夫却在外面有了知己,这谁遭的住啊!
他委屈的对秦尚书道:“这要再不去,到手的公主都飞了。”
反正他就要来!秦尚书只好气得在屋子里面打转,既舍不得驸马之位,又气不过孙儿这般没有秦家男儿气概,最后气得一挥袖子,“随你去!”
秦冠魁就哼了一声,“糟老头子懂什么情。”
他这种年轻人和陛下那种情种才懂。
有时候,他都觉得自己是陛下生的!当然了,这话自然要是被他阿爷知晓,准要说一句:陛下将你自小就领了去教,教出来的东西自然是他想要你学的,你当然跟他像。
但是这种话,没人敢说,于是秦尚书气得胡子吹吹,秦母倒是有些着急,催着秦冠魁快点去。依照她的看法,儿子辛辛苦苦这么多年,如今好不容易又了成果,自然是要快点摘果子的。
秦母还怕儿子腼腆,道:“这该放下的面子就要放,你是个男人,男人就该死皮赖脸。”
秦冠魁谨遵母亲大人的教导,来到云州之后,便开始将死皮赖脸的精神发挥到极致。
岁安到哪里,他就跟着去哪里。虽然没有明明白白说出驸马两个字,但是他小心机的动作却让大家误会了。
比如所,岁安第一天因为太过于惊讶,没有拒绝他的握手,又因多年熟悉,小时候偶尔也会被这小胖子……哦,如今已经不胖了,被秦冠魁握住手激动的说些什么,所以倒是没有什么感觉。
再加上这么多年在边境上,看惯了男人,也看多了男人,当时一时间没拒绝,于是秦冠魁便嚣张了,没几天安,军营里面遍布他跟公主青梅竹马时的事迹。
比如,公主跟陛下皇后娘娘等人住的园子里面有许多桃树,公主就曾经给他亲自摘过满满一筐桃子吃。
比如,公主走的时候,让他等她回去。
最后越传越邪乎,说他是皇家养的童养婿,这么多年,一直是陛下眼里驸马的不二人选。
反正就一句话,他是未来的驸马。
这话传出去倒是有人信。毕竟公主向来不假辞色,但是对他却好似有些耐心,即便这小子偶尔去牵扯下公主的袖子,她也不会生气。
于是,秦冠魁的驸马之位虽然还没有落实,但在众人的心中已经是了。
秦冠魁很是满意,再看那个亲卫,也不是那般的刺眼了,因为他发现,这小子怂的不行!
他自卑!
秦冠魁就对好友感慨,“他是战士,是亲卫,是保护公主的人,是上过沙场的人,杀过人,衣裳上溅过敌人的鲜血,我自然不敢对他做什么。”
他秦冠魁在这一面上不是什么卑鄙之人,否则就配不上公主的光明磊落了。
所以,他并不打压那位自卑的亲卫,他年纪比他们还小三岁,如此年轻就上了战场,已经是难能可贵的人才了。
不欺少年穷,不欺少年落魄,但是他也挺好的。秦冠魁真觉得自己不错,他跟公主简直绝配。
所以他只表现自己的优势,让公主看见就好了。
可惜……公主的眼里还是只有刀,没有他秦冠魁。
人间惨事。
要回京的时候,公主也回去,他就跟公主同行。公主身边的亲卫,叫做小石头的,一般是跟在公主的身后,于是就变成了三人行。
小石头一般不说话,秦冠魁有时候跟公主说完话后,便会情不自禁的去看他,发现他属实是个闷葫芦。整个人散发着我就是块石头的气息,除非公主跟他说话,否则,他绝对不会多说一句话。
就像个影子。
秦冠魁的话多。他说起话来,可以滔滔不绝一天一夜,而且说的都是自己的丰功伟绩,岁安大多数的时候都是静静的听着,根本不言语,偶尔听见齐殿卿和折筠雾等人事情的时候,才会追问几句。
秦冠魁:“……”
他这个糟糠之妻,也太过于不受待见了。
他唉声叹气,问公主,“您是不是不喜欢我啊?”
岁安诧异的看向他,“我没想杀你啊。”
秦冠魁:“……”
好吧。那他活着就是公主对他最大的爱意。
他又好了。眉飞色舞,开始说自己如何在官场上跟那群老狐狸们斗智斗勇,给云州的战士们讨军银。
岁安正经的道谢,“多谢你。”
秦冠魁得意的翘了翘尾巴,然后偷偷看那块石头,嗯,还是没有反应,低着头,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一行人走了一路,到京都的时候,岁安这才脸上有了明显的笑意。然后大军行到一边城门远处的时候,就有人来报了,说陛下带着文武百官亲迎。
那俘虏和大金的人肯定是不能去的,便分做了两拨,由主将带着这次的有功之臣先行,岁安自然在其中。主将还特意叫了她过去,但没有把她放在第一排。
她按照功绩站在第二排里,到了城门口,就见阿爹一双眼睛已经看了过来,但因百官在,并没有率先走过来,而是说了一段话之后,百官和将士们又跪了一次站起来,他这才毫不避讳的喊:“岁安,来,来阿爹这里。”
岁安快走几步过去,她穿着上战场的铠甲,戴着头盔,腰间别一把大刀,整个人英气逼人,气势不凡,齐殿卿高兴的道:“好啊,好啊,岁安,你很好。”
阿昭也笑着走过来,想念的抱了抱岁安,“你可是吓死阿兄了。”
岁安也很激动,但是此时此地不是什么说话的地方,齐殿卿便道:“待会百官散去,你先回去看你阿娘和你弟弟,他们在夏园不好来,已经备好饭菜等你了。”
他说到这里,竟然有些哽咽,“岁安,你离家多年,你阿娘想你的很,你快些去看她吧。”
岁安也有此意。她便跟同僚们道:“我先回去了,我家阿娘和弟弟在等我。”
同僚:“……”
那就是皇后娘娘和三皇子嘛。
到了京都之后,才更加感受到岁安是尊贵的公主的事情。
岁安对小石头道:“你先去驿站等我,等我忙完了宫里的事情,便去找你。”
小石头闷闷的嗯了一声,然后牵着马走了。
秦冠魁就凑上去道:“这下子老实,但到了京都的地界,谁也欺负不了他,公主,你放心,我准能替你护住他不受欺负。”
岁安点头,“好。”
她便再不愿耽搁分豪,连忙去夏园里面。
折筠雾早就准备了一大桌子菜等她。她着急的等在门口,见一匹马狂奔而来,马上的人穿着铠甲,腰间别着的大刀迎风闯出烈烈雄风,见了她在门边,大喊着叫阿娘,折筠雾的泪水一时间没忍住,直接流了下来。
这个孩子十三岁就离家,一个人在外面,她担了多少心,流了多少眼泪,但不敢叫她回来。生怕她开了这个口,岁安没事,她的心却要静不下来,然后走了偏道,费劲心机让她回家来。
所以她都不敢想。
不敢想,从前其实心里也不信神佛的人,都开始日日给菩萨虔诚的烧香。多少个日日夜夜,她盼星星盼月亮一般,才将人给盼了回来。
她立马走上前几步,将从马上下来的岁安抱在怀里,哭道:“岁安,你好狠的心,这么多年,竟真的不回来看阿娘。”
岁安眼角湿润,颤抖着在折筠雾的怀里哭,好一会儿才道:“阿娘,女儿不孝,是女儿这么多年没有尽孝。”
两个人抱头痛哭,阿黎从旁边走出来,看着这个陌生但是有熟悉的阿姐,喊了一句:“阿姐,我是阿黎。”
岁安自然记得。她拍拍阿黎的脑袋,“你长大了。”
阿娘老了一些,阿黎也大了。
一去经年,回来之后,发现大家都在变,她错失了他们这些年的时光。
岁安坐下吃饭,吃着吃着便感慨,“这是杨太监做的吧?”
还是当年一样的味道。
折筠雾点头,给她夹了一块猪蹄,“晚间还做烤全羊。”
她道:“杨太监身体不好了,这可是他主动强撑着起来给你做的。”
杨太监也算是长寿之人了,今年已经有七十多。
岁安想到小时候吃他做的饭,道:“合该去看看他。”
不管怎么说,还是有几分情谊在的。
岁安能放在心上的人不多了。折筠雾便道:“去去也好……他如今是过一天少一天,你能去看看他,于他而言,便是可以圆满了。”
于是岁安便去了杨太监。他躺在院子里面晒太阳,见了她来,连忙跪在地上磕头,岁安便道:“不用跪。”
阿娘说的没错,这个老太监确实快要去世了。他主动起来给她做膳食,倒是让她心里记起了多年以前,她还是一个孩子时,杨太监对她的照顾,他会做的东西多,又对她好,便总是做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给她吃。
她道:“刚开始离开家之后,倒是想念你做的吃食。”
杨太监很是激动,他也算是看着岁安自小长大的,倒是知道她的性子。能被她见一面,能被她说纪念着吃食,是真的被她记住了的。
他乐呵呵的道:“公主喜欢就好。”
他的年岁实在是大了,牙齿也掉了很多颗,味觉更是迟钝了许多。更可怕的是,他的记忆力开始下降了。
有一回,他给陛下和皇后娘娘做膳食,盐放了一遍,他没记住,然后又放了一次,这般盛了出来,尝了味道,他自己竟然没有尝出咸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