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才有些高兴。
不过依旧有些恹恹的,折筠雾便心疼她,又给她买了好多刀,“把这些都给你挂在房间里。”
这个好!
折筠雾给她的房间里面挂满了刀,岁安便将这些刀偷偷的搬到了床上,躺在床上一起睡,将军战战兢兢的站在刀面上喊;“岁安啊——岁安啊——”
岁安嘘了一下,伸出手,让它飞到手上,然后把它放在自己的枕头边,看着将军终于安心的闭上了嘴巴,这才给它梳理了一下羽毛,道:“将军,你也要活久一点啊,别让我再哭了。”
将军小眼睛瞪大,丝毫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喉咙里面叽里咕噜,叽里咕噜,岁安笑了笑,“睡吧,睡吧”。
一夜无梦。
这事情过去之后,便是新的一件大事。
陛下三月就要搬去夏园里面。这个因为皇后娘娘推迟了一年的事情终于要做了,数秦冠魁最高兴。
“听闻满院子里都是桃花。”
岁安:“所以?”
秦冠魁:“满园桃花开——哇——”
岁安不懂他为什么露出那般向往的神情,在她看来,无论是满园桃花开还是满园的梨花开,都没有什么区别。
再说了,开个花,有什么的。
秦冠魁依旧向往:“公主,多美啊。”
他虽然读书不多,但是脑海里仅有的几首桃花诗句还是冒了出来,他正要吟诗几首,就听公主道:“这么多桃树,会结很多果子吧?”
岁安是想了阿娘的话,她对秦冠魁道:“到时候应该满园结了桃,你拿一筐回去给你家的大人们吃吧——你家有多少人?”
阿兄最近也开始学户部的事情了,户部尚书可以亲近亲近。阿爹说,想要拉拢人,有时候不是金银可以的,而是要别的,比如说桃子。
他就准备到时候给喜欢的臣子们送些桃子去。
秦冠魁却依旧是没有听懂公主的话,而是高高兴兴的回去了,“公主太看重我了,她说等夏园的桃子结好之后,便要给我亲自摘一筐桃子吃。”
户部尚书,“给你吃?”
秦冠魁:“是啊,只给我吃——祖父,我也让你一个吧?那可是陛下园子里的桃子。”
秦夫人感慨,“公主也不像其他人说的那般冷面冷心嘛。”
然后小声的道;“你们说,公主是不是看上咱们家冠魁了?”
秦冠魁一时间没听懂,“什么看上?”
秦夫人笑起来,打趣道:“就是想招你做驸马。”
秦冠魁脸一下子红起来,虽然年岁不大,但也懂什么是驸马了,他立马窜起来,“是吗?啊这,这,这也太着急了吧!”
他也没有准备好啊。
秦大人却呵斥道:“这事情能乱说吗!以后不准再说,小孩子之间的事情,哪里就做得数的,说不定过几年感情就淡了,也忘记了你是谁。”
敲个警钟也好。
秦冠魁被这话说得还挺伤心的,“公主不会忘记我。”
他进了宫,拉着公主问,“公主,你会忘记我吗?”
岁安正在练刀,闻言看看他攥住自己的袖子,很想一刀劈过去,但是又知道,这劈下去人就没了,人没了,就埋进了土里。
好歹秦冠魁陪了她这么多年,她也不想埋他,只好道:“到时候再说吧。”
现在谁知道会不会忘记。
秦冠魁却笑起来,“不会忘记就好。”
没有拒绝,就是肯定,秦冠魁觉得自己很知道公主的意思。
岁安:“……”
她嫌弃的甩开他,自己又去练刀了。
三月的时候,齐殿卿带着一家子人搬进了夏园里面。园子里面很雅致,不是很大——当然没有皇宫大,但是占了京郊一片大地方,处处有侍卫巡逻,折筠雾过去的时候,里面的人已经被清空了。
她每走一处,都是桃花,每走一处,都是桃花!
折筠雾:“……”
陛下,不愧是你。
之前她想来园子里面看看,他还不准,如今想来,他果然心虚。要是她来看了,定然不会让这满园都是桃花。
她叹气,如今只能这般了。结果一转头,就见陛下带着两个孩子在那里夸赞。
齐殿卿:“朕很满意,当年朕跟你阿娘刚相识的时候,最喜欢看桃花。”
阿昭觉得很美,“阿爹,真好看。”
岁安:“……”
她看向阿娘,见阿娘很是欣慰的看着她,她就丢了齐殿卿跑过来,后面被奶娘抱着的阿黎也挣扎着站在地上,拿着一个拨浪鼓,跟在姐姐后面慢慢吞吞的往前面走,风一吹,桃花瓣落,倒是将一家子人都吹得衣袂飘飘,大袖摆摆,一只鹦鹉不甘寂寞,飞到折筠雾的头上,在那里念诗。
不远处,齐殿卿叫过来作画的画师见了这一幕,想着他们这位陛下的性子,想来这一幕是定然欢喜的,便投其所好,回去就画了一副春风桃花人面图。
齐殿卿果然高兴,大赏了画师。
……
搬进园子后,阿黎也到了会说话的年岁。他已经两岁了,正是求知欲浓的时候。折筠雾不得不每天都在跟他说话。
阿黎:“阿娘,那是什么?”
折筠雾:“花。”
阿黎:“花是什么?”
花就是花。
折筠雾深吸一口气,“花就是好看的东西。”
阿黎还要再问,被折筠雾推给了岁安。阿黎看了她一眼,眼巴巴的去问,“花是什么?”
岁安:“不能吃的东西。”
阿黎发出了长长一声哦。
然后又开始问别的。岁安在一边擦拭她的刀,一边看向折筠雾,她想去云州看看。
一个好的将军,怎么可能不巡视她的兵和土地。
但是她还太小了,并不能独自离开家。阿娘和阿爹肯定不同意。
她便没有说出口,只是将这事情藏在了心里。
岁安魂不守舍,阿黎有些不满,叫了她一句:“阿姐!”
岁安这才回神,随口答了句:“不能吃。”
阿黎满意的将手里的枣糕放下来。既然阿姐说不能吃,他就不吃了。
折筠雾在一边倒是发现了她的端倪,问,“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岁安想了想,道:“没有,只是在想,战场是什么样子的。”
折筠雾也不知道。她没有见过真正的战场。但是战场应该在什么样子的,她也知晓。
“你阿爹曾经念过一首诗给我,我觉得很好,如今也念给你听。”
岁安坐直了,折筠雾道:“三男邺城戍一男附书至,二男新战死。”
她叹气道:“这话的意思是说,一家人里面,三个儿子去从军,一个写信回来说,已经有两个战死了。”
三个儿子战死了两个,对一家人的打击肯定很重。
折筠雾趁机跟她到:“去了战场,就没有归期。只有战争结束的时候,才有回家的机会。你以后要是做了大将军,便要身先士卒,可能以后很长时间,都要在外面,不能在家里陪着阿爹和阿娘。”
岁安还是第一回 想这个问题,她正在思索,就见阿娘带着一些悲伤的语调道:“阿娘其实也希望你在京都做个公主,要是遇见了喜欢的人,那就婚嫁,要是想要一辈子不婚嫁,也没有关系,有兴致了,养几个面首都不是什么难事。”
岁安:“……”
她笑了笑,“阿娘,你在说什么呢。”
她抱着自己的刀,细细的抚摸,“阿娘,以后,我会常回来看你们的。”
折筠雾张了张嘴,将那句我最担心你战死在沙场咽了回去,却眼睛里面有了泪水。
晚间等齐殿卿回来,她就没有给他好脸色。齐殿卿见她眼眶是红的,忙问,“你这是怎么了?”
折筠雾狠狠的打了他伸过来的手一下,将针线篓子重重一放,“你算什么父亲!”
齐殿卿:“……啊?”
这没头没脑的,到底怎么了。
最后从折筠雾那里哄出了话,他沉默了,道:“可是她如此有天赋,难道呆在这京都城里,如同普通人一般度日,就是对她好吗?”
“珺珺,朕跟你的闺女,本就是人中龙凤,她做战场上驰骋的将军,是她喜欢做的事情,也是她该做的事情。”
“朕一定更加严格的对她,让她以后多多照顾自己。”
折筠雾伏在案头哭,“你出去,我不想跟你说话,你出去。”
谁都明白这个道理,她就是明白这个道理,才如此难过。
子女长大了,有了自己想做的事情,她在家里即便担忧,也不得不放手。
齐殿卿叹气一声,也不敢真的走出去,只是静静的走到折筠雾的背后,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轻轻的拍打,“朕答应你,一定给她派足了人手,给她充足的粮食,军银,让她没有后顾之忧。”
这是一个帝王的承诺,也是一个父亲的允诺。
折筠雾知道自己哭的没有道理,她扭了扭头,根本不想看见他。
两夫妻就这般僵持了一夜,第二日的时候,齐殿卿把岁安叫到了书房里面。
岁安以为是让她去背书,她已经对这事情熟练了。谁知道阿爹却在纸上写了一首诗。
其中有一句她是熟悉的,就是阿娘昨日念的。
她指着纸上其他的字道:“阿爹,那其他的意思是什么啊。”
齐殿卿让岁安将诗句读出来。
“暮投石壕村,有吏夜捉人。老翁逾墙走,老妇出门看……”
她读完之后,看向齐殿卿,齐殿卿将她抱起来,细细的讲解。
“岁安,这就是战争。”
“不仅自己会死,还会死其他人。这些人从哪里来?打仗久了,就开始抓壮丁,抓到最后,只剩下一个老翁。”
“这些抓壮丁的人,为什么要趁着晚间去抓人?里面的兵马制可是有缺?为什么保护老百姓的兵会成为老百姓憎恶的人,这些,都是你长大之后,要去弄懂和纠正的。”
“战争残忍,一旦打起仗来,这些制度也会被破坏,所有的一切都开始失控,岁安,你有信心将这些都管好吗?”
岁安想了想,点头,“我做一个好将军,对百姓们好,要是不听我的,就是坏人,我就杀了他们。”
齐殿卿笑了笑,“你目前这般想,也对。”
她已经很好了,才多大的孩子。
他给她塞了一块枣糕,“但是作为阿爹,阿爹还是要跟你说一句,万事先顾好自己。”
“岁安,你一定要活着回来,别让阿爹和阿娘伤心。”
“你叫岁安,岁岁平安,最简单的名字,却是阿爹对你这辈子最大的期许。”
岁安点头,认真的承诺,“好,我活着回来。”
正在此时,御书房外面,被奶娘抱着进来请安的阿黎看见阿姐吃的枣糕,大喊了一声,“不吃!不能吃!”
岁安将枣糕几口嚼了,从阿爹的腿上下来,抱起阿黎,“你不能吃枣糕,我能吃。”
阿黎狐疑,“为什么?”
岁安:“大人能吃,你是小孩子。”
阿黎就愤怒起来,哎呀哎呀的,说了半天,岁安一句话都没有听懂,还是齐殿卿听懂了。
“他在说,你骗小孩。”
第154章 太皇太后回宫 二更
折筠雾刚跟齐殿卿闹两天别扭,就有人递了折子进来,说太皇太后病了。
病得很严重。她想要回京都城里面来养老。
这事情,是老十递的折子。折子里面写的很清楚,说太皇太后给他写了信,在信里面提及她的心愿,但是她又说怕是长途跋涉,路上会不好诊治,以此耽误了病情,所以还在想要不要回来。
齐殿卿听了这话沉默了。
他一双利眼看向老十,沉声问,“那你的意思呢?”
老十磕头,“臣弟是太皇太后带大的,臣弟自然是想要她回京来。”
他也知道皇帝的顾虑,道:“皇兄,您也知道,太皇太后就父皇一个儿子,父皇死后,只有咱们这些孙子孙女。”
“手心手背都是肉,他每个人都疼,但是最疼的,还是您和臣弟两人。也没有其他的缘由,不过是她养育过您和臣弟罢了。”
齐殿卿就明白,老十是想着说说当年的感情,以情动人。
齐殿卿坐在那里,笑着道:“你这话说的倒也没错。不过,你却又说错了一些。人的五根手指头有长有短,说起来,父皇其实更喜欢端王兄一点,即便端王兄对他一点孝心也没有,但是他就护着,这个就说明人嘛,还是偏心的。”
老十都被他给说蒙了。然后就听皇帝道:“所以再说起来,皇祖母虽然有这么多孙子孙女,虽然养过咱们两个,但是,她的心却偏在你这里,不然你瞧,为什么皇祖母单单给你写信,却不给朕写呢?”
老十听得心惊胆战。他知道,这时候,就应该不能再说下去了,但是太皇太后给他写的信里面实在是太过于悲惨,如今就这一个想要回京的愿望,他也不能因为皇帝不允许他就不说了。
但是又不能彻底得罪他,所以斟酌了一下,道:“皇兄说这话,臣弟其实内心窃喜。若是皇祖母真的对臣弟最为宠爱,皇兄也别恼,臣弟这是因为年岁小得的关照多。”
“而且刚刚,臣弟想,皇祖母身子既然不康健,不如就请皇兄给她老人家也赐一座宅子,臣弟以后跟她住在里面,也好陪着她养身体治病,这样一来,岂不是两全其美?”
这话的意思说的很明白,如果皇帝同意他把太皇太后接回来的话,他就自己去看住太皇太后,两个人只住在园子里面,也不做别的事情,若是出事情了,他跟太皇太后一起承担。
齐殿卿看着这个弟弟,倒是没有第一时间拒绝。他在想,其实如果老十能把太皇太后看住也不错。
毕竟也不能让她一辈子都在外面住着。这于礼不和。
齐殿卿看着老十,他问,“你确定自己真的能照顾好皇祖母吗?”
老十点头,“臣弟可以。”
他还道:“皇祖母的年岁越来越大,她说,最近这几个月,有时候睁开眼睛,就会想起在宫里的时候。她虽然不太喜欢京都,但是她一辈子都在京都过的,即便是最后要死的时候,也想死在京都。”
齐殿卿听了这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是太皇太后给自己开始找后路,递台阶了。
他并没有为难老十和太皇太后,只道:“既然如此,朕也不能拦着你尽孝心。太皇太后年岁大了,确确实实会因路途遥远多生事端,只有你亲自去接,朕才会安心。”
老十就想,从京都去鲁州大概需要两个月,其实也算不得什么,既然皇帝要他亲自去接,那他就去,皇祖母养他一场不容易,陛下可以忘却当年皇祖母养他的恩情,但是他却不能。
老十跪着磕头道谢,然后急匆匆的走了。他走了之后,齐殿卿慢慢的踱步回和折筠雾住的院子,在外面徘徊了一会儿,问春隐,“皇后现在心情怎么样?”
春隐:“陛下,奴婢刚刚出来的时候,皇后娘娘正在逗弄三皇子,两个人正在笑呢。”
那就是心情还不错,齐殿卿慢吞吞进去,然后对着折筠雾道:“珺珺,午膳吃什么呀?”
折筠雾扭过头,就是不理他,齐殿卿无奈,只好抛出杀手锏,“皇祖母要回来了。”
折筠雾的耳朵竖起来。
齐殿卿笑着把事情说了,“到时候就让老十陪着她住在园子里面。”
园子也是现成的,先帝当年也修过园子,既然太皇太后还记挂着先帝,那就住在先帝住过的园子里面缅怀过去吧。
在外人看来,这是皇帝的孝心。但是当老十知道的时候,却气得直哭,拿着太皇太后的信跪在地上哭道:“父皇,您一走,这世上就再也没有人能护住皇祖母了。”
本来老十还以为皇帝会给太皇太后重新修一座园子,但没想到他这般敷衍了事。
但是差事是他求来的,他也不能如今就去说不合适——最主要的是他不敢再说。
若是之前他可能还有一点胆量,但是最近两年来,皇帝杀人杀上了头,老十就不敢了,生怕自己惹了他被杀。
——当年端王兄的死他就怀疑过是陛下做的。
如果是真的,那杀一个亲兄弟,对他而言,并不是什么为难的事情。
老十便虽然心里有怨言,但还是直接收拾东西去了鲁州接太后。
他走了,也不影响什么。老十的年岁也不大,虽然有一个王爷的封号在身上,但却什么官位都没有。
顶多就是先生不教书罢了。齐殿卿拿着棋子在桌子上面摆来摆去,最后琢磨了好几遍,才歪着脑袋问折筠雾:“你说,皇祖母想回来,到底是什么意思?”
折筠雾头也不抬:“你不是心里有数吗?”
齐殿卿笑了笑,“是,朕心里有数。”
无论太皇太后是真的回来养病还是准备继续作乱,在如今的京都,又有他如今的掌控,应该是翻不起什么大浪的。
如果太皇太后真心悔悟,准备踏踏实实地安享晚年,那回来就算是全了祖孙之情。要是她依旧想要弄一些幺蛾子出来,那就对不起老十十了。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希望皇祖母能想明白。”
不然,那座园子就是她最后的归宿。
帝王家无情,可能就是如此了。
老十走了之后,在当年的九月才把太皇太后接回来。齐殿卿带着折筠雾和孩子们去看她,发现她确实老了。
这么多年,她的两鬓已经白花花,脸上也多了很多皱痕,看起来真的老了。齐殿卿一时间感慨万千,不知道该作何评价,
等其他人都走了之后,他单独跟太皇太后在一起说话,道:“皇祖母,这几年来,你过的可还好?”
太皇太后看着他笑了,“挺好的。以前没想通的东西,现在都想通了,看来礼佛还是有些用。”
她笑的慈眉善目,“皇帝,你也不用特意来试探哀家,若不是想通了,哀家也不会说要回来,这儿,可是一个伤心之地。”
齐殿卿问:“皇祖母打算以后还礼佛吗?”
太皇太后点头:“佛祖让人一心向善,为何不跪拜?哀家如今信佛的很。”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把话说完,彼此先确定了对方的意思,然后就没有话再说了。
等齐殿卿走了之后,老十匆忙进来,跪在地上喊了一声皇祖母,太皇太后这才脸上有了一些真正的笑容,道:“你不要担心,他不会对哀家怎么样,再怎么说,哀家也是他的祖母,当年养过他……只是他如今威严更甚,看起来比当年更加不好糊弄了。”
这话让老十心里有些懵,“陛下,曾经很好糊弄吗?”
太皇太后一愣,然后摇了摇头:“不好糊弄。”
而且很绝情。她手里的佛珠慢慢的转:“所以,想要谋事,必定要更加谨慎。”
随着太皇太后的回京,太后娘娘也有些紧张。毕竟她这些年因为太皇太后不在,可是过了好些快活的日子。如今老太婆回来了,她很怕自己的好日子到头。
于是去拜见过太皇太后之后,就来找折筠雾说坏话。
“哎呦,你是没有吃过她的苦,还以为她是个好人。可是心里黑的很,哼,她心里一定记恨我,以前离得远,哀家也放心,如今皇帝也不知道抽什么风,把她给放回了,哀家这心里扑通扑通跳,就没有停过。就怕哪天被她给毒死了,你们就是给哀家收尸,替哀家报仇,哀家也终究是死了呀。”
人死不能复生,这是再简单不过的道理。
所以太后娘娘很慌张,她说这番话还想要折筠雾去跟皇帝说一说,让老太婆再去一个地方祈福。
她气愤不已,“大秦四处随她走,哪里就一定是京都,不然,哀家看她这拜佛祈祷的心也不是那般的诚。”
折筠雾:“……”
人家也不是为了祈福去的。她头疼道:“儿媳会跟陛下说说您的意思,只是最后怎么样,母后啊,咱们还是听陛下的意思吧。”
太后一听这话就哭了起来,“哀家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倒霉催的!”
然后哭哭啼啼走了。
除此之外,倒是没有再说别的。不过太皇太后回宫这件事情,除了太后因此担惊受怕,其他的人一点儿都没受到影响。
毕竟只是一个太皇太后罢了。
就连孩子们也没有多被打扰,太皇太后这次回来,摆足了姿态,是什么人也不见,一心一意的养病,还怕齐殿卿和折筠雾心里有疙瘩,便还放出话来,小辈们不必去给她请安,只老十一个人守着就可以了。
这样她才能静心安养。
不得不说,她这个样子齐殿卿和折筠雾还真放心了许多。
这般过了几个月,又到了过年的日子,可这个年却没有过好。苏州府那边发生了大事。
今年三月就是科举,可是苏州府那边却所有的考生联合起来走在大街上面,捧着孔子的碑四处走,他们要罢考。
这可是齐殿卿手里面出的第一件关于读书人的事情。
但说是大事,其实折筠雾看齐殿卿好像并不着急。她好奇问,“你之前不一直说,人才难得,这些人才,又都是从科举考试里面出来的,如今科举有误,你不应该很着急,生气吗?”
齐殿卿笑了笑:“天下读书人,朕自然都想要,可是这些读书人,却是被有心之人利用起来的。”
“他们敢跟着一起,也不过是想着法不责众,可是这一次,朕偏偏就要责罚他们所有人。”
折筠雾还是第一次看他这般无奈又生气的模样,“到底是怎么回事?”
齐殿卿将手里面的橘子一剥,橘子皮一扔,道:“也没有什么大事,不过是朕摊丁入亩,别的府读书人并没有这么多,损害的也不是他们的利益,所以读书人并没有反抗。倒是苏州府,历来都是富饶之乡,这些年来,他们手底下养了多少私奴,以为朕不知道吗?如今摊丁入亩,有多少人丁已经没有关系了,朕只看有多少亩田。”
“这苏州府,供养出来的读书人不计其数,乡绅世豪众多,他们还喜欢养那些穷举子,读书人全部拧成了一条线。”
“这次被有心之人利用了,朕看,那就不如给他们一点点颜色看看。”
折筠雾觉得这个动作太大了,“可有万全之策?”
齐殿卿第二个橘子剥给了自己:“有。你不要担心,秀才造反,十年不成。朕看他们就是太过于急功近利,又想要十全十美,想着让朕低头,可是这些新政,朕用了这么多年,这么多耐心,一一去做的,难道就因为他们要罢考,这事情就不做了?”
怎么可能。
说句不好听的话,就是仗杀了这群人里面几个带头的,也不要紧。因为他的理站得住。
但他虽然说的这么云淡风轻,但是折筠雾还是听出来他心里的火,她就站起来,“陛下,你如今倒是修身养气的功夫越来越好了。”
齐殿卿把橘子囫囵个往嘴里塞叹气,“没有办法,这么多年,朕已经习惯了。”
折筠雾一直都在他的身边,自然知道他的不容易,摇摇头,“还不如做个田舍翁。”
齐殿卿就赶紧道:“珺珺,朕也准备跟你说这件事情。”
折筠雾:“……”
什么事情?田舍翁?
齐殿卿点头,“朕瞧着,当初画图纸的时候,就少画了一些东西。你觉得是什么?”
折筠雾根据他刚刚的话,试探性的问:“是田?”
齐殿卿点头,“对,是田。”
他有些心痛的说,“可能要砍一些桃花树了。”
他舍不得。
折筠雾:“……那就砍吧。旧的不去,新的不来,种田可比桃花树要重要多了。”
齐殿卿也是这么想的,但是他让人种的桃花树也不是随便种的,这里面还讲究一个章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