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筠雾:“算得的。”
太子一口咬在她的下巴上,“算不得。”
等到他越发熟练,从一个看书的人变成了能自己写书的人,也不过是三天功夫。
成婚第四天,他早早的起来去上朝,刘得福伺候他穿衣,他轻手轻脚的道:“去外间,别扰了她睡。”
看看床上沉沉睡着的折筠雾,他得意的笑了笑,出门去了。
第71章 东宫事(捉虫) 一更
折筠雾起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了。东宫里主子少,没那么多事情,这几天成婚是忙了些,但是奴才们不怕忙,忙起来才好,这样主子才能看得见。
春隐和夏隐早早的就带着东宫的宫女太监们等着,后来小桃过去说殿下吩咐下响再过来,她们才又散去。
等折筠雾漱口吃完早膳,问小桃,“我该要见一见人了吧?”
小桃笑着道:“殿下吩咐了,让您下响再去。”
到时候太子也回来了,太子妃即便是拿捏不住那些老狐狸小狐狸,也能用太子镇住他们的贼心。
折筠雾也想到了,乐滋滋的吃完饭,这才开始打量整个屋子。说来惭愧,嫁过来三天,她只熟悉了东宫的床和枕头。
屋子还是跟溪绕东一般,分为里间和外间,中间有一扇月拱门垂着帘子,流苏下坠,很是好看。
里间是睡觉的地方,还摆了一张榻,桌子,外头倒是宽敞许多,本该有一扇屏风的,也被撤了去,应是如此才看起来开阔。
外间的窗户却是圆形的,中间镂空雕刻了两颗桃花树,枝叶下面结了两个并蒂桃。
折筠雾之前没仔细看,如今走过去看了看,笑得合不拢嘴,左看看,右看看,没多少功夫,太子就从南书房回来了。
他看起来心情很好,还专门拉着折筠雾去院子里面折红梅。折完梅花,他就开始剪枝插进花瓶,折筠雾在旁边坐着看。
花瓶是早挑选好了的,一共两个,一个是白瓷圆口,一个是丹红色画着白鹤仰头飞的细颈瓶口,太子将一根细细的梅花枝特意放在了白鹤嘴前,那从远处看过去,便像是白鹤衔着梅花枝飞向云端。
太子插完花,很是满意,笑着道:“孤这一手还不错吧?”
折筠雾点头,“嗯,很好。”
殿下他玩的好高兴啊!
高兴就好,她乖乖的呆在他身边,被他抱着赏花瓶里的花,还要她做首诗。
折筠雾:“……”
她其实能把字认全了,诗句和文章都背会了,便没有什么更高的追求。作诗是不会作的,但耐不住太子用鼓励的眼神看她,没办法,她只好绞尽脑汁,“瓶口一枝梅,该是折来的。”
太子:“……”
也不能骂她,骂了下回肯定不乐意跟他一起赏花。便只好道:“还得努力。”
眼见他又要开始说教,正好膳食被小雨提来了,折筠雾提议:“去用膳吧?殿下饿了吧?”
太子就又牵着她去用膳。下响太子没去户部,今日是沐修,他就呆在正院里,让折筠雾自己出去面对奴仆们。
但谁不知道殿下就在屋子里?院子里面的人都不敢耍小心思,太子妃脾性什么样子她们不知道,但是太子殿下的脾气有多坏,大家都知道。
于是折筠雾过去的时候,所有人一点儿心眼都不敢冒,只敢答是和不是。
她还看见春隐和夏隐了,太子殿下把她们从前院拨来了后院给她使唤。她们两个身边站着两个嬷嬷,是殿下给她准备的,折筠雾仔仔细细看了另外两个嬷嬷一眼,记住了脸。
那她身边就有三个嬷嬷。最大年岁的是赵氏送的于嬷嬷,老人家的用途肯定不是来管家,她便让她闲着,分了个小丫头伺候,屋子的事情还是给春隐和夏隐以及这两个嬷嬷来管。
太子之前还担心因春隐和夏隐知道她的过去,对她有所不服,折筠雾却摇头,“她们极为看的明白,才能坐上这个位置,有明白人在身边,便不会差。”
太子还笑她学会想事情了。
春隐和夏隐果然很懂事,态度变得恭敬,折筠雾倒是还有些不好意思,好不容易才忍住。
另外两个嬷嬷一个姓马,一个姓牛……折筠雾当时听见这两个姓氏的时候还惊讶了一下。
马嬷嬷爽朗,“老奴跟牛嬷嬷是一同进东宫的,后来因为姓氏相近,就一直在一块。”
折筠雾点点头,给了她们对牌。
等人都散了之后,折筠雾重重的舒了一口气,回屋跟太子道:“还真是要命,跟那么多人说话。”
太子坐在榻上玩她的手,拿着往嘴巴里咬,咬了咬指头,又磨了磨牙,拿出来看见上面的牙印,还挺高兴的,便没有骂她没出息,反而宽慰道:“多大点事情,习惯了就好。”
折筠雾抽回自己的手,躺在他身边,感慨道:“殿下,说实在话,我还挺害怕的。刚刚坐在上面,那么多人的生死,好像我说一句话,她们的一生就要变了,这让我刚刚说的每一句话都小心翼翼。”
太子翻身将人一搂,然后又翻回来,小丫头就趴在他身上,脸正好贴在他脸上,太子咬了咬她鼻子,“你如今倒是长大了。”
折筠雾:“……”
她害怕的缩了缩,手撑在床板上,往下面溜了溜,终于将头拯救出来,叹气道:“殿下,圣人说,不可白日宣淫。”
太子气得右手平着移过去重重打了一巴掌,“你胆子肥了。”
折筠雾头埋在他胸前闷着笑起来,闹了一会儿,太子才用指头梳着她的头发,道:“在屋子里胆儿肥就算了,在外头可要小心些。”
好不容易将人娶回来,又愁起她的性子过于单纯,怕是会被人欺负。
他道:“马嬷嬷和牛嬷嬷有些手段,对孤还算忠心,你母亲送来的找于嬷嬷也很好,将来咱们有了孩子,有她在孤也放心,春隐和夏隐你熟悉,再有小桃小雨,便也算齐全了。”
他恨不得在她身边打个铁笼子,只有她能出去,没人能进去。
小厨房里,小桃和小雨过去提水,杨太监就笑盈盈的对着她们两个笑。
“可是要热水?”
小桃知道杨太监以前是专门伺候殿下的,如今她们太子妃娘娘来了,便被殿下拨来伺候。
两人因不知道折筠雾的过去,只以为是太子妃和太子之前有私,所以殿下才派了她们过来,进了东宫,便只觉得要替她好好笼络住这些宫里原有的太监和宫女。
杨太监自然也不敢说,对两人也客气,笑着道:“你们想吃些什么,便来小厨房,这里别的没有,但一口吃的,总是有的。”
那感情好,小桃很高兴,“以后常来往。”
等人走了,春隐过来,见了两人的背影笑着道:“殿下挑的好,不是惹事争权的。
杨太监:“要是个争权的,你能容得下人家?”
春隐啧了一声,“杨爷爷,瞧不起谁呢,如今这种好境况,谁是傻子会去犯事?”
杨太监:“我就说说,你瞧瞧你,又着急了。”
折筠雾进东宫四天了,杨太监还没找到机会去见她,好歹要拉拉以前的情分。他晚上就做了一只烤全羊。
折筠雾一听小桃报上来的菜,就笑了。
小桃:“太子妃娘娘,杨公公说御膳房那边送了羊羔子过来,嫩的很,托奴婢来问您。”
折筠雾笑着点头,“吃吧。”
以前杨太监为了见殿下就用这招,烤全羊算是他的拿手戏了。
晚间两人见面的时候,杨太监在一边烤羊,折筠雾散了外人下去,斟酌了下,道:“杨公公,你还是没胖啊。”
杨太监就跪了下去,高兴的道:“奴才天生胖不起来。”
旁边的太子用刀切着羊肉腿,笑了笑,杨太监就懂了,也不敢此刻攀情分,只老老实实的烤羊,等人走了,折筠雾还感慨:“殿下,他们都可劲的讨好我。”
太子走过去将沾了辣椒的羊肉放进她的嘴巴。
“你就是香饽饽。”他一块一块喂她羊肉,“这东宫里面就两个主子,他们讨好不到孤,不就朝着你使劲么?”
太子教她,“这宫里的人,谁都想出头。区别是有点人能使劲去主子身边,有的人没能力,只能干着急。”
“能到你身边的,自然有点本事,你就尽管用,他们好不容易挤破头到你身边,定然尽心尽力的。”
太子说着说着,却想到了皇帝。
他如今把几个儿子折腾的够呛,一点点的给他们希望,让他们没有努力,就因是皇帝儿子便可以直接跟他这个太子差不多。
皇帝把储君悬在最高处,但是下面兄弟们的王位只比储君低一点,就那么一点,一个身份的差别,谁都不甘心。
于是他这个太子也不是什么不可攀越的高峰,所以野心越来越大。
折筠雾还在听,就见他已经在发呆了。这个她熟,只是这两年没看见,她有些恍惚,再次看见殿下这副模样,她抿唇笑了笑。
结果刚站起来想走,就被他一把捞了过去,带着往床上去了。
折筠雾:“……”
即便是这时候,也不影响太子殿下对床事的热情。
他怎么这么喜欢啊,她不好意思的由着他折腾,心想明日还得要早点起来才行,可不能赖床了。
临睡之前,她迷迷糊糊的要他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叫她。
太子拿着热敷过的手巾替她擦了脸,这才好笑着道:“好。”
第二天早上果然叫她起来了。
折筠雾赖床。
她真的好累啊。她现在很能理解殿下说她每回撞他怀里的时候骨头都要散架了,因为她现在骨头也散架的厉害。
爬不起来,就要遭嘲笑。
太子:“还要不要孤叫你了?”
折筠雾摇头,“不了,我再睡会吧。”
一下子就又躺了下去。
太子便去逗她,捏捏她的鼻子,“你真睡了?不伺候孤穿衣?”
折筠雾抱住他的手,“殿下,让我睡会吧,骨头都要散掉了。”
太子就得意的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刘得福在一边看的着急啊,眼看就要迟到了,这可是上朝,不是闹着玩的。
他不得不出言打断,“殿下——奴才伺候您穿衣吧?”
太子两眼一瞪,刘得福跪下去,还抱着刚暖好的太子朝服。
折筠雾就见刘得福头都要低到地上去了,推了推太子,“殿下,快去上朝吧。”
等太子风风火火走了,折筠雾这才又幸福的裹上被子睡。
她今天除了见清莺,也没什么别的事情需要做。这几日是不用去太后和皇后那里请安的,马上就要过年了,各宫殿里都忙的很,都叫嬷嬷来吩咐她不用去,折筠雾也乐得不去。
所以她真的很闲。殿下是一点心都不用她操,目前还没将什么要紧的事情让她去做,那今日就只见个清莺,她觉得不用急,天还没亮呢,这种时候叫人过来更是两人都遭罪。
于是又睡了过去。等到天大白的时候,大概到辰时初刻,她估摸着清莺也吃了早膳,便让人去请她。
清莺如今还住在偏僻的静竹轩,不过殿下说了,这几天就可以挪她到离正院远一点的饮琴院里面去住。
说起来,折筠雾还觉得挺对不起清莺的,以前做奴婢的时候,只可怜过她,但是如今做了太子妃,对她一眼看到头的一生,便有些心虚和唏嘘在。
另外一边,清莺今日也紧张的很,虽然知道自己将来是什么样子的,但对于太子妃还是恐惧。
一个女人,对于丈夫的妾室怎么可能不厌恶呢?她捏住拳头,等着人来叫她去。
太子殿下是寅时就起床的,那太子妃娘娘应该也是寅时就起,清莺便丑时正醒了,开始挑衣裳。
她今日要穿的衣裳必定不能艳丽,那是跟人家太子妃娘娘叫板,清莺不想惹人眼,要是能平静的过完这一生,也算是好的。
她早早的把一身都选好了,头发也梳的是中规中矩的垂云髻,不敢戴艳丽珍贵的首饰,也不敢不戴首饰,便只戴了一支看起来简单但还算精致贵重的流云簪,跟发髻相呼应。
打扮好了,就一直坐着等,小云比她更加着急,但是她是一边兴奋一边着急的。
上回殿下就找主子过去说话了,可见还是记得她的,如今有了太子妃娘娘,听闻性子十分温和,良善,若是能得她赏识,也比在这后宫老死强。
只从寅时正一直等到辰时,还没等到人来。小云一颗心都是紧紧揪起来的。
“这可怎么办,是不是……是不是下马威啊?”
清莺却觉得不是。她摇头道:“许是这个时辰还没起来吧?”
话音刚落,就见正院的小太监过来叫她过去。
清莺看见他,便又想起了小盛。他如今见着她也不敢抬头,她也就不看他,两个人阴差阳错的,其实也不用说明白。
她带着小云去了正院,在正院里面倒是没有见着小盛。清莺舒了一口气,谨慎的进屋,规规矩矩的给太子妃娘娘磕头,被叫起来后,又规规矩矩的落座。
折筠雾干巴巴解释:“你是伺候过殿下的,便也不能这般无名无分一直住在静竹轩,我瞧着饮琴院不错,你便住那里去吧?”
清莺就又跪下磕头。折筠雾连忙道:“起来吧。”
然后又道:“太子后院,应有良娣二人,良媛六人,承徽十人,昭训十六人,奉仪二十四人,我想着,如今宫里只有你一个人,便也不用从奉仪做起,便直接晋为昭训吧,你姓什么?”
清莺摇头,“妾身是奴婢出身,没有姓氏。”
她知道自己封号前头得要个字,便想了想,大着胆子道:“奴婢想要一个清字。”
折筠雾:“清昭训?”
清莺便点了头,连忙跪下谢恩。
折筠雾不得不再次让她起来,觉得这么叫有些别扭。
不过一个名字罢了,便说起其他的,特地道:“以后你一个月过来两次请安就好,平日里,就在院子里面走走,去小花园里逛逛。”
清莺便觉得太子妃娘娘人好,应声道:“是。”
把话说完,折筠雾舒了一口气,笑着道:“既然如此,那你便回去收拾东西吧,尽量在过年前将院子搬了。”
清莺欢喜的点头:“妾身这就去。”
如今这般,她就心安了,等出门的时候,却正好看见了小盛。
小盛等在一边,躬身垂头,小云瞧见他很高兴,“小盛公公,好久不见。”
小盛恭敬的行礼,“给清莺姑娘请安。”
小云乐了,“我们家姑娘是昭训了。”
小盛也为清莺高兴。这般以后吃的用的,便都可以好一些。
又听说给换了饮琴院,便道:“那院子好。”
南北都有光,比静竹院好多了。
清莺始终没有说话,只在走的时候,朝着他点了点头,小盛艰难的回了一礼,然后转身离去。
等人走了,小云小心翼翼的道:“主子,小盛公公对咱们还是不错的,您别对人家那么冷淡,他是殿下面前得宠的人,咱们跟他好也能帮咱们一点。”
她怕清莺晋了昭训就对小盛冷淡,觉得小盛没用,便担忧道:“俗话说,宰相门前还三品官,咱们还得跟他攀交情才是。”
清莺也不知道怎么说,索性没说。小云倒是挺感慨的,“当初,还是小盛公公特意挑的奴婢来您身边。”
清莺闻言,勉强笑着道:“我知晓了,只是刚刚没回过神来。”
小云便理解她,“毕竟见了太子妃娘娘。”
但无论怎么样,她家主子终于熬出来了。
主仆两个人回静竹院,折筠雾已经给她送了三个小丫头两个小太监过来。
刘四贵道:“这以后就是昭训您的人了。”
几个人就跪下请安,清莺还没有如此被跪过,手足无错,“起来吧。”
刘四贵谄媚的很,“清昭训,那您就好好歇着,有什么事情,尽管招呼奴才便好。”
清莺点头,“麻烦公公了。”
刘四贵心想不麻烦,不论你将来有没有造化,那他现在做点好事,说点好话,也一点不吃亏。
清莺就开始指挥着奴才们给她搬院子。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收拾的,一共就四个箱笼,其中一个箱笼是这些年得到的俸银和例行赏赐,其他的就没有什么了。
好在她自己手巧,知道怎么做针线,只要有布,就给自己做好看的手绢和衣裳,倒是东西不多,却巧。
即便是东西不多,这般搬院子还是有些动静的,皇后眼睛就盯着东宫,一听人报清莺挪了院子,成了昭训,就高兴的很。
让人去叫折筠雾,跟大嬷嬷道:“这是个好的,贤惠。”
等折筠雾来了,夸她,“你是怎么劝说太子的?”
为了清莺的事情,太子可没少朝着她闹,自己的儿子,还能打吗?自然是自己把气受了。皇后为了他这臭毛病,受了多少罪?如今可终于有人能劝解了。
折筠雾垂着头,很是乖顺,“儿媳就是那么直接说的啊。”
她一双眼睛全是真诚,“清莺本就是殿下的侍妾,儿媳见她住在静竹院里,却是不妥,那里实在是太远了,不易侍寝。”
就是说啊!皇后对这个儿媳妇越看越顺眼,差点就要引为知己,“就是个神仙,住在不起眼的地界,也要被人忘记吧?何况是人!”
她拉着折筠雾的手,“你是不知道太子那个人,哎——你马上也要知道了。”
那脾气,不是一般人能惹的。皇后猜测折筠雾这是因为刚嫁过来,太子给她面子,给蜀陵侯府面子,这才答应,之后怕是悬了。
不过趁着儿子对儿媳妇有所忌惮和尊敬,便道:“你听母后的,这就去叫太子纳妾,多纳几个。”
折筠雾:“……”
她才刚嫁过来呢。
皇后却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只迫切的道:“只要太子同意,这妾室的人选都不用你们操心。”
折筠雾:“……”
她就回去了。
第二天艰难的撑着散架的骨头爬起来去长乐宫里请安,神色憔悴,“母后……怕是不行。”
皇后大骂太子:“这才多久,就已经不忌惮你了。”
她哭道:“我们母女两个,还真是让他拿捏住了。”
第72章 宫宴 二更
从长乐宫回去,折筠雾的衣裳就已经被皇后哭湿了。太子问她可受了欺负,她带着迷茫的神色摇了摇头,“没有欺负,而且好像成了……无话不说的母女。”
在皇后的一生中,好像藏了无数的委屈无处可说。对丈夫……皇帝后宫三千,根本懒得打理她,对太后,太后也嫌弃她又蠢又毒,时不时来个拖后腿且让人看不起的蠢招数,便让人头疼不已。
对儿子,那就更别说了,生了个儿子就像是讨命的,小时候还算好,长大之后,对着她就是横眉冷对,训斥她不准乱做事情。
不准这个,不准那个,最后还送了个嬷嬷看住她,让她整个人都没了说话做事的自由。
她又没有其他的孩子,也不想养别人的孩子,便在皇宫里一直没个人说话,如今来了折筠雾,本以为是蜀陵侯家的姑娘,平日里不骂她就得了,两人相安无事。
谁知道折筠雾竟然如此贤惠知人心。不仅让太子晋了讨人嫌的清莺做昭训,还听话的回去提及纳妾之事,可惜了,儿媳妇是个好的,可儿子却不是,她气得咬牙切齿。
便很多话就忍不出了,从太子骂她,管她,到这后宫的嫔妃都不是好东西,尤其是端王和余贵妃。
这点折筠雾同意啊!端王让殿下当年发了多少脾气,掉了多少头发,一发呆就是半宿,东宫哪里有人不讨厌端王。
她脑袋一点,脸上明明白白写着端王就是个坏水,余贵妃确实是个狐狸精,皇后说的都对,但嘴巴上还是谨慎的,道:“好——母后在宫里呆的久,儿媳听母后的。”
皇后当时就泪决了,根本就忍不住,手帕哭湿了一条又一条,哽咽道:“这么多年,谁听过本宫的话啊。”
还真没有。
如今折筠雾脸上明显信服她的神色让皇后一颗心软成了什么样子,背梁骨都挺起来了,便又骂的更多,甚至还想骂皇帝和皇太后——被折筠雾及时制止。
反正,这么一场哭下来,皇后心情舒畅,都想吃饭了,她之前为了腰身瘦一些,可是怎么劝都不吃的。
皇后问折筠雾:“你想吃什么啊?”
折筠雾就点菜,“卤猪蹄,红烧肉,一份油焖大虾,再让上一盅冬笋鲫鱼汤。”
安排的明明白白,一点儿也不见外,皇后还跟高兴,这些菜都是太子喜欢吃的。
她夸道:“你做的没错,为人妻,便要侍奉自己的丈夫,他喜欢吃的,第一个就要弄懂。”
折筠雾:“……”
她点头,“是,儿媳也是这般想的。”
知音!
儿媳易娶,知音难寻,皇后恨不得拉着折筠雾在长乐宫睡,可又害怕儿子来闹,再者说,她也不想让折筠雾在长乐宫睡。
“你快回去吧,早日给本宫生个孙子,赶在端王妃之前生出来。”
折筠雾这才能出长乐宫。太子听她说完,拿着书躺在榻上,笑得肩膀抖起来,倒是快活的很。
折筠雾也不恼,只道:“……皇后娘娘,跟我想的有些不同。”
殿下原先让她那般去做的时候,她都觉得不可思议,虽然她是不聪慧,但是好歹也是个正常人,这种小儿科的手段用在太后身上,必定是要吃挂落的,但是用子啊皇后身上,竟然出奇的好。
太子却笑不出来了,叹气道:“你在宫里呆久了,就知道为什么父皇和皇祖母总是不愿意理她但也愿意容忍她了。她啊……大事做不出来,小事也没人计较,都念在外祖父当年的情。”
这事情说到这里,便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后天就是小年夜了,皇帝今年直接让准备了家宴,只有皇家的人坐着吃饭。
太后和皇后是跟着皇帝坐在上首的,下面第一桌便是太子和太子妃的。
太子早跟折筠雾说过了,可以跟安王妃一起,安王妃此人虽然有一股世家女的傲气,却是个拎得清的,比起她来,安王太软,做事犹豫不决,倒是不如安王妃。
至于老四那边,明年才能出府成婚,她只需要跟户部侍郎家的女儿先有个面子情就好。
“不用赶着去给人家做脸面,那般老四心里不舒服,你就只做个一二便好。”
老四是个心里好强的,他用太子之身和兄长之名照顾他还好,可是太子妃去赏赐他的未婚妻,他心里就会不高兴了。
太子将几个兄弟看的明白,一一跟折筠雾说过。他还说过端王妃。
“辅国公家的姑娘,就跟你是蜀陵侯的闺女一般,即便嫁进了端王府或者东宫,即便面子上是有亲和牵绊的,但是关键时候,却也能舍出去。”
折筠雾当时听着听着后背就发凉了,她知道宫里面步步紧逼,但是当亲身去临那个处境的时候,便是满身凉意。
太子抱紧了她,“别怕,孤不会让你输的。”
你既然赌了一切进宫陪孤,孤也会拼尽全力让你不输。
他叹息,“只是父皇多疑,将来的路还是难走的很。”
不过再难走,好在皇帝还是个爱子之人,他对这些儿子的心当真是日月可鉴,尤其是对太子,他觉得自己只是希望他不要长的太快,但是却不是要废除他的储君之位。
在小年夜家宴里,当他让老二在工部多看顾着五六七三个弟弟的宅子时,就顺便道:“老五去吏部,老六去礼部,老七嘛,年纪还小一点,便先继续读书,历练历练。”
老七一口血差点喷出来,小八小九在旁边还天真的问:“七哥,你的脸色怎么这般差?读书不好吗?”
皇帝就冷哼一声,“他哪里是觉得读书不好,他压根就没有读书,多大的人了,还整天胡咧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