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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嫁女回娘家是常事,赵真颜一月得回去三四趟,齐和辰本来不会多想,可看到刘婵婵惊讶的神情,莫名就觉着赵真颜这是为了避开他。
方才父子两人就在园子里说的话,有心人都能打听得到。齐和辰在外书房看书,其实压根看不进去,心底里一直都在想着怎么冲她开口。
结果她倒好,直接要避开。在齐和辰看来,她就算不答应,也比这么躲闪要好,他心头的怒火再也压不住,霍然起身:“不许她回。”
外面下人应声而去。
还没跑远,齐和辰想到什么,又把人唤住:“我亲自去说。”
他想好了,赵真颜越是不想给这银子,他还非要她出了不可!他们是夫妻,一荣俱荣,他在外头结交友人,她也能占着便宜。凭什么就他一人出力,让她干捡便宜?
想着这些,齐和辰打听了一下,刚好在大门口把人堵住。
赵真颜心里一沉,脸上下意识带上了笑容:“夫君,我想回家去一趟。”
“我陪你。” 齐和辰长腿一迈,径直上了马车。
马车里,他小意温柔,还讲了几个笑话。末了又苦恼地说起泰安酒楼的欠债。
“本来我想着等娘回来之后,让她去付的。结果爹提前知道……方才训了我一顿。颜儿,你拿些银子给我,回头我再还你。”
赵真颜脸上的笑容根本就维持不住。直接讨要,她还能拒绝,人家只说是借,她哪儿好拒绝?
再说,两人是夫妻,赵真颜对他颇有几分了解,这要是拒绝,回头他肯定生气。刘婵婵那小妖精正等着钻空子呢。
真的是给了心疼,不给也心疼。赵真颜气得暗自咬牙,面上笑容都有些狰狞:“好!”
夫妻俩朝夕相处,齐和辰自然发觉了她的不悦,不过,拿到银子就行。至于她高不高兴……回头买点东西哄一哄就是了。
赵真颜给了银子,自觉在他面前不必再那么小心,好奇问:“母亲那边,怎么回事?父亲去了一趟,结果如何?”
齐和辰叹了口气:“父亲回来就气势汹汹找我麻烦,我还没来得及问。不过,他那么生气,应该不太好。”
看他兴致不高,赵真颜看了一眼马车外,随口问:“明日你干娘有喜,你要送贺礼吗?”
程如梦是齐和辰亲娘这件事,她是无意中知道的。这么大的事,她心里没底,回娘家的时候告诉了母亲。当然了,在齐和辰面前,她是帮着保密的乖顺妻子。一会儿回到娘家,母亲肯定会过问这些事。
娘要嫁人,可不是什么好事,齐和辰抹了一把脸:“我还没想好。”
按理说,他应该是要送礼的。但是,他身在齐家,不得不顾及父亲的想法。
*
程如梦坐在床上,已戴着盖头。
身边冷冷清清,只有两三个伺候的人。她这些年来对外是寡居,夫家那边早已不管她。娘家那边……之前有人劝她改嫁,偏偏她没打算嫁,又怕娘家人不管不顾直接上门撞见某些事。干脆便断了来往。
盖头下的她有些忐忑,一开始和张老爷认识的时候,她以为这是一门好亲。可这些日子的相处,尤其是从郊外回来之后,她猛地发现,张老爷像是一只铁公鸡。
聘礼简薄到可笑,还美名其曰两人成亲后是一家人,没必要花银子做这些面子功夫。就连她身上的嫁衣,都是从当铺淘来的。她本就敏感,早已发现张老爷兴许不是良人。
事到如今,她后悔也已经晚了。两人有了夫妻之实,齐争鸣知道原委,从郊外回来后,一次都没找过她,明显已经厌恶了她。
所以,她不嫁也得嫁。
更让她难受的是,齐和辰一点表示都没有。
想着这些,程如梦鼻子一酸,落下了泪来。边上的喜婆见状,急忙上前帮妻擦泪:“别哭,一会儿脂粉花了不好看。花轿就要到了,夫人忍一忍吧!”
程如梦不想丢脸,将那股强烈的泪意逼了回去。
说曹操,曹操到。外面喜乐声越来越近,锣鼓喧天很是热闹。听着这番动静,程如梦眼睛一亮,那股难受劲散了大半。
张老爷抠归抠,但还是愿意给她一份体面。
程如梦整理了一下袖子,冲着听到动静跑出去又回来的喜婆问:“我的裙摆乱不乱?”
她低着头,看不清喜婆神情,只听喜婆道:“夫人跟我起身吧。”
程如梦羞涩不已,跟着喜婆跨出门槛。忽然觉得不对,那喜乐声越来越远,根本就没到她的小院。又侧耳倾听了一番,确定锣鼓声都去了巷子的另一头,顿时皱眉:“大娘,这是我的花轿么?”
喜婆面色一言难尽:“花轿已经等在门口,张老爷也已在正房里等着了。”
说话间,锣鼓声已经远去,程如梦百思不得其解:“那怎么没有喜乐?”
喜婆压低声音:“张老爷没请,好像是蹭人家的喜乐过来的。”
程如梦:“……”这玩意儿还有蹭的?
第19章 被蒙骗的婆婆 十九
喜婆都声音很低,程如梦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
太过惊诧,她也顾不得吉不吉利,一把掀开了盖头:“什么?”
就是普通人家娶妻,都会找双数的细唢呐,哪怕就俩呢,至少喜庆啊!张老爷那么大的家业,用得着这么抠?
喜婆知道她听清楚了,默了默:“夫人,张老爷这是会过日子,您进门之后,好日子在后头呢。”
程如梦心情郁郁,尤其她为了嫁人和齐争鸣撕破脸,儿子那边也不来往,她其实暗搓搓抱着日后过好日子让他们羡慕嫉妒以表明自己没选错的想法的。结果就这?
不知不觉间,眼圈已然通红,愤怒道:“你睁眼说瞎话,分明就是把我当傻子糊弄。”
喜婆摊手:“说实话,我做了这么多年的牵喜婆,也是第一个遇上这种事。花轿临门,你若不愿意嫁,出门去跟张老爷说清楚,别冲我发脾气啊!”
这话很不客气,程如梦气得眼泪直掉。
喜婆看到后,也并没有出声安慰,而是站在一旁等着。
府城的这些喜婆消息灵通,也知道这二人之间的婚事是怎么回事,大婚前就在外过夜。人家就算想尊重,大概也会轻视几分。
事已至此,喜婆不用问也知道。程如梦一个寡居之人,无论受多大委屈,今日这花轿都一定会上,所以,她并不怕把婚事搅和黄了。至于把人得罪了拿不到喜钱……就看张老爷抠成这样,她就算做得再好,拿到的喜钱也有限得很,无所谓了。
程如梦哭了许久,喜婆也不催促。她有些诧异,因为花轿临门后怕错过拜堂吉时,都是一路催促,到了再等,也比路上耽搁了赶不及要好。
她有些心慌,开始猜测张老爷如此做的缘由。会不会是想甩开他才故意如此怠慢?
这么一想,程如梦坐不住了,事到如今,她已没有了回头路,当即将盖头拉好,朝着喜婆伸出手:“走。”
喜婆并不意外,将人扶去正房,张老爷已经等着了,看到她后,笑吟吟上前接过红绸:“如梦,我来接你了。”
听到他语气里的欢喜,应该不是想甩开自己,程如梦心中稍定。微微垂下头。
接下来,一切还算顺利。喜婆说着祝词,将她送上了花轿。
坐下后,程如梦等着摇晃的眩晕感,半晌都没等到,她垂眸看着自己的鞋凝神细听,始终没听到外头有起轿的动静。
倒是听到边上的婆子低声问:“怎么还不走?”
轿夫语气叹息:“非是我们不动,而是来时就吩咐过,跟着前面的喜乐队伍,那边还没过来,且等着吧。”
程如梦:“……”
她揪紧了手里的帕子,真的有种不嫁了的冲动。
这都是什么人?
她独自坐在花轿里,身边又没个人说话。脑中不知不觉就开始胡思乱想。本以为这是一门好亲,能让她下半辈子光明正大地有个依靠……柳蕙心那个女人肯定没安好心!
也是,柳蕙心发现她和齐争鸣来往就在相看之后不久,兴许柳蕙心早就发现了。故意把张老爷这个铁公鸡引到她面前来。关键是,一开始在泰安酒楼见面,张老爷真的不抠!搞不好,张老爷早已和柳蕙心商量好了欺骗于她!
想到此,程如梦伤心无比,眼泪不争气地滚落。早上她还说自己哭不出来,结果哭了一场又一场。
成亲是大喜事,关乎人一辈子的幸福。都是能赶则赶,就怕误了及时。所以,程如梦然后等了不到一刻钟,喜乐声和锣鼓声渐近,等到了近前,她终于听到外头管事催着起轿。
喜乐队伍很是大手笔,程如梦知道一条街外的周家今日嫁女。听说是高嫁,其夫家是传承了百年的大商户……花了银子整出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是让人看的。喜乐队伍并没有抄近路,而是去府城几条主街上转悠。
于是,抬着程如梦的轿子也跟着去转。
程如梦一开始还没发现,后来就真的无语。人家是风光大嫁,她是跟着风光丢脸。张老爷也真是的,抠就算了,还要让全城的人都知道他是个抠门的。不用想也知道,今日之后,她肯定会成为这城里的笑话。
齐和辰顾忌着父亲不好上门贺喜,却还是忍不住在路上等着,当看到这样的情形,他疑惑问:“这是何意?”
底下有知情人在议论此事,他听了一耳朵,震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娘也太委屈了。”
赵真颜不置可否,事实上,亲婆婆改嫁并不是什么好事。本来她还想着程如梦日子好过之后会拉拔他们夫妻,事情兴许没那么坏。看到这样的情形,也知道这便宜是绝对占不上了。
*
柳纭娘在百忙之中听到这事,忍不住笑了下,然后就将事情抛到了一边。
张老爷此人,富裕是真富裕,但也是真的抠。或者说,他自有一套花钱的规矩,他认为值得的就大方。譬如两人第一回见面……如今,自然是觉得程如梦不值得了。
齐争鸣听说此事,一开始还觉得解恨,很快就顾不得想这些,而是对着一摞账本发愁。
多年来都是柳蕙心管家,花销再大也没要他烦心。如今上上下下的吃喝拉撒,外头的人情往来都压在他身上,银子流水似的花出去,进项却有限,入不敷出,可不就得发愁么?
“和辰,你先拿点银子给我。”
齐和辰刚从妻子那里抠出不少,他是读书人,已觉得这事很羞耻,压根不肯再去:“我哪儿有银子?”
他真心实意道:“爹,你去把娘请回来,就什么都有了。”
齐争鸣也明白这个道理:“你娘还在气头上,一时半会儿劝不回。你先拿银子给我,解了燃眉之急再说。大不了以后还你。”
齐和辰沉默了下:“你自己去问颜儿。”
齐家老太爷是秀才,齐争鸣自诩书香传家,问儿媳要嫁妆这么不要脸的事,他自认做不出来。
“你去问。”齐争鸣语气不容反驳。
齐和辰:“……爹,我之前问她拿了几十两,她手头没有铺子,那点嫁妆银子越用越少,咱们总不能把人掏空啊!你赶紧去哄娘,来得及的!”
齐争鸣在求回柳蕙心和问儿媳要银子两者之间踌躇了下,都觉得挺艰难。如果真要选,还是前者比较容易。至少不会被人诟病。
当柳纭娘看到他堵在自己的马车前,语气殷切请她回家时,丝毫都不意外:“呦,你这是心上人改嫁后又想起我来了?”她嗤笑一声:“好马不吃回头草,我也不是捡破烂的。你这样的,我若是愿意,外头随便相看都能找得到,凭什么要继续养着你们一家子废物?”
这话颇不客气,齐争鸣没想到她竟然张口骂人,骂自己也算了,夫妻之间吵架后,气话当不得真,可她连双亲都骂了进去,父亲还是朝廷记录在册的秀才,这就不能忍了!
“蕙心,咱们俩之间说什么都可,你别带上别人,爹娘是长辈……”
“那是你的长辈!”柳纭娘打断他:“我说话你不爱听,那就别听,好狗不挡道,离我远点!”
齐争鸣温文尔雅,自诩翩翩公子。说不了太难听的话,心里怒极,甩袖道:“不可理喻!蕙心,你今天心情不好,我不跟你说。”
语罢,转身离去。
柳纭娘若有所思。
转过街角的齐争鸣心中后悔不迭,家中眼看就要维持不住……他是一万个不愿卖铺子的,那是祖宗攒下来的基业,真卖了,他就是败家子!
第20章 被蒙骗的婆婆 二十
花轿中的程如梦煎熬了半日,终于和喜乐队伍一起到了张家。
张家的宅院比齐家还要大些,这婚事办得实在寒酸。但除此之外,还算顺利。程如梦哪怕戴着盖头,只看到地上铺着的红绸,也知道那该不是新的。
这个亲……成得太憋屈了。
送入洞房后,程如梦被掀开盖头,看到屋中摆设只有八九成新时,一点都不意外。
张老爷今日很是欢喜,递上了一杯酒:“来!”
程如梦憋了一整日,受的委屈无处诉说。她以为的良人并没有那么好,今日这大喜日子,办得一点也不喜庆,就这间屋子里,喜庆的东西都不太多。并没有多少大红色。
越想越委屈,她眼圈顿时红了。
张老爷见状,笑吟吟问:“是不是太过欢喜?”
程如梦:“……”欢喜个屁!
她垂下眼眸,疑惑问:“白日里那个喜乐,为何还走远了?那期间一点都不喜庆……”
两人虽然同床共枕过,其实相处的时间不算多。今日又是大喜,她并不想闹得太僵。
张老爷一脸得意:“那喜乐是别人家请的。我事前找人打听过,刚好咱们就在一条道上。我让人去找唢呐,结果那些人要价太离谱了。也就半天,比得上伙计半月的工钱……如今这样正好。反正外人也不知道那喜乐到底是谁家的。”
程如梦将他的神情看在眼中,心下越来越沉。
这种事情,有什么好得意的?
他说着,眼神催促程如梦端起酒杯,道:“别傻愣着,我喝完了酒,还得去外面待客。”
程如梦垂下眼眸:“可外人一打听就知道那些喜乐是谁家的,我们跟了这么久,回头定会被人议论……”
她始终纠结此事,张老爷做生意多年,也见过不少人,知道她不高兴了,道:“随便他们说。反正不痛不痒,再说,知道真相的毕竟是少数……如梦,你要这么想,那锣鼓唢呐无论多热闹,都是给外人看的。咱们成亲之后就是夫妻,是一家人,没必要花这些冤枉银子。回头我带着你去酒楼吃一顿,不比那唢呐好?”
程如梦不好说难听的话,迟疑着道:“成亲一辈子也没有几次。”
“但不必要的花销,咱们没必要上赶着给人送银子。”张老爷有些恼了,他舍不得这份银子,却也怕外人的闲言碎语。
有些事情,提的人越少,忘记得越快。如果连自家人都介意,还因此吵闹,只会让人看笑话。
屋子里气氛有些僵硬,张老爷强调:“如梦 ,我以为你是个会过日子的好女人。会赞同我,说到底,我也是为了咱们这个家好啊。”
他心头不悦,语气里便带上了一点,程如梦知道,再不顺毛捋,两人就要吵架了。
她底气不足,低声道:“我只是疑惑,并没有怪你。”
听到这话,张老爷面色缓和下来:“你先坐会儿,我去把客人送走了就来陪你。”临走之前,又道:“我家两代单传,府中没有女眷,没人能陪你,那些妾室,明早上再说。”
看着他的背影,程如梦忽然想起来,自己还没找着机会打听他到底几位妾室。
从他的抠门来看,应该养得不多。可若只是一两位,也不至于说“那些妾”啊。
程如梦从早上起就是到现在,已经很是疲惫,让人送来了热水洗漱一番,她的陪嫁婆子是张老爷安排的。两人相处了几日,还算投契。
婆子帮她擦头发时,低声道:“夫人,之前我听说您和齐家来往亲近,怎么今日您大喜,他们都没有上门呢?”
下人没有这么强的好奇心,就算心里疑惑 ,也不敢真的问出口。
程如梦的一颗心却提了起来。
张老爷知道她是寡妇,知道她和齐家来往密切,更多的,就不知了。
若他知道齐和辰是她儿子,后果不堪设想!
她从镜子里仔细辨认婆子的手脸,道:“这种人情往来,向来取其自愿。他们不愿意上门,我有什么法子?”
婆子追问:“看你们之前感情挺好,您和老爷的这门亲事还是齐夫人牵线搭桥。别人不来正常,她为何也不来?还有齐家,小齐公子的命还是您救的,只念着这情分,也不该不来啊。”
其实,程如梦没有猜错。婆子就是奉命来问话的。
张老爷之前在齐家有喜时送上过贺礼,眼瞅着自己有喜,却不见齐家上门还礼,这才让下人试着问一问,是不是程如梦和齐家闹翻了。
其实,张老爷私心里是想和齐家拉近关系的,毕竟齐家有位老秀才,读书人向来得人尊重。和其交好不会有错。
程如梦垂下眼眸:“感情都是会变的,他已经长大了,好久都不来探望。应该是生疏了吧。你别问了,大喜之日,别说这些晦气的事。”
她这会儿心里正难受呢。
还在花轿里,她就想着张老爷把婚事办得这么寒酸,若她提及,他应该多少会给点补偿。结果……他还沾沾自喜,觉得自己办得妙极。看那样子,似乎还想要她夸上两句。
深夜里,张老爷醉醺醺回来,拉了她就往床上倒:“如梦,往后你帮我好好管家,明日我就让人把账本交给你。”
听到这话,程如梦白日的郁闷一扫而空。这正符合她预期,只有管着家中后宅,才能从其中拿些好处。
一夜旖旎,翌日早上,二人都起晚了。
程如梦还怕张老爷喝醉了不记得说过的话,正想着如何不着痕迹的提醒,就听张老爷吩咐道:“去把账本拿来。”
恰在此时,下人送来的饭菜,一人一碗粥,还有两碟咸菜。然后就……没了!
程如梦傻了眼,她当年没出嫁前过的才是这种日子。已经好多年没有这样朴素过了。
一碗粥没喝完,管事到了,捧着一大摞账本。程如梦含笑接过,翻开一瞧:白菜三斤一两,合计八文铜钱。
再往下一瞧,除了肉是几十文,其余都是几文。
程如梦:“……”她错了。
她真的错得离谱。
记得这么细,她能从中拿到什么好处?难道是把白菜多报一文?
想到此,程如梦只觉眼前一黑。
*
齐争鸣回家后,兴致不高,又想拿酒来喝。却有管事过来禀告:“老太爷有请。”
闻言,齐争鸣端着酒杯的手一顿。
老太爷已不过问府中事多年,唯一在乎的就是孙子读书。不过,他确实是个挺严厉的人。
齐争鸣放下酒杯,早才发现自己手脚僵直。
“蕙心都走了这么多天,还没消气吗?”老太爷苦口婆心:“你都是快当祖父的人,怎么还分不清事情轻重缓急?无论如何,赶紧把人带回来。”
齐争鸣抹了一把脸:“我带不回来。”
老太爷怒斥:“废物!连媳妇都哄不好,要你何用?”
齐争鸣:“……”
第21章 被蒙骗的婆婆 二十一
老太爷年纪大了,牙都掉了几颗,说话漏风不说,还漏口水。
口水直接喷到了齐争鸣的脸上,他伸手抹去:“爹,蕙心她知道了和辰的身世,所以才这般生气。”
当年齐秀才怕孙子太晚出来后自己来不及教导,逼着儿子纳妾生子 ,后来夫妻俩收养了一个孩子,他自然是不满的,教导孩子费神,他缺的不是弟子,而是孙子!
还是儿子私底下跟他说,那就是嫡亲的孙子。他才满意。不过,这件事情父子俩人都知道,得瞒着柳蕙心。
在柳蕙心越来越能干之后,两人更是把这件事瞒得死死,连老太太都不知道。
老太爷默了下:“她是如何知道的?”
齐争鸣摇头:“好像突然就发现了,如梦的婚事就是她一力促成。后来又与我和离,无论我怎么劝,她都一去不回。似乎真的生了我的气了。”
“只要她还没嫁人,那肯定就是念着你的。”老太爷振振有词:“你长相好,又会读书,还有不少小姑娘心悦于你,你要对自己有信心。男人嘛,脸皮厚一点不要紧。”
言下之意,让他继续去求柳蕙心回心转意。
齐争鸣深以为然,他没想过娶别人,或者说,他如今的年纪,想要娶一个比柳蕙心更好的,没那么容易。
*
又是两日过去,齐争鸣本来也无事,得空就去柳妻子住的那条街上路口守着。
大部分的时候,他只站在路旁痴痴看着。
柳纭娘假装不知,直接路过。心里却明白,这个男人没那么容易善罢甘休。
她最近生意做得不错,整日都挺忙,这一日却有媒人找上门来。
听到管事禀告,柳纭娘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应该是想上门帮她说亲的。
嫁人……对于柳纭娘来说,是挺久远的事了。
虽说她不太想嫁,可她议亲,应该能让齐争鸣难受。所以,柳纭娘当即就从媒人送来的那些人选中挑出了两位,准备相看。
她挑的都是年纪相仿长相不错的,特意约在了泰安酒楼。
关于夫妻俩之间发生的那些事儿,暗地里议论的人不少。许多人都认为,柳蕙心早晚会回头,结果却发现她在和媒人接触,还跑去相看别的男子……本来不太在意两人吵闹的人都格外关注了几分。
外人都知道了,齐争鸣天天盯着她,自然也听说了此事。当即就炸了,顾不得想其他,直接冲到了泰安酒楼。
大堂中寻了一圈没看着人,齐争鸣才想起相看这种事不宜在众目睽睽之下,容易被人偷听。于是抓到一个伙计,问:“柳夫人呢?”
和离后,外人都称呼和离后的柳蕙心为柳夫人。
伙计不敢不说,伸手指了指楼上。齐争鸣瞬间奔了出去。见势不对,伙计立刻跑去找了管事。
柳纭娘对面坐着一位三十多岁的男子,态度殷勤,一路都在说话,从来不冷场。
边上媒人偶尔插话,柳纭娘跑来相看,只是故意让齐争鸣难受,并没有想嫁人,正想着找机会去付了账。就当是请面前之人吃一顿饭……忽然有敲门声传来,她侧头,媒人起身开门。
“齐公子,你怎会在此?”
齐争鸣有些气喘,脸红脖子粗地吼:“蕙心,我不许你嫁人!”
语气霸道。
屋中瞬间落针可闻,桌前男子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迟疑着道:“齐公子,若是没记错,你们俩已经和离了。柳姑娘还年轻,为自己找个归宿有何不对?”
媒人也不会那么不靠谱,找个有夫之妇与他相看。
“她只是暂时生我的气。”齐争鸣语气笃定:“以后肯定会原谅我的。”
男子噗嗤笑了:“齐公子,你当你自己是谁?做出那样的事,竟然还指望别人原谅,当柳姑娘没脾气么?”他侧头看向柳纭娘:“柳姑娘,你说呢?”
“原谅是不可能原谅的。”柳纭娘侧头看向齐争鸣:“你要是个男人,就别再来纠缠,看了你就烦。”
当着别的男人的面被这样说,齐争鸣只觉脸上发烧,恨不能落荒而逃。
他也确实逃了,临走前撂下话:“你别后悔!”
等人走了,屋子里气氛凝滞,饶是媒人长袖善舞,一时间也有些尴尬:“柳姑娘,这……”
柳纭娘失笑:“明明知道那是一坨粪,之前就被熏得半死。我又怎会回头?”眼看面前男子面色微松,她笑了笑:“不过,我如今没那么想嫁人。今日这顿饭我请,就当是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