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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转眼又过去两日,柳纭娘带着汪海去了县城。
钱小喜还出了三两银子,再多的却拿不出。她一个乡下妇人,想要还上二十几两,这辈子都不可能。于是,她再三要求,想见孙明槐重新商量还债的事。
大人不愿意,当时在公堂上都定好了的事,出尔反尔不好。
拿到三两银子,大人开门见山:“钱小喜,你如果不还,就得多呆两年。”
钱小喜咬着唇,面色煞白。她一天都不想呆,可也实在拿不出银子。
这几天里,想到孙明槐的无情,她真的肠子都悔青了,再看如今的汪海,只觉得他哪里都好。
“阿海,我错了。”
汪海木着一张脸:“你快点把银子还我,我要去边境赴任了。”
钱小喜愈发后悔。
如果她没有做对不起汪海的事,跟着她去了任上,那就是小将夫人。
柳纭娘看着她,道:“你是不是让你娘买了耗子药?”
听到这话,钱小喜心下一惊,既然婆婆已经问了,那这事儿就狡辩不了。她垂下眼眸:“家里粮食收进来之后,老鼠挺猖狂。我想毒老鼠……”
“真是这样吗?”柳纭娘追问。
钱小喜几乎是指天发誓:“真的!”
柳纭娘并不放过她:“老鼠药是要和粮食和起来放在角落才有用,你那时候腿都受伤了,还怎么放?”
钱小喜:“……”
她心下紧张不已,一颗心险些跳出来。咽了咽口水,道:“我想让您和药来着。”
柳纭娘看着大门外的天空:“不重要了。反正,你还不了银子,下半辈子也毁了。”
钱小喜面色瞬间惨白如纸。
可她确实拿不出,只能认了。
“阿海,对不起。”钱小喜这几天在牢中已经打听过,像她这种情形,如果还不起银子。又想要让大人从轻发落,就得苦主不追究。如果苦主愿意求情,她可能还有出去的机会。
她一脸歉疚,低低道:“那些银子都被别人骗走了,我关在这大牢中,是绝对还不出银子的。如果你愿帮我求情放我出去……”说到这里,她满眼期待:“我一定会尽力弥补,一定会想法子还上你的银子。”
汪海木着脸,那银子是他用命换来的,自然是想讨回来给自己的亲娘花。但她最恨的,还是钱小喜的欺骗和背叛。
柳纭娘一脸兴致盎然:“你是不是想回去纠缠孙明槐,等着他高中之后还你银子?”
钱小喜低下头,没有否认,强调道:“我对他已经再无感情。回去找他,只是想讨回失去的一切。”
此时的钱小喜或许是真心,但是,她对孙明槐有情意,搞不好一见面就被哄回去了。
柳纭娘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淡声道:“你在县城大牢,有些事情你可能不知,孙明槐在前天晚上出门时,被人打断了腿,大夫都不敢保证一定能接好。他能不能考中秀才我不知道,但明年开春的县试,他一定参加不了了。”
钱小喜讶然:“是谁打的他?”
柳纭娘摊手:“他自己都不知道,我们这些外人就更不知道了。”
钱小喜:“……”也就是说,一两年之内,那个混账不可能再筹得出二十多两银了。
“对了,忘记跟你说,他为了凑银子还我,连家中的宅子和地全都卖了。现在他们一家人,住在村尾的破院。”柳纭娘补充道:“就是我看到你二人苟且的那个院子。”
钱小喜且来不及羞耻,震惊地瞪大了眼:“怎么会?”
她眼中的孙明槐彬彬有礼,是很聪明的人,怎会落入这样的境地?
还不出银子,母子俩又不肯松口。最后,钱小喜被判了六年。银子倒是其次,主要是她办的这事儿太恶劣了。
听到师爷念完,钱小喜整个人颓然地坐倒在地上,瘫软无力,提不起来一丁点力气。
这一瞬间,她忽然就想到了和她同处一室的那个疯妇。在大牢中呆久了的人,就没有一个正常的。她可能也会变成那样。
“阿海,我错了……你饶过我这一回……往后我做牛做马……我给你们母子做牛做马……你当年说要和我生孩子……”她一边吼着,还是被衙差给拖了下去。
汪海漠然看着她,再没有说出一句求情的话。
今日之前,汪海还有些想不通钱小喜为何要背叛自己,心底一直都在纠结。可他方才听到母亲说耗子药的事,对这个女人就彻底寒心了。
如果不是母亲警觉,他或许已和母亲天人永隔。
这女人太狠了!
无论她为何要背叛他都不要紧,总之,他绝不会原谅她。
母子俩回到村里,柳纭娘没有隐瞒,直接说了钱小喜被判六年的事。
那天孙母来闹事被柳纭娘说污蔑官员要入罪的事传了出去,钱母不敢跑来质问汪家,又跑去孙家大闹了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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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纭娘最近把家里的东西都送得差不多,汪海的三叔跑来和他们商量,想要把两间屋子买下。
母子俩答应了。
虽说落叶归根,日后汪海年老后可能会回来,但这院子两边都有宅子挤着,没有扩大的可能。再想修宅子,也得重新换地方。
宅子没了,汪海赴任在即,母子俩搬去了姜家暂住。
姜家人对他们本来就好,如今更是热情无比。以前阴阳怪气的赵氏都收敛了脾气,对他们特别客气。
这一日夜里,柳纭娘正打算睡下,听到有脚步声过来,紧接着敲门声响起。
她打开门,看到了满脸讨好的赵氏。
“三妹,刚才我看你晚饭没吃多少,特意给你熬了粥,”她含笑进门,“也有些事情跟你说。”
如果不提二月嫁给汪海的事,看着曾经姜家帮了姜芦花的份上,柳纭娘还是愿意听她说几句的。
她摆了摆手:“粥就不喝了,大嫂有话直说。”
赵氏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还在生我的气呢。”
“你只要不提亲事,我就不生气。”柳纭娘揉了揉眼角:“夜深了,我想歇下。”
赵氏不再东拉西扯:“是这样,孩子他爹之前说不肯去边境,我还以为他说的是气话,这两天阿海都准备走了。他还不收拾,我催了几回,才知道他说的竟然是真的。”说到这里,她眼圈都红了:“三妹,他辛苦这么几年,命都险些丢了,好不容易能管个几十人,结果却不去了……他一直在军中,对孩子也有好处啊!咱们活到这年纪,怎么都得为孩子着想……你能不能劝劝你大哥?”
姜大舅不去了?
柳纭娘都没有听说过,她点了点头:“我让阿海去问一问。”
赵氏满脸感激,再三道谢。
关于姜家老大不敢再去军中的事,一家人都不知道。翌日,汪海特意找到他询问:“大舅,你为何不去?”
姜大舅今年已经是四十岁的人,又受了些伤。那时候连年战乱,伤也没养太好。回家这段日子,他较以前长胖了些,靠在院墙底下,手放在膝上:“皇上登基之后,我也抱着雄心壮志,打算带着一家人去边境。可我回来,发现你舅母她……这人可以不懂规矩,可以刻薄。但却不能不择手段。”
“二月和你就跟亲兄妹似的,她自己也知道,可是她……在村里她都能搞出这么多事,倚仗着照顾你娘的恩情,非要让你娶了二月。她如果到了边境,只会闯出更大的祸事来。还有二月和大树,这俩孩子简直被他娘养得自私自利,丝毫不会为别人考虑。就算能和高门结亲,那也是害了人家。最后结亲变成结仇……”他摆了摆手,“罢了。当年我和你被抓走,那时候只想有条命回来就行。现在我们这也算衣锦还乡,我这几年攒了十多两银,已经算是村里的富户,人活在世上,就得知足,咱们一家平平安安的就行。”
赵氏躲在一旁,听到这番话,后悔得无以复加。她不想留在村里做一个普通村妇,忍不住冲了过去:“结亲的事,我是为了咱们的二月,也是为了你好。你不答应后,我就没有再提了……咱们走吧,我给你保证,以后我都会听你的话,绝不做多余的事。二月他们年纪还小,你可以教……”
“村里挺好的。”姜大舅打断她:“我不想再去军中了。”
一锤定音。
赵氏眼泪止不住的流,满脸都是不甘心。
柳纭娘见状,提醒道:“大嫂,大哥的意思是让你学会知足。”
想当初姜大舅生死未卜,赵氏也说过,只要人回来就行。可现在人回来了,还带着十几两银子,她却还想要更多,想让自己男人爬得更高。
谁都想让自己过得更好,但却不能不择手段。
赵氏脸色煞白。
姜母从屋中出来:“分家吧!我跟着老二过。”说着,歉然地看着柳纭娘:“芦花,你还在家里,说这些事确实不合适。你们母子就跟着你二哥住。”
分家这事,赵氏早就在心底琢磨了。
只是,她这些年带着两个孩子,全赖二房照顾。现在自己男人回来就分家,她有些说不出口。再说,男人也不能答应。
她心里想着分家,说话做事难免就带出来了一些,这家里又不是只有她一个聪明人。
姜母早就看出来了。大儿媳是那种可以占别人便宜但却绝不愿意吃亏的人。再住在一起,妯娌二人早晚反目成仇,还不如在此之前分开,往后大家还能有份面子情。
姜大舅抹了一把脸:“娘,我……”
姜母抬手止住他的话,道:“不用多说了。我也不要你的银子,家里的地分你一份,我跟你爹一直都是跟着你二弟过的,等我们走了,我们的地就给他。”
看出来母亲心意已决,姜大舅哽咽着道:“好。”
赵氏忍不住道:“村里人分家,长辈都是跟着长子过。您这样,岂不是让村里人出我们脊梁骨吗?还有,家里就他们两兄弟,本来应该平分,凭什么……”
姜母不耐烦:“就凭你弟媳愿意奉养我们,而不是像你这样斤斤计较。”她看向长子:“你不去军中是对的,留在村里还能做个富家翁,这种祸害真去了军中,你怕是要被连累得不得善终。”
赵氏满脸铁青:“娘,你就那么看不上我?”
姜母不客气道:“实话实说而已。”
两人分家,姜大舅愿意退让,一切交给双亲。分家的事一切顺利,赵氏认为双亲有些偏颇,没有人搭理她。很快写下了契书。
二房分家后的第一顿饭,李氏还挺高兴。虽说沾不了大方的光,但饭桌上没人抢食,就是一件让人舒心的事。
却有人推开了门,姜大舅窜了进来,道:“二弟,爹娘就拜托你了。”说着,递上一个荷包:“这些年来,他们母子三人多亏了你们,我都记着呢。这些银子你们收好,别告诉他们母子……我到时能光明正大的给,可她一定会有闲话。就这样吧。”
说着,很快就溜走了。
李氏打开荷包,里面有六两银子。她面色复杂:“可惜了大哥这么好的人。”
姜母冷哼一声:“他当初自己要娶的。我说这姑娘不好,他偏要认定了人家,还多花了五钱银子做聘礼。”
这事是真的,李氏也听说过。她感慨道:“大嫂运道真好。”
没有人说要让他二人和离。
两人做了大半辈子夫妻,赵氏确实不好,可她生了一双儿女,又守了这些年。姜大舅也不是那富贵了就抛弃妻子的人,只能将就着过了。
一转眼,到了汪海出发的日子。
孙家还住在村里,柳纭娘暂时不想走。便跟汪海商量,现在村里造个房子,日后他随时回来,都能有个家。
汪海想带母亲一起走,柳纭娘给拒绝了。
拗不过母亲,汪海只能答应下来,又跑了两天,在村里选中了一块地基。
村里的地都是有主的,柳纭娘又想要一个大院子。最后,发现只有村尾合适。
汪海不缺银子,房子不用土砖,全部用青砖,他将工匠都找好了才离开的。
冬日里天气冷,她打算开春之后动工,现在只是平地基。
孙家菜地卖了,搬到村尾的破宅子后,吃菜都要村里人接济。可是,随着孙家名声越来越臭,送菜的人越来越少。无奈之下,孙母只能在村尾挖了一块无主之地种菜。
巧了不是?
汪海选中的地基就在那里,柳纭娘特意上门提醒:“明天开始,我要平地基,你们的菜还要吗?”
孙母:“……”当然要。
但是,一家人是最近才没菜吃,她那菜才刚刚长出苗来,这要是拔了,以后吃什么?
“姜芦花,你是不是故意的?”
柳纭娘扬眉:“你非要这么想,我也没法子。反正,明早上会有十来个人过来,你们的菜不收,到时候全部铲了,可别怪我没提前告知。”
第119章 第四个婆婆(完)三合一
于孙家来说,菜地很要紧。
村里人最近渐渐和孙家疏远,仅有的几户愿意给他们送菜的人家最近都再不上门。孙母手头的粮食本就为了还债卖掉大半,家里的这点,只能吃到明年初。
家中的地没了,这段日子各家各户都在猫冬,也找不到活干。他们那点粮食想要维持得更久,就只能多吃菜。
如果菜地都没了,大概还没过年家中就要断粮。
孙母真心觉得,姜芦花这是想饿死自己一家人。
“冬日里天短,干不了几个时辰的活。要我说,你还是开春之后……”
“我想今年把地基平出来,开春之后起屋,最好在春耕之前把屋子做好。”柳纭娘一脸无奈:“阿海去了边境,应该会尽快成亲,到时候我就不能住在村里了。我总得在离开之前把房子造好吧?”
听起来有理有据,孙母却难以接受,如非必要,她不想将自家的窘迫告知外人,但此刻却顾不得了。她眼圈微红:“我们家为了还你的债,粮食已经卖得差不多。你如果把菜地铲了,我们家……”
“你们家就是再惨,也不能占着我要用的地不放手啊!”柳纭娘振振有词:“天底下没这种道理。话已带到,听不听是你的事。”
无奈,孙母只能连夜将青苗拔回家。
孙明槐腿断了,眼睛却不瞎,看到母亲晚上了还在院子里折腾,忍不住问:“娘,天都黑了你为何还不进屋?”
说实话,他想高氏了。
亲娘再贴心,最多就是给他洗漱送饭,又因为家中里里外外都要人打理,大部分时候,都只有他一个人在屋中。腿上疼痛,看不进书,也抄不了书,越是无聊,感觉腿就越痛。他总觉得,如果有个人陪自己说说话,疼痛应该能减轻一二。
村里的邻居倒是愿意陪他说话,可外人在这儿,不能畅所欲言。他还得打起精神……总之,高氏最合适。
孙明槐也知道婆媳俩闹得不可开交,高氏这一次好像铁了心要让孙佳低头,所以,要她回来,就必须让母亲道歉。
“娘,你要是忙不过来,就把大倩接回来吧。”
孙母正在洗菜,听到这话,动作顿住:“她脾气那么大,我若是服了软。日后她只会更嚣张,明槐,她越温顺,你越舒心,我这也是为了你好。”
孙明槐沉默了下:“娘,我怕你太辛苦。这么晚了还在洗菜,如果她在,你也有人帮忙。”
“家里粮食不多,少一个人,我们还能多吃一点。”孙母叹了口气:“汪家欺人太甚,看到我种了菜,非要用那块地造房子。”
孙明槐心头怒火中烧,一拳砸在被子上:“小人得志。”
孙母赞同地点点头:“可不是么。现在村里人都知道汪海是将军,三天两头有人去姜家找他们闲聊,提及我们孙家,都没几句好话……”
“捧高踩低,人之常情。”孙明槐垂下眼眸:“如果我的腿没受伤,我们家明年就翻身了。”
听到这话,孙母满心惆怅。谁说不是呢?
可儿子受了伤,开春后的县试参加不了,也翻不了身了。孙母心头的怒气越积越盛,又无处可发,恨恨踢了一脚面前的木盆。
木盆翻倒,水流了一地,洗干净的菜也散落开去。
孙母:“……”都怪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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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早上,汪海启程去了边境,柳纭娘亲自将他送到村口,看着他背影消失才转身。
孙家破院的隔壁已经有十多个人拿着锄头在干活,准备把地平了,然后开始打地基。
人多力量大,大半日过去,地已经平得差不多。今日算是难得的好天气,太阳都露了脸。于是,干活的人三三两两结,伴进了林子,打算选一些造房子能够用到的木材。
孙母在自家院子里忙活,因为院墙倒塌了一半,都不用抬头,就能看到隔壁的情形。
眼看众人搬了许多大树回来,她在村里住,自然知道造房子木材的优劣,汪家砍回来的这些木头棵棵都是好料子……孙家还住在这样的破房子里,实在让人嫉妒。
孙明槐躺在床上,听着隔壁的热闹,心里也不是滋味。沉吟半晌,他扬声喊:“娘。”
孙母回过神,跑到窗边:“何事?”
“那么多人干活,应该要喝不少茶水。娘,你熬些茶送过去。”他知道母亲不愿,又急忙补充:“冤家宜解不宜结。”
孙母气得七窍生烟:“村里人捧她就罢了,连你也这么想。我不去!”
她只要想到姜芦花扇她的那两巴掌,心头就像火烧似的,再有,家中落到这样的下场,罪魁祸首都是汪家,让她帮汪家的忙,她做不到。
孙明槐叹了口气,又开始思念高氏。
如果妻子在,一定会听自己的话。
另一边,高氏左等右等不见婆婆前来,心里越来越凉。她在孙家辛苦这么多年,为他们操劳家务生儿育女,忍了别的女人忍不了的事,结果就得了这?
事实上,她离开孙家时,生气归生气,从来没有不回去的想法。可最近家中母亲劝她为以后着想,又有两个姨母上门帮她说亲。她渐渐地动了心。
孙母熬了几天,有些受不了。家里的活儿两个人干和一个人扛完全不同。她其实也在琢磨着接儿媳回来的事,可她的骄傲不允许,便又捱了两日,结果听说高家那边竟然在给女儿寻下家……这怎么行?
她来不及多想,急忙跑去了高家。
开门的人是高母。看到亲家母,她面色不太好,也是这几天,她才知道女儿对孙明槐外头有人的事竟然知情。知道了还忍这么久,孙明槐那个混账当真会哄。
无论如何,总归是女儿吃了亏。
再有,孙明槐受伤是因为跑出来找女儿,他的腿好了便罢,如果真的就此瘸了,女儿可就成了他们孙家的罪人。这件事就是孙家的一根刺,往后一辈子,女儿都休想挺胸做人。
思来想去,这婚事还是作罢。实在是如今的孙家不像个样子,就剩半袋子粮食,连块地都没有。庄户人家,地就是命根子,命根子都没了,日子还能有什么盼头?
村里人嫁女,房子和人品都是其次,主要是看家里有多少地。如果说之前的孙家在村里算是顶好的人家,现在就是最差的!如果女儿不回去,孙家想要再娶,那是白日做梦。
高母认为,女儿就算要回去,也得让孙家认清如今情形,是高家不嫌弃,他们得好好善待女儿。
“有事?”
孙母一听就知道,亲家母这是窝着火。她探头往院子里一瞧:“大倩呢?”
“去她姨母家散心了。”高母面色淡淡:“这么多天不来,还以为你们家有了别的心思,准备给孙明槐另娶呢。”
“没有的事。”孙母一脸尴尬,“我找大倩,有些事跟她说。”
“如果是你想请她回去的话,跟我说也是一样的。”高母靠在门上,没有请她进门的意思,姿态高高在上,“孙明槐做了对不起大倩的事,我们大倩没有计较,也没有做过对不起你们家的事。结果呢,你张口就骂,直接拿她当出气筒。我养女儿嫁出去,是希望她夫妻和睦,儿孙满堂。可不是给你这么糟蹋的。既然你看不上大倩,那咱们就一拍两散……”
“别啊!”孙母看到亲家母这样的态度,儿媳又避而不见,一颗心直直往下沉。怕是儿媳真有了离开的心思。家中如今越来越难,失了儿媳,只会愈发艰难。她有些后悔自己这几日的别扭,扯出一抹笑来,讨好道:“之前是我不对,我不该冲大倩发火……”
“晚了。”眼看孙母服软,高母姿态愈发高:“孙家大不如前,你们还当自己是准秀才呢。大倩模样俊俏,人又勤快,好多人等着娶她过门。你们回去好好商量一下,就算是给休书,我们家也认了。”
这话说得底气十足。
如今的孙家,压根就不敢休妻!
以前孙家高高在上,对着高家也不客气,高母一朝翻身,只觉扬眉吐气。砰一声就关了门。
孙母本以为自己放低身段之后能求回儿媳,结果,高家愈发蹬鼻子上脸。她看着紧闭的院门,面色几变,冷哼一声,转身回家了。
晴了两日,突然就开始降温,接下来一直到过年天天都在下雪。
柳纭娘没有出门,和李氏一起做些布鞋之类,汪海拿了三十多两银子回来,加上孙明槐还上的,她压根不用为银钱费心。
等到开了春,天气放晴。柳纭娘将村里的木匠都请来,她工钱开得高,还特意买了一头猪,只为了做饭给这些造房子的人吃。
村里人都挺实诚,她付高工钱,众人干活也尽心,半个月后,房子的框架已经搭了起来。
这段日子里,高氏一直没回孙家。
其实,从高氏能忍受孙明槐和钱小喜苟且就看得出,她是个唯利是图的。
连男人都能让,还有什么是她不能让的?
孙家再没有上门接人,她试着议亲故意气孙家时,才发现其他人为了娶她过门挺有诚意,随便拎出一家人,都比孙家好得多。这人就怕比较,孙家这么久不来服软请她,她已安心备嫁,重新和隔壁村的一个鳏夫定了亲。
定亲的消息传出,安静的破院里孙母叉腰就找到了那个男人家里。
“高大倩是我儿媳,强夺人家妻子会入罪,你要是敢娶,我就敢去衙门告你。”
那男人五大三粗,如果是打架,根本就不怕谁,高氏看中的也是他的体格,这样的人,孙家应该不敢闹得太过。
可万万没想到孙母不按常理,直接要去衙门告状。还是那句话,普通人都不敢去衙门,男人登时就打了退堂鼓,回头就找媒人讨回了聘礼。
高大倩得知此事,气得浑身颤抖。有孙母搅和,她别想嫁给别人家。
本着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让你好过的心情,她也不要谁请,自己就回了孙家。
“哟,还知道这里是你家啊,我还以为你一辈子都不回来了呢。”孙母满脸得意。
高氏冷笑一声:“你去陈家闹一场,不就是想让我嫁不出去么,现在我回来了,你应该高兴才是。”她说着话,自己就吃了厨房。
听着厨房里噼里啪啦,孙母愈发得意:“我可没有求你回来,是你自己回的。从今往后,你给我乖一点,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明槐的药还没熬,你既然回来了,刚好……”
厨房中忽然传出“砰”一声,孙母吓了一跳,奔进去就看到药罐碎了一地,里面的药材夹杂在碎片中,撒得遍地都是。
家中如今粮食见底,这些药都是借银子买的,孙母只觉得心肝脾肺肾都在疼,责备道:“煎个药都能把药罐摔了,怎么不蠢死你算了?败家婆娘,也就我家明槐,换一个人,早把你撵出去了。”
“你也可以撵我啊。”高氏毫无摔了药罐的愧疚,有恃无恐:“你赶一下,看我走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