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冷着脸:“劝你们还是老实准备搬家,李家是彻底厌恶了我,也没人肯帮我说情。如今婚书都拿了……”她苦笑一声:“你们说的那些,也得我先见得到人。事实上,他不会再见我,你不会再听我说话。”
语罢,挥了挥手:“我回房收拾行李,你们看着办吧!”
值得庆幸的是,严家哪怕搬到了街上,住进了宽敞的铺子里,也没有把祖宅卖掉。严母甚至还花了点钱请人整修,除了灰多点,家中破旧了点,还是可以住人的。
但是,家中很小,严家又多了几口人,必须得合住,还是至少两三人合一起……在这期间,又争吵了无数次。终于安顿了下来。
屋子又挤又破,一家人心情都不太好。一点事就能吵起来,到最后都能扯到严松雨身上。
事实上,严家还没断了让他继续做李夫人的念头。严松雨也试过去堵李老爷,结果连他的边都没挨上就被撵走。
回不去了!
严松雨听着外头吵吵闹闹,只觉得头疼。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她得想法子搬走。
葛根一直暗中注意着严家,知道他们的近况,也知道他们吵闹。他自己不好出面,怕又被李家看见,干脆让儿子过来探望。
葛广平出门,还带上了燕娘。小夫妻俩看着又挤又吵的院子,都觉得挺窒息。
“娘,您先搬出来住吧。”葛广平对于舅舅一家人脾性有些了解,猜到他们或许会怪罪母亲,提议道:“您做了多年李夫人,没必要委屈自己。先租个院子,不用多宽敞,至少不会挨骂。”
向来对女儿客客气气的严母最近突然转了性子,像个炮仗似的,一点就着。所有的火气都冲着严松雨而来,还有大嫂姜氏,说话特别难听,话里话外都是严松雨毁了一家子,说她笼络不了男人的心。害了自己,也连累了家里人。
天地良心,严松雨这些年来真的是下了大力气的,连睡觉都在想着如何哄好李老爷。表面看似风光,实则心力交瘁,苦不堪言。
严松雨本来也想搬,听到儿子这番话,眼神一转,道:“你外祖母是个抠的,不愿让我住出去。这样吧,你去帮我租宅子。”
葛广平:“……”
“可以倒是可以,万一李老爷又误会了怎么办?”


第50章 继母婆婆 十七
如果李老爷真的还在乎这些,反而是件好事。
就严松雨知道的,他一丁点迎回她的想法都没有,是真的弃了她。
家中不是久留之地。
“你去租吧。”
葛广平看她一点精神都没,心头也不好受。不只是为母亲担忧,也是为了他自己。
生意人无论做什么,都是想赚的。葛家人也一样,他们十年如一日地不计较李家回礼的多寡,每年都雷打不动的送去节礼。其实就是想和李家拉近关系。
就比如,葛广平是严松雨的亲生儿子,严松雨又是李家的大夫人。如果她能把儿子带进去,葛广平这……也勉强能算是富家公子了。
如今严松雨被和离,李家也无意和葛家来往,就等于葛家多年来的付出一夕就化为乌有。花了那么多的财力和精力,甚至还因此让张满月生了怨气非要离开,结果却什么都没落下,等于白费心思。
*
相比于葛严两家的焦头烂额,柳纭娘的日子就悠闲得多。铺子整修好,她又拿出了一种新的编法,并且不肯教给绣娘。
绣娘无法,又回去禀告给绣楼。
几家一碰头,确定自己学不会,并且新的这种编法还更加精致,又给柳纭娘凑了十两银子。
这价钱真的不高,柳纭娘也不想把他们逼急了,只是想赚点本钱而已。
铺子开了起来,柳纭娘卖的是杂货,路要一步步走嘛。她想做大,本钱实在不够。
得了空,柳纭娘就在府城里乱窜,想要找出生财之道。这一日,她无意间闯入了城内的欢乐窝。
一整条街上都是各种花楼,什么样的美人都有。柳纭娘发觉自己走错,便想拉着缰绳离开,眼瞅着转过街角就是另外一条街,忽然从边上冲出来一个修长的素衣身影,直接倒在了马下。
柳纭娘:“……”
这是讹人吧?
她定睛一看,发现地上躺着的男子容貌清俊雅致,像是睡着了一般。
好几个人追出来,呼喝着要上前拉人。柳纭娘见了,阻止道:“你们抓他做甚?”
“劝你少管闲事。”其中一人抬头,恶狠狠道:“他有卖身契在我们楼里,偷跑了出来。”说着,狠狠踹上一脚,地上的人晃了晃,却没有醒过来:“跑啊!你怎么不跑了呢?回去之后腿给你打断,看你还怎么跑。”
说着,还啐了一口。
边上的护卫伸手拉人,踢人的那人很看不惯,道:“不用这么小心,像这种不听话的,留着皮相也没用,反正都活不长。”
柳纭娘活了这么久,知道花楼里有一些龌龊手段。看了看地上人的容貌,她道:“帮他赎身,需要多少银子?”
听到这话,踢人的那个管事模样的人眼睛一亮:“三十两!”
柳纭娘:“……”买不起。
她是有点银子,可也没有三十两。
再说,这些还是她翻身的本钱,攒得忒不容易。心头正想应对之策,忽见地上的人抓住她滑落的缰绳:“夫人,救救我!”
看他呼吸急促,好像还在病中,此时已烧得满脸潮红。柳纭娘眼神一转:“都要烧死了,买回去做甚?”
说着,看向那个管事:“你把我当冤大头宰,我可不愿意。赶紧把人拉走,我还有正事呢。”
管事这才发现地上的人生着病,还病得不轻。一般发高热的人都不好治,尤其他烧得脸都红了,就算请了大夫,也可能人财两失。
他咬了咬牙:“十两 ,不能再少了。”
柳纭娘伸手掏银子,把人搬上了马车。
那人终于放松下来,彻底晕了过去。
柳纭娘把人弄到铺子里,又帮他请了大夫,病情确实凶险,不只是着凉得了风寒,还用了些虎狼之药,那简直就是催命符。
治了两天,那人悠悠转醒。
“多谢夫人救命之恩。”
柳纭娘沉默了下:“唤我东家,然后你就住在铺子里,干活抵债吧!”
“我姓齐,齐瑜。”
齐瑜整个人虚弱不堪,却还是掀开被子,冲着她一礼:“多谢东家救命。”
柳纭娘看着他的脖颈,突然道:“当时我是看你长得好看,觉得就这么让你死了太可惜,所以才出手。”
齐瑜面色微变。
他在花楼有一段日子了,会沦落至此,正是因为他这招人的容貌。
见人被自己吓着了,柳纭娘笑了笑:“你放心,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齐瑜:“……”并不放心。
从那天起,铺子里多了一个住家伙计。
葛根最近在寻摸铺子,一无所获后,又想娶一个家中有铺子的姑娘,最好是嫁妆里也有个铺子,刚好供他做生意。寻了好多天,发现一个很严峻的事。
他看得上的,人家看不起他。
有姑娘愿意嫁他,他又觉得人家家世不合适,寻摸了一圈,发现最适合自己的还是张满月。
葛根有了想和好的念头,便一直暗中注意着。然后就发现,那铺子里多了个俊秀的年轻人。再一打听,竟然是张满月从花楼买回来的。
她该不会是被自己伤透了心,想找一个听话的伴在身边吧?
造孽哟!
葛根认为只要自己诚意足够,一定能求回她。本来还想等一等,发现了齐瑜的存在后,再也坐不住了。
这一日,他精心打扮过后,在街上堵到了柳纭娘。
其实,葛根更想挑个铺子里客人少的时候上门,屋中就俩人,什么话都好说出来。但是,那里有齐瑜……葛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他已经年近不惑,根本就比不上二十多岁,容貌俊秀的年轻人。所以,他特意将两人相见的地方换到了街上。
柳纭娘往前走,葛根挡着。
于是往左,他也跟着往左,等到她往右,葛根也跟着往右。
柳纭娘不走了,抱臂冷笑:“你再堵我,我可是会打人的哟。”
葛根叹口气:“满月,你最近过得好吗?”
“挺不错的。”柳纭娘一脸严肃:“你这副模样,一看就挺欠揍。如果想和好的话,千万别开口,否则……”
葛根神情低落:“满月,你把铺子拿走了,我和娘最近过得很不好。广平夫妻也怪我处事不对。思来想去,我是真的后悔了,满月,家里没有了你,什么都乱糟糟的,我这心里也空落落的。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让别人欺负你,也绝不会再使唤你做事。我只希望,你能看在两个孩子的份上再原谅我一次!”
柳纭娘漠然看着他。
葛根想到什么,强调道:“我会找机会帮你讨要玉佩!”
提及此事,柳纭娘顿时来了兴致:“玉佩我给讨要回来了,李老爷挺好说话的,一点都没为难我。”
葛根瞪大了眼:“你讨回来了?”
柳纭娘颔首:“你个大男人还比不过我一个女子,让你要点东西都拉不下脸,我只能自己讨要。你废成这样,我实在想不到回葛家的理由。”
葛根没听到这话,他脑中思绪翻飞,已经想到了别处: “既然玉佩讨回来了,那我的铺子你是不是该还我?你已经换成了宅子,我不怪你,你把宅子改在我的名下就行。”
柳纭娘气笑了:“你睡觉枕的大概是宝贝,梦做得倒挺美。”
葛根:“……”
面前的女子不见丝毫软化,语气也满是嘲讽。他看得出来,她是真的没有回葛家好好过日子的想法。
这怎么办?
“满月,你该不会是喜欢上你铺子里那个小白脸吧?”
柳纭娘颔首:“我觉得他挺不错的。”
葛根:“……”
他面色一言难尽:“他除了一张脸长得好,还有什么?”
“这人呢,只要有点优点就行。”柳纭娘上下打量他:“你倒是说说,你有什么?”
葛根无言以对。


第51章 继母婆婆 十八
葛根不说话。
柳纭娘却没想放过他,上下打量着他的眼神里满是嘲讽:“我是图你娘刻薄,还是图你心头有前头妻子?或是图你家中穷?又或是,图你这死皮赖脸的纠缠?”
话说得这样难听,葛根面色难看:“夫妻多年,原来在你心里,我是这样的人?”
“难道不是?”柳纭娘反问:“葛根,你心底里压根就没有多在乎我,今日跑到这里来让我给你一个机会,并不是因为你心悦我,或是为了孩子考虑,而且你需要我这样一个妻子。只因为我合适。”
她说着,摇了摇头:“说实话,能被你认为合适,我觉得挺倒霉。”
话里话外都是嘲讽,葛根看出她无回头之意,沉下了脸:“那个小白脸什么都没,你看中他什么?”
“你方才自己也说了,他长得好看啊!”柳纭娘振振有词:“和他同桌,我饭都要多吃一碗。跟你……我恶心得一口都吃不下。我不想为难自己,你懂我意思吗?”
她缓缓踱步:“要是懂了,就离我远一点。”
葛根怒瞪着她:“你别后悔就行!”
柳纭娘“哈”了一声:“离开葛家,是我这辈子做得最对的事。”
话说到这种份上,葛根无意再留下,到底忍不住多言一句:“小心那个小白脸卷了你的银子跑了。”
柳纭娘并没有说自己不怕,故意道:“卷走又如何?我愿意。”
葛根:“……”好气!
两人不欢而散。
柳纭娘转身,就看到了手中捧着一把油纸伞的齐瑜,此时他羞得满脸通红。根本不敢面对她的目光,将伞放下,转身落荒而逃。
刚才她说的那句“我愿意”,语气笃定而随意,像是烙进了他的心里。
柳纭娘没有多想,天色是在变了,云朵越积越多,她捡起油纸伞,又去了街上。
这么多天,她多少有了点眉目,聊城不少竹子,大部分都用来编织各种篮子,每年砍伐不少,但因为篮子不容易坏,郊外大片大片的竹林,每年还往外扩散,越来越多。
柳纭娘拿着手头的银子,买下几大片竹林,又请了木匠和工人,开始造纸。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她得一次次为自己寻找生计,所以,游历的时候学了不少东西。
一切还算顺利,等她拿到比当下更薄更韧的纸张时,已经是两个月后。
一回生二回熟,她约了不少富商,怕张满月人微言轻,众人不肯来。她写帖子时就附上了半张纸。
只要是识货的商人,就不可能错过这个机会。
果不其然,宴客的当日,她定的席位压根不够,被众人挤得满满当当。其中就有李大老爷。
他没有拿到帖子,是跟着别人来凑热闹的。看着站在上首侃侃而谈的女子,他心中竟有种“果然”之感。
这么好的纸,在此之前从未出现过。所有的人都想拿到更多,甚至有那眼光长远的,想和柳纭娘合作生意。
柳纭娘不想被人掣肘,直接拒绝了这个提议。
“昨日我和知府大人见过,这种纸大人已经拿了千张送往京城,如果顺利的话,兴许就是贡品。”柳纭娘看着底下激动的人群:“先定先得。”
本来还有些小心思的人在听到大人插手之后,也只能老老实实交定金了。
有那机灵地打听到柳纭娘买的是竹林,且最近天天都在砍后,便想去郊外买林子。结果被告知,所有的竹子都已被衙门收回,现如今不对外卖。
只半天的功夫,几个账房先生真的体会到了收银子收到手软的感觉。
这番盛况,自然也传了出去。
各个富商家中都听说了,就连市井上,也有流言传出。葛根正在寻铺子呢,就听到边上有个青色长袍书生模样的人在叹息:“也不知道那种新的纸贵不贵?”
“你在想什么呢?那可是贡纸,咱们就别肖想了。”
“也不一定,咱们聊城造出来的纸,难道自己人还用不上?”
此时又凑过来一个人 ,神秘兮兮道:“几位先生就别争了,我有亲戚在工坊,听张东家说,这纸啊,优先卖给咱们城内的读书人,只收半价。听说四文就能买一张,比原先的糙纸还便宜。”
众人一阵惊呼。
葛根将这些话听在耳中,本来没多在意。他心头正慌呢,再找不到铺子,老客都要跑光了。正想离开,就听到身后有人叹:“张东家一介女子,处事竟如此大气,实在让人佩服。也不知道她之前的夫家是不是瞎了眼,居然会与其和离……”
女子做生意的不多,葛根在这城内多年,各个富商家中的事都隐约听说过一点,这城内确实有几位女东家,但要么是接手祖上的生意,要么就是夫君不得力,只能自己撑起门楣。有一位独居的是个寡妇……怎么算,都没有和离的。
不过,事不关己,葛根压根没放在心上,当下找铺子要紧。
刚走两步,听到另一人道:“这世上总有那些不知享福的男人。听说张东家之前的夫家特别不是东西,她入门是继室,进门安安心心操持家务生儿育女,结果一家人都捧着那男人的原配。哪怕人家再嫁了,还捧着辛苦赚来的银子舔着脸送礼。”
他摇摇头:“就想帮原配的儿子搭上这门亲戚……原配之子是宝,继室所出就是草……”
听着这话,葛根再也迈不动步子了。
姓张又和离的女子,加上他们口中所说,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
他心中再无侥幸之意,那个造出了新纸的女子,定然是张满月无疑。
葛根没有再走,下意识转身凑到几人跟前,笑着问:“几位说的那纸那么便宜,会不会一沾水就烂?毕竟,便宜没好货嘛。”
青袍书生瞪他一眼:“无知之人就少说话。那样白而韧的纸,能够便宜买到,那是张东家大气善良,你不能因为价钱就否了纸的价值。”
“别跟他说话。”另一位书生劝道:“这世上总有亮眼的人,我可都听说了,只短短半天,已经有近百位商人下了定金,张东家已收了几千两银……”
后面的话,葛根没听见,他脑中反反复复回响着“几千两银”,恍惚间已经开始猜测那些银子堆在一起有多少,若全部换成百两银票又有多厚,最后,回过神时,心头满满都是后悔。
早知道张满月这么能干,那哄好她就行了啊,他还折腾什么?
送了李家那么久的礼,丝毫便宜都没占到。反而被李家针对!
是的,葛根找了这么多天的铺子,并非一无所获。但每每他有意向,就会被别人捷足先登。就算他先定下,也会被别的租客高价抢走。
一两次可以说是巧合,可这种事情多了。葛根就猜到了里面的猫腻。愿意费银费精力来针对他的,除了李家不作他想。
恍恍惚惚的葛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当看清面前景致,发现已经站在了母子三人的小院子外。
此时夕阳西下,院子里空无一人。葛根敲了门才反应过来,姐弟俩没下工,张满月应该也还在忙。他不想离开,干脆蹲在了门口。
在这期间,还趁机跟周围的邻居打听张满月最近的行踪。
“偶尔去郊外吧,我那天看到她租马车了。”一个大娘随口道。
然后,葛根就发现周围的邻居对母子三人并无恶感,提起她们时侃侃而谈。见他打听得多,有人还怀疑起他的身份:“你该不会是贼人来踩点吧?”
越看越像,几人对视一眼,再不肯多言。走了老远,葛根还听到她们说要提醒张满月夜里小心之类的话。
葛根立在原地,呆怔了半晌。他有些不明白,一般女子独居,都会被周围的人议论,遇上那嘴恶的,还会编排些有的没的毁人名声。可他在这里蹲了至少一个时辰,没发现有人诋毁张满月。
这是为何?
他想不通,却见姐弟俩结伴回来,当即起身:“广玉,你们俩下工的时辰一样?”
自然是不一样的。
葛广兴怕姐姐被人盯上,每日早上提前去医馆打扫,傍晚比众人早走半个时辰。
“爹,你在这做甚?”
葛根起身:“你娘最近在做什么?”
他怕自己误会,不好直接问张满月是否在造纸。
葛广兴沉默了下:“娘说,如果你知道她造出的纸卖出去,肯定会上门来问。爹,你想说什么?”
葛根一开始到这里来时挺茫然的,蹲在这的那段时间里。他想着若是张满月真有那么能干……就把人给娶回来。甚至还想着,如果先看到姐弟俩,就让他们帮着撮合。
如今葛广兴这话一出,他那些心思就像摆在了阳光下,哪里还好意思说出口?
葛广玉率先道:“我们过得挺好,没想回葛家。爹,那些年里,我也看到了你对大哥亲娘的用心,如今刚好你未娶,她未嫁,再续前缘挺好。”
听了这话,葛根明白,儿女没有让他们和好的意思。
这就有点不好办了。
他苦笑道:“广平他娘当年弃了我另攀高枝,那时我就知道她是个薄情寡义的。这些年来给她送东西,也是为了你们兄妹三人筹谋,想让你们搭上这门富贵的亲戚。我跟你祖母甘愿凑上去被人利用,现在回想起来,实在是蠢……无论如何,我心里的妻子只有你娘,没有别人。”
到底是亲爹,哪怕离开了,姐弟俩哪儿真的做到不闻不问?
葛广兴打听过葛家,毫不客气地戳穿他:“那我怎么听说你在找媒人帮着说亲?”
葛根:“……”这孩子,一点都不招人疼。


第52章 继母婆婆 十九
找媒人说亲这事是事实。
葛广兴从懂事起就在干活,许多事情都知道,想要瞒过他,几乎不可能的事。葛根放弃了辩解,叹口气道:“那是你奶的意思。”
葛广玉接话:“爹,您向来孝顺,别勉强自己。就该听奶的话,取一个合适的妻子进门。就别惦记我们了。”她看了看天色:“娘说,等到那纸造出来,我们母子三人就苦尽甘来。您也不必再担忧我们,过好自己的日子要紧。”说着,挥了挥手:“我得回去做饭,就不留您了。”
葛广兴连话都没说,直接从他边上走过。
葛根站在原地,抹了一把脸。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样,这姐弟俩以前对他挺尊重的,从来也没有这么不客气过。
不知道站了多久,突然有马车的铃声过来,葛根循声望去,看的是一架大红色的马车。马儿神骏,马车都是新的,一看便知价值不菲。他本来没多想的,结果马车在他面前停下。电光火石间,他想到了某种可能,抬眼望去,那掀帘子出来的,不是张满月又是谁?
“满月,你买的马车?”
柳纭娘不看他:“不关你的事。”
葛根急切地想知道那个卖纸的东家是不是她,本想婉转一些询问,可面前女子明显不想与他多言,当即顾不得其他,直接问:“满月,你是不是在造纸?”
“你这消息挺灵通的啊!”柳纭娘上下打量他:“你不是一直惦记着严松雨么,如今她都回来了,你也没有妻子,刚好可以再续前缘。还盯着我做甚?”
葛根苦笑:“满月,我们俩十几年夫妻,和她才多久?”
“此言差矣。”柳纭娘嘲讽道:“你惦记了她这么多年,都说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我哪敢跟她比?要是比得过,我们俩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
她挥了挥手:“你再纠缠,我可要动手了。”
葛根不想惹她厌烦,尤其是在得知她把生意做得那么大时,就更是小心翼翼。
看着院子门关上,听着里面母子三人的欢声笑语,他灰溜溜回了家。
葛家最近气氛不太好,老太太也不高兴。主要是燕娘她不爱干活,老太太最近心力交瘁,看什么都烦,自然也看不惯这偷懒的孙媳妇,正在念叨呢,就看到儿子回来了。
她一看到儿子那副没精打采的模样就生气,斥道:“这又是怎么了?”
葛根摆了摆手:“娘,你别管我。”
“我不管你,谁管你?”老太太最近就是个炮仗,一点就炸。闻言气不打一处来:“嫌弃老娘多事,是不是还怪我搅和了你的婚事?”
这人年纪大了,就得服老,葛根怕她气出个好歹,哪怕心里赞同这话,嘴上也不敢承认:“不是。”
知子莫若母,老太太看出来了他的口不对心,母子俩之间,非要争论个谁对谁错,会伤了情分。她转而道:“今日李媒娘上门,帮你找到了合适的亲事。那姑娘家中是做生意的,有两间铺子,一家人都挺宠爱她,愿意拿出其中一间给她做陪嫁……”
葛根感觉没兴趣听,忍不住打断母亲的话:“这么好的姑娘,还没有嫁过人,怎会轮得到我?”
“就是……”老太太有些不自在,别开眼:“那姑娘脸上有块青胎记,生下来就有。那些人不愿答应这门亲事,就是怕她生下的孩子也有胎记。”
那可就毁了孩子的一辈子了。那姑娘就是个最好的例子,哪怕手握大笔嫁妆,哪怕还年轻,也只能和葛根这样和离过两次的男人议亲。
别说那姑娘有胎记,就算没有。得知张满月生意做得这么大的葛根也已没有了再娶别人的心思。
“娘,这事就算了,你赶紧回绝吧!”
听到这话,老太太不乐意了。她为了让那些媒人给自家儿子挑个好的,暗地里没少给好处。好不容易得着这一位,只要没有太大的毛病,怎么也得想法子留住。
那姑娘若是肯嫁,家中的生意就能尽快恢复,甚至连租金都省了。
“你该不会还没放下满月吧?”
葛根沉默了下:“是,我放不下她。她如果不肯回头,我这辈子不打算再娶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