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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继母婆婆 九
听到这话,葛根心里焦灼无比。
“满月,你把定金退了。”话出口,发觉自己语气太凶,又急忙放缓:“铺子千万不能卖。是我对不起你,我跟你保证,三日之内一定把你的玉佩讨要回来……”
柳纭娘不疾不徐:“知道什么叫“定金”吗?”
葛根是生意人,当然知道,沾上个“定”字,那就已经是决定好了的事。双方都不可以反悔。
“我们可以赔偿买主,大不了给他二两银子,他买个铺子也就赚这么多,一定会答应的。”
柳纭娘敲了敲柱子:“葛根,有件事你得搞清楚,铺子是我一个人的,我想卖了它!我不是没给过你机会,昨天我说了,如果你即刻答应取回婚书,我就暂缓卖铺子。”
葛根:“……”
“反正不能卖!”他上前,作势伸手拽柳纭娘:“你跟我一起去铺子里,稍后跟人说清楚。”
柳纭娘一抬手,甩开他的拉扯:“我才不去。”
两人对峙,寸步不让。
柳纭娘与他对视,突然笑了:“葛根,看在两个孩子的份上,我再好心提醒你一句。昨天我收定金时,就已经告诉了买主你们母子不想卖铺子的事。他说,能想到办法让你们搬走。”
那可是祖产,一般人都不愿意挪走。
买主那样笃定,一定是有些非常手段。
这个道理柳纭娘明白,葛根也一样,想到铺子里这个时辰儿子一般都在外头送货,只有年迈的母亲。他坐不住了,怒瞪着柳纭娘:“要是我娘出了事,我跟你没完。”
葛根赶到铺子里,看到里面一切如常。
事实上,他多虑了,买主接手铺子是为了做赚钱,当然不会挑人多的时候来闹事影响铺子的生意。
整个上午葛根都心不在焉,还算错了几笔帐。好在老太太盯着,才没有被客人占了便宜去。到了中午,客人渐渐少了,她压低声音:“你认真点!”
年纪大了的人,最忌心绪浮动。葛根怕母亲被吓着,小声道:“我怕买主过来用些非常手段,再吓着你。”
老太太叹口气:“家门不幸!满月以前挺好的,谁知突然就转了性子。”
提及妻子,葛根也恼怒不已:“ 拿她玉佩这件事情确实是我们理亏,但我们也是为了孩子好啊。她怎么就不明白呢?”恨恨道:“果真是头发长见识短。”
话音刚落,门口来了四五个壮汉。
母子俩做生意向来眼观六路,说着话也没错过门口的动静。见状,心头都咯噔一声。
为首的人进门,直接走到二人面前:“我们兄弟是胡老爷请来带话的,这间铺子胡老爷买下了,定金已付。午后就会落到老爷名下,你们再留下,那就是阻碍别人做生意,衙门不会坐视不理,真被赶出去,可就不好看了,我劝你们,还是尽快搬走的好。”
语罢,又问:“听明白了吗?”
母子俩讪讪点头。
这几人真的太凶了,他们不敢不明白。
看着几人出去,母子俩面色都不太好。昨夜他们商量过,无论谁来接手铺子,他们都不会让,拼着被人打伤,也要留在铺子里。
然而,当事情真的到了跟前,他们才发现这很难。就方才这几个壮汉说的话就挺有道理。铺子是别人名下的,他们非要留下……说破大天都没道理,搞不好还会摊上牢狱之灾。
“娘,现在怎么办?”
好像除了搬走,真没有其他的法子。
老太太呼吸急促,伸手捂着胸口,一脸痛苦。
葛根见状,急忙倒了杯水递上:“娘,您别着急。无论什么事都不如你的身子要紧,我会想法子的。”
老太太也是太着急了,一口气上不来,才会如此。喝了水,感觉顺了气,拍着大腿哭道:“张满月她怎么就不明白我们的良苦用心呢?”
她嚎了一会儿,想到什么,一把抓住儿子的手臂:“我们去找她商量。先把银子拿过来,想法子把铺子买回来再说。”
真正看到人,尤其看到她态度悠闲,母子俩顿时心头火起。
不过,人在屋檐下,他们只得压下怒气,老太太勉强笑了笑:“今日有几个壮汉到铺子里来闹事,听说是那位胡老爷找的。满月,咱们是一家人,就算我们母子对不起你,你也该看在广玉姐弟的面子上别把事情做得那么绝……我不是责备你,只是以一个长辈的身份,教你为人处事的道理……”
柳纭娘看了一眼葛根:“你年纪大了,精力不济。还是留着这些话对以后的儿媳说吧。”
葛根立刻接话:“我从来没有要和你分开的想法。”
“我呸!”柳纭娘啐他一口:“你满心满眼只有严松雨,留我在你家任劳任怨,你当你是谁?”
葛根沉默了下:“是我对不起你。”
老太太也道:“满月,你误会了,我们没有要怪你的意思。”
柳纭娘看着面前低声下气的母子俩,道:“你们说这么多,是想哄我拿银子把铺子买回来?”
简直一针见血。
心思被说中,母子俩都有些不自在。
“满月,孩子都那么大了,咱们别闹了行么?”葛根上前一步:“我承认,这一回是我做错了,以后我改。”他喃喃道:“我只希望,你能看在孩子的份上,再给我一个机会。”
“要不是我把铺子卖了,你们就会是另一番态度。”柳纭娘嘲讽道:“这么多年朝夕相处,你们母子是什么样的人,我看得真切。想要银子,你们还是做梦比较快。”
老太太急了:“那铺子是我们葛家的祖产,你把银子借给我们,日后我们想法子还你……”
“借不了了。”柳纭娘在二人不安的目光中,淡淡道:“方才我已经找到中人看了一处宅院,下了定金了。稍后我拿到银子,就会付尾款。”
母子俩:“……”
老太太只觉浑身冰凉,像昨日得知铺子已卖时那般天旋地转。
不同的是,这会儿葛根站在旁边,下意识一把将母亲扶住:“娘,别着急!”
柳纭娘闲闲道:“对,事已成定局,着急也没用。”
葛根:“……”还不如不劝呢?
果不其然,手中的母亲愈发脱力,压根站立不稳。
他来不及和面前之人计较,忙将母亲扶进屋中坐好,低声安慰:“娘,别急 。换了房契也没什么了不起,只要还在她名下,我不答应和离,那宅子也是咱家的,他日我把她哄好了,就能换回铺子。”
听了这话,老太太才渐渐地平静下来。
恰在此时,有人敲院子门,母子俩侧耳倾听外头的动静。
“来了。”
“胡老爷到了,那咱们这就走……”
这是儿媳的声音,紧接着又听到她问:“李家人呢,我懒得跑,拿到银子就一起办了吧。契书换契书,我心里踏实!”
中人的声音传来:“他们家有马车,已经去衙门外等着了。”
眼瞅着就要换房契,葛根坐不住,他低声道:“娘,你别慌,我亲自去盯着,免得她没见过世面被人给坑了。”
老太太深以为然:“你快去。”
外头几人上了一马车,正打算走,葛根追了出去:“我陪你们一起。”他对着探出头来的柳纭娘诚恳道:“我做了多年生意,见的世面比你多,不会让你被欺负。”
胡老爷阴阳怪气:“有中人在,咱们又是去衙门,骗得了谁?”
葛根不理会他,自顾自爬上了马车。
中人和葛家认识,吃的又是这碗饭,认为没必要为了这点小事得罪人,便没有出声赶人。
葛根松了一口气,还以为要自己想法子跟去衙门呢,紧接着发现事情不太对,面前不是去衙门的路。他好奇问:“你们还要接人?”
柳纭娘随口道:“接我娘。”
葛根讶然:“她去做甚?”
张母大字不识,一辈子给人做饭洗衣,就是个老实人,让她跟着,就真的只是跟着而已,什么忙都帮不上。再说,张母有活要干,半天不去,就要扣半天工钱的。他怎么想都觉得这事儿挺怪异。
柳纭娘侧头,冲他露出灿烂的笑:“因为这宅子要落在她名下,她当然得去!”
葛根:“……”落到岳母名下?
凭什么?
他这么想,也就这么问了。
柳纭娘瞅他一眼:“那宅子是我买的,我爱落在谁名下,就放在谁名下。真高兴了,送给陌生人也是我自己的事。再说,宅子是铺子换的,铺子是玉佩换的,玉佩是我娘给的,我这宅子给她,有何不对?”
这么一算,好像确实挺有道理。
但是,葛根就是难以接受,明明铺子是他的,结果却变成了张家的。
如果在张满月名下,他把人留下,也就留住了房契,如今落到张家去,那他强留的……就只是一个什么都不肯做,还要在家里吃饭的人而已。
再有,他之前一直打算好的,如果实在留不住人,也留不住铺子,最后那些东西还是会落到广兴手中,等于还是在自家,结果张满月不按常理,直接拱手送人。
出嫁女还能回娘家分家财的屈指可数,也绝不会发生在张家这样的普通人家。也就是说,那间新买的宅院,彻底和葛家人无缘了。
葛根脱口道:“那么大笔银子送人,你疯了吗?”他一脸痛心疾首:“姐弟俩都大了,正是花银子的时候,你就不为他们着想?”
柳纭娘轻飘飘道:“我乐意。”
葛根:“……”
带上张母去衙门改名,是她一早就想好了的。就是为了给葛家母子添堵。
如果看来,效果不错。
葛根气急败坏:“我不许!”
柳纭娘扬眉一笑:“那是我的铺子,我要送人,管你许不许?”
第43章 继母婆婆 十
要不是边上还有别人,葛根真的想敲开妻子的脑袋,看看都装了些什么。
再蠢的人都干不出来这种事,哪有人把这么大笔银子往外送的?
边上有人,葛根不好动手,不解地问:“两个孩子就要议亲,你让他们怎么办?”
“还有你这个爹在啊。”柳纭娘振振有词:“哪有儿女成亲问母亲要银子的?你是死的吗?”
葛根:“……”他不是死的,险些要被气死了。
夫妻俩吵架,边上的人不好插嘴,都假装没听见。
很快到了张家,张母已经等候多时,上了马车后催促道:“我就告了一个时辰的假,还得赶紧回来上工,咱们能快点吗?”
这马车里的人都挺着急,车夫一扬马鞭,马儿奔了出去。
内城有专门跑马的道路,半个时辰后到了衙门外,葛根一路都在劝说,甚至还找到胡老爷表示愿意退他定金。
胡老爷自然是不听的:“这铺子又不是你的,你说得再多都是白费唇舌,不作数的。”他挥了挥手:“交了定金,写了字据的东西,哪里还能改?”
几人进了衙门,葛根一把拽住走在后面柳纭娘:“我不拦着卖铺子,也不拦着你买宅子,但你不能把契书落在岳母名下。”
柳纭娘甩开他的手:“还是那句话,你管不着。”
眼看几人进了屋中,师爷已经等着了,如果再不阻止,不用一刻钟,葛家铺子就彻底化为乌有。葛根气得跺脚,道:“你不是想和离么?只要你不把铺子落在岳母名下,我现在就去取婚书。”
听到这句,柳纭娘顿住脚步,她带张母来的目的就在此处。
见她停下,葛根顿觉抓住了她的软肋,再接再厉:“你若执意,那我就一辈子不放你走,咱们耗着!”
柳纭娘颔首:“算你狠。”
她像是妥协了一般:“先拿婚书。”
“不行,万一你还是要把宅子送给张家,我怎么办?”葛根强调:“那宅子只能是我儿子的。”
柳纭娘似笑非笑:“我若真要送,和离之后也可以,你拦得住?”
葛根:“……”
他抹了一把脸:“那你对天发誓。”
柳纭娘摇摇头:“誓言若是有用,这世上该被雷劈的人可太多了。你好像曾经也发过誓,不让我受委屈,结果呢?”
葛根沉默了下:“是我对不起你。我只希望你多为孩子考虑一二,别为了跟我置气冲动行事。”
“我一点都不冲动。”柳纭娘分析道:“若我跟你分开,是一定要有个落脚地的。那间宅子,我就不会送人了。”
听到这话,葛根松了一口气:“把宅子落在广兴名下,我立刻就去找师爷!”
简直是得寸进尺。
其实,葛广兴是个不错的孩子,没跟着葛家人长歪,把宅子给他根本不算是事,毕竟,柳纭娘这一辈子也不能真指着那宅子过日子。但是,她就是不想让葛根舒坦,当即摇头:“不行!这世上最靠得住的人只有自己,我就放在自己名下。”
葛根终于放心,反正张满月这年纪也不可能再生孩子,女儿肯定会嫁人,最后留在他身边的人只有广兴,这院子肯定是他的。
如此,也不算是把祖产送给了外人。
两人自争吵以来,第一回达成共识。柳纭娘和他找到师爷,先翻出了当年的婚书。
好在婚书是分年月日存放,只两刻钟便拿到了,婚书已经泛黄,似乎还受了点潮,还有微微的霉味。
张母看后,叹了口气:“我先走一步,还得回去上工呢。”
从一开始,她就没想要女儿的宅子。
事实上,从张满月顺利带着那枚玉佩出嫁时,就看得出来张家人的品性。一般靠着给人做工糊口的普通人家,是不会把十几两银子的玉佩给女儿做嫁妆的。
柳纭娘到了外头,给张母寻了一驾马车,又付了车资,目送她离开后,才转身去找中人,还没走两步,就看到了路旁的葛根。
他面色复杂:“岳母从来就没想要你的宅子,你故意诓骗我,是也不是?”
柳纭娘扬了扬手中泛黄的婚书:“你管不着。”
两人已不再是一家人,葛根真的管不着了。
柳纭娘找到中人,顺利地拿到了银子,将房契改成了胡老爷的名,又从李家那里买下了宅子。一切都挺顺利,出衙门时,她心情愉悦,中人也挺高兴,这一进一出,他从中也获利不少,主动表示要捎带柳纭娘回外城。
衙门外,葛根还没离开。
“我要看看房契!”
柳纭娘打开墨迹新鲜的纸,道:“我想好了,那玉佩传女不传男,我不还给娘,以后就传给广玉,把这宅子给她做嫁妆。”
葛根:“……”
他一口气上不来,险些厥过去。
“嫁妆哪用得着这么贵重的东西?家中就一个宅子,广兴还要住呢,给了广玉,他怎么办?”
柳纭娘笑了:“你要是看不惯,就给广兴置办一处宅子啊。你可是他爹!”
葛根转身就走,他就不该留下来,简直是自找罪受嘛。
从头到尾,葛根都没有提过要留下姐弟俩。柳纭娘也没想留,真留在葛家,两个孩子整日在家中打下手,什么也学不会,未来只有吃苦的份。
柳纭娘坐的是中人的马车,葛根厚着脸皮也搭了上去,夫妻俩一前一后进门,老太太早已等着了,急切地上前两步,眼睛看着儿子。
葛根不知该如何开口,正踌躇呢,柳纭娘已经道:“我是回来拿行李的,马上就走。”
说着,自顾自进了屋中。
老太太急了,一把拽过儿子:“宅子真让她买了?这就要搬走?”
说实话,哪怕张满月最近很不懂事,老太太想着她之前的乖巧勤快,也没想过要换儿媳。
毕竟,给儿子另娶妻,又得花费不小的一笔银子。
葛根点了点头:“她非要走,我拦不住。”
“我去拦!”老太太转身就走:“宅子买就买了,租出去也能多少有点进项,租金如果能够付铺子的租金最好……”
言下之意,不许张满月搬走。
葛根上前把人拉住:“娘,拦不住的。”
老太太气急:“她今天要是敢踏出这个院子,就不再是我葛家媳。”
“已经不是了。”葛根低声道。
老太太年纪虽大,耳朵却好,听到这话后一愣:“怎么说?”她想到什么,急了:“你该不会还顺手取了婚书吧?”
葛根无奈:“我也是没法子。要是不答应和离,她要把宅子落在岳母名下,真成了张家的,哪还有广兴的事?”
老太太深以为然。
财帛动人心,这城里不少亲兄弟为了争家产打得不可开交,真要是落到了张母名下。肯定没有葛家的事了。
但她还是难以接受自己所听到的:“你就这么答应和离了?”
葛根一脸木然:“是!”
母子俩说话间,柳纭娘已经拿了行李出来,拢共三个包袱,有两个是姐弟俩的。
老太太见状,道:“这么多包袱,你拿了什么?”
“广玉和广兴各有一个。”柳纭娘指了指:“我的就是两套换洗衣物,别的都没要。之前那十几年的付出,就当是喂了狗,狗还是没良心的那种。往后,你们好自为之!”
说着,抬步就走。
老太太顾不得追究她骂人,脱口问道:“他们姐弟俩也要跟你走?”
“不然呢?”柳纭娘反问:“难道留下来让你们一家子使唤么?我辛苦干了十几年,只得了你们的埋怨。可不能让他们步我后尘。之前你老说这院子挤,现在我们搬走给你们腾地儿,这是好事。”
临出门前,她余光看到了躲在窗后偷偷观望的燕娘,道:“燕娘,往后你可得学勤快点,眼里要有活儿。”
燕娘简直要疯。
这女人都走了,还说这些,分明就是给她添堵。
老太太看着她离开,很不甘心:“满月,你可要想好了,走出这个门,日后想回来,可没那么容易。”
柳纭娘头也不回:“你们葛家人我看了就烦,只为了不为难我的眼睛,我也绝不会回来。”
听到这话,老太太气得够呛。
新院子不大,和葛家院子差不多,不过,这里要新得多,就母子三人,绝对够住。
柳纭娘没想在这里住太久,赚到银子就搬,还有玉佩……她还是会想法子拿回来。
宅子到底不如铺子值钱,她手头还剩下了几两银子。花了十几个铜板,请了两个妇人帮忙打扫院子和屋中,她自己则去街上采买需要的被褥家具,找了马车装好,发现到了葛广玉下工的时辰,便没有回家,而是去了葛广玉所在的绣楼里。
葛广玉和边上新认识的师姐有说有笑地走出来,两人同路,要走几条街。每天两人都会同行,本以为今日也一样,谁知刚走两步,就听到边上有人唤,葛广玉侧头就看到了马车上的母亲。
“娘,你怎么在此?”
柳纭娘招了招手:“上来,带你去新家。”又对着她边上的姑娘歉然道:“今日不太方便,过几天你跟广玉一起到家里来玩,我给你们做好吃的。”
葛广玉脑中想着“新家”二字,没多久,就见马车停下。柳纭娘推开门:“广玉,快进来,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
葛广玉站在门口,看着打扫得干干净净的院子,恍惚问:“我们的家?”
“对,只有我们母子三人。”柳纭娘拉着她进门:“一会儿我们去接广兴,否则,他找不着家。”
葛广玉知道母亲要离开,还以为母子三人会流落在外,或是要到舅舅家借住。没想到这就有了新家了,简直像做梦一般。
第44章 继母婆婆 十一
葛广玉一步步走进院子里,看到屋子敞亮 ,院子打扫得一尘不染,就连厨房里的灶台,都是擦干净了的。
比起葛家,这里要干净整洁得多。尤其最近葛家乱得跟狗窝似的,宅子都破旧了不少。
柳纭娘拉着她进屋:“以后你就住在这儿。”
葛广玉从记事起,就是跟祖母睡,老太太年纪大了,夜里喜欢打呼,还要磨牙。她并非不能忍受,但偶尔也还是会想要一间属于自己的屋子,由她亲手布置。如今,这是梦想成真了么?
“你弟弟住在隔壁,最左边的那间小屋就用来做客房,以后你舅舅家的表弟过来,也能小住几天。 ”
听着母亲的话,葛广玉出了门,将几间屋子一一看过,想到什么,问:“娘,你一个人打扫的?”
柳纭娘笑了:“我请了人。否则,哪里忙得过来?”她拉着葛广玉出门卸马车:“别愣着,刚搬过来,咱们得劳累一点。”
马车里装着新的家具和被褥,还有几匹鲜亮的料子,她摩挲半晌:“娘,我能扯来做帐幔么?”
“想扯就扯。”柳纭娘笑着道:“不过也别扯完了,我们还得做新衣呢。”
葛广玉欢喜不已,母女俩随便收拾了下,看着时辰去接葛广兴。
老太太已经等在了那里。
早在看到葛广玉到了时辰没回家,老太太就猜到他们姐弟大概不会回去,孙女便罢了,孙子她还是挺重视的,可不能离了心。所以,她特意等在这里,想着嘱咐几句关切的话。
婆媳相见,分外眼红。
老太太冷哼一声:“我可不是来等你的,我等我孙子。”
柳纭娘假装没听见这话,直接越过她进了医馆。
被儿媳漠视,老太太气不打一处来,又不好找茬。毕竟,两人不再是婆媳,她摆不起长辈的谱。
眼看前儿媳到了医馆门口,老太太登时抓住了她把柄一般猛地扑上前:“别耽搁了广兴的正事!”
柳纭娘甩开她:“那是我儿子,我比你更担心他的前程!”
葛广兴正在和师父道别,看到门口纠缠的婆媳俩,急忙奔到二人跟前:“奶,外人面前,你倒是给我娘一点面子。”
老太太:“……”
“是你娘要奔过来吵你,我拦住她是为了你好。”
柳纭娘拉着葛广兴的袖子:“我买了宅子,今日就搬了家,怕你找不到路,特意来接你。”又补充道:“家里还没收拾完,我也没买菜,咱们今日先在外头吃。就当是庆祝了。”
老太太无语,和离还是什么好事不成?
母子三人有说有笑地走远,老太太气得直跺脚。不过,孙子拜的师父在这里,他基本每天都来,想见也不难。
稍晚一些的时候,张家人都来了,当日就把所有的东西各归各位,半个时辰后,就归置得差不多了,再也寻不到一开始的空旷冷清。
新家的第一夜,柳纭娘是睡好了的。
姐弟俩挺兴奋,快天亮了才睡着。葛广玉耳边没有了呼噜声,格外安静,她还有些不习惯。
葛广兴也一样,和父亲住的那段日子,他觉得自己像那个坛子里的腌菜似的,被挤得动弹不得,屋子又暗,让人特别压抑,实在太难受了。
再有,床也和以前大不相同,尤其是葛广兴,以前睡的小床翻身都要小心翼翼,现在的就格外宽敞,被褥是新的,外面天亮,屋中便也亮了。
听到院子里有动静,柳纭娘推开窗,问:“是不是太亮了睡不着?”不待姐弟俩回答,她已经道:“稍后我给你们做块帘子挂在窗后头,睡觉的时候记得放下来,就不会那么亮了。”
葛广玉:“……”以前祖母只恨她起得太晚,母亲倒好,生怕她起早了似的。
厨房里什么都没,姐弟俩只能出去买来吃。把人送走后,柳纭娘便拎着篮子去了街上。
她买了锅碗瓢盆油盐酱醋,又拉了半马车,回到自家院子外,发现那里停着一架熟悉的马车,正是严松雨所有。
她让车夫帮着搬东西时,严松雨掀开了帘子。
柳纭娘回头:“呦,稀客啊!这是又来做好人,想让我们夫妻和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