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这样身份的女人,竟然还要给她侧福晋之位!
永琰看着喜塔腊氏苍白的面色,神色沉了沉,只是一个侧福晋的位份,竟也能让福晋变了面色,可见福晋心胸如何。
玉秋姑姑也察觉到了不妥,急忙不动声色的扯了扯喜塔腊氏的袖子。
喜塔腊氏这才回过神来,她看向坐在对面的永琰,他审视的眼神,让她心中羞恼万分,他这是对自己不满吗?
可是先不守规矩的不是他吗?
喜塔腊氏心中十分难受,以刘佳氏这样的出身位份,根本就没资格做侧福晋!
可是当着永琰的面,这话她却说不出来,只能勉强笑了笑道:“刘佳氏生育有功,按理来说,一个侧福晋之位也不算出格,只是她家世寻常,到底差了一筹,难免叫人说嘴。”
永琰挑眉:“此事福晋用不着担心,刘佳氏的阿玛行事也算老成,我正想着给他找件差事,如此便也不差什么了。”
喜塔腊氏听着这话差点把帕子揉烂,他竟然还想着给刘佳氏的阿玛找差事,果然想的十分周全,可是他到底有没有想过,这件事中,自己处于什么样的境地。
喜塔腊氏差一点眼圈就红了,幸好跟前的玉秋姑姑,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她这才忍下了这口气,勉强做出一副笑脸:“十五爷想的妥当。”
永琰满意的点点头,也不管喜塔腊氏这话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他站起身来:“既如此,福晋便好好歇息吧,我还有些事,就先走了。”
喜塔腊氏几乎是强撑着一口气,将永琰送出门去,等到看见永琰的背影消失,她这才像是失了力气一般委顿下来。
幸好玉秋姑姑在跟前,急忙扶住了喜塔腊氏,她一脸焦急:“福晋,您没事吧?”
喜塔腊氏靠在玉秋姑姑身上,面上似哭似笑:“姑姑,你说我这福晋,当得有什么意思,十五爷就从来没把我看在眼里。”
玉秋姑姑听着这话也觉得心酸,她搂着福晋道:“福晋,这世上之事总是不如意事常八九,您有身份有地位,如今还有了身孕,已经不知越过多少人去了,其他的,既然不能强求,那便看开些,如此对您也有好处。”
喜塔腊氏却只是流泪,并不应答。
玉秋姑姑咬了咬牙,又在喜塔腊氏耳边低声道:“而且,福晋,奴才觉着其实刘格格当上侧福晋对您也有好处,今儿没有刘格格,若是他日再赐下身份尊贵的侧福晋,岂不是更不好。如今刘格格占住了一个侧福晋的位子,那么日后便少一个人进门。”
喜塔腊氏把这话倒是听进去了,微微愣了愣,终于点头:“姑姑说的也是。”
见着喜塔腊氏终于回过神来了,玉秋姑姑也松了口气,急忙将人扶了进去,又急忙让海棠和腊梅打水斟茶。
她自己一边给喜塔腊氏净面,一边安抚她:“福晋,如今您最重要的事儿,就是平安产下子嗣,至于其他,您万不可再操心了,否则若是这一胎不顺利,那么您操那么多心又有何用呢?”
喜塔腊氏听着这话,也觉得有道理,只是心底到底深恨刘佳氏狐媚,永琰薄情。
她沉默良久,终于道:“姑姑放心,您的话我都记下了,日后我一定好好的,不能让这些人看笑话。”
玉秋姑姑叹了口气,能这么想其实已经很好了,她倒也不能太过苛求。
……
永琰第二天就把折子递了上去,他给思宁说这事儿的时候,思宁虽然高兴,但是她心里也担忧,生怕乾隆那儿不答应。
永琰看出了她的担忧,就和她说起了给她阿玛找了个差事的事儿。
“我想着你阿玛当了着许多年的拜唐阿,也算老实持重,因此便举荐他去了工部当主事,如此你脸面上也能好看些。”
思宁听着这话有些感动,但是又有些担忧,轻声道:“爷的厚恩,妾身实在难报,只是也不知阿玛他会不会辜负爷的期望。”
永琰笑了笑:“你放心吧,到时候我会给他找两个幕僚,帮着他理事的,而且你阿玛之前就是在工部衙门里办差,这里头的门道,再没人比他更清楚了。”
思宁这才松了口气,她也不大懂这些,永琰说行那就应该行吧。
……
永琰请封的折子送上去的第二天,乾隆就找了他过去问话。
永琰过去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路上还给来传话的太监塞了个荷包,问了问乾隆的心情,听小太监说乾隆情绪正常,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等到永琰到了养心殿,现在外头等了一会儿,然后就被传了进去,他一进去,就看见乾隆坐在临窗大炕上看折子,见他进来了,就把手里的折子放了下来。
永琰急忙上去行礼,乾隆摆了摆手:“起来吧,坐。”
话音一落,便有小太监端了个凳子过来,永琰小心的坐下。
乾隆拿起了永琰之前上的折子,看向他:“你要给刘佳氏请封侧福晋?你是怎么想的?”
永琰来的时候就想好了说辞,因此此时也没打磕巴,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就道:“刘佳氏生育有功,而且这些年也算侍奉得当,哪怕是看在绵怡的面上,儿臣便想着给她几分体面。”
“绵怡啊……”乾隆沉吟了一下:“的确是个聪明孩子,又是你的长子,你有这个想法无可厚非。”
永琰听了心下稍稍一松,但是面上却丝毫不变。
“只是……”乾隆放下了手中的折子:“她的身份是否太低了些,我之前一直想着,等到下次选秀,给你指个满洲贵女做侧福晋,刘佳氏出身上到底差了一些。”
永琰被乾隆这话说的心里七上八下的。
皇阿玛能念着给他指个出身高贵的做侧福晋,那就说明对他是看重的,可是如今他能为了这个虚无缥缈的出身高贵的侧福晋,放弃请封刘佳氏吗?
没人知道此时永琰心里是怎么想的,也没人知道这一瞬间永琰心中经历了多少挣扎。
只在下一刻,就看到永琰站起身,对着乾隆行了一礼:“皇阿玛厚恩,儿臣本不该辞,只是刘佳氏出身虽然低,却也有生育之功,儿臣如今膝下就绵怡一个孩子,总得给他生母几分体面。”
乾隆听了这话,也看不出是满意还是不满意,他只是微微一笑,温声道:“既然你这么想,那就给她几分体面吧,绵怡那孩子我也很喜欢,日后若是有时间,也抱过来给我看看。”
永琰心下大大松了口气,急忙躬身应下。
之后父子俩又说了些读书上的事情,乾隆面上看着挺满意的,提点了他几句,就让永琰回去了。
永琰出了养心殿大门,只觉得自己后背都出了一身冷汗,他一字一句斟酌今日乾隆与自己说的话,觉着自己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乾隆也并没有对他有什么不满,心里也踏实了些,缓步朝着南三所去了。
……
这一晚永琰来思宁这儿的时候,就把请封成功的事儿给思宁说了。
思宁听了心里自然高兴,又谢过了永琰一回,永琰笑着让她起身,温声道:“虽然皇阿玛面前这一遭过了,不过等到礼部入册只怕还得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就要先委屈你了。”
思宁笑道:“朝廷自有朝廷的法度,妾身哪里会觉得委屈。”
永琰听着这话,心里又觉得软了几分,她总是这般善解人意。
这一晚永琰安置在了思宁这儿,等到第二天早上,思宁亲自服侍永琰穿衣洗漱,又将他送出了门,如此也算是投桃报李了。
永琰自然也很受用思宁这一套 ,出门的时候脸上都带着笑。
而思宁回了屋子,青衿青黛两个人上来给思宁道贺:“恭喜格格。”
思宁心里高兴,面上却也做出一副持重的模样:“册封的旨意还没下来呢,你们知道就是了,可不要外传,没得轻狂。”
青黛笑嘻嘻的道:“十五爷都与您说了,那还不是十拿九稳的事儿。”
青衿嗔了她一眼:“格格的话你听着就是了,如今里里外外不知多少只眼睛盯着,咱们在屋里高兴高兴也就罢了,若是太过张扬,只怕十五爷也不喜。”
思宁笑着点头:“正是这个道理。”
思宁这段时间也把永琰的脾气琢磨透了,他表面重规矩,但是内里其实也不见得会处处依凭规矩,喜欢温柔小意的女子,但是你要是时不时的表现出些小娇嗔他也很受用,不过要是太过轻狂就不行了。
更重要的是,他城府极深,喜不喜欢一个人,你从他的表面上是一点看不出什么的,有时候你一不小心,失宠了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就比如现在的福晋,若非思宁时时关注他的情绪和动向,只怕也难以察觉出他对福晋的疏远。
所以思宁就一直避免自己被他厌弃,索性思宁本身也是个十分佛系的人,一般情况下不会触及永琰的雷区,只是还是要多多约束底下人。
毕竟如今她在头所已经是十分体面了,底下上赶着奉承的奴才不知凡几,她跟前的人飘了也寻常。
不过好在青黛也是个聪明人,听了这话笑着道:“奴才哪能不知格格的用心,您放心吧,奴才绝不会给格格惹祸。”
……
后殿的主仆几人高高兴兴,但是撷芳殿的喜塔腊氏却有些凄风苦雨的意思。
额娘送来的方子已经喝了一个月了,今儿罗太医又过来请脉,请完脉罗太医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福晋的身子比之前好了一些,只是腹中胎儿还有些孱弱。”
喜塔腊氏神色一沉,喝了这么久的药,这孩子竟然还是这般孱弱?那要是万一保不住该怎么办?
喜塔腊氏看了一眼玉秋姑姑,玉秋姑姑微微点了点头,喜塔腊氏想着之前两人商量好的计划,沉声道:“太医也该知道,这孩子本就来的勉强,孱弱些也寻常,太医要是有什么方子,开就是了。”
十五福晋这话说的大有内涵,罗太医咂摸了半天,这才咂摸出一丝意味来。
但是他心里却叫苦不迭,他知道,福晋这是怕被孩子连累了性命,想要保母舍子了,可是之前十五爷明明白白说了要以皇嗣为重,若是真的这一胎也没了,也不知十五爷那边怎么交代。
罗太医顿时觉得左右为难,许久才吭哧道:“福晋,这一胎到底艰难,不如臣与十五爷说明?”
福晋皱了皱眉,看向玉秋姑姑。
玉秋姑姑也有些为难,对喜塔腊家来说,自然是这一胎孩子保住最好,可是对王佳氏来说,最重要的却是福晋。
玉秋姑姑虽然是喜塔腊家送进宫的,但是对她有恩惠的,却是王佳氏。
如今到了这个地步,她想要报答王佳氏,却也不得不考量喜塔腊家的意思。
玉秋姑姑沉吟良久,终于道:“罗太医或可暗示一二,等到日后这一胎若是真保不住,那也不至于太过突然。”
这一胎保住最好,但是若是真保不住,那就只能先保住福晋了,这是玉秋姑姑权衡之下的决定。
罗太医心中还是为难,但是现在好歹有个主意了,也只能苦着脸应下。
……
永琰在听见罗太医求见的时候,先是有些惊讶,但是很快就猜到了他的来意。
他心中恼恨,面上却不动声色,让人传了罗太医进来。
罗太医还是有些心虚的,一进门也不敢看永琰脸色,颤颤巍巍的把福晋这一胎胎像有些不稳的话说了。
说完之后,永琰却长久的沉默不语,屋里静的落针可闻,罗太医冷汗蹭蹭往出冒,几乎就要绷不住了。
就在这时,永琰终于开了口:“胎像虚弱,那就仔细调养,你一直为福晋诊脉,应该也知道,福晋之前失子,伤心成那样,这一胎一定要保住,否则我找你算账!”
罗太医都要哭了,怎么两头都找自己出气啊!
但是十五爷的话他能不答应吗?只能颤巍巍的磕头:“臣知罪,臣一定尽力保全胎儿。”
永琰在罗太医看不到的地方勾出一抹冷笑,继而随意的摆摆手:“既然知道,那就下去吧。”
罗太医头也不敢抬,急忙就退了下去。
永琰坐在屋里,心中情绪翻滚,福晋这一胎一定有问题,罗太医提前来他这儿做铺垫,看起来这一胎果真不好。
想到这儿永琰眸色暗了暗,这可是他的子嗣啊,到头来却变成了福晋手里的工具,用来在后宅里争权夺利。
他自问也从未薄待过福晋,却不知她为何要这样对他?
难道竟是一点夫妻情分也没有吗?
永琰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滋味,但是对福晋的厌恶却是也越来越深了。
这一胎他一定要保下,不能再让这孩子,成为福晋野心的牺牲品。
想到这儿,永琰开口叫了鄂罗哩进来。
鄂罗哩进来时先瞄了一眼永琰的脸色,只一眼,他就垂下头,心中连连叫苦,也不知那位罗太医说了什么,爷都气成这样了。
鄂罗哩到底跟了永琰许久,对永琰的情绪变化最为了解。
永琰也没理会鄂罗哩的心思,只淡淡道:“从明儿起,让郑太医每三天来一趟南三所,给福晋请脉,我看这个罗太医医术实在是寻常,只怕是照顾不好福晋。”
鄂罗哩心下颤了颤,急忙低声应了,心下却在想,也不知福晋这次又做了什么事,他以后的日子要难过了。
……
永琰给自己换太医的事儿,喜塔腊氏很快就知道了。
她吓的整个人都在抖,一脸恐慌的看向玉秋姑姑:“姑姑,你说爷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玉秋姑姑此时也皱着眉,她真是没想到十五爷竟然会这么做,他这明显已经是不相信罗太医了,而不相信罗太医,起更深层次的隐含之意,那就是也不相信福晋了。
玉秋姑姑心中宛如惊涛骇浪,但是面上却一点不敢表现出来,生怕吓着了喜塔腊氏,让此事变得更加复杂。
她只能敛住了神色,回答道:“也是爷关心您的身子,那事儿隐秘,十五爷是不会知道的。”
喜塔腊氏并没有被安慰道,此时她已经是如同惊弓之鸟,拉着玉秋姑姑的手道:“若是他知道了该怎么办?我怕,我真的怕他……”
喜塔腊氏也说不出来她怕什么,但是就是十分恐慌。
玉秋姑姑叹了口气:“福晋,十五爷便是知道了,那也是您为了皇家子嗣着想,又何错之有呢?只要能保住这个孩子,那您日后就能立于不败之地,所以,现在您千万不能慌,一定要稳住,好好修养身体,保住孩子为上。”
现在是一点操作的余地也没有了,玉秋姑姑只能用这些话来劝慰喜塔腊氏,至于十五爷真的会不会追究,玉秋自己也说不清楚。
在玉秋姑姑的这一番安慰下,喜塔腊氏到底是稳住了情绪,喝了碗安胎药后,沉沉睡去了。
而玉秋姑姑却是趁着这个机会,将海棠和腊梅叫了出来,把福晋怀孕之后,与十五爷相关的事情,从头到尾的事情都问了一遍。
等听到王太医曾来给福晋诊过脉,玉秋姑姑的心里就是一沉。
联合最近一段时间十五爷与福晋的相处,玉秋姑姑心中再无任何侥幸,她明白,十五爷只怕是真的知道了。
玉秋姑姑忍不住咬牙,要是早知道这个讯息,那她就不会出这个昏招,现在她们已经陷入了极大的被动,说不定十五爷已经在心里给福晋定了罪,这罪一旦定下,想要翻身那就太难了,毕竟人心难测,尤其是皇子之心,那更是不可捉摸。
玉秋姑姑只觉得有些头疼,看起来,现在这一胎是不生也得生了,否则日后福晋便是活下来,在这后宅也是生不如死。
玉秋姑姑咬了咬牙,斟酌再三,还是往内务府去了,她得给在外头的太太传个消息,或许太太那儿会另有办法。
……
从这日起,福晋算是彻底的开始了隐居模式,每日里除了养胎,出门都很少见,甚至取消了几个妾室每日的请安。
思宁都有些奇怪了,往日里也不见福晋这般慎重,这一胎倒是小心,难道是个阿哥?
她也摸不准福晋的心思,她这几日也忙得很,俗话说得好,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她要升为侧福晋的事儿还是给泄露出去了。
倒不是她们院里的人多嘴,而是内务府那边要给做侧福晋的冠服,一来二去的,十五阿哥院里的刘格格要请封侧福晋的消息就传了出来。
这下子可就热闹了,不到一天时间,南三所上上下下的人就都知道了,且不说底下人越发的巴结,便是对门的沈佳氏,也开始每日都过来串门子。
姐姐长姐姐短的,叫的思宁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而且每次来都会带些点心小吃过来,偏偏还都很对思宁的胃口,因此一日两日的,他们俩倒是亲近起来了。
思宁知道她多半是怀着功利的想法,但是这后宫里她自己一个人也实在是有些孤单,有个能说话的人也不错,因此虽然也防备着沈佳氏,但是两人倒也能说上几句话了。
沈佳氏是个极精明的人,很会说话,也很会恭维人,不动声色的就能让你高高兴兴的。
她手也很巧,时常也会给绵怡做些针线,思宁觉着比自己做的可好看多了,投桃报李的,也会给沈佳氏送些东西,两人也算是有来有往。
时间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一直到了四月份,乾隆要往园子里去避暑,永琰自然也要去,而她们后宅这些人,自然也要一起去。
思宁心里挺高兴的,这还是她第一次去园子,她也终于能看到被后世誉为万园之园的圆明园长什么样了。


第33章 断念
永琰在圆明园被赐住天然图画,思宁自然也跟着一起住在天然图画。
天然图画的前面是一片荷塘,主体建筑是一个方楼,楼北有朗吟阁,竹薖楼五福堂等建筑,朗吟阁是赏景的一个阁楼,竹薖楼是永琰读书的地方,五福堂是永琰的住处,福晋住在五福堂边上的竹深荷静,而思宁则住在庭院东面的静知春事佳。
天然图画的院里种满了翠竹,五福堂后种着两棵桐树,而在竹深荷静的背阴处,则是种了一片玉兰。
据传闻,这片玉兰是圆明园初建时所种植,被乾隆皇帝视为同庚,因此园子里除了伺候主子的,还有一帮人被特意拨过来伺候这片玉兰。
至于思宁住的静知春事佳,思宁其实也很满意,这屋子面阔三间,后头还有一排倒座房,穿过屋子,在静知春事佳的东面,便正是苏堤春晓的观景亭,可一览苏堤春晓的景色。
思宁一进屋子,便吩咐了底下人先收拾,又安置好早就睡得香甜的乌林珠,自己则是带着绵怡,去了后头的苏堤春晓的观景亭观赏风景。
绵怡也是第一次来园子,整个人都兴奋的很,一进亭子就用小手指着对岸的桃花绿柳,就想要往亭子的边上跑。
得亏她的乳母眼疾手快,拉住了绵怡,思宁吓得不轻,上来就拍了拍他的小屁股:“真是个淘气的,在园子里可不能乱跑。”
绵怡有些委屈的撅了撅小嘴:“额娘,花花。”
思宁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自打去年冬天带他赏了回梅花,这小子就每次见到花都要摘一朵给思宁,劝也劝不住。
思宁有时候都不知道该是高兴还是懊恼,只能轻轻摸了摸他的脑袋:“好孩子,咱们就站在这儿看花,就这么看着额娘心里也高兴,不必摘一朵放在跟前。”
绵怡压根不懂这些,拉着乳母的手就道:“你去,摘!”
乳母一脸为难的看向思宁,思宁悄悄摆了摆手:“你先下去吧,我带着他。”
乳母点了点头,这才退下。
思宁想着转移绵怡的注意力,便拉着他的小手去了院里看竹子。
天然图画的竹子种的很是雅致,青翠欲滴,错落有致,让人站在那儿就觉着清爽。
结果刚看了会儿竹子,跟着福晋住在竹深荷静耳房的沈佳氏也出来了,她笑着与思宁打招呼:“姐姐好兴致,屋子里都收拾妥当了吗?”
思宁笑了笑:“正收拾呢,我看着乱糟糟的,就带着绵怡出来走走。”
沈佳氏抿着唇笑了笑:“今儿天气好,出来走走也不错。”
说完指了指竹深荷静的方向,悄声道:“福晋已经歇下了,我还想着过去请安,如今只怕也不能了。”
思宁看了眼福晋的屋子,没说话。
这一路过来,这般颠簸,福晋又怀了身孕,只怕也累得够呛。
“还是等明日再说吧。”思宁对沈佳氏说了一句。
沈佳氏点了点头,心里却在琢磨,只怕福晋这会儿也不想见到她们吧。
……
沈佳氏这话却是想对了,喜塔腊氏这会儿的确是没心情见这些妾室。
今儿一天颠簸过来,她身上已经很不舒服了,躺在榻上动也不想动。
玉秋姑姑端了安胎药过来,这才勉强起身喝药,等喝完了药,胃里更难受了,一直干呕。
玉秋姑姑站在一边眉头紧皱:“福晋,太太那边已经有消息了,太太说那药您可以继续吃,对您以及对您腹中的胎儿都有好处,至于别的,她想进宫一趟和您好好说。”
喜塔腊氏听着这话,面上有了几分缓和,她点了点头:“我如今这个样子,让额娘进宫一趟,想来十五爷也不会不答应。”
玉秋姑姑叹了口气,福晋不知内情,十五爷那边的态度还真有些说不准,不过她也不准备把这事儿告诉福晋,因为告诉她也没什么用,反而还会让她多想,还不如等太太入宫之后,让太太和福晋说。
玉秋姑姑存下了这个念头,也就不再多言。
一直等到下午,永琰终于回来了,即便是到了园子,他还是该读书读书,该上学上学,在清宫,他们这些皇子,一年也就只能有三天假。
永琰回来之后,原本想去书房看会儿书,结果刚一进来,就被福晋跟前的太监罗全安请了过去。
永琰心里有些不耐烦,但是想着福晋还怀着孕,到底也没拒绝。
等进了竹深荷静他便看见福晋侧躺在里间的榻上,面色有些发白。
想着今日的颠簸,永琰心里到底缓了缓:“福晋今日没累着吧?”
喜塔腊氏听着这话,眼圈一下有些发红,她已经许久没听过永琰对自己说过软和话了。
“多谢爷关心,妾一切都好。”
永琰心里叹了口气,他其实也想着与福晋能夫妻和睦,相敬如宾,只是可惜,这点愿望到底也没能实现。
一时之间,两人之间倒是有些冷场。
最后还是喜塔腊氏先开了口:“今日请爷过来,也是有件事要与爷商议,妾身怀孕也有五六个月了,心里总有些不踏实,便想着见一见妾身的额娘,不知……”
之前喜塔腊氏还是很自信的,但是当真正见着永琰的时候,她心里这才生出几分忐忑,说话也没了底气。
永琰皱了皱眉,但是最后却并没有反驳:“既如此,那就请喜塔腊夫人进园子一趟吧,只是她到底是外命妇,总是进出大内总也不好,福晋心中也要有数。”
喜塔腊氏虽然明白这话没错,但是到底心中还是生出几分酸意,她垂眸,遮掩住眼底的伤感,点了点头:“妾身明白。”
说完这事儿,永琰自觉也没其他事情好说了,便站起身要走:“要是没别的事儿,那我就先走了,福晋好生歇息吧。”
眼看着永琰离开,喜塔腊氏张了张嘴,却到底没把话说出口,她目送着永琰出去,心中却忍不住生出一阵悲哀,什么时候,他们夫妻竟然走到了这一步,四目相对,却已经无言以对,只剩下几句客气话,生疏的仿佛陌路人。
喜塔腊氏眼圈又是一红,心中只余苦涩。
……
三天之后,王佳氏进了园子。
喜塔腊氏派了玉秋姑姑亲自去迎,一路过来,王佳氏心中有多复杂且不提,等到了天然图画,进了竹深荷静,见着了喜塔腊氏,王佳氏的眼泪就下来了。
若说上次来的时候,只是哭女儿受了苦,那这次哭,就是对女儿未来的担忧和不安。
喜塔腊氏见着额娘哭了,自己也流了泪:“额娘,您终于来了。”这话说的极委屈,仿佛还在闺阁时一般,受了委屈便想着找母亲给自己撑腰。
王佳氏心里也难受,自己金尊玉贵养大的姑娘,最后落到了这个地步,她心中恨自己不该在闺中的时候多惯着她,也恨当时不该为了荣华富贵将女儿送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