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喜塔腊氏在内务府的势力,思宁觉着这很有可能。
不过也不关她的事儿,她自来也不招惹福晋,若是新来的这位姑姑是个好的,那或许也能相安无事。
……
一直等到八月份,福晋的身子养的差不多,思宁的身子也有五个多月了,南三所又恢复了请安。
思宁这天早上换好了衣裳,在青衿的侍奉下,朝着福晋院里走去。
最近这段时间,她怀了身孕,福晋在养身子,侯佳氏又被禁足在屋里,府上的大小事务都是由这位新来的玉秋姑姑管理。
思宁也在这段时间摸清楚了这位空降来的姑姑的脾性,不同于福嬷嬷那样严肃刻薄,这位姑姑显得十分宽厚,对底下的奴才比较和气,对思宁也很恭敬,每次送份例,她都是亲自来的。
说话滴水不漏,行事有礼有节,总之,是个很有能耐的人,连一向不管后宅事物的永琰,都曾夸过她几句。
思宁心中明白,这样的人,其实是最不好对付的,或许她现在对你恭恭敬敬,服服帖帖,但是当她一出手,那就是一击必杀。
不过思宁并没有掠其锋芒的意图,相信以这位姑姑的聪慧,也不会主动来找她的麻烦。
思索间,思宁已经到了撷芳殿外,思宁走了进去,一进去就看见福晋半靠在椅子上,面色比上次红润了一些,人也养的胖了些。
思宁急忙低头行礼,福晋点了点头:“起来坐吧。”
听着有些中气不足,声音有些小。
思宁安定的坐在了一边的椅子上,她下意识看了对面一眼,对面的椅子空荡荡的,再没有一个嘴里叭叭的侯佳氏了。
“今儿叫你过来,倒也不是单为了让你来请安,主要有几件事,要和你说一说。”喜塔腊氏的声音从上座传来。
“是,妾身洗耳恭听。”思宁应了一句。
“侯佳氏的事儿,昨个十五爷和我商议怎么处置,如今也有个定论了,侯佳氏虽然行事鲁莽,但是我倒是不觉得她会主动害我,因此也与十五爷求了个情,十五爷到底宽厚,看在大格格的份上,便饶了她的死罪,让她日后在屋里吃斋念佛以赎罪孽。”
思宁一愣,看了眼喜塔腊氏。
这算什么说法?她还以为喜塔腊氏会将侯佳氏斩草除根呢。
喜塔腊氏的神色也有些不自然,见她看过来,勉强笑笑:“怎么了吗?”
思宁急忙摇头:“福晋宽厚。”
喜塔腊氏笑了笑:“只是不忍看着她沦落罢了。”
思宁没吭气,心说要是真的不忍,那就别算计人家啊,现在这算什么?
不过喜塔腊氏可不知道思宁心里的想法,她继续说道:“还有第二件事,皇上因念着十五爷跟前伺候的人少,又挑了位官女子过来伺候,过几天就要入府了。”
思宁一愣,这个她倒是没料到。
看着思宁愣住了,喜塔腊氏也不知怎么的,心中生出一股隐秘的爽快来。
面上的笑倒是越发真切了几分:“新来的这位妹妹,姓沈佳氏,是满洲正黄旗包衣出身,她的父亲,正是内务府大臣永和,说起来也是名门淑女,想来是个性子好的,我想着,倒是正好搬到后面西配殿去,也和你是个伴儿。”
思宁刚刚只是一瞬间的惊讶,这会儿倒也恢复了平静,她点了点头:“一切听从福晋吩咐。”
喜塔腊氏这才满意的笑笑:“我就知道你是个懂事的,那么就如此吧,日后可要和沈佳氏好好相处啊。”
思宁还能说什么,自然是恭顺的应下。
……
等出了撷芳殿门,青衿面上有些忧虑:“格格,咱们之前也没听说要进人的事儿啊。”
思宁却淡淡一笑:“都是迟早的事儿,何必忧虑呢,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青衿也没什么别的话好说,只能点点头。
……
看着思宁离开,福晋原本面上的笑容也维持不住了,只剩下一脸的阴沉。
她看向站在一边,低眉顺眼的玉秋姑姑,冷声道:“你非得让我求十五爷饶了侯佳氏一命,到底是为何?之前额娘还说我不能决断,做事要么不做,要做就做绝,如今留下侯佳氏这个祸根,日后遗祸无穷。”
玉秋姑姑却淡淡一笑:“如今侯格格已经失了十五爷的宠幸,她是生是死只在您一念之间,只是她却不能现在就死,十五爷毕竟不是蠢人,您之前做的那个局,虽然没留下什么把柄,但是到底还是太粗浅了些,十五爷嘴上不说,心中却难免会有所怀疑,如今您亲自为侯格格求情,也能抵消一些十五爷的疑虑。”
喜塔腊氏一听这话就皱起了眉:“你觉得十五爷怀疑我了?”
她这几日,根据玉秋姑姑的提点,与永琰到底是有了难得的一段温情时刻,她甚至有时候都觉着之前的冲突好像不存在一样。
玉秋姑姑摇了摇头:“奴才自然不敢确信,只是十五爷心思敏锐,福晋与十五爷相处,若是不能做到至诚,那就必须思虑周全。”
喜塔腊氏听着这话,下意识的咬了咬唇,她这是什么意思?觉着自己不够坦诚吗?可是这世上,又有谁能做到与自己的夫君真正的坦诚呢?
也罢,演戏演全套,反正现在侯佳氏已经是她掌心的一个蚂蚱,迟早都是要捏死的。
“我明白了,日后还要姑姑多多提点。”
喜塔腊氏虽然还有些不适应玉秋姑姑在自己身边,但是倒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她是家里安排过来的,再没人比她更可信了。
玉秋姑姑抿了抿唇,急忙连道不敢,但是心中却对这位福晋又多了几分肯定,能听得进人劝就行,她最怕的,就是主子不管不顾,只图自己爽快,要是那样,哪怕她有千般本事,只怕都无济于事。
……
晚上永琰回来,先去了撷芳殿看喜塔腊氏。
一进门就看见喜塔腊氏正在和玉秋姑姑下棋,见着他来了,两人都站起身给他请安。
永琰笑着免了礼,兴致勃勃的走到跟前去看棋局,看了一会儿,笑着对福晋道:“还是玉秋姑姑的棋力更胜一筹,福晋这一局要输了。”
福晋一点不介意,笑着道:“妾身棋艺一向普通,自是下不过玉秋姑姑的,姑姑的棋艺可是在太后宫里磨炼过得。”
一说这事儿,永琰也不免肃然起敬:“皇玛嬷的确喜欢下棋,姑姑之前和玛嬷下过吗?”他好奇的看向玉秋姑姑。
玉秋谨慎的点了点头:“下过一两回,太后娘娘棋艺不俗,奴才远远不及。”
永琰一听就笑了:“姑姑过谦了。”
说完他坐到皇后一侧,想了想,下了一子,又抬头看向玉秋:“不如我和姑姑下一局?”
玉秋默然领命,坐下来和永琰下起了棋。
永琰倒是也有两把刷子,只是可惜之前喜塔腊氏输的太多,永琰费尽心力,最后还是输了半子。
他笑着摇摇头:“到底是生疏了。”
玉秋却恭谨道:“十五爷棋力不俗,若非前期落后,只怕奴才也赢不了。”
这话一说,喜塔腊氏在一边忍不住笑:“说到底,倒是我连累了十五爷,妾身在这儿给爷赔罪了。”
永琰笑着扶起了喜塔腊氏:“不过是调剂之乐罢了,福晋不必多礼。”
等看着氛围和缓了些,喜塔腊氏终于觑着空子说了自己今日和思宁说的话。
“……原本想着日后再告诉她的,但是今儿她正好来给我请安,我就提前给她说了沈佳氏的事儿,索性她也快进宫了,也能让刘格格好生准备准备,不至于乱了手脚。”
喜塔腊氏是含着笑说出这番话的,但是她的余光却一直在观察着永琰的反应。
永琰先是皱了皱眉,然后又恢复了平静,点了点头道:“迟早都要告诉她的,不是今日就是明日,福晋提前说了也好。”
喜塔腊氏听着这话,顿时松了口气。
玉秋姑姑站在一边,却忍不住蹙了蹙眉,不过到底没有多言,只垂着头当木桩子。
之后永琰看着倒是没什么兴致了,又和福晋说了几句家常话,就借口去看绵怡离开了。
喜塔腊氏把他送到门口,看着他消失的背影,叹了口气,心里也说不上来什么滋味。
玉秋姑姑站在福晋跟前,低声道:“福晋,十五爷对那位刘佳氏,是有些不一般吗?”
喜塔腊氏突然转过头来,锐利的目光看向玉秋姑姑:“姑姑这话是什么意思?”
玉秋姑姑咬了咬牙,到底还是没有隐瞒:“奴才总觉着,十五爷自打听了刘格格知道沈佳氏入宫的消息,就有些心神不宁,似乎是,似乎是有些担忧什么……”玉秋欲言又止。
喜塔腊氏冷笑一声:“他有什么可担心的,府里进人不是再寻常不过的事儿吗?我都没说话,一个格格还能有旁的想法不成?”
玉秋看着福晋脸色,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了,只是心里到底记下了这一茬,看起来日后对那位刘格格,要小心小心再小心才是。
……
永琰一路走到后院,刚走到东配殿门口,便听到里头女人和小孩的声音交杂在一起,让人听着,都觉得心中熨帖而温馨。
他下意识勾了勾唇,继而又觉得有些不妥,勉强压下了心中的异样,这才让人通传打了帘子进去。
进来的时候,思宁还没从榻上起身,绵怡倒是被乳母抱了起来,蹲在地上给他行礼。
永琰两三步走上去,一把摁住了思宁,柔声道:“别忙了,坐着吧,咱们说会儿话。”
思宁迟疑了一下,然后又笑了笑:“那就谢过十五爷免礼了。”
倒是有些促狭,永琰到底忍不住笑了笑。
他从乳母手中接过绵怡,坐到了思宁对面,又把屋里的其他宫女都打发了出去。
思宁看他这样,心下倒是有些忐忑,这是什么意思呢?
还不等思宁多想,永琰就先开了口:“沈佳氏的事儿,福晋和你说了?”
思宁一愣,然后点了点头:“说了,还说要住到对面的屋子,想来日后后院也就热闹起来了。”
永琰逗着绵怡的手顿了顿,转瞬又恢复了平静:“的确要热闹些了,再过些日子,这院子只怕都住不下了,皇阿玛前几日还与我说,等过段时间,让十七弟搬到三所去,这边的头所和二所合并在一起,也能住的宽敞。”
思宁听了挑了挑眉,这是多偏的心啊,让弟弟给哥哥腾地方,倒是不顾及十七阿哥那边会不会住不开。
不过到底也与思宁无关,她并没有多想,只是笑着点点头又:“若是如此,倒是能宽敞一些。”
谁知永琰这会儿却抬头看向他,眼中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到的坚定。
“等你产下这一胎,我就在皇阿玛跟前给你请封侧福晋,到时候你住到隔壁去,也不必受人吵嚷。”
思宁这会儿是真的呆住了,这算是什么操作啊?
她是真不知道怎么接这个话!
许久,思宁总算只找回理智了,急忙起身辞谢:“妾身才疏德浅,实在是……”
“好了。”永琰温柔的打断了她的话,拉着她起身坐下,他拍了拍她的手背,柔声道:“你为我生儿育女,一个侧福晋之位还是担得起的,我不想委屈了你,也不想委屈了绵怡。”
他说完,低头看了眼绵怡,见他睁着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定定看着他和思宁,忍不住笑着捏了捏他的脸颊。
“这孩子,这样聪慧,日后定会有所作为。”永琰的声音十分柔和。
思宁听着这话,原本推辞的话语到了嘴边也咽下去了,是啊,她就算不为了自己考虑,也该为了绵怡考虑啊。
一个侧福晋的儿子,可比一个格格的儿子,听着身份地位好多了。
而且,当了侧福晋之后,虽然仇恨值拉满了,但是待遇也相对提高了,她和绵怡的日子也能好过些,这是好事,自己倒也不必太过杯弓蛇影。
想到这儿,思宁眼中倒是涌出一抹感激:“多谢爷抬举,妾身实在是,实在是不知该说些什么。”
永琰淡淡一笑:“不知道该说什么,那就不要说了,好好过日子,其他的事儿都不必操心。”
思宁点了点头,心里倒是的确比刚刚知道沈佳氏入府的时候,踏实了许多。


第29章 新人
说是过几天就来,但是其实沈佳氏是一直到了九月中旬这才入宫的。
入宫当天,先去福晋跟前磕了个头,然后才被人领着到了后头。
思宁当时正忙着在屋里照顾绵怡,并没有看到她进来,倒是青黛出去凑热闹,回来给思宁学。
“那位沈格格看着倒是白净,是个圆脸,大眼睛,我看着不如格格好看。”
思宁失笑看了青黛一眼:“你是我跟前伺候的,自然向着我说话,我估摸着啊,能被选进十五爷院里的,那必然不是俗物。”
青黛撇了撇嘴:“奴才可真一句谎话都没说,那位沈格格,远不及您。”
思宁笑了笑再没说话。
不过虽然思宁没看见沈佳氏,沈佳氏这人倒是挺有心,在屋里收拾了一下,就亲自上门拜访了。
她来的时候,思宁正在哄绵怡吃饭呢,自打那次消化不良之后,思宁便每天都要强逼着绵怡吃点水果和蔬菜,哪怕他不喜欢吃也不成。
绵怡被气的满脸通红,一边躲一边喊:“额额,坏!”
思宁哭笑不得,一把抓住他,拍了拍他的小屁股:“为了你好还说额娘坏,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绵怡嘟着嘴,嫩白的小脸蛋上红扑扑的,看着十分美味的样子,思宁忍不住亲了他一口:“好啦,别闹脾气了,今儿这水果泥味道比昨个的好,你尝尝。”
绵怡到底是拗不过自己亲娘,只能不情不愿的被思宁喂饭。
正在这会儿,沈佳氏来了。
思宁一听,倒是愣住了,想了想把绵怡递给了一边的乳母,让她抱着绵怡下去,然后这才让人迎了沈佳氏进来。
这回绵怡可是迫不及待的从思宁怀里离开,一投进乳母的怀里,就扭头看向思宁,嘟着小嘴道:“额额,坏!”
思宁简直要被他这副小可怜的模样给笑死了,上前捏了捏他的脸蛋,柔声道:“真是个惹不得的,且去歇着吧,等额娘腾出手了再来对付你。”
乳母抱着绵怡下去了,沈佳氏也在这会儿正好进来了。
她有些好奇的看了一眼被乳母抱出去的绵怡,又立刻低下头,走到思宁跟前,对着思宁福了福:“妾身沈佳氏,见过姐姐。”
思宁一把把她拉了起来,笑着道:“妹妹不必多礼,快坐吧。”
思宁也是这会儿才真正看见这位沈佳氏的长相,果然很符合长辈给晚辈挑人的审美,鹅蛋脸,大眼睛,一看就很有福相,不过思宁倒是觉着她长得挺甜美的,尤其是一笑的时候,嘴角隐约露出一个梨涡。
而沈佳氏听着思宁这么客气,心里也稳了稳,还没入宫的时候她就听人说,十五爷后院里,最受宠爱的就是这位刘格格,当时她还想着入宫之后该如何与她相处,但是如今看着,这人倒也平和。
沈佳氏没多想,便笑着坐到了下手:“我今儿过来,倒是打扰了姐姐清净了,真是对不住。”
思宁笑了笑:“妹妹客气了,我往日里也没什么事,有什么打扰不打扰的,如今你来了,咱们院里倒是越发热闹了。”
沈佳氏听着这话,只觉得这个刘佳氏果然好说话,因此抿着唇笑笑,倒是显出几分矜持的模样。
两人其实也不熟,坐在一起说了几句家常话,沈佳氏便起身告辞了,思宁很是客气的将她送到了门口,这才回转。
而沈佳氏,出了东配殿的门,就回了自己的西配殿。
一进来,看着屋里的摆设,再想想之前刘佳氏屋里的摆设,不由叹了口气,这宫里受宠不受宠,真是一眼都能看出来。
不过自己也不需气馁,如今她才刚进宫呢,等到日后时日慢慢长了,自会比今日要好。
正想着,分到她跟前伺候的大宫女敛翠走了过来,轻声道:“格格,可要洗漱一下,今儿天气闷热,没热着您吧?”、
沈佳氏还算满意这次分来的两个大宫女,尤其是这个敛翠,很有眼色,至于另一个凝红,则是看着比较沉默老实。
“先洗漱一番吧。”沈佳氏想了想点点头:“去把我那件银红色的旗袍拿出来,等我洗漱完就穿那个。”
敛翠满脸的笑:“格格皮肤白,穿那件再合适不过了,十五爷见了,肯定喜欢。”
一说起这个,沈佳氏也不由红了红脸,到底也是个大姑娘呢,即便如今入了宫,面对这种事,心里还是有些羞涩的。
不过沈佳氏到底也不是普通的女孩,羞涩过后,就朝着敛翠和凝红打听十五阿哥的事儿。
这两人自然也愿意自己伺候的格格能得宠,因此只要沈佳氏问,她们就一五一十的说。
只可惜,她们身为下人,知道的也不多,只能把府上的几幢提不得的人和事好好叮嘱了沈佳氏几句。
沈佳氏一听,倒吸一口凉气,前头倒了一个关佳氏,后头又废了一个侯佳氏,还都是栽在了子嗣上,得亏她之前还觉得刘佳氏看着好相处呢,看起来这后宫的水实在是深,她可决不能以貌取人了。
沈佳氏琢磨着她前面这两位前辈的失败经验,心里默默想,以目前的状况,她还是要先低调起来,然后得几分十五爷的恩宠为上。
……
沈佳氏洗漱完之后,已经是用晚膳的时辰了,敛翠嘴巴伶俐,就指使了凝红去提饭,凝红倒也不抱怨,领着个小宫女就出去了。
结果一出去,就遇到了对门也出来提饭的青黛,青黛后面也跟着个小宫女。
凝红一见着青黛,下意识的就过去行了个礼:“青黛姐姐。”
青黛之前也是认识凝红的,见着她了,便笑了笑:“去给你们格格提饭啊?”
凝红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青黛柔声道:“你之前没做过,今儿就跟着我吧,经历上一回,下次也就熟悉了。”
凝红点了点头,小心跟在青黛身后。
两人一到膳房,膳房大管事的徒弟李德宝就远远迎了上来:“哟,青黛姑娘来了啊,我师父早就备好了格格的菜,就等着您来呢。”
青黛笑了笑,把身后的凝红往前推了推:“这是新来的沈格格屋里的大宫女,叫凝红,也是来提饭的,你认认人。”
李德宝笑嘻嘻的打了个千:“见过凝红姐姐。”
凝红有些紧张的直摆手:“不敢,公公直接叫我名字就行。”
李德宝依旧笑眯眯的,也没反驳,只道:“沈格格的饭菜还得等一会儿,不如凝红姐姐去隔壁等一会儿,这会儿膳房闷热,热着您就不好了。”
凝红点了点头,就跟着人去了隔壁等着了。
而青黛这儿,李德宝则是亲自拿了食盒去里头装好饭菜,然后提着食盒把青黛送到了南三所门口。
走之前还笑着对青黛招手:“青黛姐姐下次要是有用得着我的时候,只管开口。”
青黛有些无奈的笑笑,然后这才和小宫女回了思宁院子。
结果刚把饭提进来,就看见鄂罗哩在东配殿的廊下站着,见着她来了,就冲着她招了招手。
青黛有些惊讶,今儿可是沈格格入宫的日子,十五爷怎么来她们这儿了。
不过心里再疑惑也不敢迟疑,急忙迎了上去。
“鄂公公,怎么爷今儿来这边了?”青黛一边说,一边看了眼对面。
对面屋子灯还亮着,屋里却压悄无声的,十分安静。
鄂罗哩眯着眼睛开玩笑:“怎么着,爷宠爱你们格格,你还不满意了?”
来了思宁这儿这么多回,鄂罗哩和思宁跟前的几个宫女太监也混的熟了,因此说话倒不和之前一样客气。
“哪能啊!”青黛急忙摆手:“我恨不得爷天天来我们这儿呢,只是想着这不是规矩吗?怎么就……”
鄂罗哩叹了口气,他也是真不清楚,往日里爷最重规矩,今儿却突然不守规矩了,这放在谁身上都惊讶。
但是要说这会儿最惊讶的,那还得是如今正在屋里的思宁。
永琰今天过来的时候,思宁正在屋里看书,结果听说永琰来了,她都一下子愣住了,还是被青衿喊了一声这才回过神来,急忙起身去迎。
如今永琰已经坐在她刚刚位置的对面,拿着她刚刚正在看的书,十分有兴趣的翻。
翻了几页,他就笑着道:“你倒是涉猎广,这本游记我也看过,不过你可别信,这里头有好多东西都是胡编乱造的。”
思宁一愣,然后急忙点点头:“妾身也觉得如此,因此只拿他当个消遣。”
这本书,虽然看着是游记,但是里面很多东西都很离谱,什么鬼神啊,什么巨大如山的野兽啊,一看就是文人坐在家里一拍脑门编出来的,但是即便是编的,看起来倒还算有趣,因此思宁就把它当成玄幻小说看。
永琰听了思宁这话,忍不住笑了笑,放下了手里的书:“那就好。”
这话说完,两人之间又陷入一阵沉默之中,这是很罕见的情形,往日里思宁再怎么不会看眼色,也会挑着些家常话说上几句,但是今日却不同。
想着隔壁的沈佳氏,思宁就有些坐立难安。
入宫第一日呢,要是永琰不过去,且不说沈佳氏面上好不好看,思宁自己也觉得有些心虚。
永琰也能察觉到思宁的态度,有些无奈的看向思宁,柔声道:“怎么不说话?我过来看你,你不高兴吗?”
思宁一愣,急忙摇头:“您过来我当然高兴,只是如今我这身子,只怕伺候不好您。”
永琰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行了,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放心吧,不会让你为难的,我今儿过来就是看看你,你如今月份大了,要小心保养才是,昨个福晋和我说,让你日后不必过去请安了,好生在屋里休养。”
思宁一听这话有些楞,福晋如今倒是越发宽厚了,看起来这位玉秋姑姑果真有些本事。
思宁当然乖乖点头:“多谢十五爷和福晋关心,妾身明白。”
看她这副温温软软的模样,永琰只觉得手有些痒,下意识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上手的时候又怕你捏疼了她,下意识放轻了些。
“你好好的,我就能安心些。”
永琰收回手,只觉得指尖还残留着刚刚的滑腻,他捻了捻指尖,觉着指尖有些发烫。
思宁有些不好意思的抿着唇笑笑,垂下了头。
永琰看了一眼她露出来的白腻的脖颈,轻咳了一声,喝了口已经半凉的茶。
“那行,你用膳吧,我过去了。”永琰猛地起身,仿佛有什么人追他似得。
思宁也起身将他送了出去,看着他背影消失在对面的门里,这才回了自己屋子。
她坐在榻上,叹了口气,之前觉着沈佳氏住在这儿也无所谓,但是如今真的发生了,却觉得怪尴尬的,希望乾隆能早点给永琰扩宅子,好歹有个独门独院的住处也好啊。
……
第二天一大早,虽然之前福晋说了不必请安,但是思宁还是起了个大早。
思宁是这么想的,虽然永琰和她说了福晋的话,但是毕竟不是福晋自己亲口说的,她就这么不去,未免有不恭敬的嫌疑,所以今儿还是得去一趟,先试探一下福晋的态度。
如今思宁身子越发沉了,因此青衿和青黛两个人一起帮她更衣洗漱,尽力让她站的时间少一些。
等换好了衣裳,用了早膳,思宁这才出门。
结果一出门,就碰见了对面的沈佳氏。
沈佳氏脸色看着有些苍白,但是面上还强打着一副笑脸,见着思宁了,想着昨晚的事儿,眸色微转,急忙走了过来。
“姐姐也去给福晋请安吗?”
思宁笑着点了点头:“不如同行。”
沈佳氏应了,两人便一同朝着撷芳殿而去。
等进了撷芳殿,福晋正好也洗漱完,很快就出来了,她看见思宁过来有些惊讶:“不是说了从今日起不必过来请安了吗?”
思宁急忙起身行礼:“福晋宽厚,妾身却不敢违背礼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