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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刻,左玉心中的畏惧在消退。她不是大胆的人,但也不是任由人欺负的软骨头!
万般念头在脑海一闪而过,再回神时,左林脸上已是喜忧参半。
“能为陛下手中刀固然是好事,怕就怕……”
左林叹气,“玉儿,你这事冲动了。在这世上走,有些好事能做,有些做不得。将家中奴仆放良能做,毕竟国朝有律法在,且此风也是在先帝时开的,放良也不会引起别人太多注意。毕竟,这大昭还有许多人坚守着太祖遗训,比如那王德清家中奴仆皆雇佣,咱们做了,旁人也说不得什么。”
“可四到六成租不也是先帝在位时才有的吗?”
左玉道:“女儿打听过了,太祖太宗在位时,收三成租都要被唾骂。江南吴淞府有人收了四成租,直接被革职,当众上枷,受杖刑。太祖离世才多少年?一个甲子都不到。他定下的规矩就没人守了吗?既如此,置大昭律法为何物?有法不依,要法何用?”
“哎,好女儿!”
左林对女儿的耿直是头疼又佩服。他是个油滑子,但这不妨碍他欣赏旁人的正直,尤其这正直的人还是他的孩子。
左林摇摇头,耐心解释道:“那些人的卖身契还在主家手里,故而你将人放良不会在其他人家那里掀起什么风波。但是你收两成租就不同了。是,是,你别这样看着我。太祖是规定过,至多只能收两成五的租,但如今这世道毕竟变了呀!
大家收四成租这多年了,你忽然要收两成租,那些庄户虽投身庄子,但又不是贱籍,户部每年收缴的税银里,这些庄户的人丁税也是有的。只是乡绅能免除部分人丁税,再加上一些暗中操弄,隐去几户,并未实缴罢了。”
左玉听得仔细。便宜爹到底在官场多年,其中的门道应该比旁人清楚。
“你现在收两成租,这些庄户能忍一时,不能忍一世,免不了也想降租。就按时下最低的四成租来算,直接去掉两成,那些乡绅少则几万亩地,多则十几万亩,更有甚者,如隔壁毕新,老家良田就有六十多万亩!一亩少两成,这一搞得是多少银子?”
左玉点头,未对这事发表评论,反是问道:“父亲,咱们家亦有良田十万亩,您收人多少租?”
左林脸一红,“四成。”
顿了顿又立刻道:“但有一户算一户,你爹爹我可没做隐户的事,人丁税都实打实交的。田赋也未曾做一丁点手脚,除去太祖太宗天子赏的功勋田,剩余的六万来亩,自己置办的,都实打实交了。”
左玉震惊了!
如此势利又爱钻营的便宜爹居然如此有节操?这真叫人意外了!
左林叹气,“前朝武人作乱,曾闹出过几次事来。大昭立国后,对武人多有防范。你爹爹我贵为骠骑大将军,又爵封镇国,实在不敢违逆国法,这些年也是过得如履薄冰,生怕出了岔子被言官抨击。所以,你说要整顿家风,我亦同意。这人呐,越在高处越要谨慎,不然……”
他摇摇头,“今日团花簇锦,明日便能秋风萧瑟。所以,玉儿,你这事不周全了。”
“事都做了,让我将话收回来也不可能了。不然,不用那些乡绅出手,那些庄户就能将我撕了。”
左玉沉声道:“若怜悯农人辛苦也是错的话,我就错了!我倒要看看,这天下到底是百姓大还是乡绅大!”
左林吓了一跳,“玉儿,陛下尚不敢直接与乡绅对抗,还得借着你这事的由头将事做下来,你哪来的胆子竟要与天下乡绅为敌?”
“父亲,你知道农人都怎么生活的吗?”
左玉想起自己走访的那些农民,不由心痛地道:“女儿看了他们,总算明白了‘草民’一称是怎么来的了。真是头戴草帽,脚穿草鞋,身披蓑衣,一身草。京郊的农户因在天子脚下,天子圣明,盘剥还少些,春夏还能有粗布衣裳穿。可到了冬日,他们没有棉衣,唯有将蓑衣穿身上来御寒。”
左玉摇着头,不由感到讽刺。
这就是大昭官员嘴里的“中兴”?左玉都不敢想,不中兴又是什么样的光景?不出城不知道,出城吓一跳!古代的农民也太苦了!
“女儿四处去询问那些农人,他们还说自己过得不错。有些地方的农户连衣服都没有,常年穿一件蓑衣蔽体。成亲时,做一双布鞋,迎亲路上不舍得穿,拎在手里,到新娘家门口了才舍得穿上。
若身为女子,还有些容貌,那往往都不是福报而是灾殃。家里有人生病,或遇上个什么过不去的坎,五六两银卖青楼,卖人为奴为婢,一辈子就这么毁了;家里若没姑娘,便卖儿。姿容甚美者,卖予富人为娈童,满其癖好……那些被卖掉的人通常都活不长。父亲……”
左玉望着左林道:“我曾说,想要教导弟弟成为圣人,若是我连这个都不敢面对,又如何再去教导弟弟?!圣人曾说,‘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圣人的教导明明都白纸黑字的写书上了,为何这些满嘴仁义道德的乡绅、士大夫却视而不见?!”(注1)
左玉的声音逐渐高昂了起来。
她想着那些庄户,想着他们因自己取消两成租发出的欢快笑声,想着那几个天天给自己送鸡蛋的婶子,想着庄里的娃娃们采了桑椹,吞咽着口水都不吃,却要拿来给她吃……
多淳朴的人!
他们不应该过得这般艰辛,这般猪狗不如!!
他们信赖她,她亦相信他们,人民的力量才是无穷的!
这一刻,无限的勇气、无穷的力量在心中凝聚了起来!
他们是她的庄户,她是他们的庄主,她不能退缩,她要保住那些灿烂的笑容,守住那些最质朴真诚的回馈!!!
“亚圣更曾言:义,人之正路也!太祖所定律法皆是利国利民之举,此为正,此为义!女儿尊圣训,走正路,何惧鬼魅魍魉?!更有圣明君子在位,道义、天时地利皆在我,我何惧之有?!”(注2)
她望着左林,左林亦望着她。
这一刻,左林觉得左玉变了。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她身上发芽了一样。他看不清那是什么,可却能感受到那股力量的存在。
他注视着女儿的眼睛,竟有些不敢直视。
那是一种敢为道义而战斗到底的觉悟!
而女儿的声音还在继续,如一把锤子般,一字一句落在耳里,捶在心上,让他有了一种自己也说不清的羞愧。
“道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这天下,终究是民为贵!!!”(注3)
第54章 布置
左林愣在那里半晌。过了许久,他才长长叹出一口气,道:“也罢。事已至此,这把刀不当也得当。若不当,陛下也不会管我们了。”
左玉点头,“父亲说的是。只能靠一头,现在咱们没得选。”
“这种事就跟行军打仗一样。两军交战,若退了,只会死更难看。”
左林摇摇头,不再多说什么,将王贵叫来,道:“吩咐下去,咱们左家今年开始,所有庄户只收两成租。另外,去给老夫去裕芳斋买些糕点,将名帖送到王德清府上,就说老夫有事相商,请他拨冗一见。”
“父亲?”
左玉惊讶,“为何要见次辅?”
左林笑了起来,招呼着左玉坐下,道:“乖乖儿,你虽有些智慧,但官场的门道却不清楚。你且坐下,听为父给你细细道来。”
左玉点头,忙是坐下,等便宜爹传授经验。
左林喝了口茶道:“毕新与王德清早就势同水火,彼此看不顺眼已经很久了。毕新好虚名,处处收买人心;王德清乃是刚正君子,自是看不惯他。且收买人心,连芝麻官的心都收,这是要做什么?结党营私乃是大忌讳,王德清能坐牢次辅的位置,你以为是为什么?”
左玉稍稍想了下,便道:“毕新当了六年首辅,门生故吏遍布朝野;王德清出生微寒,在官场多有得罪人,十年前入京为官,直到三年前才升为东阁大学士,成为次辅。”
左玉蹙眉,“所以……王德清背后的人是天子?”
“不错。”
左林道:“为上者最忌一人独大,王德清便是用来牵制毕新的。老夫虽未收到什么消息,但也能猜出,那些准备围剿咱们的人必是出自毕新一派。”
“父亲如何这般肯定?”
“咱们勋贵不站边的,朝堂真正为之相斗的只有首辅与次辅。王德清清正肃穆,物以类聚,不是君子入不了他眼。”
左林看着左玉,“玉儿可知,我朝言官有六部的说法?”
左玉摇摇头。虽然来了一些时日,可对于这个时代的制度却知之甚少。
“我大昭设有都察院,朝廷又设六部,六部之外又设六科。这六科便起监察之用。故而,有言官六部的说法。除去都察院,这些六科给事中分散在各部,官虽小,可却有资格位列朝堂。闻风奏议,弹劾各部官员便是他们的日常。都察院基本被毕新把持,但六科的人多为王德清的人。玉儿,你说爹爹要不要拜访他?”
左玉焕然大悟,“难怪父亲可以肯定此事定是毕新一派做的。按爹爹这说法,王德清为人清廉,其门人应也不是贪财之辈,都是恪守国法的正直之人。而他们官虽小,可职能却大,能盯着六部的人随时弹劾,让毕新一派防不胜防。”
“不错!”
左林抚了下胡须,对于女儿的聪慧感到满意。
喝了口茶,继续道:“老夫如今已无职权,拉下脸去拜访他,求他救你一救,他必不会袖手旁观。没准,还没很高兴。”
左玉感觉自己学到了!对于“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这话忽然有了更为深刻的理解。
她想了想,道:“父亲,那我也应该去拜访下先生。”
左林哈哈大笑,很是欣慰地,“你能想到这点,不错。但是,不应该这个时候去。”
左玉困惑,问道:“那该什么时候去?”
左林笑了笑,道:“撑不住的时候再去。”
左玉想了想,有些明白过来。虽说拜了老师后,老师的人脉资源都可给学生用。但是,师生间的人情有时也是用一次薄一次的。而且自己这事并不简单,在还撑着得住的时候,还是不要去麻烦许明知。
正如左林说的那样,这种事,只有自己真撑不住了,才能去找许明知。
想明白后,左玉点头,“女儿明白了。”
左林点点头,安慰道:“也不必太担心了。陛下既有心收拾这些人,再加上还有王德清这样的人在,他们想对付咱们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他说着,眼睛便眯了起来,口气变得杀气腾腾起来,“左家两代人为国尽忠,想就此扳倒我左家没这么容易!”
***
城外,十里亭。
张氏心情复杂地望着眼前的父亲。
不过几日,他的头发便白了大半。那素来挺直的身姿似也在一夜间佝偻了。
而那个从来都未拿正眼瞧过她的嫡母这会儿正抹着眼泪,拉着她的手道:“替我们谢谢玉儿,来日若能东山再起,必会报答她。”
张氏点点头,“玉儿想用自己封位换侄儿们行举业的机会……女儿真是没想到,她会这样做。说来惭愧,女儿以前那样待她,真是……”
“唉!”
张昊卿叹气,面露羞愧,“老夫埋首经书几十载,竟是被金银之物迷了眼,将圣人教导抛之脑后,如今连累家人……”
他眼红了起来,伸手擦去眼角的泪水,吸了吸鼻子道:“女儿,左玉是真君子,你万不可再苛待她。也勿祈求原谅,只管好好补偿便是。”
张氏点点头,心思复杂地道:“即便我想苛待她,怕也没那个本事。”
“老夫惭愧啊!”
张昊卿想着左玉的所做作为,便觉羞愧不已。自己强占盐引时从未想过左家会如何,而张家的命运却被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便宜外孙女给续上了。
君子论迹不论心,不管她到底有什么目的,就这举动,若还不觉羞愧,那才是猪狗不如。
十四岁!才十四岁便有这等胸怀,难怪能被许明知另眼相看,收入门下。
“父亲,莫要再说了。”
张氏从小张嬷嬷手里接过一个盒子,“归乡路途漫漫,这些钱你们路上带着。”
她不欲再留在这里。这心情很复杂,有痛快,有释怀,亦有失落、伤感。
这感觉复杂又难以理解,所以就这样吧。他们归乡,自己留在京城,此生许也不会再见了吧?
张昊卿走了,在官兵看管下,一大家子带着行礼缓缓消失在官道尽头。
当最后的黑点消失在眼里后,张氏喃喃道:“即便读了许多书,可不能坚守正道又有什么用?行不义所获福报又岂能长远?三人行,必有我师……圣人说的对。父亲,这辈子你什么都没教过我,但是这一次你用你的一辈子好好教了我一次,女儿受领了……”
张氏冲着张昊卿消失的方向跪下,重重磕了三个头后,再起身时,已将眼泪擦去。
以往总泛着柔柔笑意的脸变得越来越肃穆,曾经宛若莺啼的说话声音也变得毫无起伏;姹紫嫣红的奢靡与花俏从身上消退,只留下了一片阴阴郁郁的肃穆。
她面无表情地转身,将手搭上小张嬷嬷,淡淡道:“去书店看看,许明知注解的《大学》可来货了?读书使人明理,我这书读得还不够……”
坐上马车后,又吩咐道:“东院那管事近日还来跟你告状吗?”
“回夫人的话,昨个儿还来了。”
张氏冷笑了声,“回去寻个由头将他开了。想挑着我去跟左玉斗,当我傻么?这做人啊,得守规矩。不该有的妄想就不该有,好好跟大姑娘学着。”
“唯。”
小张嬷嬷福身应着,眉眼间有些忧愁。
讲真,夫人现在端庄是端庄了,可,可怎么越来越没人气了?看着就像宫里出来的教养嬷嬷似的,周身肃穆萦绕,看着就觉心里发毛。
车轮转动,慢慢朝着西市书店而去。
到了书店,小厮进去询问了后,得知许明知注解的《大学》有了,张氏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容。
将书买来,迫不及待地就在车上看了起来。自己过成这样就是书读得太少。只要自己书读得足够多,便也能像左玉那样,将左林玩弄于鼓掌间!
路程行至一半,书看得有些眼花,她挑开车帘,朝外看看,想舒缓下疲劳。可却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停车。”
她喊了一声,挑开帘子,问道:“小张嬷嬷,那人的背影看着熟么?”
小张嬷嬷顺着张氏手指的方向看去,这一看,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姐姐!她,她怎么会在这里?她不是回老家去了吗?”
“张嬷嬷?”
张氏蹙眉,“没回老家……这儿是耿忠巷吧?”
“回夫人,是耿忠巷。”
小张嬷嬷心跳得厉害,“都察院的贵人大多居住于此。”
即便她搞不清楚状况,但也本能地感到了不妙。她紧紧捏着帕子,道:“夫,夫人,要不奴婢追上去问问。”
张氏放下帘子,沉思片刻道:“不必,立刻回府。”
“唯。”
“小张嬷嬷。”
“奴在。”
“当没看见你姐姐,不许走漏风声,懂了么?”
“唯,奴,奴婢省得。”
车轮转动,坐在马车里的张氏神色阴郁。她还不知左玉减租的事,但是一个被赶出去的婆子在自己夫君刚刚没了官职的时候去了耿忠巷,怎么想怎么可疑。
可惜,以她的智慧她想不明白张嬷嬷是要做什么。但有一点她很清楚。娘家已倒,夫家绝对不能再倒!
想到这里不由催促了起来,“快,赶紧回府!”
车夫奋力赶着车,很快就到了镇国公府门口。张氏下了车,匆匆跨过门槛,道:“赶紧去将大姑娘请来,我有话与她说。”
片刻后,左玉到了张氏屋里。
张氏将自己见到的事跟左玉说了说,道:“你怎么看?”
左玉感觉也蛮奇怪的。张氏这是彻底跟左林决裂了?有事都不找他了。
不过张嬷嬷……
她眯起眼,想了想道:“我在公主府曾与小侯爷比过武,若有什么可以被她说的,便也只剩这个了。”
顿了下又道:“外祖已被陛下罚了,父亲平日行事谨慎,应无其他事了。”
“她这是要做什么?”
张氏眯眼,“是想靠这个把我们左家打死吗?!”
“呵。”
左玉冷笑了下,“母亲,不用怕。她只是想借势打死我罢了。”
“借势?什么意思?”
左玉叹了口气,将自己减租的事说了一遍。张氏惊得手都颤起来了,“你,你怎能如此糊涂?!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他,他们会弄死咱们的啊!”
“放心吧。”
左玉笑了笑,“没事的,我自有办法应付。”
“你,你怎么应付?!”
养了很久的养气功夫一下破功了,张氏跳脚道:“那张婆子要真把你这事说了,就够你喝一壶了!你,你胆子怎么就这么大?!哎呀,全家都要被你害死了!我,我命怎么就这么苦啊!”
“母亲。”
左玉沉声道:“小侯爷是公主的儿子,即便她说了,那些御史言官就敢参吗?再者,谁看见了?她犯了错,被赶了出去,胡诌不正常吗?”
“重点是这个吗?重点是这个吗?!”
张氏跺着脚,“重点是你减租,你得罪的可是那些乡绅!”
“嗯,我知道。”
左玉笑了笑,“得罪就得罪吧。事都做了,便跟泼出去的水一样,且圣天子已知此事,我又有什么好怕的?”
“天子知道了?”
张氏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天子会保着咱们吗?”
左玉望着张氏,“那就要看咱们做得好不好了。母亲,咱们是一家人吧?”
张氏点头。
“平日不管有多少龌龊,但左家这棵大树倒了,便什么都没了,是这个道理吧?”左玉问道。
张氏点头,很快就明白了过来,“你要我做什么?”
“防着小张嬷嬷。”
张氏一惊,“你是说?不,不会的。小张嬷嬷不会做那种事。”
“母亲,人的感情不是靠一张卖身契就能束缚的。并不是说小张嬷嬷一定会不忠于您。只是那人是她姐姐,她难免被情感羁绊,做出错事来。另外,女儿恳请母亲近日开些茶会、花会,请些京中小官的夫人过来……”
张氏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你要我帮你听着消息?”
左玉点头。
张氏沉思片刻,咬牙道:“现在退了,他们也未必会放过咱们!索性拼一把!我这就去准备!”
所有的隔阂似在这忽如其来的压力下消失了。下面的日子里,左林天天奔波在外,而张氏则是不停开茶会,外出交际。
她真是变聪明了。茶会喊了所有人,但最后来的却都是小门小户的千金与夫人。
她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做了一些失落的表情,骂了几句人后,便亲亲热热地与这些门第低的妇人打起交道来。
左挚看着家里这样,哪怕他年岁小,可也感觉出了不寻常。他拉着正在喂鱼的左玉道:“阿姐,发生何事了?家里不对劲。”
左玉停下喂鱼,弯腰揉了揉弟弟的脑袋,道:“哪有什么不对劲?只是阿姐近日要做些事,求了父亲帮忙罢了。”
“那我能帮忙吗?”
左挚道:“要是我一个人不够,还能将二姐、三姐、二弟、三弟喊来。”
想了想又加了句,“先生有学问,也能帮阿姐。”
左玉笑了,道:“嗯,这事姐姐自己能解决,你还小,你不用帮忙,只要在旁边看着阿姐怎么做就行了。”
“阿姐,你到底要做什么?”
左挚觉得很不安,不由抱住了左玉,道:“阿姐,你要好好的,你不要再生病了。”
“阿姐好着呢。”
左玉拉过他,走到凉亭里,坐下后,道:“阿弟,你见过农人是怎么生活的吗?姐姐今天要给你讲几个故事。等再过几年,你长大了,便来告诉阿姐,这些故事的含义在哪里。”
左挚似懂非懂地点头。左玉拉着他,开始给他讲故事。用小动物代替社会中形形色色的人,向他阐释当下世界的运行,向他描述另一种世界运行的可能性。
一个下午,左挚都听得很认真。左玉不知弟弟将来长大会怎么样。但也许埋下一颗同情弱者的种子,将来哪怕没做出什么功业,但起码能善待身边的人吧。
绿满枝头的春日在一声响雷中悄然而去。几场雷雨后,属于夏日的炽热降临。
官田里惊蛰前种下的土豆到了收获的季节。而准备对左玉发起攻击的乡绅却依然无动静。
左玉知道,他们在等机会。而她也在有意灌输庄户,有人准备逼她涨租。关切到自己利益的事,人都会凶狠起来。乡绅会,庄户也会。
他们纷纷咬着牙,拿着家里的钉子耙子,发誓若是那些乡绅敢寻她麻烦,就一起去打死他们。
左玉不用他们去打死谁,只要去帮自己跑腿就行了。打听消息、收集各家八卦、各家占有的田地数以及家中奴仆数量。
从庄子里挑出脑子灵活的人,进行培训,很快,这些满脑子“乡绅老爷要我们死”的庄户们便行动了起来。
他们也结交不到什么人,但是鱼有鱼路,虾有虾路,码头抗包、酒馆茶肆打杂,甚至去青楼干杂活……
利用各种打工的机会,很快各种消息便源源不断地送到了左玉那里。
左玉再结合张氏与左林带来的情报,开始对这些消息进行分类甄别,归类总结。
这一总结,就发现这些乡绅满屁股的翔。别的不说,太祖定下了为官者不可进青楼的规矩,但这些人却进得肆无忌惮。
因此,青楼附近就成了她重点关注对象。不光有人混进去干杂活,还有不少人在附近摆摊。
如此,这些官进了几次青楼,花了多少钱等数据就都被她掌握了。
天越来越热,打听消息也变得辛苦了起来。但庄户们并不怕苦。这点炎热算什么?只要保住了姬君,以后好日子还长着呢!
而就在这时,一个新奇玩意在京城出现。
左玉望着案几上的《泙京日报》久久,最后咧嘴笑了。
询问过系统后,她已得知,每个世界都只会有两个穿越者。毕舒还活得好好的,那这报纸便只能是他的杰作了。
这是终于干了点人事吗?
只是头版头条这篇文章是哪个狗屁玩意写的?
因为女子幕篱越来越短,越来越透,还爱出去购物、听戏,所以就要弄一个“新女德”出来吗?
“莫买命算卦,莫听唱说书,莫轻见外人,莫学弹学唱,莫往来媒婆、牙人……闺中只作女红,只生儿育女……”(注1)
左玉看完都特喵笑岔气了!干脆找个木偶回去好了!这般狗屁不通的东西竟也好意思刊登在头版头条?写这东西的人回去是怎么面对他母亲的呢?
不愧是毕舒!现代人中的人渣!居然让这种东西刊登出来,果然比封建老古董们还封建!
不过笑过后,她隐隐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张嬷嬷的事她已告诉了左林。左林去寻人,但张嬷嬷好像就此消失了。现在毕舒忽然搞出一份报纸来,头刊便刊登这种东西……
所以,他是想借着乡绅的手铲除自己吗?自己将他功名搞没了,不但没相认还让他吃了打,恨自己正常吧?那种人渣会这样不奇怪。
很快,她的预感得到了验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