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
贺稚书轻笑了声,“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喜欢淑女,也并非见不得人的事。小侯爷这般在意自己对姬君的心意如何,本就是心虚的表现。”
“我,我心虚什么?!”
陆岺提高声音,“小爷我堂堂男子汉,心里没鬼,心虚什么?!”
“嗯,您心里没鬼,您心里有左玉!”
贺稚书看着陆岺那红得似要滴血的脸,被他强拉着骑马的郁气消散,畅快地大笑了起来,“所以一旦别人说您爱慕姬君,您就心虚了呗,哈哈!”
“不是,不是!”
陆岺狂摇着头,“你不要胡说!这要传出去,左玉没法做人的!”
“还说不在意?!”
贺稚书嘿嘿笑着,“喜欢姬君的人多了去了,您不在意自己的名声却在意她的。小侯爷,您这心思可都是明明白白写脸上了啊!”
陆岺死命摇着头,可“否认”的字却是再也说不出来了。
而贺稚书却还不想放过他,继续道:“公主让你买些玫瑰冻带给左玉,说她喜欢吃。可您倒好,直接将裕芳斋所有玫瑰冻都买了下来。还有双喜坊的烧鸭、双桂坊的婆婆家酒酿丸子……”
贺稚书看向身后的驮马,“这两匹驮马身上都给您挂满东西了,这烧鸭就买了二十只。还有那酒酿丸子,您怕带着不方便,又怕到地糊了,直接将婆婆家今日所有还未下锅的丸子都买了来,还打了这多酒酿,您这是想将姬君撑死、醉死吗?”
“我,我,我……”
心思彻底被人点穿,自己也彻底明白过来的陆岺脸涨得通红,“我”了个半天,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还有,您总忧心左玉会嫁给太子殿下,担心她入宫过得无趣,担心她无法跟太子殿下情投意合……小侯爷,恕在下直言。姬君跟您非亲非故,凭什么您要这么担心啊?!”
“我,我是因为……”
陆岺的脸红得都要滴出血了,心也噗噗乱跳着。他本想说“她教了我东西,所以我才担心她”这样的话。可话到了嘴边,连自己都觉说不出口。
这话太假了,他自己都不信。
“还有……您素来只爱舞刀弄枪,可为何要将在下请来教您猜谜?您平日根本不爱读书,可生生在百天内背下上万条谜语。”
贺稚书说到这里,神情里也多了一丝敬佩。
不得不敬佩啊!
一万条谜语!自己从年少时就开始收集编纂,足足编了十几年!可这家伙用了一百天,竟是将上万条谜语都背下来了。
那真是走路、吃饭都在背谜语,甚至连去方便也在背着谜语。
这小侯爷虽然不是很聪明,但这毅力可真够惊人的!
讲真,第一次当人老师的他真的很欣慰能教到这样的学生。虽笨但刻苦啊!
“我……”
陆岺还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自小看见书本就头大,可如今不但背下了上万条谜语,甚至还在贺稚书的讲解下记住了许多典故。
这真的很不对劲啊!
所以……自己不是真的想找左玉比武,也不是生气她将自己看作小人?这种奇怪的感觉叫喜欢?
他歪着头,似很困惑。
京中贵女无数,他从未在意过任何一个女子。为何偏偏是左玉?难道自己真的很贱?被她打了很开心?
他摇着头。不,不,不可能,自己又没毛病,怎么可能被人打打就喜欢上人家了?
但是……
要是能娶左玉当娘子,那,那是不是意味着以后就能名正言顺地找她比武了?
想到这里,顿时精神一震!
对了!将左玉弄回家去,她就再也不能拒绝跟自己比武了!
想到这里,眉眼间的愉悦都快溢出来了。他夹了夹马肚,催促胯下马儿前行,嘴里哼着道:“就是觉得她这人还行,比京中那些淑女真实多了。要娶她为妻,也不会无聊。我能天天跟她比武,还能带她去玩,省得在那家受欺负,变得越来越无趣。”
“是是是。”
贺稚书追上他,大笑道:“姬君就是世上最好的,跟您可般配着。”
“那还用说?!”
陆岺一昂头,“你不知道,册封那天,她看见我能在马上倒挂时是有多吃惊!那眼睛都瞪圆了!哈,知道小爷厉害了吧?小爷厉害的地方可多了!以后成亲了,让她见识见识,让她小看我!”
“……”
贺稚书很想说,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您倒想得长远……
不过小侯爷重用自己,自己少不得也得说几句真话,不然可对不起这份重用呢。
他想了想,便道:“小侯爷您还得加把劲。虽说姬君并不厌恶您,但是也谈不上喜欢。”
刚还得意着的陆岺一听这话就急了,“那,那要怎么做?”
贺稚书抿嘴一笑,道:“这想求得人的真心嘛……其实没什么特别的招数。别人能写诗表心意,能写赋来赞叹,但小侯爷不善此道。所以,小侯爷只要以真心相待就行了。”
“我对她如何不真心?”
陆岺撇嘴,颇有几分委屈地道:“赢来的彩头都给她,她也不要。”
“姬君多聪慧的人?定是知道您母亲的心思,所以才没敢下决定。这女子嫁人是一辈子的事啊,当然想选最好的。”
“我要么不娶,要么就对娘子好一辈子!”
陆岺冷哼着道:“她担心什么?小爷这辈子都不会纳妾,也不会有通房,她不用担心被人欺负!”
贺稚书震惊了!
他瞪大眼,有些不敢置信地道:“小侯爷,您不打算纳妾?”
太意外了!
越是高门显贵那妻妾就越多。毕竟天下男子有几个不好色的?
“我娘跟舅舅差点被妾害死,我才不要纳妾!我爹也没纳妾。但其实只要我娘同意,他是可以纳妾的。但我娘主动提过,我父亲都拒绝了。
我父亲跟我说,他本是庶子。若不是皇恩浩荡,我娘垂青他,这辈子都是被人糟践的命。他小时候过得也不好,得仰着嫡母鼻息过日子。家里的兄长姐姐,只要是嫡出的,在他面前永远是高高在上的,哪来什么兄弟姐妹之情?图自己一时痛快,却害了妻子、子女难过一辈子,何必呢?”
贺稚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公主奇特、小侯爷奇葩,怎么连英国公也是这般另类?再想想小侯爷的性子……
他忽然悟了。
陆岺不是笨,他只是单纯。他的世界里是没有阴私,都是明媚一片的。所以,世人笑他傻,但其实只是世人没他这般好命罢了。
他不用懂人情世故,他只要这般单纯地活着,便足以安安稳稳过完一生。
想到这里,他不由叹了口气。
投胎是个手艺活,他就是没这个命哦!
“那,那殿下能接受您这想法吗?”
“我娘巴不得吧。”
陆岺道:“我娘亦知有些小妾也是无奈,但奈何她差点被周氏妖妃害死,所以很不喜欢小妾。”
贺稚书沉默了。过了许久,哈哈一笑,道:“小侯爷,或许这才是您真正的优势。只要想法让姬君知道您这想法,她保管会欣赏起您来的。”
“我才不要让她知道。”
陆岺哼着,可转动着的眼珠子分明表示,他已在想这个事该怎么运作了。
两人边说边聊,很快就到了农庄。
陆岺下马,看见农庄上着的字,不由笑了。
“你看,她这个人就是这般不同。人家给自己庄子起名都诗情画意极了。可她……哈哈,你看!叫桃园,哈哈!她这里难道都种了桃树?她还有一个庄子呢,总不会叫李园吧?”
“这位贵人……”
负责庄园入口接待的庄户陶阿大见有人来,且打扮不俗,忙迎上前,躬身作揖,道:“敢问是来拜访姬君的吗?不瞒贵客,我们还有一个农庄的确叫李园。”
陆岺一听笑死,“她师从许明知,功课定是不错的。怎起个这么普通的名字?”
“小侯爷,这名字不普通。”
贺稚书拉了拉他,小声道:“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姬君给自己的农庄起这样的名字,用意极深的。”(注2)
陆岺撇撇嘴,“但看着就是很普通。算了,算了。老人家,麻烦你去通禀声,说是陆岺代母来送些东西,还请姬君拨冗一见。”
庄户并不知陆岺大名,但也知他不凡。不敢耽搁,立刻转身回去禀告。
趁着人进去通禀的时间,贺稚书交代道:“小侯爷,你可不能像刚刚那样说话,姬君听了会不高兴的。”
陆岺呆了下,反问道:“为何会不高兴?”
“哎呀,小侯爷,人都是爱听好话的。即便姬君起的名真俗,您也不能那般说。反正您见了她,就多说些好听话。”
“比如?”
陆岺显得很谦虚,“哪些是她爱听的好听话?”
“比如夸她能干,夸她好看……哦,不,好看不能说,这样显得轻浮。总之,您觉得姬君什么地方最吸引您,您就夸什么。”
陆岺蹙眉,“吸引我?我也不知道,我就想找她比武。”
“除了这个呢?”
“我不知道。”
陆岺摇着头,“好像除了比武,没什么吸引我的。”
“!!!”
贺稚书语塞了!这一刻,他好似与太子同心同德了。虽然他不在场,可此时却分外能感受太子的心情。
“刚刚在下是怎么给您分析的?要是没什么吸引您的地方,您为何这般在意啊?”
他不死心,企图再挣扎下。
陆岺歪着脑袋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而那边,左玉已缓缓走来。
完了,怎么脑袋空空,什么东西也没有?!
陆岺不由急了!除去比武,左玉肯定还有别的东西吸引自己!要是没有的话,那不就证明了自己喜欢被她打,被她骂?!不,不,不可能!自己没毛病,不可能喜欢被人打!
可,可到底是为什么呢?
“小侯爷,好好想想啊!”
贺稚书还在催促着。陆岺脑袋一闷,只觉一股烦躁涌上心头,忍不住大吼道:“喜欢就喜欢,哪有那多为何!?我怎么知道?!我怎么知道?!我自己都搞不清楚怎么回事,怎么就喜欢上她了?!”
走到庄口的左玉听到这吼声,当场愣住。
他……
喜欢谁?


第50章 嗓子有点痒
陆岺吼完,瞥见左玉站在庄门口,当场大脑当机了!
他呆愣愣地望着左玉,见左玉走过来,下意识地后退两步,“你,你,你等等……别过来……”
话一出口,就觉这样很不对劲,立刻又上前两步,站直了身子,梗着脖子道:“你别误会了!小爷我可不喜欢你,我在说别人!”
此地无银三百两啊!
贺稚书想撞墙!他终于知道为何明明很纯情的侯爷会有这多坏名声了。就这别扭的性子外加这宛若鸭子般的嘴,能有好名声才怪了!
左玉上前两步,行了个平辈间的问候礼道:“不知侯爷找我有何事?”
怎么……
都不问下的吗?
他瞪着左玉,见她神色平静,眼里无任何波动,当下就觉得自己像个小丑般。
他别过头,哼着道:“你家出事了,母亲让我送点东西来给你。”
“出事?出何事了?”
“???”
陆岺转过头,惊讶地道:“你还不知道吗?你外祖打着你父亲的名号强占地方盐引谋私利,你父亲主动请罪,想辞官赎罪,舅舅就同意了。”
说着就咂嘴,“竟是都没挽留,舅舅一定生气极了。”
他说着就看向左玉,见她垂下眼,紧抿着唇,便安慰道:“不过我娘跟我说,舅舅最恨贪腐,那张家老头已被撸了官,儿孙功名虽未夺,但三代人朝廷不再叙用;未有功名的,三代内也不许再行举业!相比之下,你父亲只是被撸了官职,但爵位还在,应是无事的。等舅舅气过后,便会想起你父亲的好了……”
左玉慢慢抬起头,神色间带上了“忧虑”,点点头,福身道:“多谢小侯爷宽慰,我没事的。”
呵呵,镇国二字已是尊贵至极,再加上自己这封位……
天子只要不是猪,必会想法收回便宜爹手里的实权。这便宜爹就没想过,他能看见的,别人也能看见。别人都看见了,天子自然也会看见。
这些日子来家里提亲的都是什么人?起步都是伯爵。没这个门第的根本都不敢上门。
结果老爹一个都没看中,其心思还不够明了吗?明明已经尊贵至极,竟还想着东宫的事,这是犯了为臣者的大忌了。
左玉低下头,嘴角滑过一丝冷笑。
所有的一切都跟自己推算的差不多。即便便宜爹这回不请辞,陛下也会想法让他请辞的。
从自己封为姬君那天起,天子必是要防范强强联手的联姻。天子哪里会那么无聊?仅仅只因宠爱外甥就帮忙开个外甥个人展示会?如果天子是这样,那大昭也不会在他手里中兴了。
自小在恶劣环境长大的人,哪可能简单?现在爹主动递刀子,天子傻了才不接呢!
只是左玉没想到的是,天子居然会直接答应。在她的设想里,怎么也得挽留客套下。但是现在居然是直接撸了……
她慢慢抬起头,看着眼前的陆岺。
所以……
哪怕是没有直接下旨赐婚,但自己能嫁的人也只有眼前这一个了吗?这可真是……
算作茧自缚吗?自己想要封位来站住脚跟,却无意中跟眼前的人绑定在了一起。
所以,这就是有得必有失么?
自嘲一笑后,便又继续道:“父亲在战场厮杀多年,身体早已亏损。如今得陛下体恤,当个闲散国公真乃皇恩浩荡。请小侯爷回去转达公主,左玉无事,多谢殿下的关心,左玉感激不尽。”
“你自己跟她说去。”
陆岺见她根本不在意自己喜欢谁,心里很不舒服。让人将驮马上的东西卸下来后道:“这些都你爱吃的,小爷我忙着,先走了!”
“请等等。”
左玉叫住他,“还请小侯爷入庄稍坐,容我去准备些回礼。”
“不……”
“要的,要的,公主殿下收到您的东西必会欢喜至极!”
陆岺才说了个“不”字,贺稚书便立刻抢在他面前将话说了,然后还不忘冲陆岺使了眼色。
陆岺不知贺稚书要做什么。这会儿他心里很烦,只想走。
明明都听见了,却连问问自己的想法都没有,根本不在意自己喜欢谁。她都不在意,自己再留这里不就是惹人厌了吗?
只是见左玉望向他,那双大大的眼睛看着他时,他又会忍不住想:也许是有别人在,不好意思问?那,那且跟着她进去吧,看她怎么说。
别别扭扭的,带着一股自己也说不清的心思跟着左玉进了庄子。
眼睛四下一瞅,便忍不住道:“怎么都不用青石将路铺下?这要下雨可怎么办?还不踩一脚泥?”
左玉笑了笑,道:“小侯爷,这天下的人有条夯平的黄土路走着就不错了。青砖烧制不易,哪可能在农庄使用?不过,你说的话也有道理。我正好也在琢磨着怎么烧砖,晚点也许可以自己起个火窑,自己烧砖,将这庄子里的路都铺一铺,这样大家出入也方便些。”
“自己烧砖?”
陆岺的眼睛瞪大了,“这也能自己烧?”
“您穿的用的东西哪一个不是人造出来的?”
左玉道:“别人能造,那我也能造。”
“嘿,你可真会吹……”
“咳!”
他话还未说完,边上的贺稚书便用力一咳,见陆岺看他,便眨了眨眼,笑着道:“失礼失礼。小侯爷,姬君,在下这几日有些上火,嗓子有点不舒服。”
“那你还跟着我来做什么?”
陆岺自动将他隔开,“别将病气过给左……过人了,有些人身子娇弱。”
!!!
贺稚书无言以对!忽然就很想捶陆岺!我这是提醒你不要乱说话啊,傻崽!不感激也罢了,居然还反手往他身上插刀 ?这个憋屈!
“无碍的。”
左玉道:“我略通医术,等会给你把下脉,若真上火了,庄子里有我熬的清火润肺茶,喝点便会好许多。”
贺稚书尴尬地笑着,拱手道:“多谢姬君。”
去了小院,左玉唤来刘伯,让他去将前些日子做的桑葚干,泡的桑葚酒拿来。
除此之外,还让拿了几只咸鸡与咸鸭。
宣布只收两成租后,庄户们为了感谢她,纷纷将年前还剩的一些年货拿了过来。
风干的咸鸡咸鸭、腌肉咸鱼……农家人一年到头,也只舍得在过年时准备一些这些东西。即便准备了,也不怎么舍得吃。但为了报答左玉的恩情,他们毫不犹豫的,便将家里最好的东西都送了过来。
有些婶子甚至会每天给她送新鲜的鸡蛋来。农民的小算计不少,但不得不说,无论在哪个时代,这群人其实都是最淳朴的。
左玉也没客气。她知道,自己客气了,反而会让这些人惶恐。公主给自己送了这么多东西来,自己也没什么好回报的,而自己也吃不了这多,便回送一些给公主当谢礼吧。
桑椹是前些日子采的,因着太多了,便做成了桑葚干,有些拿去泡了酒。东西不值钱,但胜在“野趣”,倒也挺符合她现在农庄庄主身份的。
吩咐完刘伯,便让花晨上茶,顺便给贺稚书也把了把脉。
还真有些上火……
左玉让人将自己熬的清火膏拿来,冲了一杯给贺稚书,笑着道:“先生确有些上火。这清火膏是用金银花、罗汉果熬的,且喝一杯去去火。”
“多谢姬君。”
贺稚书忙感谢,“当不起姬君这一声先生,在下只是一个秀才罢了。”
“我观先生与我父亲年岁相差不大,一声先生也是当得起的。”
左玉笑着让人上了些糕点,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远来是客,请用些茶点吧。”
陆岺心里不是滋味。
对别人就这般关心客气,对自己怎么不闻不问的?
他紧抿着唇,忽然就不想说话了。
贺稚书一看,这样不行啊!好不容易才进来的,总得说点什么吧?
他目光落在桌上的糕点上,心里有了主意。
“姬君,这些糕点都是您自己做的吗?这小米糕怎如此洁白?”
说完也未等左玉回应,便道:“啊,小侯爷知道你喜欢玫瑰冻,所以便将裕芳斋今日所做的玫瑰冻都买来了。”
“是我娘叫我买的!”
陆岺马上大声反驳,“烧鸭、酒酿丸子都是我娘让我买的!”
“……”
贺稚书觉得手痒了,很想一拳打死小侯爷怎么办?
左玉看着陆岺,陷入了沉思。
这别别扭扭的样子……
还有之前那句话……
她不傻,稍微想想就明白了。
只是她也有点想不明白。这个素来不把任何人放眼里的小霸王怎么就看上自己了?总不会是因为被自己打了,就喜欢自己了吧?这都是什么玛丽苏剧情?!
她脑海里瞬间冒出诸多小说的桥段。
被打了一耳光的王爷、霸总、反派阴冷一笑,捏住女主下巴,勾着唇,邪肆之气四溢间,说出了那句名言:很好!女人,你引起了我的注意。
左玉窘了。
自己是拿了这样的剧本吗?她将陆岺上上下下打量着。
抱歉。
艺术与现实差距太大,眼前的少年邪肆之气毫无,傻气倒挺足的。
这样想想,竟觉有些好笑。
她忍着笑意,道:“哦,那也感谢小侯爷给我送来。城里到我这儿也有四十来里路,甚是辛苦。”
“父母命,行勿懒。”
陆岺被她看的心慌,别过头道:“父母吩咐的事,说什么辛苦不辛苦的。”
左玉点点头,“小侯爷孝顺,玉敬佩。”
陆岺回过头,眼睛瞪得大了起来,“左玉,你没事吧?你,你,你刚是在夸我吗?”
说着脸就红了起来,可嘴里却还道:“你每次见我都训我,忽然这样,怪瘆人的。”
左玉已不知如何接话了。
本想着,如果天子如果决意要让自己嫁陆岺的话,那有接触机会时好歹也相互了解下。只是这家伙一开口……真的,她现在拳头又硬了,忽然又很想打他。
垂下眼,呵呵一笑,“小侯爷好生奇怪。我生气你要追问,我夸你,你又说我假。既如此,小侯爷派个人就行,何必亲自来找气受?”
哎哟!有门!
本已经躺平的贺稚书立刻爬了起来,看向左玉。
这是生气了?哈!会生气?那说明还是在意侯爷的嘛!
“我娘让……”
“咳!”
贺稚书猛地一咳,然后又故作尬笑,“失,失礼。在下的嗓子眼又有些痒了,实在对不住则个,请姬君恕罪。”
“你为何对着人咳?!”
陆岺大怒,“你带着病气还对着人咳,要病气过给她了,可怎么办?!她去年生病,差点病死!你知不知道?她可娇弱着!”
“……”
贺稚书想哭了。
为何我帮你,你总看不出来?为何总要往我身上插刀啊!
但这话……
他下意识地望向了左玉。
对方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就他望过去,便道:“先生不必自责,上火引起的喘咳并不会过给人。”
顿了下又冲陆岺道:“小侯爷,不必恼怒,咳嗽这种事忍不住的。而且,我现在身体挺好的,多谢您这般挂碍。”
虽然笨,但还挺知道护着人的。左玉这样想着,心里就有些暖暖的。想她来到这个世界后,除去王喜一家,真没几个人是真心关心她的。
刘伯等人与其说是忠心于她,不如说是忠心于原主。她内在的灵魂跟刘伯等人并无羁绊,与他们有羁绊的是原主。
眼前这个人,以前与原主并不相识,可他的关心却是这般纯粹。面对着这份纯粹,想做到无动于衷很难。
“你教了我东西,我记情的。”
陆岺依然别别扭扭的,“我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
左玉抿嘴笑了下,却没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只道:“小侯爷,能不能求您一件事?”
陆岺傻了!
左玉怎么了?被什么东西附体了?居然跟他说话这般和颜悦色的?等等,自己怎么了?还非得被她训,被她骂才高兴吗?
“什么事?”
他挑着眉,“不过你父亲犯的是国法,没下狱问罪已是皇恩浩荡。其他事可以,但这个事我不能去求情。”
话一出口,又觉不妥。
好像有些太直接了……
那个毕竟是她爹。要是自己爹这样,自己少不得也要求人。
想到这里,便又道:“你别想太多了,我娘说了,你父亲不会有什么事的。等舅舅气消了,自会官复原职。”
“并不是这件事。”
左玉摇摇头,“父亲的确是犯了错,这怨不得任何人。只是出了这样大的事,家里都未派人来,我有些担心。所以想请小侯爷带我一起回去,我想回家看看。”
“就这事?”
陆岺笑了,“这算什么事?那你赶紧收拾,我送你回家!”
“如此,多谢了!”
左玉起身行礼,而那边刘伯也将东西拿来了。左玉让他去套来马车,叫上那几个留下的护卫,将给公主的回礼放车上后,便跟着陆岺一起回城。
之所以要陆岺送她回去,也是想多相处下。尽管她坐马车里,两人也说不上什么话。但她想着天子的用意,便觉多些相处的机会总是好的。
而且,她回去还得做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