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女儿年岁尚小,怕不能服众。”
“哈!”
左林大笑了起来,“怎么会?你协助管家这段时日,府里规矩已好许多了。许多下人其实都服你的,消了卖身契这种恩典不什么时候都有的……”
他说着便看了左玉一眼,意味深长地道:“有爹在,你怕什么?”
左玉故作思考,然后仰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嗯,有爹爹在,玉儿什么都不怕!”
果然,老狐狸啥都明白,只是觉得自己能成才,所以才没点穿自己吧?
一个人会能讲道理,会分析不奇怪。神奇就神奇在左玉才十三岁,便有这等心智,这才是让左林最看重的地方。
一个女子光有美貌是不够的。想要美得与众不同,那必然还要有些其他东西。心智、学识、才艺一样都不能少。
左林明白这点。也很明白,一个有才有貌的女儿培养好了,不会输给儿子。所以,他很骄傲。为了这份骄傲,他可以不计较左玉小小的心思。
人活着就得往上爬,没点野心,没点心思的,那就是废物!
“父亲,今日累了,女儿下厨给你做点东西吧。”
左玉知道,刚刚这一瞬间,自己跟左林完成了一种交换。他愿意支持自己,自己将来也要回报他。
支持自己当然好啊,至于以后的回报?呵,看自己心情。反正现在对于便宜爹的定位就是一个上司,一个工具人,一个不得不维持面上和谐的对象。
既然父都“慈”了,那自己这个“子”也得“孝”下。
左林摆摆手,“忙了一天也累了,后面还有许多事要做,你也别忙活了,回屋随便吃些,看会书,练会儿琴便睡吧。”
“女儿不累。”
左玉道:“侍奉父母怎能说累呢?父亲,您稍坐,女儿就做几个菜,很快的……”
左林很想拒绝,他真累了啊。但想起左玉曾经说过的话,想着她说这话时眼里闪现的光芒,他只得笑着道:“好,爹爹有口福了,等吃玉儿做的饭。”
也许有些小心思,但说起做官只是小道,追求人人有书,有饭吃是大道时,她的眼里满是向往,这点骗不了他。
心志很大,也敢去做,自己儿子会不会青史留名他不清楚,但他女儿已经要青史留名了。想起左玉即将到手的,独一无二的封位,他望着女儿离去的背影,脸上露出了笑容。
什么儿子女儿的,只要有一颗树苗长出来,长成参天大树,那便够了。
冬日的新鲜蔬菜稀少,即便是他们这样的人家,整个冬季也吃不上什么绿菜。因此,家里冬日吃的蔬菜都是从春日就开始准备了。
莴苣、黄花菜、豇豆干晒成干,吃时拿水泡一泡,炒个鸡蛋,炒个肉片或者干脆清炒,在冬日里吃着也是别有滋味。
其他诸如菘菜(白菜)、胡萝卜、白萝卜、甜菜、芹菜则是做成泡菜。除去这些外,豇豆还能做成酸豆角,青菜也能做成盐水菜。
冬日的厨房里,富人与穷人的差别也只在于菹菜种类的多寡与泡菜罐的多寡吧。
左玉拿酸萝卜切片,炖了个老鸭酸汤,又拿泡开的豇豆干与五花肉放一起,做了个豇豆干走油肉后,便切了些泡菜,一顿晚饭算完成了。
左林本来没什么胃口的,但吃了左玉做的菜后,不由胃口大开。他也纳闷,女儿做的菜怎么这么好吃呢?就是吃完后,总觉口渴,喝水有些多……
鸡精虽鲜美,但从未尝试过的古人吃了不口渴才怪。便是左玉自己都觉有些不适,明明平常她在空间里也吃了不少,用的量也很少。
一顿饭,左林吃得满足,场面也越发父慈子孝了起来。父女两吃完,还去花园散了散步,说了会儿相互关心的话后,才各自回屋。
第二日,左玉照例一早去请安。因着张氏又被禁足了,所以她现在只要向左林一人请安便行了。
左林接受了她的请安后,便让王贵将家中所有管事叫来,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从今天开始,他们都要跟着左玉学规矩,若是不想学,可以立刻走人。
管事们忧心,大姑娘就是个死板的人,只认古礼,真要让她来执行管家教导之权,大家岂不是要完?
可想想自己不在左家干也无甚更好的去处,且去了别处又要卖身为奴,若能不卖身的话,谁又愿卖身呢?
毕竟,老爷消了他们的卖身契后,还加了工钱,那工钱就是用来给他们交人头税的。再换个主家,哪可能有这待遇?
罢了,到人家里干活总要守规矩的,就当还大姑娘的恩德,好好配合她吧!
左玉其实对于到底要怎么纠正家风这事还没什么头绪。但她想了想,古人有句话还是很对的。
“读书为明理,明理为修身,修身即为做人。”(注1)
她很认同这句话。虽然读了书不一定会变成好人,甚至可能更坏。但那也只是少数,多数的普通人读了书还都是向好的,所以……
嗯,就这么办吧!先写个计划书,再弄个课本,教这些人先认字,后再讲道理吧!
第二日,左林便去了张家。具体做了什么,左玉也不知道,只知左林回来心情很好的样子,看起来是计划成功了。
左玉也不多问,只管继续读书、练琴、教导弟弟、写课本继续干自己的事。
如此,三日后,朝廷对于左玉封位的事便有了定论。
王德清拟了多个封位,天子都不甚满意,感觉都不够尊贵。而与左玉有过节的毕新上了一道折子后,天子龙心大悦,竟是采取了毕新的提议,封左玉为姬君,封号德惠。
封号拟定后,天子便令工部做宝册与宝印。这个封位虽然最后只定为四品,但享受的却是超品的待遇。
宝册烫金,宝印金镶玉,乃是皇后才有的待遇。此一条,也代表着朝廷认可左玉的献粮种之功。功劳大,殊荣也大。
除此之外,天子还令尚衣局替左玉制造凤冠与朝服。
左玉的朝服也是对比一品诰命夫人做的。以红罗为料,用金丝线绣云霞翟纹,并特加恩赐,赏东珠一串为朝珠。款式为大袖衫,凤冠上亦镶有翟鸟。平日可穿戴的衣物、首饰皆可按一品诰命夫人的规制来。
另因国朝早已不再分封土地,故而赏赐京郊农庄一所,内有150户,良田四千亩,其田内所出皆归左玉所有,其庄户内人丁免税赋。
另,再享年俸八百石,赏金三千两,蜀锦十匹,玉如意一对,西夷国进宫的红绿蓝宝石各一对,其他绫罗绸缎共计一百匹。
另,见官不拜,四品以下皆要向其行礼,可奏事达皇后,正旦等宫宴可单独参加,不必随父或夫。
这恩典,当真也是前无古人了!
如此厚赏,概因土豆产量颇高。尽管左玉呈上的种植记录写明了:怀疑出芽土豆有毒,但这种事只要各地官府做到位,告诫臣民后,便可避免的。
有此物作为辅助粮,天下百姓便能吃饱了。此功劳利在千秋,不厚赏说不过去。毕竟,史笔无情,天子可不想在史书上落个刻薄抠门的名声。
此事操办需要时日,而天子也有意拿左玉树立典型,还准备为其举办一个册封礼。这些,都需要时间。因此,在让钦天监测选了日子后,天子选了在春三月为左玉举行册封大典。
不过,册封诏书已写好,所以诏书没几日就到了左家。
接诏书都有准备工作。这一天,左林回家后,便让家中所有男仆出府,去澡堂洗澡。而女眷则在孟姨娘的指挥下,烧水洗漱。
所有要穿的衣服也都被拿了出来,熨烫、熏香,很是忙活。而女眷佩戴的首饰也都被拿了出来,细细擦拭,使其光泽耀眼。而家里的祠堂也被打开,左林领着左玉进去,在肃穆又繁杂的仪式后,左林跪在祖宗面前,向他们陈述了左玉取得的成就。
左玉看着自己这便宜爹,总觉他要发羊癫疯了,这是不是太激动了些?
左玉其实没多大感觉。在她看来,这还不如让她在现代当一个科室主任来得香。
哪个医学生没幻想过自己穿上白色战袍,领着一群同事去查房的场景呢?
告慰祖宗后,左林便赶左玉去休息。虽然诏书会在早上到,但左林觉得这个时候必须睡饱了,并勒令左玉明日必须休息,不许再早早起来,以免容色憔悴,落个轻视皇家之罪。
左玉也不坚持这个,便点头答应。
第二日,起床后,为避免接诏书时出丑,所有人都不怎么敢吃东西。起来后,又将家里再打扫一遍,确定无甚遗漏后,这才跟着家主去了门口,等宫里的人过来。
到了上午辰时初,宫中的人准时到达。与其一起来的,还有王德清。派次辅前来宣诏,天子真得很给面子了。
诏书很长,辞藻亦是华丽。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左玉冒死尝试新作物并发现其高产的特性有功,大家都要跟左玉学,要时时刻刻想着天下苍生。为国为民,不分男女,只要有功,哪怕是未嫁之女,亦可获殊荣。
繁杂的接诏、谢恩等程序走完后,王德清的脸上这才有了一点笑容。
拱拱手,“恭喜镇国公,恭喜德惠姬君了。”
“嗳,嗳,册封大典尚未举行,不作兴,不作兴这般喊的。”
左林假兮兮的谦虚着,可任谁都看得出,他的得意与骄傲都快压不住了。
王德清最看不惯他这样,不过他很欣赏左玉,所以今日也未喷左林,只笑笑道:“诏书下达这一刻,便是德惠姬君了,也没有什么作兴不作兴的。”
左林笑了起来,“是是是,倒是老夫着相了。”
说着便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老夫在家中设了宴,次辅,随我进去,喝杯水酒吧。”
王德清笑了起来,“旁人的水酒我不喝,不过德惠姬君的这杯水酒定是要喝的。”
左林已很兴奋,根本没在意王德清话里的意思,将人请进去后,便冲左玉使了个眼色。
左玉心里明白,等人进去后,便让花晨将自己的钱袋拿了出来,给前来送诏书的大太监三片金叶子,其余人一人一片。
这是昨天晚上左林给她的,让她用来打赏这些公公。
“几位公公辛苦了,这些钱拿去买茶吃吧。”
花晨将钱给了众人后,几个太监眉开眼笑,行了一礼,道:“恭喜德惠姬君,谢姬君赏。”
“父亲在偏院也设了宴席,几位公公请随我来,吃点东西再回去。”
为首的太监叫何顺,在宫里地位不上不下,不过因着认了天子身边的大太监冯善为干爹,所以这样的肥差便也落到了他手里。
给人下诏,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总是有油水捞的。
门口左玉给的赏赐还只是小头,待吃完席,家里另还有红封。
家里的气氛很祥和,为了不让人看出端倪,左林今个儿早上把张氏放了出来。张氏也学聪明了,不敢在这个时候作妖,哪怕那些外男并不在一个屋吃席,她还是尽量维持着笑容,一副真心为左玉高兴的样子。
家里热热闹闹地庆祝完,将客人送走后,左林便又去漱口沐浴,然后将左玉的册封诏书拿到了左玉娘的牌位前。
关上门,嘀嘀咕咕半天,也不知说了什么,出来时眼睛还红红的。而后又去了祠堂,将册封诏书放在了匣子里,放到了祖宗牌位前。
左林显然很兴奋,这种兴奋一直持续到了过年。要过年了,家里的事也越发多了起来。
大昭倒是个很讲究的王朝。五日一沐这个古礼还在遵循着,而且年二十五便可休息。中间除了正旦朝会要去下外,可以一直休到出了正月。
当然,除去大年夜、正旦日外,其余时间,各官府衙门也都有人值守。
因此,过了二十五,左林在家的时间也多了起来。家里做包子、做团子,很是忙活。而左玉从二十号起便不用再去上学,闲着没事干了,便也有更多的时间来整顿家风了。
她先是做一张表格,上面标注了时间、收入、支出、余额等明细,然后寻了人刻了板,印刷了一堆账本后,便将各管事喊来,让他们以后记账就按这个方式记。
她管家有些时日了,那账本真是看得人头晕眼花。什么今日买鸡用钱六十文,明日买布三百文的……
看着都头大。
她虽不是学会计的,但也本能地察觉,这样做账很容易掺水、作假。
既然要振家风,那自然就不允许这种事有存在的可能性。
一群管事你看我,我看你,他们这会儿明白了,之前大姑娘除了教他们认字外,为啥还要强制他们学那西夷数字。
西夷的数字都用各种符号表示,这样排列组合看得就比较清楚。现在放到这表格里,那就更明显了。
这里的西夷数字就是左玉那世界的阿拉伯数字。她还是那回去上课,见到路上有个西夷人在叫卖东西后,才知道,西夷早就将阿拉伯数字带入这世界,只是大昭人不屑使用罢了。
既然已传入大昭,那她教下人用阿拉伯数字也就不用顾忌什么了。记账表格加阿拉伯数字,以后账目一目了然,想要作假难度也会提升许多。
毕竟,所有收入支出表格不是掌握在一个人手里的,得多方核对,有人想做假账也得有点顾忌。
左玉给各管事讲完各种细节后,道:“都明白了吗?”
“大姑娘,我们用西夷文字会不会不好?”
王贵有些犹豫地道:“这若传出去,会被人笑话。”
“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左玉道:“圣人都教导我们要秉持着谦卑的学习态度,只要别人有长处都可去学习,。他老人家都曾向童子求知,为何西夷人的文字就不能用了?这西夷计数法简单明了,使用颇为方便,这不就是别人的长处吗?有何丢人?”
王贵听了这话,虽觉有道理,可又担心各管事反弹。毕竟,要这般记账,油水可就少了。
左玉似是看出了他的心思,道:“我还做了一张府中活计调度的表。对你们的月钱也重新进行了调整。放心,只高不低,不会比以前差。王管事莫要担心。这次整顿家风乃是父亲的意思,若有谁不服大可找父亲说去!”
这话的意思就是没得谈了。
各管事脸色难看极了。可大姑娘如今在府中的势力不可小觑。她教下人认字,那些在府里做苦活的就特别感激她。那些得不到主子赏的,也特别感激她。
毕竟这年头,读书是极为费钱的事。能被人教着认几个字,那等于恩同再造!府里的那些仆人哪能不感激?所以,她的话也是有份量的,不能再将她当成以前那个说话都结巴的小姑娘了!


第37章 嫁妆
左玉知道,反弹肯定是会有的,但是她也不怕。
现代人都知道,想要一个员工干活卖力,跟老板一条心的办法很简单。
画饼!加钱!
把公司的未来描绘得好好的,钱加得多多的,员工自然容易产生归属感。
扯什么忠心不忠心的,利益捆绑可比这牢靠多了!
她将薪资表拿出来,上面列明了基本工资和各种奖金以及升职加薪的条件。除此之外,但凡在左家干满二十年活的,离职后,哪怕是府里倒夜香的,也一次性给予三十两的退休养老金。
如果职位较高,干得年限也长,那只会更多!
这个吸引力可大了!各管事在心里快速一盘算,完了,心里的抵抗没了。
这要干个三十年回老家去,就退休金都能买不少亩地了啊?!这还怕什么?这退休金简直绝了!至于犯错的罚款?多新鲜啊!干错事当然得扣工钱,这没啥好说的!只要不是拿死工钱,能加钱就行了!
只是还是有些不放心,便追问道:“大姑娘,老爷可知您的安排?”
“此事自是得到父亲允许的。”
左玉道:“诸位不用担心。你们同意后,我们会去官府重立雇佣契约,诸位的薪资待遇也都会写在上面,包括退休金。”
听到这里,几个管事眉眼彻底舒展开来,抱拳道:“大姑娘请放心,我等定会与下面的人说清楚讲明白,好让他们安心做事,不忘大姑娘天大的恩德。”
左玉摆摆手,道:“你们虽自称奴,但在我心里与家人无异。一个家想要兴旺,便要持正,像之前那等趋炎附势、媚上的事不可再做。”
众人心里一凛,可随即又对左玉暗暗敬佩了起来。
虽是主母的意思,但他们亦是帮凶。可现在既往不咎,只让他们改正,这是何等的胸怀啊!
一股惭愧的情绪涌上心头,再看看大姑娘,只觉自己污糟不堪。
大姑娘是君子。
是真君子,不是装的。
这个意识在脑海升起后,便觉所有抵触都消失了。工资比以前高了,还遇上这样好的主家,还想什么?自然是好好干啊!
各管事将左玉的安排下达后,府里的人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热情!
府里的管事都惊到了。底层那些大字不识的奴仆干活勤快的,都开始抢活干了!
大姑娘那个工钱奖励上写得清清楚楚的:每月表现得“优”的,再加工钱的三成!
若敢于劝说旁人守规矩的,还有奖励!好嘛,这下大家都自动成了风气纠察队的队员了。干活时相互监督,闲时就认真学习,嗯,那啥,大姑娘说了,每月功课前三名,还有奖励!
左林都被家里这风气给惊呆了!
我滴个天爷!
女儿到底对这些下人做了什么?这一个个的,都快成卷王了!连车夫、倒夜香的也天天在苦读,这到底是为什么啊?明明基本月钱无甚变化,奖金什么的,也得做到才有,不是吗?
他百思不得其解,找女儿问,而女儿只是笑笑,说了句“父亲,人活着只要感觉是在为自己活,为自己奋斗,就会爆发出无限的力量。”
恕他读书少,他没听懂这话啥意思。
左玉也不想跟他解释。像便宜爹这样封建的人怎能搞懂人民当家做主的快乐?
家里仆人管理的事暂告一段落,而隔壁的毕舒同学经过长时间的治疗后,病情似好了许多。再也不喊打喊杀了,就眼神略显空洞了些。
其他嘛……
讲真,比之前可好太多了。老太君虽威严,但到底还是心疼孙子的。吃食精美,照顾精细,又因着不能出去浪了,一个多月下来,毕舒的气色好了许多,身上也有肉了。
因着听话了,粗针疗法在半月前就停了,现在只用细针在扎那几个清火安神的穴位。扎完也不再吃特制药了,只喝了补气安神去肝火的汤药。
左玉让系统打开直播,又到毕舒同学看病的点了。在古代这无聊的日子里,看毕舒同学治疗癔症也就成了为数不多的乐趣。
毕舒现在乖巧,便也不再绑着他。今日桂嬷嬷照例拿细针扎清火的穴位,只行针行到一半时,安静的毕舒忽然叫了起来,“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祖母,我想起来了,我都想起来了!孙儿不孝,孙儿不孝啊,孙儿怎做出那等事?淑兰,淑兰呢?我要去找淑兰!”
桂嬷嬷被吓了一跳,刚想打眼仔细瞧瞧毕舒的情况,却见他竟是哭了。
“我,我怎会做出那等事来?祖母,淑兰有我的孩子,有我的孩子啊!我要去找她,我要去找她……我什么都不要了,我要淑兰……”
老太君愣在那。过了好半天,才颤着唇,有些不敢置信地道:“桂嬷嬷,这,这是好转了吗?”
桂嬷嬷想了想,问道:“大少爷,您可知您做过什么?”
“我把淑兰气跑了,我记得,我记得。”
毕舒一副痛苦的样子,“但,但我根本不知我为何会那样……你们相信我,相信我,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我对不起淑兰,对不起毕家,祖母……呜呜呜呜!”
他抱着头,使劲抓着自己的头发,言语中透出的皆是痛苦与迷茫。
老太君激动了起来,“桂嬷嬷,桂嬷嬷,这,这是好了,是真好了啊!”
桂嬷嬷冷笑了声,“老太君莫要先高兴。”
她说着便又拿出那根许久未露面的粗针,道:“这种情况老身见多了。冷宫里的小主有时不知自己已身陷冷宫,还吵着要见陛下。为了出去,装乖巧麻痹老身,为此老婆子我可是吃过大亏呢!”
她说罢便是伸手,一把抓住毕舒,恶狠狠地道:“看来是要下猛药了!现在直接用粗针,效果会比细针好许多!大少爷,你忍着,很快就好了!”
“啊!你这疯妇!你这恶毒的老虔婆!你想害死劳资不成!?你怎么这么坏?!”
“呵!”
桂嬷嬷松开手,后退几步,朝着老太君福了福身,没有说话,可一切已尽在不言中。
老太君颤了颤唇,最终也未再说什么,只轻轻偏过头去,拭去了眼角的泪水。
“桂嬷嬷,就用粗针吧。”
老太君道:“我也问过宫中御医,若患者不怕疼,粗针效果好。嗯,就这么办吧,所有穴位都用粗针!”
“我是你孙子,不是你仇人!我不会了,我真不会了,我好了,放了我,放了我啊啊啊啊!!!呜呜呜……”
左玉看到这里差点笑岔气。
通过对话,她知道这个桂嬷嬷住在六笤巷,是以前冷宫的管事嬷嬷,很善治癔症。以后若有机会,定要去结交下。这样的嬷嬷不认识下,岂不是太遗憾了?
开始她也差点被骗,还以为原主回来了呢。心想,原主好惨,这下该怎么面对被穿越者破坏的人生啊?哪里晓得,姜还是老的辣,这桂嬷嬷一眼就看穿了毕舒,真真是笑死人了!
换粗针,那滋味更不好受。毕舒哇啦鬼叫,装了半月的乖巧今日功亏一篑,败在了桂嬷嬷粗针的试探下。真是越看越好笑,越看越爽呢!
就是可惜,这样大快人心的场面向姐姐看不到,不然心里那口郁气应能彻底消散吧?
“宿主,要是他彻底臣服了,总机会宣告任务完成的。所以,只要奖励没到账便能知道毕舒是伪装。”
“啧啧,这狗屁渣滓还挺演的,差点都被骗过去了。还是桂嬷嬷厉害……哎哟,不行,笑死我了,怎么这么好笑,哈哈哈!”
笑过后,都觉毕舒童鞋其实个不错的人。没事就给人送经验大礼包,还提供在线直播挨打服务,啧啧,这样的“好人”可当真不多咯!
后面的日子,左玉便在给家中仆人上课、整顿家风、看毕舒挨打中度过。
转眼,便是到了正旦日。按照国朝规定,这一日,所有大臣以及命妇都要入宫给天子与皇后朝贺。
左林带着左玉入了宫。之所以没带其他孩子,实在是新年朝贺非常累,其他孩子都太小,怕是撑不住。
朝贺也无甚好说的,总之就是各种繁杂的礼仪,各种折腾。等折腾完,大家就可以回家了,左玉想象中的宫宴根本没有。
大概是怕大臣吃得也不自在,且年初一大昭官场上的风气是要拜上司的,所以天子也就不留大家吃饭了吧?
出了宫门,刚准备上车,却听见陆岺的声音传来,“左……左家姑娘!”
左玉回身,见是陆岺,便福身,“见过小侯爷。”
“你现在可是德惠姬君了,见了我也不用行礼了,我只是个侯爷而已。”
陆岺笑嘻嘻地上前,压低声音,挤眉弄眼地道:“啥时来我家?”
“???”
什么鬼?去你家做什么?
陆岺撇着嘴,小声道:“没懂吗?就是去那个……哎呀,就是做那个。”
左玉一蹙眉,“侯爷有话不妨直说。”
“那,那这可是你让我说的啊?”
陆岺挑着眉,眼底显出得意,“可不是我不守约定啊。”
“当我没问吧。”
左玉福了福身,转身就走,“小侯爷,家中还有许多事,我先回了。”
“嗳,嗳,你别走啊!你问我,你问我啊!”
陆岺说着便本能地伸出手,想去抓左玉。然后,就抓到了一条手臂,粗壮粗壮的,还有点硬。
一抬头,他吓一跳,“镇国公,你不声不响地过来,是想吓死人吗?!”
左林黑着脸,“小侯爷,请莫要再纠缠小女,女儿家的清誉比什么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