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狠狠的敲了一下旁边的脸盆夹子,“哐”一声之后,就恶狠狠道,“没有想到这个姓梁的这么深的心思,要是没有我们,小溪一个孤女,带着一个孩子,落在他手里,还不是任由他捏圆搓扁?小溪对他言听计从,房子钱财不也就等于全捏在了他手里!”
张秀梅听得一愣一愣的,但听起来也的确是这样的。
这个人,没有想到这个人竟然这样坏!
她哭道:“可再怎么样,我也是小溪她亲妈,美珠和小宝也是小溪她亲弟弟亲妹妹,他怎么能这么唆使她这么对我们?就算是他跟小溪成亲了,那也是我女婿,也得叫我一声妈吧!他为什么这么容不得我?”
她已然已经全信了周来根的话。
周来根扫了自己老婆一眼,心道,还能为啥?
他控制了你女儿,那整个林家的东西都是他的了,为啥要认你一个妈?
可是这话也就是心里想想,不愿再说出来了。
他道:“这个人居心叵测,听说做事又心狠手辣,小溪性子那么软,以后肯定对她也不会好,秀梅,你也别哭了,这事咱们慢慢核计。要不这样吧,”
他顿了顿,虽然心头实在十分不甘不舍,还是道,“现在小溪听信了他们的话,只当咱们是想算计她,不是对她真心好,那咱们就缓着点,你照旧对她好,她心软也不会不认你,另外咱就跟她说,咱们住在这里,跟别人一样,给她租金。”
张秀梅呆住。
给租金?
她住自己亲生女儿的房子要给租金?
她是她亲妈,住在她这里,还要给房租?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这样想着,竟是悲从心来,觉着孩子不是养在自己身边的果然还是不跟自己一条心,任她对她再好都不行,她觉得又伤心又堵心,忍不住又“呜呜”哭出来。
周来根听得烦躁。
他觉得这女人真是没用,自己女儿都搞不定,光哭有什么用?
可是虽然十分烦躁,他还是忍了,劝慰她,道:“她现在这个样子,显见得是鬼迷了心窍,完全信了那个姓梁的,咱们要是硬顶着,看他们那样子,是不把咱们逼走不罢休的,可咱们要是给租金,你前面是在她大病,最需要人的时候过来的,一直照顾了她差不多快两个月,这种情况,她有什么脸逼咱们走?说破天都说不过去!”
“咱们说给租金,是给咱们自己台阶下,是给她给所有人看的,这样谁也不能再在背后说咱什么了!留下来,以后才能慢慢转圜!”
说完顿了顿,又道,“这姓梁的这么深的心计,怕是小溪跟夏向远的事他都知道,就这样他还要继续跟小溪在一起,显见得是有所图谋,不是真心的!咱们可不能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小溪落到他手里。”
这样才把张秀梅慢慢哄住,算着时间他也该去厂子里上工了,就又交代了她一声,可以找相熟的媳妇子说说话,诉诉委屈,可以说说莫名其妙突然又订婚了,担心她的感情问题等等,但千万别再找小溪,质问她惹她对她心结更深了,晚上等他和家量回来,再一起具体商量商量。
且说林溪。
张秀梅周来根走后,林溪虽然还陪着三老太太还有徐婶子她们说话,三老太太却看到自从周来根和张秀梅出现又离开之后,林溪就有点“蔫蔫”的,明显的精神不济,三老太太见状就握了林溪的手,道:“小溪,你放心,这事咱们一定会给你做主,以后你就好好跟小梁同志过日子,他们要是敢厚着脸皮赖着你们,看我们林夏村的人答不答应!”
又劝慰了她几句,就让她好好休息,带着大家离开了。
三老太太年纪大了,林溪就让陈野送一送她,等他们出了门,自己就上了楼。
“姐!”
林溪正在小厅里手写着个东西,就听到“咚咚”的上楼声,接着就是陈野的叫声。
她转头,道:“怎么没在村里玩一会儿?”
陈野却是不答她话,道,“是三奶奶让我回来的,她不放心你。姐,你没什么事吧?”
三老太太说这两天让他多守着他姐,别让张秀梅还有周来根他们来欺负了她。
“没事,”
林溪笑着道,“我就是在写一张租约呢,你看看,就是给周家写的。”
她猜周家人要是想转圜,可能会想到给租金,不过不管他们想不想得到,她却是会给他们一份“租约”的,一份他们承担不起却要被强制执行的“租约”。
陈野扫一眼,却并没有什么兴趣,不高兴道:“为什么要把房子租给他们?姐,就他们那没脸没皮的样子,你说把房子租给他们,他们最后也不会给你钱的,到时候还不是一哭二闹三上吊,烦死了。”
林溪瞅他一眼,看他郁愤恼怒的表情,心里叹了口气。
这孩子恐怕憋屈担心一个多月了。
才十岁的孩子。
也不知道如果真是依着那个梦里的发展方向,“林溪”病死之后,这孩子会变成什么样……那个梦里,也没有梁肇成那个人。
想想林溪就觉得难受。
短短几天,她对这里其他的事物还没有起什么牵绊感,但对这个“弟弟”却已经有了那种叫做“责任”的感情了。
她转过身身帮他顺了顺衣服。
灰色的短袖背心,已经小了一截了,还有一些污迹和破损。
这几个月,估计也没人帮着打理这个孩子吧。
她的心一阵酸软,道:“放心,不会真租给他们的,你看我写的租金……这只是个策略而已,小野,你记住,咱们真想做什么事,不能就只是拿着个大棍子把人赶走,这么做,有时候也可行,可肯定会闹得很难看,吵得头疼死了,后患比较多,前头借出去的钱八成也收不回来了,所以有时候咱们也要迂回一点,事情就能漂漂亮亮的解决了。”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周来根那个人无赖阴狠又龌蹉,张秀梅又对周来根言听计从,要是她直接翻脸,拿大棍子赶人,断了人家所有的念想,谁知道周来根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要是他们赖着就是不走呢?
要是张秀梅以死相逼呢?要林溪说,她怕是还真能做出这种事来。
要是她死了,周来根拖着两孩子躺她家院子门口呢?
毕竟那真的是“她”的生母,在她大病的时候,过来照顾了她两个月。
现在她病好了,就强硬地让人家卷铺盖走人。
还有,夏家那边也是被逼到尽头的人了。
要是周家人被逼到不顾一切,联合夏家人,一起在外面散步流言,说她这段时间跟夏向远曾经发生过什么……还有,夏家人背后可还有那些设赌局的地痞无赖,他们怕是眼睛一直盯着自己家这里,谁知道又能找上他们做出什么事?
巨大的利益驱使,周来根明显也不是有什么法制意识的人,被撺掇着做出什么事情林溪都不稀奇。
原主真的是太可怜了。
她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又拽了拽陈野的衣服,道,“都过去了,小野,明天我们去街上逛逛好不好,我想买些衣服,咱多买些衣服,”
她说着又低头看了眼陈野脚上的鞋……一双破旧的塑料拖鞋,露出有些脏污的小脚,虽然可能是这时候孩子大夏天正常的穿着,但她看着心里还是不舒服极了。
“我去拿地图来,小野,你平时总出去,跟我说说哪些地方方便买东西。”
不过等两人拿了地图讨论哪里哪里买什么东西最好最方便时,林溪总算又想起来她的存折加现金就只剩下三百九十二块几毛的事。
昨晚买菜又花了一笔。
哪怕这是九零年,可这里是新安市,这钱也买不了多少东西吧?
林溪咬牙,嘟囔道:“小野,你说咱们能找那些租客提前预支后面两个月的租金啊?唔,不成也要试试,反正都闹出这么多事了,全村的人都知道我没钱了,都给何婶子和张秀梅周家人了,咱们没钱,都逼得要找租客预支后面的租金了,不就更证明了我们之前的话?回头都消停些,别再来找我借钱了。”
陈野就一直看着他姐嘟囔,看她神经兮兮地自言自语,终于盯着她道:“姐,你不会拿了钱又给别人吧?”
“唉,说什么呢,”
林溪伸手拽拽陈野的耳朵,道,“以后咱们就顾着咱们自己好好过日子,成吧?帮人也要在咱们自己过得好的前提下,而且一定不帮对咱们不怀好意的烂人!”
陈野盯着他姐盯了好几秒,然后一声不吭转身就往门的方向走。
“小野!”
林溪唤他,他理都没理就径直出去了。
“这孩子,”
林溪叹气,算了,她自己再研究研究,锁定了一个附近的商业城,再去书架上看看有没有介绍新安的书。
谁知道刚站定在书架前,陈野又悄无声息地回来了。
他手上抱着个盒子,瞅了林溪一眼,就把盒子往桌上一扔,道:“拿去吧,给你的。”
林溪一愣。
心里意识到什么,但还是走了过去,伸手打开了盒子。
十块,五块,两块,一块,还有两毛,五毛,一毛的,更还有一堆硬币。
但最下面,也有好些张五十一百的。
这……怕不是他所有的零花钱和积蓄了吧?
林溪看着那一盒子钱心里一阵酸胀,再转头看他一脸桀骜不自然的小黑脸,又有些好笑,想笑一下,鼻子眼睛一酸,眼泪却差点滚出来。
她吸了吸鼻子,伸手盖上盒子,再在盒盖上摸了摸,情绪已经定了下来,回头冲陈野道:“成了,咱们家再穷也不至于用你的钱,把你的钱用了,奶奶估计棺材板都压不住了。”
说着叹了口气,道,“这些都收起来,你在学校有时候急用再拿出来用。咱们还有好几百块呢,这两天日常花费和买衣服的钱怎么也够用了,缺的大钱你这也不顶事,就按原来说的干,就找租房预支,还要大张旗鼓的找他们预支,顺便再把周家人赶走,咱们再找个租客,这样应该就能一次性收到三个月的押金加一个月的租金了!还有你梁大哥的那间房,也赶紧找租客租出去,再收三个月的押金一个月的租金,这样咱们就能有差不多五千多的收益,够咱们开学和花费的了!”
陈野瞅他姐。
听他这么说也不坚持,转手就又把那装钱的盒子抱回去了。
林溪转而又好奇地问他:“喂小野,你零花钱还挺多,怎么那么多啊?我咋就没有。”
陈野非常鄙视地横她一眼:“那是因为你蠢。”
钱不都送别人了吗?


第18章 收租
林溪是个说干就干的性子,既然决定了,就恨不得立马去做。
……大概搞美术的就这样,因为灵感稍纵即逝,一有灵感出现,就要立马去画,通宵达旦也要把想要表达的东西在画纸和记录簿上记录下了。
虽然现在这完全是两码事。
但她现在也想做些什么,不让自己胡思乱想。
她拿来租客记录本子跟陈野商量这事。
虽然陈野还是个孩子,但对租客的情况可比她清楚多了。
而且这孩子也不是一般的孩子。
一楼三间房,住了梁肇成,赵北,还有一个叫方大富的中年人,看记录是在一家港资工厂里做管理工作。
二楼住了姚琴和另外一家四口。
一家四口丈夫李全妻子孙文淑,两个女儿惠惠桐桐,一个跟陈野一样,十一岁,还有一个八岁。李全在这边开了一家装修公司,这两年生意不错,就把妻子和两个女儿都从老家接了过来。
三楼就是张秀梅和周家一家人了。
这会儿是上班时间,整栋出租楼除了孙文淑和惠惠桐桐,应该就剩下张秀梅和周美珠周家宝了。
陈野说到李全孙文淑一家就鼻孔哼了声。
林溪问:“怎么了?”
“他们家现在跟周家那一家子亲热得很。”
顿了顿又道,“以前奶奶在的时候奶奶对他们那么好。”
林溪莞尔,但看小男孩有些戾气的脸又把笑容慢慢收回去了,道:“那我去看看。”
“她要是说什么屁话,你可不要听,”
陈野道,“我妈死了才没几天,那个女人就带着孩子住到了我家,我家里那些姑姑堂姑婶婶,都劝我,说‘小野,你别不懂事,别跟你爸闹,你闹来闹去只能让你爸生厌,对你有什么好处?你忍着点,好好跟那女人相处,不然吃亏的总是你自己’,呵,我要是不闹,现在还有没有命在都不知道。”
那些姑姑堂姑婶婶,以前也是对他很好,跟他妈关系很亲密的亲戚。
可是他妈刚死,那个女人一进门,她们照样跟那个亲亲密密,笑眯眯地跟那个野种说话,就跟……当初对他一样,甚至他看他们那么熟悉的样子,她们怕不是早就知道那个女人和那野种的事了。
林溪摸摸他的脑袋,心有些紧缩的疼。
她有很多话想说,可最后只低声说了一句,道:“小野,我们一定都会活得很好的。”
大白天的,阳光亮得刺眼。
整栋出租楼也没什么人了,林溪睡了个午觉,就去了出租楼找二楼的孙文淑。
她也没抱太大期望,只要能推动进程就行了。
想到他们家有两小姑娘,林溪还特地把昨天买的大紫葡萄给洗了一串,拿了盒子装着带上了,又从自己的梳妆盒里拿了一串米粒大小的珍珠项链,一串亮晶晶的蓝色玻璃珠子,小姑娘们肯定都喜欢这东西,就算不戴,拿着串珠也可以,决定拿了送给两小姑娘玩。
这还是林溪第一次踏进自家的出租楼。
楼是四年前起的,红砖青瓦,有些旧式风格,本来应该挺漂亮,只是短短几年,整栋楼已经蒙上一层灰突突的残旧感觉,不过踏进楼道,虽然有些残旧,倒是意外的整洁。
林溪想到梁肇成屋子里的布局风格,再想到他往家里才搬了不到两天,突然就像少了许多东西,规则明亮了许多的堂屋,一楼原先住着他和他的战友,楼道整洁也是正常的。
她刚上了二楼,就看见了一个穿了蓝色长裙,烫了齐肩卷发的年轻椭圆脸的女人正在阳台上晾晒着衣服,旁边还有一个扎着两朝天辫,穿小花裙子的小姑娘,正在水桶里帮忙拿着衣服。
这应该就是孙文淑和她的小女儿桐桐了吧?
两人听到楼梯口的动静都往林溪的方向看过去,看到林溪,小姑娘桐桐就高兴的喊了一声“林姐姐”,放下了手上的衣服就往林溪这边跑过来了。
看样子跟“林溪”感情不错。
等小姑娘跑到身边,林溪摸了摸她脑袋,从盒子里拿了一粒葡萄塞她手上,道:“洗干净了的。”
小姑娘就高兴地塞到了嘴里,林溪就把整个盒子都放到了她手上。
孙文淑也已经迎了过来。
她笑道:“小溪,你过来了?过来就过来,还拿东西做什么?”
她的笑容真诚温暖带着关心,并不是客套那种。
林溪笑道:“是昨天买的,今天过来找孙姨说话,就顺便拿些过来给桐桐和惠惠。惠惠呢?出去玩了吗?”
“在屋里做暑假作业呢,快进屋里来吧。”
“小溪,我看你今天面色不错,是不是身体好很多了?”
孙文淑一边跟林溪说着话,一边迎了小溪进屋子。
二楼一共有三个房间外加一个阳台,阳台上搭了棚子,厨房也在那里,一层楼共用。
孙文淑家租了两间房,一间夫妻两人住,另外一间隔了出来,半间客厅,半间是惠惠和桐桐的睡房。
几人进去,惠惠就正趴在餐桌上写着字。
她抬头看到林溪,就站起来,冲林溪喊了一声“林姐姐”。
跟桐桐的甜美可爱不一样,惠惠虽然比桐桐只大了三岁,但看着却是成熟稳住了许多。
桐桐把手上的提子盒放到了桌上,推到她姐面前,道:“姐,你看,是林姐姐拿过来的。”
惠惠低头看了一眼,就跟林溪说“谢谢”。
林溪就又从随身的袋子里拿出了两条项链,珍珠的给了惠惠,蓝色玻璃的给了桐桐,笑道:“这个你们也拿去玩吧,要是拆了,等我有空教你们串手链和发夹。”
这回就是惠惠的眼睛也亮了起来。
孙文淑道:“小溪,这个珍珠项链很贵的吧?”
林溪笑:“就是一些碎珠子,我那里还有,这串给惠惠玩吧,可以做很多小东西。”
林溪一边说着一边就给惠惠戴上了。
今天惠惠穿了一条浅蓝色的小碎花裙子,跟项链还挺搭的。
林溪给她戴上项链,顺了顺,再调整了一下她的衣领,就笑道,“很好看,这个珠子就适合这么大年纪的小姑娘戴。”
惠惠眼睛里都是光,小脸也红了起来。
……她妈妈平时并不给她买什么首饰的。
“你就惯她。惠惠,那你还不快谢谢你林姐姐。”
这是答应了。
惠惠忙高兴地又谢林溪。
说了几句话,孙文淑看出林溪是有话要说,就打发了惠惠让她带桐桐出去玩。
桐桐还有些不乐意,被惠惠一把拖走了。
“小溪,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有什么事就直接说,不用客气。”
惠惠出了门,孙文淑就看着林溪温和道。
这两天孙文淑没去过林家自住楼院子那边,但林家那边的事,林溪的事,该知道的她一点也没少。
因为正如陈野所说,她跟张秀梅的关系不错。
自从张秀梅过来这边,两人就住楼上楼下,都有年龄相仿的两孩子,张秀梅在这边又没有其他亲近的人,每天闲着无事,就经常过来串门,跟张秀梅聊聊家常,也打听打听在这边生活的各种事情,一段时间下来,关系也就亲近了。
不过陈野倒是误会了孙文淑。
孙文淑从一开始接受张秀梅的示好,后来两人越走越近,并不是因为她有多喜欢张秀梅,两人一见如故。
而是因为一来本来就是邻居,二来也是她关心林溪。
事实上林奶奶去世前也拜托过她,力所能及的话,请她关照一下林溪。
林溪在林奶奶去世后身体越来越差,张秀梅最开始只是她自己过来,对林溪也是实打实的照顾和关心,孙文淑也是想多了解一下她,两人这才越来越近的。
至于半个多月前周家一家人都跑了过来,孙文淑也发现不对,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从昨天到今天,张秀梅在林溪那里受了打击之后,两次都来了孙文淑这里哭诉求安慰,求支招。
孙文淑看张秀梅哭得悲切,心里却很不厚道的松了一口气,甚至是高兴。
自从周家一家人都跑过来,她就觉得不对了,这段时间跟张秀梅聊天,套了不少话后,更是替林溪担心。
可那是林溪的生母,林溪明显信任又依赖张秀梅,她能做的就实在有限。
所以她听了张秀梅的哭诉,只觉得庆幸,十分的庆幸,还跟着张秀梅红了眼眶……这还惹得张秀梅以为得到了共情,愈发的伤心激动,话说得也愈发多了起来,结果又被孙文淑套了许多话去。
……例如张秀梅想要的是林溪能像照顾陈野一样照顾周美珠和周家宝,让他们能留在新安市,有好的前途,而周来根说,梁肇成粗暴,跟林溪不合适,林溪被欺负了他们都不知道,也帮衬不了什么,不如把林溪嫁给周家量,这样他们也就再不用担心什么了……
孙文淑简直听得一个激灵。
她是真不知道张秀梅是真不知道周来根真正的心思,还是只是蒙着眼睛装作不知道?
或者她心底未尝不是一样的心思。
因为在她眼里,真正最重要的还是男人儿子,钱财什么的当然都是给小儿子最好,至于小溪,嫁给了周家量,一辈子安稳,就已经是她的福气了……
孙文淑痛恨的不行。
因为那也触了她自己的不痛快之处。
……就张秀梅还劝过她,让她趁着不在老家,这里没人管,趁还能生,赶紧追个儿子呢,不然赚再多的钱财,有什么用?不是都便宜了别人?!!!
孙文淑心道,敢情小溪嫁给了周家量,房子钱财都成了你们家的,就是理所应当的,嫁给了别人,就是便宜了别人?
孙文淑万分庆幸林溪和梁肇成有了婚约。
梁肇成就住在楼下,上下楼邻居了两年,这一年来还给了她男人许多工程做,她当然对这个人有一定的了解。
林溪道:“孙姨,这次过来挺不好意思的,其实是有些事情想请你帮忙……之前奶奶过世,家里加上后来的租金也就只剩下几千块钱了,后来我阿妈和周大伯他们过来,还有我外婆,他们找我这边要了许多钱,不好意思地跟孙姨说,我现在身上就剩下几百块钱了。”
孙文淑的脸上的笑容消失,道:“小溪,这事你怎么从来没跟孙姨说过?”
林溪摇头,笑道:“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再说也不迟。”
“是需要钱吗?要多少,就跟孙姨说,”
说着顿了顿,道,“不过小溪,你不要怪孙姨多话,这世上,就是亲妈心也会有偏的,就像我婆婆,总觉得你李叔叔赚钱,我们又没儿子,赚的钱给她小儿子小儿子生的孙子花就是天经地义,理所应当的,才是落在了她老李家的身上……”
“更何况感情其实都是处出来的,你妈在你六七岁的时候就走了,小儿子小女儿才是跟在身边长大的,她对你肯定有感情,但那感情……其实稀薄得很,反而她会觉得你是她女儿,有些给出就是理所当然的……你就是把你所有的钱财和东西都补贴给美珠和家宝,她也都会觉得是理所当然的,以后等你不补贴了,她还会怨你,恨你。”
这些并没什么稀奇。
天下不知道有多少这样的父母。
关键是,他们真的觉得是理所当然,天经地义的,你没能那么做,就是你没良心,简直白生了你。
她摇了摇头,看向林溪的眼神又添上了些怜惜,都,“所以,你缺钱,跟孙姨说,孙姨拿给你就成,但得花在自己身上,要是过来替别人拿,那孙姨就不能直接拿给你,你让那人直接来我这里拿。”
林溪:……
林溪初来的时候觉得自己这处境也忒惨了些,四处漏风,几拨都是虎视眈眈的人。
现在才发现,除了那几个麻烦,周边大部分人其实都是很不错的人。
呼吸都顺畅了许多。
她点头又摇头,笑道,“孙姨,我不是来借钱的,我是需要钱,不过也跟其他人无关,我是想着九月份小野要开学,我那边也想继续去高三复读一年准备考大学,复读费也不少,都需要钱,所以我想着能不能找孙姨还有其他的租房预支一下八月和九月的租金,再等将梁大哥原先住的房子还有三楼都租出去,就够了,不需要借钱。”
“不过孙姨,您要是一时不趁手,也不用特意挪钱给我,我还要找其他人呢,还有孙姨你有认识什么人想租房子的,也麻烦孙姨帮我介绍介绍。”
孙文淑笑道:“趁手趁手,你等等啊,晚上我就给你送过去,其他人那边,我要是遇上了,也直接帮你说说,让他们晚上或者改天一起给你送过去。”
“那太谢谢孙姨了。”
没想到孙文淑这边这么顺利,林溪十分高兴,孙文淑他们家这边,可是租金的大头,每月租金是二百五,其他的就都是单人间了。
说完钱的事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
孙文淑总算找到机会问她她跟梁肇成订婚的事。
因为感觉到孙文淑对自己真情实意的关心,林溪答她话时也尽自己所能的真诚,道:“是奶奶临终前定下的,但这件事完全是奶奶不放心我,才求着梁大哥答应下来的。原本我并不想强人所难,婚姻大事也不该这样定下来,梁大哥不该背上这样本来跟他无关的责任……不过孙姨你知道我现在的处境,只能绑着梁大哥一段时间了,将来的事情就等将来再说吧。”
孙文淑本来是笑着听林溪说话的,听到后面却是皱了皱眉,道:“小溪,你这话就不对了,什么叫绑着一段时间,什么叫将来的事情等将来再说?你梁大哥既然答应了这婚事,以他的性格人品,那就是认真的,等你们商量好了,什么时候结婚,以后就好好过日子。小溪,孙姨跟你说,你还小,可能不懂,但你梁大哥人虽然严肃了些,但真的是一个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结婚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