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野会留在家里,”
梁肇成道,“还麻烦爸对他多照顾一下。”
梁老将军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收回目光,道:“好吧,那你先出去,我跟你媳妇说一会儿话。”
梁肇成转头看林溪。
林溪冲他笑了笑,道:“嗯,那你在外面等我吧。”
看梁老将军的样子,也不像是要说“你要多少钱才肯离开我儿子”的啊,他紧张什么。
梁肇成这才出了去。
梁老将军等梁肇成出去了,看向林溪的神色却是缓和了许多。
他道:“这两天让你受委屈了。”
林溪有点干巴巴道:“也还好。”
说完像是又想了想,道,“的确不太好。”
其实梁老将军并没有为难她,甚至对她出乎意料的温和。
但她前世出身也算得上豪门,父母还离婚,所以虽然也是娇生惯养养大,看得的事情却不少,很多东西看一眼就能看出后面的弯弯绕来。
例如她刚进门,作为家里保姆的秋婶怎么敢对她反复语带双关的内涵为难,作为继母继妹的朱问萍母女怎么就敢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用高傲甚至轻蔑的语气总想踩低她?甚至容家,容参谋长的职衔还低过梁老将军,他们家一个亲戚怎么都敢上梁家的门指着她弟弟的鼻子骂“疯狗,恶毒,没有家教”?
他们并不是看不起梁肇成。
他只要露出厉色,对他们扫一眼他们就立即噤声了。
他们只是打心底看不上她而已。
还有满大院的那些人看到她打量的眼神,显然满大院都有关于她的不怎么好的传闻。
还有关小山一个孩子,都能说出那种,让小野听一句,就直接把他踹翻到雪地里的恶毒羞辱之词。
这些,究其根底,是因为什么?
还不是因为梁家这个一家之主的纵容甚至默许?
不管是什么原因,或许是为了安抚容家,或许是心底对她跟他儿子两人的这桩婚事到底还是不满,所以纵容和默许了那些轻慢的发酵和膨胀,直至到今日。
梁老将军听到她这回答似是有些意外,随即就笑了出来,但很快笑容也慢慢隐去了。
他慢慢道:“容家和肇成的事,都是以前的事。不知道肇成有没有跟你说过,其实他跟我相处的时间很少,他母亲有了他没多久,我就去了边境,他母亲身体不好,又有了他,不能跟我一起去,就留在了北城,所以从他出生到一直到他母亲去世,我跟他见面的次数都屈指可数。他母亲去世后,我接了他去边境,但我也没有多少时间陪他,所以就跟他哥一样,送去了部队的寄宿学校。”
梁肇成跟梁恒毅不一样的是,梁恒毅虽然从小也是在寄宿学校,但他从记事起就跟着父亲在边境,反而对母亲的记忆很模糊,因此也跟父亲更为亲厚,甚至在幼时未尝不曾怨过,认为他母亲太过娇气,不能吃苦不肯跟着父亲随军。
而梁肇成,却因为他母亲的缘故,对他父亲十分抵触甚至怨怒,而彼时他六七岁,虽然梁老将军对他心怀愧疚,同时却也对他身上被他妈养出来的一身臭毛病十分不满,因此对他也十分严厉,这样造成父子两人的关系更是紧绷。
梁老将军顿了顿,道,“我跟他相处的时间一直很有限,他对我怨怼不满,而我也觉得他脾气太差,不受管教。”
林溪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
梁老将军就摆了摆手,道,“我知道,当初他还只是个孩子,我这个父亲缺席了那么多年,连他母亲死都没能在他们身边,接了他就是严厉的态度管教他,我是一个很失败的父亲,我跟你说这些,不是想要跟你解释什么,只是告诉你一些他过去的事,我想,以他的性格,怕是未必肯说的。”
“我跟容参谋长是故旧,是战友,我们两家在边境就认识,长达二十年的关系,容华安可以说是我看着长大的,她从小都对肇成有意,这十几年来,是人的眼睛都能看见,两家开玩笑,也一直都说要结亲,这让我过去甚至产生错觉,如果肇成不娶她,就是不负责任,两年半前,我跟他爆发了一次争吵,我让他跟华安结婚,他不同意,我震怒之下就直接给他的上级打了电话,逼他递交结婚申请。”
林溪:???!!!
梁老将军看到林溪瞪着自己一副见了鬼的震惊表情,苦笑了一下,道:“后面的事情你也知道了,他跟我之间发生了一次最大的争执,然后没有递交结婚申请,而是直接递交了退伍申请,当然理由是现成的,那时候正是大裁军的时候,他说是要响应国家的政策,积极投身国家的建设。然后退伍之后也没有回北城,直接去了新安,两年没有再回来过,一直到半年前那次,医生给我出了病危通知书。”
“小溪,”
他慢慢道,“他是个很执拗,也是个一条道走到黑的人,或者说,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不管多强硬的镇压他都不可能屈服,从他还是一个孩子起。两年半前的那次争执我也大受打击,那次震怒之后我也慢慢开始后悔,但我也知道后悔并没有任何用处,所幸他虽然一直跟我对抗,但行事却一直都是沉稳有度之人,在新安也并没有我原先担心的一蹶不振,他一直,有很强的生命力,是个很吸引人的人吧?只是半年前他回来,我听到他说他跟你领证了,我让人去查过你,说实话,那时候我还是不赞同你们的婚事的,”
他顿了顿,仔细看了一眼林溪,才慢慢继续道,“这又是我的失误了,因为根据当时查来的资料,说你性格软弱,根本撑不起事,他在你们家住了两年,你们两个也并无交集,他完全是因为你奶奶,才答应的婚事,你们两个并不合适。”
“但事实上是我错了,”
他道,“我这个父亲,在他的事情上,一直都在错。我跟你说,并不是希望你原谅我,或者找你替我跟他和解,这些都没有用,容家的事我会善后,也跟你郑重道歉,我只恳请你,以后能跟他好好生活。”
林溪从他的脸上看到了后悔和怅惘。
但其实也就是仅此而已。
因为对他来说,只是几句话,只是一句“是我错了”,可是这后面却是另一个人从出生懵懂无知的幼儿,到慢慢爬步,到现在的这二十多近三十年,这中间还隔了他母亲的死。
林溪以前有时候还觉得她前世的父母挺不负责的,俊男靓女来电就结婚生了她,没感觉了就离婚把她扔给外婆和保姆,自己在外继续各自潇洒,可现在才发现以前的她过得可真跟天堂一样啊,至少衣食无忧没人板着脸给她精神虐待,没人要求她这要求她那,更没人逼着她家族联姻。
林溪并不想违心的去安慰面前的这位老人。
虽然一辈子刚强的老人那一丝的脆弱的确会让人共情。
可他呢?
她心里的共情都在另外一个人身上。
她一声都没吭,转身就离开了梁老将军的书房。
出去了好一会儿才感觉到呼吸慢慢顺畅了起来。
只是这一刻,她已经觉得窒息。
过去二十多年,他过得到底是什么日子啊?
她转过身,就看到站在楼梯口的他。
穿着灰色的羊毛衫,黑色长裤,就那样笔挺地站在那里,看着她,约莫是看见她的情况不太好,皱了皱眉,面色就可见的沉了沉。
林溪才想起来,先前她让他在外面等她。
在他准备跨步向她走过来之前,她已经冲他摆手,然后快步走了过去,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他低头看她,面上怒气已经隐现,道:“他说了什么?”
“没,没有,”
林溪急忙道,“只是,他只是跟我说了容华安的事,跟我解释以前容华安的事,我不高兴,因为他说以前并没有我,觉得看着容华安长大,说她性格好,跟你合适,才会促成你们的婚事,但那都是以前的事,可我还是不高兴,不高兴,为什么从小跟你一起长大的不是我,一直在你身边的不是我,所以我不高兴。”
她语无伦次的说着,可是说着说着眼泪竟然就“扑簌簌”掉下来。
她是不高兴,心里难受得要命,堵得要命。


第87章 跳跃式问题
梁肇成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伸手抹了抹她的眼泪,可是她突然就跟水做的似的,眼泪不停溢出来,滚到他的手上。
他还从来没看见她这样哭过。
很早以前他倒是经常看到她哭,那是在六月他回北城之前,她奶奶去世前后,情况特殊,而且那时候他跟她不熟,记忆好像是从他从北城回到新安之后就断了层,那之后他就没怎么见到她哭过,面上总是带着笑的,狡黠的,乖巧的,讨好的,还有得意的,但从来不哭,她不是什么爱哭的性子。
他当然不会信她说的什么因为容华安的事。
肯定是他爸说了什么关于他或者他们俩的事。
他太清楚他爸和他大哥这种人,想要说什么刮刀子的话,那绝对是刀中裹毒,句句诛心,她哪里是他们这种老谋深算的东西的对手?
梁家就是晦气。
反正一回来准没什么好事。
他握住她的肩,脸上怒气已经横生,她却已经自己抹了抹泪,然后摇了摇头,道:“好了,不要在这里哭。”
她看到他脸上的怒气,吸了吸口气,低声道:“真的没有什么,好了,我去洗手间洗一洗脸,不要让别人看到我哭,要不然谁知道这些人又会传出什么话。不过,他真没有说什么对我不好的话,你不信的话,我去洗手间,你去问一问他吧。”
她是不会替他父亲在他面前说好话的,她没骂他父亲然后劝他跟他们老死不相往来已经不错了。
但她知道他,不去问一问的话肯定不放心,那就让他去吧。
梁肇成就看着她去了洗手间,然后转身就去了他父亲的书房。
梁老将军再看到他并没有什么意外。
他问他:“你到底跟他说了什么?”
梁老将军笑了一下,但面上却并没什么笑意,好像只是勉强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
他道:“放心,我没有说她什么,更没有说任何会破坏你们感情的话。”
梁肇成冷着脸。
梁老将军便也沉了脸,道:“我只是告诉她,我是一个很失败的父亲。”
他从他身上收回目光,站起身,走到后面书柜前面,拨开一本书,抽出了一个有些陈旧的木质相框,相框里面,是一张照片,长长的林荫道下,一对年轻的男女,男人身穿军装,高大挺拔,女子穿着学生裙,梳着两条麻花辫子,打扮是那个年代特色的土气,但她抿唇笑着,却十分秀美,整张照片清新温暖,清新得刺人的眼。
他扣下照片,再转头看向自己的二儿子,道,“我告诉她,这些年我对你有多严苛,明知道你志在军营,为了逼婚也亲手扼杀了你的前途,因为我曾经寄希望于你娶了容华安,就能改善我们父子的关系,能让你的心里别总充满那么多的戾气,可惜是彻头彻尾的错误。还有,我跟她道歉,告诉她,容家的事我会给她一个交代,让那些事有一个结束。”
梁肇成的手捏拳,紧了又紧,牙关咬得铁紧,然后“嗤”了一声,转身离开。
梁老将军看着他出去,“砰”得一声带上了门,先是怔怔看着,然后握着相框,走回座位,颓然地跌坐到了椅子上。
他的手有些颤抖地想去揭开那个相框,但最后,到底也没再揭开。
梁肇成出去了林溪还没有从洗手间出来。
他在楼梯口打开窗户,冷风刮进来,吹了吹,怒气才散了很多。
他并不喜欢回忆,他只喜欢去解决现实的事情和问题,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把那些东西揭开来,还是揭给她看,这让他烦躁。
林溪走出来,探头看了看,才看到楼梯下面正在吹着风的他,她已经好了很多,走过去拉了拉他,道:“走吧,我们下去,今晚让小野跟我们回去睡吧,明天早上我们带他一起去郑家给郑伯母他们家拜个年顺便道个谢。”
在这里,郑家是给了她最多善意和支持的人家。
因为少和纯粹,也就愈显得珍贵。
还有郑超对陈野也一路照顾,在陈野早上跟容家的孩子发生冲突之后,下午立即过来带陈野在军区转了一下午,不仅是带他玩,其实也是一种表态。
于情于理,她都应该过去一趟的。
梁肇成却是想到郑超说她像他妈的朋友,还有郑姨看到林舒时吃惊的表情,“嗯”了一声,道:“好。”
他们下楼。
陈野正在跟梁恒轩还有梁卫玩着牌。
陈野跟朱问萍和梁雪婷不对付,对梁恒轩态度自然也不怎么好,但却也并不排斥跟他玩。
这也归功于梁恒轩会玩的东西多,梁恒轩觉得陈野还挺有意思,激他两句,两人就杠上了。
林溪下来,陈野回头看了她一眼,然后目光顿了顿,就在她脸上扫了一圈。
林溪之前在洗手间洗了一下脸,没有什么妆粉,但把随身带的面霜仔细搽了一遍,除了鼻子眼睛稍微红点,还有睫毛有点湿漉漉的,其他应该看不出什么问题,但在陈野的目光下,她竟然还有一点小小的心虚。
好在他这么看了一圈,又看了一眼梁肇成之后就收回了目光。
林溪跟孙文英打了声招呼,就跟陈野道:“小野,明天早上我们一起去郑家,晚上你跟我们回招待所不?”
“不回,”
陈野又抬头,瞅了她一眼道,“你们说几点,明天我自己过去,就在郑超哥家门口等你们。”
来了一天半,他军区对这已经摸得半熟了。
梁恒轩就笑道:“二嫂,这小子把我的小库房都快赢干净了,你可不能带他走,带他走了,我这个寒假出去玩都得跟着别人蹭吃蹭喝了。”
陈野“嗤”一声,道:“你金库就那么点钱?你有点出息好不好?”
梁恒轩:“……几千块!你小子的语气也太大了些吧!”
林溪:……
林溪的嘴角控制不住的抽了抽。
梁恒轩跟小野他赌钱?
陈野虽然年纪小,但不管是骰子还是麻将还是牌九什么都十分精通,前面有夏家的例子在,她偶然知道他很会玩这些还很是担心,怕他被人设局,梁肇成却是宽慰她,道:“放心,他才十岁,谁敢设局坑他才是自寻死路。”
不过话是这么说,林溪当然还是忧心,直到他进了武术馆,沉迷于习武打拳,她也大致知道他行踪才真的放下了心。
几千块对小野来说当然不算是大钱。
毕竟人家是几百万眼睛都不眨一下的主。
不过林溪对陈野这不着家,到哪里都能混成自家地盘的本事也是无语。
以前在家的时候她习惯了还好……毕竟她从第一天成为林溪,他就是这样的,可到了这里,她就有点怪怪的,总觉得自己没尽到责任,怎么能把弟弟扔在豺狼窝呢?
……虽然显然陈野不这么觉得。
梁肇成就拍了拍她,跟陈野道:“好,那明天十点,别太晚了。”
然后就拉着林溪离开了。
出了门,林溪就道:“虽然小野他比较独立,可是明天我们真不带他去酒店吗?”
“带他一起过去看看,再让司机送他回来,看他自己吧。”
他道。
他也有些无语,其实他要是陈野,肯定也不跟着。
他们俩是没所谓,但对陈野来说,一个人住间酒店,又没人一起玩,能有什么意思?难不成还能整天泡温泉?
林溪听他这么说,侧头想了想那个场景,也忍不住有些好笑起来。
那对小野来说,应该还是赢梁恒轩的钱更快活些,她甚至想到等朱问萍和秋婶她们知道梁恒轩把小库房都输给了小野的那副表情,没看到还有些可惜。
晚上林溪问梁肇成他小时候的事。
她并不敢问他任何他母亲的事,只是问他一些小事,例如部队里的寄宿学校是什么样的,每天的作息怎样,除了日常课程之外,跟外面的学校还有没有什么不同,老师都是什么风格,同学之间相处怎么样,带了一些小心翼翼,但也真的是好奇,揪着很多细节问。
梁肇成知道她为什么突然问这些。
但她问他什么,他也就言简意赅地说上两句,只是在她突然问了他一句“那时候有没有很不开心”的时候,他才叹了口气,道:“小溪,你觉得小野现在有没有很不开心?”
林溪错愕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
梁肇成就拍了拍她,道:“我们没你那么多愁善感,最多是愤怒,但不会跟自己过不去,总之有事情就解决,没事情就筹谋,也有很多的事情要做,没有那么多多余的情绪。”
当能掌控你命运的时候你会在意,因为你得对付他。
当对你根本没什么影响时,就根本没有那么重要了。
他伸手揽住她,道:“梁将军说,我铁石心肠。”
林溪愣了愣。
她伸手覆上他的胸膛,摸了摸,感觉到他的心跳,顿住,道:“但这样的铁石心肠好吸引人。”
他是她遇到过,让她感觉心跳最热烈的一个人。
她感觉了一会儿他的心跳,突然道:“那你小时候有没有喜欢过什么人?那时候你住寄宿学校,学校里应该也有很多小姑娘吧,朝夕相处,肯定有什么有好感的姑娘吧?”
他伸手覆住她放在他胸口的手,没出声。
林溪更好奇,道:“你跟我说说呗,这有什么不好说的?”
她并不觉得这是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别说只是暧昧悸动,就是初恋,不是什么刻骨铭心的恋爱,大抵时过境迁也算不得什么。
但他这样的人喜欢一个人,一定是很动人的。


第88章 以退为进
梁肇成不想说。
“没有,”
他道,“我没有那么丰富的感情。”
他揽了揽她,原本想跟她说“睡吧”,但想到今天她哭的样子,心又软了软,伸手把她提了提,揽到怀中,道:“那些事情都没什么好提的,我不是很喜欢回忆,换个地方住是觉得没必要把时间精力浪费在无谓的人和事上,你不是喜欢就我们两个人吗?”
林溪听他这么说顿时全身心都有些酥软。
她靠在他怀中,柔声道:“就是觉得你这么好怎么会没有人喜欢,我想我要是早点在你身边就好了,我想看你少年时是什么样,被少年时候的你喜欢是什么样。”
梁肇成看她。
美目流转,笑靥如花,粉嫩得若吹弹可破。
他少年时?
他少年时她还是个孩子呢,他多半是不会多看她一眼。
而且他来新安其实有两年多快三年了,两人的交集也不过也就这半年。
那时候的她?她好像跟夏向远在一起。
他自己不会想起这事。
但她总是挑起来让他心里丝丝缕缕像被什么啃咬着。
他捏着她,道:“嫌我老吗?”
“那倒不是,不是不一样吗?”
她的身体在他手下慢慢热起来,像是要化掉,她攀附着他,一边缠绕着,让他的气息粗起来,一边却道:“你昨天吓着我了,今天我们只亲吻,你不要……或者……”,她轻声在他耳边说一句,却是让他的呼吸瞬间烫起来,几乎忍不住的话。
第二天两人去了郑家。
到了郑家院子门口的时候却发现不仅陈野在,连梁卫也在,当然就把两人都一起带进去了。
大年初二,郑家的人也很多。
郑家奶奶,郑军长,郑夫人李婉珍,大儿媳施宁,孙子郑钧霆还有郑超郑青青都在。
只有郑家的长子郑衡不在。
这也是郑夫人真心实意感激林溪和梁肇成的原因,如果不是梁肇成把票给了郑超,叫他一起回来,那郑家这回过年两个儿子就一个都不在家了。
所以郑家奶奶看到梁肇成和林溪还有小野也很欢喜。
除了郑家人,另外还有几个邻居也在,一个许婆婆一个王大婶和两家的两个孩子。
林溪顾着认识众人,梁肇成却是注意到郑军长看到林溪时跟郑夫人初见她时一样的,一闪而过的诧异。
郑家奶奶拉了林溪道:“昨天听婉珍回来说肇成媳妇长得好,就知道长得应该挺标志,没想到这么漂亮,难怪肇成以前别人怎么给他介绍对象都不同意,一说要让他结婚直接跑去了新安两年都不肯回来,这回却愿意定下来了。”
郑奶奶这话,直接就抹去了容家,也是给梁肇成正名的意思。
郑青青就在旁边笑道:“林姐姐这样的,要是我,我肯定也肯。”
郑家奶奶就笑着推了她一下,道:“你一个姑娘家,凑什么热闹。”
几个人招呼了一圈,郑军长就带着梁肇成和郑超一起去了旁边的侧厅说话,陈野,梁卫,钧霆还有王大婶家的儿子在一起玩。
没想到坐下刚说了没一会儿的话,就又有人敲门。
郑家的保姆阿姨开了门,进来的竟然是容参谋长的妹妹和夫人。
后面还跟着一个虽然是带着笑却颇有些无奈的孙文英。
这几个人怎么会来呢?
这还得说到昨天。
昨天中午容参谋长的妹妹在梁家被林溪打了一巴掌,简直被打懵了。
她丈夫前几年过世,之后一直带着儿子住在容家,因为身世可怜,也因为容参谋长的关系,又会说话来事,在大院里一向还是比较吃得开的,什么时候被人这么当众打上一巴掌,还是个小辈?
所以一回到容家就哭天抢地的骂林溪,欺负他们孤儿寡母,不得好死。
容夫人哄不住她,还是容参谋长训了她一顿,跟她说“小山既然没有说过那种话,这公道我早晚会替你讨回来”,后面梁恒毅过去,容参谋长阴沉着脸又把林溪姐弟的“教养”问题提了又提,可梁恒毅不进他话里的圈,只坚持自己弟弟已经结了婚,希望容家能主动和解,不然以他弟弟的性子,只怕不会善了,两家怕是会闹得很难看。
容参谋长阴沉着脸。
主动和解?
要怎么个主动和解法?
容参谋长还在考虑这其中的度,怎么样才能最有利于自己的女儿又能压着林溪,让梁肇成和梁家接受,可外面传来的消息却是让他坐不住了。
因为郑超带着钧霆和陈野在大院转了一下午。
然后平时和容参谋长妹妹交好的王大婶就上门了。
她上门就问:“容大妹子,怎么回事?现在外面都在传你们家强嫁女儿不成,人家给面子,为了躲你们家华安,两年多都不肯回家,这回直接带了媳妇回来,你们家就跟泼妇似的在背后又是诋毁又是诅咒,恨不得肇成媳妇立刻死了才好,气得肇成本来这次要带媳妇在家里多呆几天也不愿了,不顾梁老将军的再三挽留,就要搬出去住,说实在见不得人整天在自己眼前蹦跶,污眼睛。”
几句话,把容家几个人气得厥过去的要厥过去,喘气的喘气,容华安直接就回了房间摔东西。
容参谋长一拍桌子,恶狠狠骂了一句“乌烟瘴气,肖小行为”,再也想不到梁肇成娶的这媳妇,还有顺带的便宜弟弟凶猛如斯。
这跟他当初让人查来的信息也完全不符。
可说那个已经没有用,重点是,任事情继续发展下去,他们容家只会声名扫地,女儿的名声也会彻底给毁了。
……他们去辩解或者反骂回去也没有用,因为大院里的人都知道容梁两家谈过婚论过嫁,但却也知道婚事没成,梁肇成走了,他们之前听说的是梁肇成在新安被人挟恩以报娶了别人,却并不是很清楚梁肇成为什么去新安两年都不肯回北城。
容参谋长狠狠地咒了一句,在屋子里踩着步子重重转了两圈,就打了一个电话给梁老将军。
电话中,他再“愤怒异常”地控诉了林溪姐弟的行为和往外传的谣言,问梁老将军:“伯庸,这就是你认可的媳妇?你是打算任由她这么嚣张跋扈,定要踩着华安把华安这孩子给踩死吗?”
梁老将军在电话那头默了半晌,然后道:“她什么也没做。”
“国明,”
他慢慢道,“她这一整天,不是跟肇成在一起,就是跟问萍和文英他们在一起,跟外人都没怎么接触过,而且因为你们家一家人来闹的事,她伤心得不行,肇成也心疼得不行,昨晚上就跟我说,今天下午就带她搬到外面去住,免得在这院子里,被人气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