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参观完夏向远却亲自来了梁肇成的公司跟他谈改建的想法和预算。
他自己明确提出了很多要求,不仅是消防,环境改善,保安,还有设计室的安全问题,甚至表示希望能有二十四小时的摄像监控,这个时候也有视频监控,但没有网络,具体发展到什么程度夏向远并不清楚。
他跟梁肇成谈,也看他的反应。
发生在林溪身上的转变,其中最主要一件是她跟梁肇成关系的转变。
而这个也可能是导致其他所有事情改变的源头。
夏向远也不确定,这种转变,到底是因为林溪的改变,还是梁肇成的改变造成的。
但可惜的是,前世他对梁肇成一无所知,也因此没法判断。
两人谈完公事夏向远跟梁肇成握手就离开了。
并没有谈任何私事。
只是中间在提到改建可能需要砍掉厂房外一棵大树时,夏向远道:“保留它吧,对别人来说,这不过就是棵树,弃不弃都无所谓,但对我族叔来说,这棵树却是他的宝贝,没了就像半辈子的念想都没了。”
梁肇成看向他,一个目光沉沉又锋利如刀,一个却像是暮色,无尽的暮色。
夏向远离开梁肇成公司时回头看了一眼。
会议时两人没有提过有关公事之外的一件事,连林夏村都没有提过,可也正因为如此,两个人之间其实一直绷着,甚至可以说心照不宣。
夏向远是已经活了一辈子的人,经历了多少沉沉浮浮,他能不动声色之间调拨人心,把控事情的走向。
可是他却发现梁肇成,稳固得没有一线让人可钻的缝隙。
但同时,他也感觉到了敌意,很尖锐的男人之间的敌意。
他对他有敌意,那就是他在乎小溪。
那前世他为什么放弃了小溪?
让周家人那么作践小溪?
夏向远只觉得心里像是慢慢升出了一把冷火,很小只是那么一小把,但却烧得心肝肺疼。
赵北也参加了讨论方案的会议。
等夏向远离开,他看梁肇成,就看到他收拾了桌上的笔记本也准备离开会议室。
明明整个会议都是公事公办,明明夏向远和梁肇成面上都看不出什么,但赵北还是感觉到了那种平静下的风起云涌。
“成哥,”
赵北道,“咱们真要接这个项目吗?”
他们手上不缺项目,这个也不是什么大项目,对着个闹心的人,没有必要。
想法倒是多,但就他们这个小厂子,还不知道付不付得出钱来。
“接吧,”
梁赵铖神色淡淡,道,“他提的很多建议都不错,查查资料做好,做成我们的示范项目,市建局不是还想请我们编安全条例吗?这个中间遇到的问题总结出来都很有用。”
“可是那小子找咱们明显不止是为了项目。”
赵北忍不住道。
作为退役军人,他们对敌意有最直接的本能。
赵北表面老实粗粝,但他曾经是个非常出色的军人,敏锐的洞察力早刻到了骨子里。
他想,他知道自己成哥沉得住气,可没想到夏向远那小子那么年轻竟然也这么能沉得住气。
梁肇成扫了他一眼,道:“那又怎么样?”
赵北身上一寒。
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梁肇成出现过这样的眼神。
他的心更是往下沉了沉。
程音自从知道林溪“结婚”之后就吵着要去林家见跟她结婚的男人。
她问了林溪半天也没问出什么来。
就知道那个男人原先是林家的租客,是个退役军人。
程音:“你什么时候跟他结婚的?”
林溪:“前不久,不过我还没见过他家人,也没办婚礼,所以也没跟外面说,打算等过年去了他家,回来之后才说的,但你一直说夏向远,怕你们误会,省得麻烦,还是直接说了。”
“这也太快了吧!”
程音反应了半天还是有些懵,觉得太不可思议。
她道,“林溪,你为什么要跟他结婚啊?”
她想说,你跟夏向远那么好。
她跟林溪中学同学六年,见过夏向远不知道多少次,当然知道夏向远对她有多好。
后来夏家的事她也听她爸说过,那时候她真是挺心疼林溪的,想着她也不知道会消沉难受多久,甚至不知道还能不能好起来,等之后夏家从那事情中走了出来,她就觉得林溪跟他再在一起只是早晚的事,看夏向远还来找她,还跟她打听那么多她的事,就知道夏还在乎她……可她竟然结婚了。
“本来是我奶奶订下的婚事,”
林溪只当看不见程音又是惊讶又是惋惜欲言又止的神色,笑道,“然后我发现他很不错,就认了这婚事了。”
“那夏向远呢?他要怎么办?”
程音没忍住问道。
林溪:……
她正色了一下,道:“所以我才要跟你说这事,我跟他的事早就过去了,大家都各有各的生活,以前的事就不要再提了。”
说完林溪也不再跟她做更多解释,自己转头刷习题去了。
这事情没什么好掰扯的。
程音看着林溪的侧脸欲言又止,最后大概是为了缓和气氛,就道:“那不知道要有多少人要伤心了,你知道班上好些人都知道你跟夏向远掰了,还蠢蠢欲动觉着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机会呢,你这倒是好,直接结婚了。”
说着“结婚”这两字总觉得不像是真的似的。
林溪回头看程音。
她还真不知道什么其他人蠢蠢欲动的事。
是啊,她跟他们都不熟。
程音就一直吵着想要去林溪家里见见梁肇成。
这天放学也跟着林溪走。
林溪:“你看不见他的,他事情比较忙,晚上都不回来吃饭。”
程音:“我早上跟家里说了,会晚点回去,我就去你们家吃饭,然后在你们家做功课,等他回来打声招呼再走。”
林溪:“……”
她还在想着要不就顺了这丫头,谁知道一转头就看到前面不远处站了一个人。
他竟然会来学校找她。
林溪一下子大松了一口气,眉毛挑了挑,笑了出来。
她拖着程音就往那个方向过去,程音愕然中,已经被拖到了梁肇成前面几步路的位置。
林溪放开她,直接走到梁肇成身边,挽住他,然后转头冲程音道:“程音,这就是我……我的爱人,你不用特意去我家里看了。”
这个时候,好像是应该叫“爱人”吧,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说这个词,她还有些不好意思,脸上竟然有些热。
在程音震惊中,她又转头冲被她挽住的梁肇成道,“梁大哥,这是我同桌程音,她听说我结婚了就一直想要见见你,我还说你平时很忙,要很晚才回来,她就是去我们家里也见不到你的,没想到你就过来了。”
她冲他笑着,白皙的脸上有些淡淡的绯红,眉眼弯弯,眼睛亮得犹如星辰一般。
梁肇成低头看她,这一天的坏心情好像都散了,原先那根绷得很紧的弦也松了下来。
以至于一向在外面要“保持距离”的要求也忘了,她挽着他的胳膊还不够,垂手就握住了她的手,将她的手整个包在了手心中,然后抬头,冲她的那个女同学点了点头,打招呼道:“你好。”
“你,你好。”
程音有些结巴道。
林溪抿唇笑了笑,跟程音说再见,道:“好了,那我先回去了,改天请你去我们家吃饭。”
然后就在程音的目瞪口呆中拉着梁肇成走了。
一转身梁肇成就放开了她的手,林溪却不管,又挽上了他的胳膊,他低头想跟她说些什么,她就先道:“程音说这学校好多人喜欢我呢,所以我才告诉她我结婚了,她总不信,别人也不信,现在这样,他们总不会不信了吧?”
又问他,“你今天怎么会过来我们学校?”
“今天事情做完了,过来接你。”
他简短道。
林溪翘了翘嘴角,没再说什么。
出了校门,他拉了她去了旁边一辆切诺基越野车,林溪惊讶,道:“这是你的车?你买车了?”
“是我的车,”
他道,“不过一直放在公司,很少开回来。”
因为离得近没有必要,放在公司,其他人有需要也可以直接开。
林溪爬上了车实在很兴奋。
虽然这车款式有点老旧,但那也是车啊。
她这里看看,那里摸摸,等他坐上了驾驶座,关了车门,她转头看他:“周末怎么不开回来,我们可以出去玩啊,我都没有出去过。”
梁肇成看她一眼。
他能说他没想到吗?
她伸手拉他,然后探头吻他,问他:“为什么突然来学校接我,是不是想我了?”
梁肇成拉下她,道:“坐好,等一会儿。”
林溪还在想,他说“等一会儿”是什么意思,却看到他车开的方向并不是他们回家的方向。
他带着她去了海边。
车外是一段荒芜人烟的海边,可以看到望不到边际的礁石峭壁还有海浪,还有映在海中拖得长长的夕阳,林溪惊讶得不行,等车一停下,她就有些迫不及待地去开车门,想出去看看,却被他一把拖到了怀里,嵌在了他怀中,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已经压住她,急迫又凶狠地亲吻下来。


第44章 我不记得了
林溪起初是有些懵的。
可是他的气息排山倒海地压过来,还有他的吻,又重又狠,吸着她,让她甚至有些害怕,可是是他,他的气息那么重但却也那么熟悉,她害怕还是抱住了他,尽力去承受这个吻,只在被按得疼了时哼唧一声,拽他,他便把她往旁边抱了抱,给她调整了一个舒服的位置。
等他发泄了一通,才停下来。
把她按在怀里,抬头看外面越来越暗的海面,正是涨潮的时候,海浪翻滚着,直到把所有光明都一点点吞噬。
他耳边又响起夏向远的话,“梁总,我知道,对你来说,这不过就是棵树,对那些厂里的工人来说,也是,不过就是棵站在那里几个月的树,意义又能重到哪里去?弃不弃都无所谓,但对我族叔来说,这棵树伴着他长大,却是他的宝贝,没了,就好像连半辈子的念想都没了,连活着的生机都一块砍去了。”
这句话像是一个闷锤。
起初击中只是有一点点气闷,但每多过一分钟一个时刻,那种气闷的感觉就加重一分。
直到最后他没忍住,直接开了车到她学校里面等她。
林溪看出他心情不好。
平时他虽然也很严肃一脸冷相,但感觉却跟现在又不一样。
现在的他很低沉,压得人心里难受得慌。
可是他身上却还是热烫的。
林溪枕着他的胸膛,听着他的心跳,一会儿就有点闷,撑着他坐了起来,仔细看他,道:“梁大哥,今天有什么事情吗?”
梁肇成低眼看她。
夏向远说,对厂里的工人来说,那不过就是站在那里几个月的树,意义能重到哪里去?
他之前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因为没有必要。
她已经是他的媳妇,本来这个关系还有些勉强,其实是个塞过来的包袱,但后来发现还可以,两人相处并不难受,及至发现他还挺喜欢她出现在自己面前,再到见到她心情会松软,她对着他笑的时候他心情也会瞬间变好,再到她挽住他,亲他,他的某一部分像是被唤醒,一发不可收拾。
但他并不需要去特意解读她对他的意义。
因为她是他媳妇,那些也都是很自然的事情。
但夏向远走过来,看着他说,“对你来说,不过是几个月,意义能重到哪里去,弃不弃都无所谓。但对我来说,她伴着他长大,是他的宝贝,没了,连半辈子的念想都没了,连活着的生机都一快砍去了。”
他读懂了他的眼神。
他在请他将她还给他。
他说话时的眼神并没有半点疯狂和激烈,只是极平静的说着事实。
但也因为这种平静,更显分量,更诛人心。
你们只相处了几个月。
当初你答应她奶奶的,应该只是护她的平安。
她对你来说,只是一个责任。
如此而已。
而对他来说,她却是伴着他长大,嵌进了他生命里的宝贝,是他半辈子的念想,没有了她,念想没有了,连活着的生机都没有了。
可他能放弃她吗?
如果是几个月前,夏向远已经是现在这个夏向远,她也还念念不忘夏向远,他应该会直接解除了两个人的关系。
可现在别说放弃她。
就是夏向远走过跟他说这段话,他听到了,心里都像火在烧。
这无关肌肤之亲。
他只是一想到那个念头,就忍不住烧心。
他是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伸手搓了搓她的脸颊,看她跟往常一样一下子抿了唇,不悦地别过脸去,他嘴角扯了扯,道:“你以前很怕我。”
顿了顿,又道,“以前你是一直想要跟我解除婚事吧?为什么突然变了?还跟你的同学说我们结婚了的事?”
他这会儿情绪并不好,但对着她说话时语气却是难得的温柔。
尤其是到最后一句,简直可以说是甜蜜了。
她竟然从他的话里听出了甜蜜的味道。
林溪侧头,鸦羽般的睫毛颤了颤,大眼睛看向他,道:“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他心里道,当然是真话。
可是默了默,却道:“都说吧,我都想听。”
假话当然是哄他的话,他突然觉得,听一听她对自己说的甜言蜜语,假的也没有关系,他还是想听的。
林溪抿唇,就笑了出来,道:“以前是怕你,因为你真的一直很凶啊,我当然要怕你,现在有时候也怕你。然后为什么突然变了,假话是,因为知道你人品贵重,值得托付,这是个好得不能再好的婚事,所以就觉得还是嫁给你吧。”
“真话呢?”
“真话?”
林溪再笑,伸手攀住他的肩膀,搂住他的脖子,脸贴上他的脖子,低声道,“真话是我好喜欢你,看见你就忍不住心跳,好想亲你,也想你亲我,我以前对别人没有过这种感觉,以后不知道会不会有,可能会有吧,但那是以后的事了,现在只有你一个,嫁给你好像也可以。”
他一下子搂住她,再掰开她,压住她的脑袋就对着她亲了过去。
克制,却又比原先还要凶狠。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放开她,按了她在怀中,道:“以后你敢亲别人,我掐死你。”
以前的事他没办法管。
但以后的事却绝对不允许发生。
林溪原先被亲得乱乱的,听到这一句,却是吓了一跳。
抬眼看他,对上他的眼睛,墨色沉沉内里却波涛汹涌,她心头一跳,他说的怕是真的。
她拽着他的衣服,一时不知该如何应答。
若是前世,要是有男人说这种话,她一定会觉得怕不是有病,当然是能跑多远就跑多远,可这会儿,却又好像不是这样。
她想说,你不会。
可这么说岂不是说她会亲别人,还是别挑衅他了。
她就无意识地扯着他的衣服,好一会儿,才软软道:“你还没跟我说今天什么事。你平时不是这样的,我们现在在外面呢,以前在外面我想亲你一下你就训斥我的。”
“没什么事。”
他拍了拍她,道,“只是太忙,想起你来,想带你出来转转。”
怎么会突然想带她出来转转呢?
他可不是什么浪漫的人。
肯定是有什么事发生了。
林溪抬头看着他的下巴,因为须根,有些青黑色,她想到他下巴扎在自己身上又痛又痒的感觉,有些心悸,伸手摸了摸,道:“你是不是在意我以前的事?”
林溪多聪明呢。
他突然来找她,情绪这么反常,还问她以前怕他,为什么现在变了的事。
他这样的人,她觉得公事很难让他这样吧。
那就是因为她了。
可她自己并没有得罪他啊,还对外公开了两人结婚的事。
那就只能是以前的事了。
以前的事,这真的是没有办法。
她成了林溪,就得全盘接受“林溪”所有的好与坏,这没有什么。
但她也不想那些成为两个人之间的障碍。
他以前还说过她“男女关系随便”,一直强调让她离别的男人远点,应该还是因为“她”跟夏向远的事给他的心结吧。
原本她觉得这是无解的事,只能交给时间。
可现在她又很想说些什么。
她轻声道,“以前我跟夏向远的事,或者明明以前我很怕你,但这一次你回来却又很快喜欢你的事?”
她说完,就感觉到了他身体微微的僵硬。
他略低下了头看她。
林溪咬了咬唇,道:“其实以前的事很多我都不记得了。”
“你去北城的那段时间,我生了一场大病,经常混混沌沌的,后来大概就是在你回来的前几天吧,我醒过来之后,就把以前很多事情都忘了,记得一些,又好像不记得,看待以前的事,好像是看发生在另一个人身上的事一样,就,很奇怪。”
她从他怀里挣出来,也跟着他看向外面,看海浪席卷到沙滩上,再退去,看了一会儿,道,“以前的林溪我不知道,但我真的不喜欢夏向远,一点喜欢都没有,其实如果我真的喜欢过他,那也没什么不能承认的,但我不喜欢,就也不愿意说有。”
她皱了皱眉。
像是有些头疼似的。
“好了,”
他伸手按回她,道,“我知道了,以后这事你就别管了,我会处理的。”
她说了很多遍她喜欢他。
她枕在他怀中,听着他的心跳,闻着他的气息,想问他,你有多喜欢我。
可是话到嘴边,又不想问了。
她又不是傻子。
他现在占有欲已经这样,如果喜欢得再多一些,好像未必是一件好事。
那就像现在这样吧。
对她来说,已经够了。
这次之后两人的关系好像稳定了很多。
林溪在学校说了自己结婚的事,也就不避讳对外人说了,村里的人很快也就都知道了,因着这事还个个都到林家院子里来恭喜了一番。
夏家虽然搬了出去,但张秀梅还经常回村里,夏向远也一直跟村委会还有村子里的一些人有联系。
他是从村支书夏东田那里听说这事的。
夏东田跟他说完,还拍了拍他的肩,叹了口气,道:“过去了就过去了,往前看吧,叔看得出来,你是个前程远大的。”
彼时他应该是没露出什么特别的表情,她跟梁肇成结婚的事,前世就发生过。
他早就知道的。
他还跟夏东田寒暄了几句才离开。
一路上遇到不少人还一一打了招呼,表情无异。
但回到家中,进了自己房间,他却突然一把扫过桌上的东西,书本,墨水瓶,茶杯都滚落下来,噼里哐啷的,像砸在了人的心上,砸出了很多窟窿,就这还不够,又一脚踢翻了桌子。


第45章 有我就行
夏向远砸烂了书桌,砸烂了书架,砸烂了衣柜,把屋子里砸得稀巴烂,然后就坐在了一片狼藉中喘气。
他突然想到,他有多久没有这样发泄过了?
有多久没有这样情绪失控过了?
过去几十年生活就那样过着,回来了,也是一桩一桩有序地处理着,就算再厌烦,也不曾情绪失控过。
他也知道,他不是还有多爱林溪。
只是他的生活,没有她,他几乎能一眼看到头,就会跟上辈子一样,可能觥筹交错,可能衣冠鬓影,但到头来,也不过是他一个人守着空洞的冰冷的房子,无边的空寂。
有了她,才可能会有些不一样。
每当脑子里闪过她的眼睛她的脸一次,这种“试试吧,试试有她在自己身边的生活”这种念头就会更深一些。
他慢慢平静下来,站起了身,准备出去找人回来收拾这一片狼藉。
刚打开房门就看到站在门口一脸笑意的夏美莲。
夏美莲今天心情还不错。
她也听说了林溪结婚的消息。
是她以前的小姐妹告诉她的。
小姐妹知道她厌恶林溪,是带着庆幸和幸灾乐祸的口吻说的,道:“听说是早就领证了,不过那个姓梁的不愿认,才拖到现在,估计是用了什么手段总算是让人家睡了她吧,不过我估计她现在可能是肠子都悔青了,毕竟那姓梁的可是个外地人,连个房子都没有,还得住在她房子里,哪像你哥……不过这样也好,嫁了人也免得再来祸害你哥了。”
夏美莲知道她妈还一直想着撮合林溪和她哥。
夏美莲恨透了林溪。
现在她家翻了身,她哥现在这么厉害,不知道多少人想做她嫂子,她当然不愿意林溪来摘这个果子。
可她知道她哥,他多喜欢林溪啊,以前对她简直放在手心里宠,自己这个妹妹都要靠边站。
所以她怕死了林溪会回头再找她哥。
现在好了,她结婚了。
嫁给了那个凶得跟个煞神似的梁肇成。
她高高兴兴的回家。
看到她哥出来,勉强收了一下脸上的笑意,带点小心地喊了一声“哥”。
夏向远扫了她一眼,并没理会她,锁了房门,径直出门去了。
夏美莲脸上一下子涨红。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哥对着她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明明当初嫌贫爱富抛弃他的是林溪,踩他一脚,踩他们夏家一脚的是林溪,他为什么这么对自己?
她真的十分委屈,又气又委屈。
周六这天中午林溪回家的时候难得梁肇成竟然也已经在家。
另外家里还来了一个客人。
穿着军装,跟梁肇成有一点像,又不是很像。
看起来比他要大上许多,面相严肃,眼神严厉得让人不自在。
林溪一直觉得梁肇成面相已经够严厉够凶了,见了这位,才知道他那个是叫帅,这位才是真古板严厉,看着让人不舒服。
来人是梁肇成的大哥梁恒毅。
七月的时候梁肇成的父亲梁老将军病重,梁肇成回了北城,同时还带了一个让人不适的消息回去,说是在新安市跟梁老将军多年前的老部下的女儿结婚了,全家震惊。
梁肇成没把人带回去,他们不知道这婚事的真假。
反正梁肇成一向叛逆,他为了拒绝家里给他安排的婚事,随口说上这么一件事也没什么离奇。
所以这次梁恒毅这次来南方,就特意过来了新安一趟,想看看这婚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真是假。
如果是真,对方又是个什么样的人。
所以他过来之后没有直接去找梁肇成。
他见了好几个人。
梁肇成的老战友姚安国,林夏村的一些人。
然后在林夏村,还遇到了一个姑娘,自称是他弟妹“林溪”前男友的妹妹。
梁恒毅查到了这些事,哪里还愿意先去林家?
他沉着脸,直接去了梁肇成的公司。
“结婚的事,到底是真是假?”
就算所有他问的人,都跟他说他们领证了,他仍然觉得这事没有半点像真的。
梁肇成笔直地迎着他的目光,道:“真的。”
“真的,真的,”
梁恒毅死死盯着他,咬着后槽帮子,道,“你是疯了吗?就算你不愿意父亲安排的婚事,但也有无数种方法可以解决这事,你为什么要用这么糟糕的方式去处理?结婚?”
他手捏了拳,忍着,最后还是没忍住,“砰”得一声,砸在了桌子上,桌上的茶杯墨水瓶都震着“哐当”一声。
他继续道:“就算是结婚,你找谁不好,就为了林家的那一点恩情,你就这样糟蹋自己的婚事?”
他当然不尽信夏美莲那些各种抹黑林溪的话,但不管是别人的好话,还是夏美莲的坏话,那姑娘性情软弱,跟别的男人有旧情,在对方家道有变的时候分手,一转眼嫁给了自己弟弟这些也都是事实。
“糟蹋婚事?”
梁肇成原先垂眼扫了一眼桌上那“噼里哐啷”的笔筒和墨水瓶,这会儿听了梁恒毅这话就抬了眼皮看梁恒毅,淡道,“怎么才不是糟蹋婚事?娶你或者父亲推过来的那些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