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已经跟她第一次见到他的那个晚上不一样。
那时候他对她来说还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她刚穿来,身边一个一个不差眼冒绿光地盯着她的房子,恨不得她就是一个傀儡人,彼时她对他还有疑虑,担心他就是原身梦里那个“渣男”,也还不了解他的性格,担心却又要小心翼翼地仰赖他。
所以她对他说了“我把你当长辈,关系突然转变一时不能适应,需要时间慢慢适应”那样一番看似真切其实是拖延时间的话。
可现在两个人已经相处了几天。
几天时间,说长不长,但却已经发生了很多的事,也足够让她看清这个人的性格品性,即使性格了解得可能不全面,但品性却是毋庸置疑的。
他还帮了她这么多。
说实话,她毫不怀疑,没有他,她要是跟周来根来硬的,让周来根觉得夺她的家产无望,直接弄死她的可能性都很大。
所以,现在对着面前这个人,对着他认真严肃的表情,还有容不得一丝作伪的眼神,她很难再说出一番虚与委蛇的话来。
她避开他的眼睛。
心里乱乱的,该怎么回答他呢?
说她还小,并不想结婚……事实上他们的婚都已经结了。
说他们性格不合适,她恋爱都没谈过,不想就这么“被”结婚了?
那现在这种情况下,这个年代里,她又能找到另外一个人,喜欢他,还能心安理得的恋爱吗?
什么乱七八糟的。
她咬了咬唇,再转头看他。
其实她对他是有感觉的。
这种感觉在其他人身上都没有过。
既然已经这样了,那要不就试试?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她的心就跳快了两拍,脸也有些热起来。
“现在我不想说领证的事,”
她轻咳了一声,道,“之前领证的事是奶奶逼迫下我们才领的,那时候你肯定并不愿意这个婚事,既然这样的话,我想跟外面人说的事还是等以后再说,等你是自己愿意这件事的时候……也或许一直不会,虽然我长得挺好,性格自认也还可以,但却不一定符合你的理想,或许你以后会喜欢上其他人,那时候再说,行不行?”
她脸上很热,心也有些“砰砰”的,但还是冲着他说完了。
她心道,以前她跟人开玩笑说些暧昧的话不是还挺在行的,这回竟然会差点紧张到说不下去。
……肯定是因为他长了一张太过严肃甚至凶神恶煞的脸吧。
梁肇成一直在看着她。
听到她说那么一串话还拧了拧眉心,不是跟她说过,不会有别人了吗?
可是看到她对着他说话的小脸慢慢变成粉色,大大的眼睛带着一些羞怯的笑意,说完话就不安的别开了脸,那水亮的眸子却还犹如在眼前,再看,已经只能看到长长的睫毛在抖动了。
他又想到她前面的话,才慢慢回味过来。
她是说他并不想娶她?完全是因为她奶奶才答应领证的?
想要等他真正自己愿意娶她的时候才公开?
他一向就跟石头一样的心,总算是软了一些下来,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实在不擅长说这种话。
就这样默了好一会儿,才道:“行。不过跟你说过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
说完就转身去切菜去了。
林溪:……
她看着他身材笔挺地切着菜,刀工半点不乱地切着萝卜,利落得跟他这个人一样,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她的媚眼抛给瞎子看了。
吃饭的时候林溪就有些懒懒的。
好在陈野是个热闹的,饭菜也很好吃,一个人就能把气氛撑起来,林溪想到自己一个现代人,不能跟一个八——九十年代初的古板男人计较,又振作了起来,跟陈野插科打诨几句,一顿饭也就过去了。
吃完饭梁肇成带了陈野去洗碗,林溪就去了洗澡,等洗完澡出来,就看到了在客厅里跟梁肇成说话的孙文淑,惠惠和桐桐也来了,跟着陈野一起去了院子里玩,好像还有隔壁一小男孩。


第25章 瞳孔地震
孙文淑含笑看着林溪上楼,然后转头跟梁肇成道:“小溪可真漂亮,以前我还担心她性子太软,长得太好是祸不是福,现在才知道是自己不了解她。”
顿了顿,又道,“梁总,你回来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别人说些小溪的闲话,尤其是她生母和周家人还有夏家人那边,肯定是都巴不得小溪跟你起嫌隙,落进他们手中的……说实话,我当初也担心小溪心太软,优柔寡断,现在才知道是我们错看她了。”
孙文淑一家跟梁肇成上下楼邻居也已经两年,不过梁肇成不苟言笑,孙文淑跟他基本没怎么打过交道,倒是她男人,因为邻居久了,梁肇成公司有些项目,就分包给了李全,所以孙文淑一开始是叫梁肇成“梁同志”,后来就跟着她男人一起叫“梁总”了。
“我知道。”
梁肇成道。
他原先也曾担心,但经过这几天的事,还有早上她跟夏向远的见面,他已经完全信任她。
他相信她说的,“对他也没有那种感情,只是小时候邻居一起长大习惯了”,他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说起夏向远,还有看夏向远的眼神还没有看到他时那样腼腆温柔害羞。
想到这里,他的心又柔软了一些。
林溪很快,这边孙文淑和梁肇成才说了两句话,她已经下了楼来。
孙文淑给了林溪租金,拿了收据也没多说什么就笑吟吟地离开了,到了院子里也没叫惠惠和桐桐走,就是跟陈野招呼了声,让他带惠惠和桐桐玩一会儿,然后再送她们回家。
林溪听到陈野在外面不情不愿的应下了。
林溪拿了桌上的五百块钱,捏了捏,五张百元大钞,这要是在以前,也就是随便往钱包里一塞的零花钱,但这会儿,林溪摸它们简直像是摸自己心爱的画具,更现实一点,就像摸钱。
她笑眯眯地跟梁肇成打了声招呼,准备上楼,却被他叫住了。
“等一下。”
他道,说完却是转身回了他房间。
林溪莫名其妙看他。
等一下就等一下吧。
他很快就出来了,手上拿了一个信封,递给了她,道:“这个你先拿着。”
林溪诧异,这是什么?
她想不出来会是什么,也不去猜,就直接打开,把里面东西给抽了出来……一沓现金,几张一百的,几张五十的,还有几张十块的,最后还有一张红通通的存折。
存折?
她有些呆呆地抬头看他。
他道:“这些你先拿着,以后每个月我会固定给存折里打钱,另外你要买什么东西家里要添置什么东西,也可以直接跟我说。”
林溪:???
林溪就这么一手攥着信封,一手攥着钱和存折,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再次泄气了。
为啥泄气?
因为做饭的时候,她冒出了念头要不就跟他试试,这样想着就小小的勾了他一下,结果人家给了她一句“别想些乱七八糟的”,她那念头一下子就灭了,不过在洗澡的时候,想到这里的男人可能都差不多,不可能找到前世那样有默契有情调的……再说了,前世她不也没男朋友?
更何况他帅啊。
长得太在她的点上了。
没有默契没有情调可以慢慢培养啊。
这样想着,那个“试试看”的念头又蠢蠢欲动起来。
眼看着就要冲破理智,冒出泡了。
然后他给了她一沓钱,和一张存折,说每个月会固定往卡上打钱。
你能跟一个你认识才没多久,但一脸严肃地塞你一个存折,说会每个月固定给你钱的男人谈情说爱吗?
……太现实了,粉红都不好意思冒不出来。
那念头一下子就又萎了。
林溪叹了口气,把钱和存折都塞回信封,捏了捏递还给他,道:“不用了,梁大哥,预支了租金,还有把周家人现在住的房子租出去,我这边钱应该就够用了,后面一直有租金,我算计着花,也不会缺钱的,就不用用你的了……之前奶奶办后事的钱都还没有还给你,还有煤气炉子的钱,要不也不还了,反正你住在这里也算不清楚,但你也不要再额外给我钱了。”
算得太清楚也不好,反正她打算吴婶的月钱自己出,还有每天让吴婶买菜什么的,也不找他要钱了。
反正他也不会亏着自己,是自己和陈野欠他的比较多。
“你的钱是你的钱,”
梁肇成没有接她递过来的信封,目光从她不知道为什么原先还高兴着,现在却突然有些蔫蔫的脸上,再落到那只攥着信封的小手上,他也不知道她情绪为什么突然有些低落,想到这,他也有有些微微烦躁起来,道,“这是我给你的,这本来就是应该的,别拿去给人,其他花用的话,不够就跟我说。”
拿去给人?
她怎么会拿他的钱去给别人?
林溪正想说话,门却“砰”一声被撞开了,陈野冲了进来,满头满脸的汗,看到林溪和梁肇成靠那么近站在那里,直接就道:“姐,你们在说什么?”
林溪:……话说不下去了。
她收回了手。
“没什么,”
梁肇成转身绕开了林溪,伸手拍了一下陈野,道,“要不要跟我去跑会儿步?”
“不去,我还要去送那两个回家,我就拿个电筒!”
陈野立即转身就往楼上跑去了,跟被鬼赶一样。
“那你早点休息吧,我出去跑步。”
梁肇成就回头跟林溪说了一声,大踏步出去了。
林溪捏着手上的信封,心里叹了口气。
以他的性格,退肯定是很难退回去的,她坚持退回去,说不定让好不容易初步建立的良好关系变得尴尬无比。
算了,先放着吧。
反正她一分钱也不会用,将来,如果两个人的关系真的解除,再还给他吧。
另一边,夏美莲在外面一直坐到了深夜。
她满心凄惶,浑浑噩噩地往回走,路过林家的院子时却站住了。
她抬头往上看,看到二楼开着窗户,浅紫色的窗帘在风中一摆一摆。
她知道,那是林溪的房间。
几曾何时,她也有一间这样漂亮的房间。
这会儿夜已深,楼里的灯已经都熄了,但鬼使神差地,夏美莲还是推开了院门,走到了楼下,举手敲了敲门,第一下时还很轻,但后面就已经很重,很重……因为她知道林溪和陈野都住楼上,不重敲的话,他们根本听不到。
门比预想还要快的开了。
……只是不是林溪,也不是陈野。
堂屋里有些刺眼的灯光下,夏美莲看到了一个男人,非常高大的一个男人,穿着暗色的军背心,脸沉着,眉眼凌厉,浑身都是生人勿近的冷气。
夏美莲呆住,然后全身的血都往头上冲,最后凝住了。
因为开门的是梁肇成,那个她妈说跟林溪订婚了的那个男人。
这深更半夜,她敲林溪的门,这个男人开了门?
梁肇成搬到林溪的院子里这事在村里并不是秘密。
但或许是因为夏家跟林家的渊源,也或许是夏家人现在失魂落魄的,村里人见到她们都自动避开了,这事还真没有人跟夏美莲说过。
梁肇成开了门看到失魂落魄的夏美莲,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皱了皱眉,往侧让了让就转头往屋内的楼梯口看过去,因为他听到了楼梯上“咚咚”的下楼声,是林溪听到先前敲门的动静,踩着楼梯下来了。
大晚上的,夏美莲又是站在屋外,就算是开了灯,林溪探头看了一眼,也没看清屋外站着的是谁,就看到不是什么年轻男人,而是一个散着头发的年轻女人……那模样含冤似怨,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梁肇成,她心里就“咯噔”了一声。
大半夜的一个女人三更半夜上门,不会是他女朋友,不,前女友吧……
饶是梁肇成以前跟她澄清过他没什么女人,这会儿林溪还是懵了懵。
“小溪!”
林溪还在胡思乱想,女人的一声唤声总算是把她换回了神。
叫她?还是这么亲近的叫法?
她再看她,这才发现她好像有些面熟……反应了一会儿,终于想起来,这位,好像是夏向远的妹妹,夏美莲?
也是原主“林溪”从小玩到大的好朋友。
脑子当机之时,就这会儿,林溪的第一反应还是,天,夏美莲跟梁肇成有一腿?
“小溪,你跟别的男人住在一起,为什么你会跟别的男人住在一起?”
夏美莲已经跨进屋子,有些失控地尖声问林溪。
林溪先前在床上转辗反侧了很久,这才没睡着多久,脑子还懵着呢,只醒了一根绳。
她皱了皱眉。
这叫什么话?
“你说什么呢?”
林溪不高兴道,“这是我家,我想跟谁住就跟谁住,想跟哪个男人住就跟哪个男人住,你跑我家门上吵什么吵?我睡你男人了吗?”
夏美莲:……
梁肇成:……
这都是些什么惊天动地的话?
从林溪的嘴巴里说出来的?
夏美莲被林溪黑这脸的这一嗓子问得整个呆滞。
“小溪?”
她完全不敢置信。
她记忆中的林溪一向温柔乖巧,连重话都不会跟别人说一句,什么时候这么说过话?
“让她出去还是让她进来说话?”
梁肇成插话道。
声音低沉,实在不像是什么愉悦的声音。
林溪那几句话,不仅震懵了夏美莲,让梁肇成头上的青筋也抽了抽。
林溪被他这一问话,整个人才彻底醒过神来,立即想到自己刚刚的话……救命,她都说了些啥。
她尴尬瞅他一眼,再看一眼夏美莲,然后就看到这姑娘眼泪一下子滚了出来,凄凄地叫了一声“小溪”。
“我跟她说一会儿话吧。”
林溪道。
顿了一下,又道,“我带她去楼上说。”
以这姑娘的身份,这深更半夜出现在她家门外,再加上她开头那句“为什么你会跟别的男人住在一起”,她几乎可以预见到这个姑娘会跟她说的话,她可不想有些话被梁肇成听到。
虽然这样单独带她上楼也不好。
只能两害取其轻了。
“她现在情况不太对劲,我劝劝她。”
她看着梁肇成,描补性地解释了一句。
他冷着脸点了点头,道:“我就在楼下。”
林溪冲他感激地笑了一下,明白他的意思,是“我就在楼下,有事叫我。”
林溪转身上楼梯,不过想到什么,转身又冲梁肇成道:“我跟她十分钟应该就说完了,十分钟后,能请你上来一下不?”
她并不想跟夏美莲说太长时间。
上次她就跟夏向远说了几分钟话,他就过来了,这回她索性就直接叫他,免得他还要再找理由上去。
她多体贴不是?
梁肇成点头,道:“好。”


第26章 狐狸精
夏美莲听到两人的对话,看到两人的眉来眼去,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在烧,可心底却又透凉。
林溪她怎么能让另一个男人住到自己家里,跟人已经亲近到这个程度?
她就这么无情,至于这么狠插她哥哥一刀吗?
她脚步发软地跟着林溪上了楼。
林溪领着她上了楼,原本也不想带她到自己房间,就在楼上的小厅里谈,可是看一眼陈野的房门,又怕吵醒陈野,只好还是带她去了自己房间。
一入房间,夏美莲就一把抓住了林溪,道:“小溪,你前几天不还跟我哥在一起吗?为什么一转眼就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了?小溪,你不能,你不能这样,你跟我我哥十几年,从小到大的感情啊!你想想,这么多年来,我哥对你多好,他简直把你当眼珠子宠,就连我这个亲妹妹都要靠边站,你不能这么对他,你不能这么对他啊。”
林溪的手腕被她抓得生疼。
本来她想忍一忍的,可太疼了,实在忍不了。
她掰了掰她的手,掰不动,就死劲掰,道:“夏美莲,我的手要断了。”
夏美莲这才松开手,怔怔的看着林溪,只觉得像是愈发不认识她。
林溪绕开她,走到桌前拿了把椅子,横在了两人中间。
她实在怕她再又拉又扯自己。
她道:“美莲姐,我奶奶临终前就让我你哥分手了。”
“可你前几天还跟他在一起!”
夏美莲尖叫,道,“你前几天还跟他在一起!小溪,就算是你奶奶那么说,可是你奶奶已经去世了,难道我哥一个大活人还比不上你奶奶的一句话重要吗?你想想,我哥这么多年对你有多好,简直是掏心掏肺的,就算是现在,我爸我们家被逼到这番田地,你只要稍微帮忙,就能解决我们家的灾难,可他都不舍得找你。你怎么忍心,你怎么忍心在这个时候再捅他一刀?”
她只要稍微帮忙就能解决他们家的灾难?
这位姐姐说的这么轻松?
她想到何桂芬最后逼死“林溪”的那些话,看着她道:“美莲姐,那是我跟你哥之间的事。你对我跟你哥分开,这么大的反应,到底是替你哥不平,还是因为,如果我跟你分开,我就不能替你父亲还赌债?”
夏美莲一愣,随即就抖着声音道:“这有分别吗?”
“小溪,只有十五万,我爸的赌债现在只剩下了十五万,对你来说,并不难还。你想想这么些年,不仅是我哥把你当心肝,对你掏心掏肺,就是我妈,她对你也没差过半点我这个亲闺女,从小到大,有我的一份,也总有你的,哪怕是一碗汤,也一定要匀出来一半端过来给你,甚至疼你比疼我还甚,难道就为了十五万,你就要对我哥我妈都不管不顾?”
她的眼泪笔直的留下来。
并不觉得这两者有多大的分别。
他们家这么些年,可当真没亏待过林溪一星半点。
林溪听得心里也有些叹息。
根据那些零星的记忆,夏美莲说的也不算太夸张,何桂芬和夏向远对原身的确是真的好。
所以就算林溪因为自身生长环境特殊,对感情的事比较看得开,比较独立,可她也不会去评判原身,说原身性格软弱处理得不好什么的,没有她过去的那些经历,没有资格评判她的情感和感受。
不过,她不是原身,没有那些感情就是了。
“小溪,你知道吗?要是我们家不能还上这十五万,那些人就要我爸拿我当赌债,嫁给老男人来还。十五万,小溪,你有两栋楼,加起来怕是能有一百万,咱们一起长大,你能就这样为了这十五万,看着我入火坑,看着我哥我妈生不如死吗?小溪,你一直都那么善良,对我那么好,我们一直亲如姐妹,你能看着我被卖了吗……”
她说着话,已经全身颤抖,泣不成声。
林溪呆住。
这个她是真的不知道。
她看见眼前姑娘的绝望,那种拿她当最后稻草的绝望。
林溪默了一会儿,道:“你爸欠了赌债,说要卖你,你就给他卖吗?”
“十五万,你说只有十五万……夏美莲,你们家不是只认识我一个人,也不是没有肯对你们家伸出援手的亲戚,我相信,如果你们家谁病了,要这十五万救命,那肯定会有很多人伸出援手,愿意为你们凑出这笔钱。可那是赌债,今天是十五万,明天可能就是五十万,一百万,只要我卖了楼,最后也一定会全部填进去……”
“不!我爸说了,只要你跟我哥结婚,只要你肯帮我们家还这个赌债,就一定不会再赌了。”
这是她听到她爸跪在她妈面前,求她去帮忙筹钱时说的话。
“真的,小溪,他这段时间已经受够了罪,吃够了苦头。小溪,你是知道我爸的,他并不是什么坏人啊,不是那些丧心病狂的人,过去那么多年他都好好的,他只是被人下了套,是那些人给他下了套。”
亲人总是无比信任曾经爱着自己,跟自己关系亲密的亲人。
不相信他们会做出那么疯狂不理智的事情来。
但事实上,不管他以前是什么样的人,能上一次套,把自己家产输得一干二净要逼得卖女儿还债,这样的人还有哪里值得信任?
这一刻,林溪也很同情夏美莲。
可别说她不是原本的“林溪”,就算是原本的“林溪”,也没有义务去卖了自家楼去人家还赌债。
更何况,林溪十分怀疑,那些设局的,怕是连她家的房子,都早已经看好了。
林溪听到门外脚步声响,转头就看到梁肇成已经上来了。
也差不多了。
她看着夏美莲,道:“我不会卖楼,想必你们家的楼也不是一次性就输光的吧?美莲姐,我不会帮你们家还赌债,这跟我跟你哥的事也无关。”
她说完想了想,转身就开了抽屉,虽然很不舍得,还是从抽屉里抽出了两张五十的纸币,然后递给了夏美莲。
夏美莲惊愕中,林溪道:“你现在的情况,我知道只要我不卖楼帮你还钱,我说什么在你眼里都是凉薄,狠心,站着说话不腰疼,可是我还是要说。你们家这种情况,填钱是填不完的,求人不如自救,你爸都要卖你了,你就等着那里给他卖吗?这一百块钱路费钱,你想走哪儿就走哪儿吧,给你做路费。”
给她一百块钱,做路费?
夏美莲低头看着林溪手上那一百块钱,再抬头看林溪,不敢置信。
一百块钱,她是把她当叫花子打发吗?
她胸口起伏,简直气得浑身发抖,连牙齿都在抖。
她指着林溪就抖着牙齿道:“一百块钱,你给我一百块钱?你叫我走?那我爸呢?我妈呢?我哥呢?林溪,你,你可真狠,真够狠,过去这么多年,我怎么就没看出你竟然是这样一个人……你竟然装了这么多年,这么多年,那个乖巧听话善良的样子,竟然统统都是装的,你骗了我哥,骗了我们全家人,我们全家人,竟然一个都没看出你是这么狠心绝情的一个东西……”
林溪手指搓了搓那两张看起来很新对她来说又很久的纸币,默了一会儿才道:“我帮不了你们,我厌恶赌徒,厌恶跟赌徒一切相关的东西,我的钱,就算哪天我真的有钱,我宁愿资助孤儿院,建学校,也不会给赌徒填一分钱……你们只能自救。”
“啪”得一声,夏美莲打在了林溪手上,林溪吃痛,手上的那两张纸币就飞了下来。
林溪吓一跳,下意识就往后退了一步,眼睛往那纸币上追着看了一眼再转头看夏美莲。
她抿了抿唇,然后抬头,“啪”得一声,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冷声道:“我没有义务给你们家卖楼还赌债,这一巴掌是还你的,你有本事冲我发脾气,对着你爸对着要卖你的人,你怂什么怂?”
她先前还跟她好好说话,还给她一百块钱,还给她建议,不过是出于对一个身处她这个处境姑娘最基本的同情。
还有早上见到夏向远,夏向远的冷静自持没有丝毫纠缠的意思让她对他有了一些好感。
她哪里知道他妹妹会这么疯?
不过你惨不是你对别人发疯的理由。
据她有限的记忆,原身在夏家陷入困境之后,还给了他们家不少帮助,私下给了夏母不少钱。
可这个夏美莲可没有半点感激,她就只觉得“林溪”卖楼帮他们家还债是理所当然的!
不帮就是无情无义狠心绝情,呸,什么玩意儿。
林溪这巴掌打得可是半点没留手,打完自己都震得手疼,甩了甩手。
夏美莲原本就眼睛红肿泪流满面,再加上这一巴掌,半边脸一下子肿起来,整个人形容又凄惨又恐怖。
她捂着自己的脸,不敢置信地瞪着林溪。
“贱人,小贱人,只会装模作样勾引男人的小贱人!”
因为这一巴掌,也因为林溪和以前天差地别的反差,让她原本抱的最后一丝希望破灭,夏美莲已然崩溃。
她觉得自己全家这么多年都受到了林溪的欺骗,心里恨极又气极,这段时间积累的情绪终于全部崩塌爆发。
她骂着林溪,又转头看向站在门口沉着脸的梁肇成,近乎疯狂道,“你是喜欢她那张脸吗?跟我哥一样,喜欢她那张脸,还是喜欢她装模作样的狐狸精样子?可是你在我们林夏村也已经住了两年,难道你没看见我哥是怎么掏心掏肺对她的?没看见他们以前有多相爱?可是就因为我们家没钱了,因为我们家欠了十五万,她现在就是这样翻脸无情的,你就不怕等你没钱了,总有一天你会落得跟我哥一样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