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陈子庚彻底死了心。
宋羡道:“这不是小事,想要学好,从一开始就要扎扎实实。”
陈子庚受教地点了点头。
程彦昭笑着插嘴:“阿羡你病还没好,过两日再去陈家村不迟。”
谢良辰道:“离春耕还早着呢,不差这几日,宋将军抱病在身,又奔波劳累,应该好好休养。”
宋羡借机抬头看向谢良辰,这次她来了之后,他还没仔细地盯着她瞧过,如今发现她已经不是在灶房时那疏离的神情,心中刹时松了口气。
看来程彦昭还是有些用处的。
东西送了,宋羡心事也去了些,人一轻松,嗓子跟着发痒顿时一阵咳嗽。
谢良辰下意识地道:“这里风大,将军还是回去歇着。”
药和梨汤都熬好了,谢良辰带着陈子庚向宋羡告辞:“我们这就回去了。”
宋羡放下手里的毛笔:“你要的袖箭,邢州那边很快就会送来,到时候我让常安拿去给你。”
谢良辰自然不会在这时问袖箭多少银钱。
算了,宋将军病了,她就顺着他的意思好了,免得气氛刚刚有所缓和就功亏一篑。
谢良辰道谢,就要离开。
“等等。”
宋羡开口让少女停下了脚步。
四目相对,宋羡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当着陈子庚的面,有些话不好说出口,否则他可能会向她道歉,山地的事他想的不够周全。
宋羡很快又被自己的心思惊诧了。
片刻之后,他恢复寻常道:“你们多注意些,西北不安生。”
谢良辰应声:“发现蹊跷就送信给将军。”
等到谢良辰和陈子庚走了,宋羡才又拿起公文来看。
程彦昭走上前:“看了多少?呦,这不还是人家来的时候那几张。”
宋羡皱起眉头。
程彦昭却不害怕:“亏我在谢大小姐面前帮你说了那么多好话,转脸你就卸磨杀驴,怎么?没有下次了?”
说完程彦昭摇了摇头。
“有什么话就说。”宋羡道。
程彦昭叹口气:“只怕是不容易啊。”
宋羡没有理会程彦昭,等到程彦昭离开才喃喃道:“那就慢慢来。”
……
谢良辰和陈子庚一路回陈家村。
身边没有旁人,陈子庚低声道:“阿姐与宋将军怎么了?”他总觉得今天宋将军怪怪的,可他也说不上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良辰心一沉,恐怕阿弟看出什么:“为何这般问?”
陈子庚不知该怎么说,目光一扫看到黑蛋跑了过来。
“阿姐,阿姐,”黑蛋气喘吁吁地道,“四叔救了一个人,你快回去看看。”


第166章 往事
黑蛋说完话,才看到陈子庚和谢良辰牵着的两匹马,眼睛立即瞪圆了,好半天才回过神。
黑蛋结结巴巴地道:“阿……阿姐,你这是……去……去买马了?”
谢良辰没有回答黑蛋的话,而是道:“救了什么人?”
黑蛋眼睛仍旧盯着两匹马来来回回地看着:“一个……小孩子,我们与四叔上山打猎时见到的,那孩子差点就被狼叼走了,身上都是伤,眼睛也瞎了,刚好许先生回到村子里,正给那孩子看伤,我爹说现在那孩子的情形,不太方便送去衙署安置流民的地方,但是村子里进了人,先要告诉阿姐。”
谢良辰颔首,这是她和陈咏胜说好的。
说完这些,黑蛋伸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马头:“阿姐,你还没说这两匹马是怎么回事?”
不等谢良辰开口,陈子庚道:“宋将军给的。”
黑蛋惊讶地“啊”了一声:“给咱们的?给村子里的?真的?就是……给咱们了?不是让咱们看一看,摸一摸?”
陈子庚笑着点头:“将军说给咱们了,不拿走了。”
黑蛋欣喜之下连着跳了两下,看着谢良辰手里的缰绳,小心翼翼地道:“阿姐,能让我牵着吗?”
谢良辰将手里的缰绳交给了黑蛋,黑蛋紧紧地攥住,生怕马儿会突然挣开跑掉。
这路上黑蛋问陈子庚许多话,都是与这两匹马有关。
“拴在哪里啊?”
“喂什么啊?能跟黄牛吃一样的草料吗?”
“哪能呢?宋将军说让人将草料送过来,以后专门给马吃。”
三个人回到村子里。
村中人都跑出来看谢良辰带回的两匹马。
陈子庚将这马的来历与众人解释了一遍,宋羡虽然不在这里,但陈家村的村民已经将宋羡感谢了一次又一次。
陈咏胜赶过来时,半个陈家村都知晓了这件事。
陈咏胜入过军营,一看就知晓这两匹是挑选出来的好马,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这礼也太大了吧?往后要如何还啊?”
谢良辰叹息,如果将那几座山的地契给陈咏胜,只怕他会觉得犹如泰山压顶,直接晕厥过去。
陈子庚道:“宋将军说,咱们开始春耕之后用得着,山地离村子有段距离,阿姐还要帮周围村子一起种药材,总需要有人来回递送消息,如果村子里有马就方便多了。”
陈咏胜颔首:“还是宋将军思量的周全。”
谢良辰打断陈咏胜的话:“二舅舅,人在哪里?许先生看后怎么说?”
陈咏胜叹息道:“先生说那孩子伤得重,不知道能不能活。”
谢良辰道:“发现他的山中附近没有流民吗?”眼睛瞎了的流民,该不会是自己跑来镇州的。
陈咏胜摇摇头:“我让人找了,没有其他人,唉,这么冷的天,他就穿着破烂的衣服,我们晚去一会儿,就要被狼分了。”
说话间谢良辰走到了许汀真的院子。
高氏站在旁边与陈咏义弟媳郑氏说话,说着高氏还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瞧见了谢良辰就快步走过来。
“良辰,”高氏道,“你回来了,许先生在里面呢,让我们等会儿再进去。”
谢良辰问道:“怎么样?”
高氏眼睛红红的:“太可怜了,饿的只剩一层皮,眼睛坏了,身上都是伤,还被狼咬了,当时你二舅舅他们还以为是狼崽子叼的猎物来着,看到衣服才知道是个人。
看到他我就想起从前的日子,唉,也不知道怎么,从前觉得早就见惯了,现在过上好日子,反而看不得了。”
“先生。”
谢良辰在门口唤了一声,片刻之后许汀真道:“进来吧!”
谢良辰这才进了门。
那救回的孩子躺在炕上,就像高氏说的那样瘦得只剩下一层皮了似的,脸上有几道伤口,应该是被东西划伤的,露在外面的手臂缠着布巾,鲜血从布巾后透出来。
如果不仔细看,仿佛都瞧不见他在呼吸。
许汀真坐在旁边写药方,然后交给了谢良辰:“让人去熬药吧,一会儿就要设法灌下去。”
许汀真看起来比往常都要沉默,说完这话又去看炕上的孩子。
“先生,”谢良辰坐下来道,“您怎么了?”
许汀真先是沉默,半晌才道:“这孩子留他在村中治病吧!”
许汀真年纪不小了,大多时候都能神情平和,很少能流露出异样的神情:“他没有疫症,应该没事,看着也不像……”
许汀真的意思,看着也不想是谁派来的眼线。
谢良辰点头:“先生放心吧,我让舅母、子庚、铁蛋几个在旁边照顾着。”
许汀真站起身走到外间坐下。
屋子里没有旁人,许汀真看向谢良辰:“没跟你说过,我也有个阿弟。”
谢良辰仔细地听着许汀真往下说。
许汀真道:“那是我小的时候,到处战乱,爹死了,娘带着我们姐弟逃荒,一觉醒来,发现弟弟不见了,我与娘四处寻找弟弟,后来在山中发现了弟弟的一只鞋子,鞋子上都是鲜血。
我娘沿着血迹往山里摸,后来发现了被撕烂的布片,还有只坏了的手摇鼓,那是爹离家之前给阿弟买的,阿弟一只贴身放着。”
许汀真停顿了半晌才接着道:“我阿弟被狼吃了,娘见到阿弟的惨状,就此一病不起。”
谢良辰听明白了,那孩子勾起了许先生从前的回忆。
谢良辰道:“后来呢?”
许汀真道:“我娘走不动,我就陪着她,想着什么时候熬不住了就一起去见阿弟,后来被路过那里的将军救下。”
许汀真从前只说她的家乡就在广阳王属地,却并不提及许多细节,难得今日会吐露这些。
谢良辰继续听着。
许汀真接着道:“救下我们的是忠武将军杨守宗,也就是广阳王的父亲,杨将军将我们交给了身边的徐先生,让我随着徐先生学医术。”
谢良辰听到这里忍不住问道:“您说的是那位神医徐义,徐仲阳先生?”
许汀真点点头:“我入师门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后来杨将军父子四处征战,我娘和我帮着先生治疗伤兵,有时候也随先生一起四处行医。
再后来杨将军阵亡,杨小将军做了广阳王有了属地,我才算安定下来,先生在隆州开了个药铺,我也留在药铺与先生一同为人诊脉、治症。”
谢良辰看着许汀真:“这么说先生定然识得广阳王和王妃了?”


第167章 广阳王
许汀真没想再向谢良辰隐瞒。
她这个小徒弟,让她的心活泛起来,还想起了从前许多事,除了早就认识的东篱之外,她最信任的就是谢良辰。
许汀真道:“识得,虽说杨家救过我和我娘的性命,但我与广阳王的那些家将和亲信不同,忠武将军和广阳王与旁人不一样,你知道生逢乱世,那些人都想要壮大自己的兵马,恨不得将所有有用处的人揽在身边。
但杨家从来不会勉强身边的人,即便对我们有救命之恩,依旧任由我们随意来往,徐先生过世之后,我还离开广阳王属地去行医,回来的时候不会被人盘问,王妃还将我叫去,问我医术上的事。
我提及现在不光是无医无药,而且许多先人传下来的医书也被毁了,王妃就想起要收集、抄写医书,我帮着王妃四处寻方剂和药理的书籍。”
许汀真也后悔,除了医术上的事,她从未向广阳王和王妃问起其他,以至于后来属地被攻陷,她什么都不知晓。
“广阳王属地被攻破的时候,我刚好在外面走动,”许汀真道,“等我听说消息的时候,前朝余孽攻入了广阳王府,将府中所有人都杀了。
广阳王和亲信战死,王妃和郡主以及府中的女眷放了一把火,她们一个都没有走出来,活生生地将自己烧死了。
那一年广阳王才三十四岁,王妃三十岁,郡主十四岁,那时候发生的事到现在快十九年了。
皇上两年后登基承继了皇位,改年号元平。”
从广阳王战死提到皇上登基,谢良辰看着许汀真,难不成许先生觉得这其中有什么关联?
看出谢良辰所想,许汀真道:“广阳王比当今圣上年长几岁,一直跟随皇上四处征战,是皇上的左膀右臂,为大齐立下汗马功劳,皇上登基为帝,必定不会亏待广阳王,可惜就差这一步。”
“大齐功臣和灭顶之灾本相差甚远,却发生在广阳王身上。”
“前朝余孽本还有些名望,也因为那一役杀了太多人,彻底失去了民心,从前那些看好广阳王的人,也全都投奔了皇上,帮着大齐攻打前朝余孽,最终将他们限制在广阳王属地。”
许汀真接着道:“广阳王过世之后,我就一直没有再开药铺,而是像铃医一样,背着药箱四处行走治病救人,但是救再多的人,也远远不及一场战事的杀戮,渐渐被磨灭了心性。
本来这些事我与你说了一半,另一半不知何时再提,看到这孩子,我就将这一切都想了起来。”
谢良辰应声:“这么多年过去了,先生也该放下了。”她知道许汀真是后悔当年没能帮上忙,许先生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她一直觉得当年广阳王父亲的救命之恩,她没能回报。
许汀真道:“在我危急的时候杨将军帮了我,广阳王出事,我却什么都不知晓,也再没有机会回报。”
说完这话,许汀真抬起眼睛看了一眼门外,她压低声音:“将来无论如何,不要去向当今皇帝效命。”
谢良辰望着许汀真。
许汀真轻蔑的一笑:“广阳王为皇帝鞠躬尽瘁,但属地被围攻的时候,皇帝却不肯出兵相救,你可知为了什么?”
谢良辰摇头。
许汀真道:“先皇旧伤发作,病在榻上,皇帝怕因此折损了人马,被人夺走了皇位。”
谢良辰猜测,这可能就是东篱先生离开皇帝的原因,皇帝能夺得皇位,却留不住真正心怀忠义之人。
许汀真接着道:“我现在看着宋羡还算不错,至少能为百姓做些事,也设法去避免战乱,希望他与旁人不同,如果不一样,你也能安心留在北方。”
许汀真不知道的是,宋羡将来不止会在北方,当然这些谢良辰不会告诉许汀真。
谢良辰道:“不管将来怎么样,至少现在许先生教我们熟药的法子,让陈家村吃饱了饭,以后我们做好了成药,还能帮更多的人。”
许汀真伸手理了理谢良辰的发鬓:“你啊,这般聪明伶俐,总让我想起广阳王妃,如果王妃活着,定然很喜欢你。”
两个人话说到这里,内室传来几声痛哼。
许汀真道:“应该是那孩子醒过来了。”
谢良辰搀扶起许汀真,两个人走回内室,只见炕上的孩子,手指轻轻抽搐着,似是想要去摸索胸腹间的伤口,却又提不起力气。
谢良辰上前低声道:“别怕,你被救下了,你身上被狼抓、咬过,伤口敷了药。”
那孩子鼻翼急促地翕动,显然很是慌张,谢良辰又将话重复了两遍,那孩子才渐渐安静下来。
谢良辰道:“你叫什么名字?你的家人在哪里?”
孩子张开嘴,试图发声,但嘴唇一开一合,嗓子里却只有细微的响动。
谢良辰道:“我先不问你了,你好好歇着,等能说话再告诉我。”
谢良辰取粟米汤喂了那孩子吃了半碗。
饿急了的人不能一下子吃许多,要循序渐进慢慢来。
孩子喝了点米汤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直到陈子庚将熬好的药端过来,谢良辰才又唤醒了那孩子,将药喂给他服下。
陈老太太和高氏等人也来看孩子的情形。
陈老太太道:“看着跟子庚差不多大,不知这一路受了多少苦。”
“比子庚大,”谢良辰道,“他只是瘦,看牙齿应该至少有十二三岁。”
十二三岁与村里的半大小子差不多,缩在那里却是小小的一团。
陈老太太看着许汀真:“先生,这孩子眼睛还能不能治?”
许汀真摇头:“太晚了,治不好。”当年她阿弟也是这样,生了病,眼睛也就跟着瞎了。
高氏道:“真是可怜,如果找不到家里人,府衙要怎么分户籍给他?要不然……”
高氏没有继续说下去,许汀真依旧盯着那孩子瞧。
谢良辰看先黑蛋:“你先去一趟衙署安置流民的院子,将这孩子的事告诉文吏,看看流民之中有没有谁家的孩子丢失了。”
黑蛋应声,转身就去报信。
谢良辰道:“大家都别急,先将人救活,问清楚之后再说。”
高氏后悔道:“看我,又乱说话,给良辰添麻烦。”
谢良辰摇头:“舅母也是好意。”
这孩子的病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好的,谢良辰将人安排好了,就去了熟药所忙碌,要在田家商队离开镇州时准备好成药。
第二天,田承佑和田卉珍来了陈家村。
田卉珍过年时送给谢良辰一条鞭子,田大小姐还将田家传下来的鞭法教了谢良辰,听黑蛋说陈家村有了马,田大小姐趁着田承佑和谢良辰商议成药的事,跟着陈子庚去看马。
田承佑将人马和货物都准备好了,但是启程之前,最重要的就是来陈家村与谢良辰商议一番。
田承佑看着桌子上放着的成药,十分感慨,他知道凑齐了药材做出这些药丸不容易,这里面都是谢大小姐的心血。
不知是不是对谢大小姐太有信心,田承佑总觉得这药丸会有大用处。


第168章 装模作样
谢良辰和田承佑一起看舆图。
谢大小姐前世手下就有何三带着的商队,对这其中的事十分清楚,但这些事不能让田承佑知晓,所以在田承佑旁边听得多,说得少。
但田承佑仍旧兴致勃勃,他就觉得谢大小姐有见识,就算没走过商也能听懂他的话。
谢良辰道:“今年北方天气多变,田老爷至少要等到二月开头再动身。”
田承佑颔首:“虽说筹备的差不多了,但还有一些小事也要办好,那时候也就到了二月。”
二月还是很冷的,田承佑也不准备走得太快,他要先去一趟赵州和邢州。
谢大小姐之前说起,准备去邢州的铁矿看一看,赵州也开铁匠铺,来回运送铁矿石也是一个行当,谢大小姐的意思要趁着春耕没开始,可以让村民们搭一把赚些银钱。
田承佑道:“大小姐让村子里的人跟着我们一起去邢州,我再留下几个人帮忙。”
谢良辰没有拒绝,田家商队与陈家村的关系,这些事再客气就是生分。
谢良辰道:“这次出去,您还得帮我在意这些地方。”说着伸手指了指舆图,官路旁开的客栈,走商的人半途会去留宿,也有铺子简单卖些杂货。
田承佑明白过来:“大小姐是想在沿途开成药铺子?”
谢良辰颔首:“现在只是看看,问问租铺子的价钱,大致心里有个眉目,成药才开始做还要将药方送去官药局,以防日后会有冒充,败坏了成药的名声是小事,就怕有人服了假药丢了性命。”
田承佑点头:“谢大小姐想的周到。”
谢良辰道:“送给田老爷的这些成药也是一样,我先要拿去官药局,将来也好有个凭据,不是我信不过田老爷,这一路不知道会遇见什么事,若是田老爷遇到商队有人生病,也敢将药拿出来。”
田承佑不知道第几次心中佩服谢大小姐,这些琐碎事谢大小姐都想到了。
谢良辰道:“这药如何用,您都记下了?等您拿走药的时候,我还会再问两遍。”
田承佑爽朗地笑出声:“大小姐嘱咐了这桩事非同小可,我不敢大意。”
田卉珍走进屋子时,刚好听到父亲的笑声,知晓父亲和良辰一定商谈的很顺利,自从这次父亲回到镇州之后,人就不一样了,从前常来常往的商贾都说父亲手中有了足够的银钱,脾气见长,从前做的生意,现在却推三阻四。
田卉珍知晓,那是父亲有了见识,知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用父亲的话说,要往长远了打算。
比如药材、毛织物,这都是北方有的东西,运送货物就以这些为主,定时定期的送去各个州,到时候铺子就会向我们定货,等我们的货物。
田承佑道:“差不多了,我心里也有眉目了,谢大小姐歇一歇,我去寻陈里正说几句话,这次走商之前,我还想让商队里的伙计来陈家村,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田承佑去寻陈咏胜,谢良辰和田卉珍凑在一起说话。
田卉珍低声道:“子庚说,那两匹马是宋将军给陈家村的?”
谢良辰点头。
田卉珍道:“那可都是好马,就算有银钱都很难买到。”这个她知晓,父亲为了给她挑一匹好马,足足用了一年的功夫。
谢良辰应声:“我知道。”
陈家村有马了田卉珍自然欢喜,但隐隐也有些不安生:“宋将军他说送给子庚的?没说送给你?为何是两匹?”
谢良辰道:“也是为了春耕之后做打算,山地都在稍远的地方,有两匹马可以来回传递消息,一匹给子庚,另一匹让黑蛋几个学学。”
田卉珍听谢良辰这样说,放心了大半:“你会骑马吗?我骑马来的,要不要我们一起出去跑一跑?”
谢良辰会骑马,今日天气也不错,听田卉珍这样说,她也想出去透透风。
田卉珍道:“如果你骑不好,我在旁边还能帮忙。”
谢良辰点了点头。
两个阿姐一起去骑马,羡慕坏了陈子庚和黑蛋。
眼看着两个身影向村后去了,黑蛋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道:“子庚,你说宋将军什么时候来教我们?阿姐既然会……为何不教呢?”
陈子庚道:“阿姐说了,她教不好,可能就像先生说的,想要写好字就得从握笔开始,半点不能含糊。”
黑蛋合上了张了半天的嘴,擦了擦嘴角的口水:“那就等吧,不知道宋将军什么时候会来。”
陈子庚道:“将军生病呢。”
黑蛋道:“那我以后天天蹲在鸡窝请菩萨保佑,让宋将军的病早些痊愈。”
黑蛋从前蹲鸡窝求菩萨,是为了家中的三只母鸡天天都要下蛋,现在天冷,鸡虽然不下蛋了,他还是每天都去求,说不得菩萨听到了,就从鸡肚子里滚出一个蛋来。
现在蛋他不要了,他要宋将军来陈家村。
黑蛋的祈求还是有用的。
谢良辰和田卉珍跑了一圈回村的时候,刚好瞧见宋羡带着人到了村口。
宋羡早就看到了谢良辰骑马过来,他装作不动声色,生怕露出什么端倪,谢良辰下次就不肯再动他送的马。
宋羡目不斜视,整个人看着十分冷峻。
谢良辰、田卉珍上前行礼。
宋羡这才淡淡地道:“我来教子庚骑马。”
谢良辰道:“阿弟在呢,我给将军引路。”
宋羡进村先去探望了陈老太太,然后将陈子庚和黑蛋几个叫了过去,几个人一起离开了陈家村。
陈咏胜和田承佑也只是来得及上前见礼。
等到人都走远了,田卉珍才松口气:“每次都觉得宋将军看着怪可怕的。”说着她去拉谢良辰的手。
谢良辰这才发现田卉珍怕的手指冰凉,不过是见到宋羡竟然就吓成这般模样,她竟然没有半点感觉,甚至觉得宋羡今日心情不错。
大约是因为刚刚重生的时候就被宋羡用匕首抵着喉咙要挟,现在这样的冷脸与之相比算不上什么。
田卉珍原本觉得那两匹马,其中一匹是给谢良辰的,见到宋羡之后她的担忧去了个干干净净,宋羡这样的人绝不会借着陈子庚的名头悄悄地向良辰示好。
宋羡压着一口气出了陈家村,表面上云淡风轻,实则脑子里想着的都是田承佑。
田家人都能留在陈家村,他却只能转一圈,拉着几个孩子离开。
但是为了谢良辰卸下防备,还能向从前一样与他私底下见面,他还要装装样子。
就像这次送礼一样,他开始用错了法子,只好重头再来。


第169章 阿哥
陈子庚没有白白期盼,宋将军亲手教他骑马,就像是阿姐教他认药材一样,没有谁比他们更厉害。
宋羡一连八日都来陈家村,教了陈子庚就带着人离开,水也没有喝一口。
“宋将军咳嗽还没好,”陈子庚道,“这两天天气不好,肩膀也有些疼。”
陈子庚去给东篱先生请了安,回来熟悉干净钻进了暖暖的被窝中,仰着脸与他阿姐说话。
陈老太太将灯和灯油都收了起来,昨晚她起夜的时候发现四更天了外孙女还没歇着,陈老太太盯着灯看了好一会儿,不禁叉着腰走进去将灯熄了。
“我说油灯里的油怎么总会少,原来不是叫坎精偷了。”
今天陈老太太将谢良辰看得格外紧,早早就撵上了炕。
谢良辰道:“你怎么知道宋将军肩膀疼?”
陈子庚眼睛忽闪忽闪的道:“我瞧见的,今天宋将军总会活动他的肩膀,肯定是不舒坦。”
谢良辰接着道:“宋将军咳嗽还严重吗?”
陈子庚道:“不动的时候还行,骑马快了,就会咳。”
谢良辰思量许先生的方子也吃了一阵子,到了该换方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