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苏家的两个管事妈妈都一脸诧异,谢茹岚先反应过来:“长姐,你要回陈家?”
谢良辰颔首。
谢茹岚一颗心顿时飞起来,差点压制不住露出惊喜的笑容,她一把拉住吕氏,恨不得母亲立即答应。
吕氏也回过神:“良辰,你在说什么胡话,你是谢家的女儿,你要去哪里?”她不能轻易应允,让外人知晓还以为他们故意撵走谢良辰。
“我不认识你,”谢良辰不去看吕氏而是瞧着陈老太太和陈子庚,“我只记得外祖母,我要跟外祖母回家。”
今生今世来之不易,她不愿意再与谢家人周旋,浪费宝贵的时间,她要干脆利落地解决。
谢茹岚摇了摇吕氏的手。
谢良辰离开谢家,就算不上是谢氏女,苏家还有什么道理娶她进门,吕氏也动了心:“你想好了?你是要去住几日,还是……”
谢良辰摇头:“我要一直与外祖母和阿弟在一起。”
陈老太太终于回过神,意识到外孙女的意思,这里本就是虎狼窝,留下没什么好处。
“你听到没有?”陈老太太扬声道,“辰姐儿要与我走,你不得拦着。”
谢良辰接着道:“还有母亲的嫁妆,父亲分到的家财,我要一起带走。”


第7章 热闹
谢良辰要从谢家拿走财物,是谁给她的胆子?
乔氏突然听到这话,一时没有忍住,不禁脱口而出:“我与你二叔待你如亲生,你这么敢说出这种乱家的话?”
谢茹岚心头的欢喜也去了大半,脸上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
谢良辰不想与乔氏浪费口舌:“二婶不能做主,还是让人将二叔请回来吧!”
“你……”乔氏攥紧帕子,谢良辰伤还没痊愈,整个人一副任人摆布的模样,怎么也让人想不到,心中在打这样的主意。
谢茹岚反应过来,快步走上前想去拉住谢良辰的手:“长姐,你怎么了……啊……”
谢茹岚的话还没说话,手腕就被谢良辰擒住,谢良辰的两根手指仿佛能嵌入肉里,让她一条手臂仿佛都没了力气。
谢良辰通晓医理,熟知筋骨走向,就算不如宋羡那些习武之人,对付谢茹岚绰绰有余。
旁边的陈子庚看得眼睛发亮,只觉得阿姐是那么的厉害。
谢茹岚眼睛里满是泪花,她委屈地转身跑去乔氏身边:“母亲,长姐她把我的手……”
谢茹岚说着撸起袖子给乔氏看,然而手腕上却没有任何痕迹,谢茹岚愣住了,不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方才明明疼得厉害,现在这样的情形,就像是她在冤枉长姐。
乔氏怒气上涌,顾不得苏家人也在身边,声音尖厉地道:“你二叔与我如此待你,你怎么敢这样?”
有了母亲的撑腰,谢茹岚眼泪掉的更快。
陈老太太终于耐不住,瞪向谢茹岚:“大白天的在这号丧,给我看看哪里破了、烂了?”说着就要撸袖子上前。
谢茹岚急忙躲闪。
“还有你,”陈老太太指着乔氏,“装什么蒜,你哪里对辰丫头好了?这些年你们寻她不曾?将辰丫头救回来的可是苏家。”
陈老太太今日茶水喝的足,又因为少了一颗牙,口水不要钱似的喷到乔氏脸上,乔氏顿时觉得心里一阵恶心,她再也顾不得别的,一边闪躲,一边用帕子去擦脸,她就知道陈老太太来了,必然要搅和的鸡犬不宁。
陈老太太骂的不痛快,只想要将鞋脱下来,用鞋底板子狠狠地将乔氏打一顿,那才真的痛快。
心中想着,她老人家就去摸鞋子,忽然想起自个儿脚上穿得是双新鞋,又有些舍不得,于是一把抓住了桌案的长颈瓶,大步向乔氏等人跑去。
“你别走,”陈老太太道,“我们好好说说。”
这哪里是好好说说的架势,乔氏惊吓之下拉扯着谢茹岚向屋外而去。
陈老太太长腿一伸就要追出去,就听到背后传来谢良辰的声音:“外祖母,孙女还有事要您做主。”
陈老太太这才停住脚步,转过身来:“辰丫头你别怕,有外祖母在这里,他们不敢欺负你。”
谢良辰笑着点头,前世外祖母生病过世之前,她才发现外祖母的好,这一世她眼睛亮了,看得更加清楚。
谢良辰又去看准备出门的苏家两个管事妈妈:“两位妈妈也请留下,我要说的事与苏家有关。”
陈老太太走回床边,陈子庚机灵地上前将房门关好。
屋子里只剩下子孙三人,还有苏家两个管事。
谢良辰支撑着坐起身,然后将目光落在吕妈妈身上:“我半梦半醒的时候,听到两位妈妈提及我与苏家的婚约。”
吕妈妈脸色一变,不由地看了一眼身边的白妈妈,都怪白妈妈多嘴,没想到被谢大小姐听到了。
吕妈妈急忙向谢良辰赔礼:“冒犯了大小姐,还请您见谅,这次回去我们定会向大太太领罚。”
谢良辰没有接吕妈妈的话,反而道:“两位妈妈说的没错,我也觉得这门亲事不合适。”
吕妈妈一怔。
谢良辰看向陈老太太道:“外祖母,孙女眼下想要做两件事,一是要离开谢家,二是要与苏家退婚。”
陈老太太放下手中的瓷瓶,不用说她也看清楚了,苏家不愿意这门亲事,所以苏家下人才敢私底下嚼舌根:“退婚就退婚,依我看苏家也不是什么好地方。当年苏老太爷走商时被强人所伤,你父亲背了他五里路才找到了郎中医治,因此苏老太爷才与你父亲定下这门亲,现在物是人非,既然苏家现在没诚心,我们自然也不嫁,免得过去受委屈。”
谢良辰点头,前世她被迫抬去苏家守寡,苏二太太还将苏怀清的死怪在她身上,怨她命硬克夫,她常年被关在庵堂之中为苏家祈福。
直到苏家商队出了事,她才抓住机会走到人前。
苏老太爷对她的好,她将来会想方设法报答,苏怀清也是一样,她不会欠人恩情,至于其他人,谢良辰弯起嘴唇,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希望苏家人不要来招惹她,否则她会让他们落得前世一样的结果。
就像现在苏大太太想要算计她,那她也顺水推舟,让苏大太太心想事成,不过代价是要促成她离开谢家。
谢良辰收回思量,继续问吕妈妈:“不知现在苏家有谁能做主?”
大太太日思夜想的事,没想到今日就要解决了,吕妈妈不敢怠慢:“这件事非同小可,苏家有长辈在附近,大小姐容我去问问。”
苏家有长辈在附近?谢良辰心中一笑,难道不是苏大太太吗?她被送回谢家之后,苏大太太不放心就前来打听消息,生怕与谢家人牵连太深,苏大太太一直没有露面而是躲在背后指点下人行事。
谢良辰道:“劳烦妈妈跑一趟,速去速回,我想早点了结,免得生什么变故。”
吕妈妈行了礼快步走出屋子。
谢茹岚正躲在旁边听消息,看到吕妈妈快步跑上前。
谢茹岚道:“妈妈,我长姐又说了些什么?”
吕妈妈想了想才道:“大小姐一定要回去陈家。”
说到这里吕妈妈长长地叹了口气:“听说陈家在村子里住,如此一来大小姐的身份……唉……两家还有婚约在,这事若是成了,我真不知要如何向我家太太交待。”
谢茹岚目光闪烁,听出了吕妈妈的话外弦音。
所以大姐只要回去了陈家,就不可能再嫁去苏家了,那么嫁去苏家的人不就成了她?
谢茹岚拉住吕妈妈的袖子:“如果大姐硬要如此呢?”
吕妈妈抿了抿嘴唇:“那恐怕就会有变……”说到这里吕妈妈慌忙看一眼谢茹岚,一副不小心说漏了嘴的神情。
“二小姐,奴婢也不知晓,”吕妈妈道,“苏家还有长辈在附近,奴婢要前去向长辈讨个主意。”
“事情紧急,妈妈快去。”谢茹岚忙让开一条路,她也要去跟母亲说,让母亲就放长姐离开。
不过损失些财物,哪里比得上苏家这门亲事。


第8章 生意
陈老太太站在院子里,看到谢茹岚等人离开了,这才转身回到屋中。
“辰姐儿,”陈老太太看向谢良辰,“你告诉外祖母,是不是你二叔说了些什么?”
谢良辰的伤还没完全好,说多了话有些头晕,正要闭上眼睛缓一缓,就感觉到有人凑了过来。
陈子庚踮起脚取了引枕放在谢良辰身后。
陈子庚道:“阿姐,你的伤还没好,歇一歇。”
听着阿弟尚稚嫩的声音,谢良辰心中如暖流淌过。
陈子庚向门外看了看,眼睛中有一丝怒气和不平:“谢二老爷想要将自己女儿嫁去苏家吧?我看谢二太太对苏家管事妈妈很是在意,苏家管事妈妈出去的时候,还被谢二小姐拦下了。”
陈老太太向谢良辰证实:“是不是你阿弟说的这般?”
谢良辰点头:“孙女也这样猜的。”
“这挨千刀的,”陈老太太骂道,“不知道去外面算计,偏将手伸到自己家里。”
“苏家也不是好东西,”陈子庚道,“听说阿姐要退婚,一个个全都急着跑出去报信。”
“还不是欺负辰丫头没父亲母亲为她做主。”说到这里,陈老太太眼睛红起来,但她努力地抬起那张满是沟壑的老脸,硬生生将眼泪憋了回去。
她可不能哭,她得给辰丫头做主呢。
“祖母,”陈子庚拉住陈老太太的手,“就听阿姐的,跟苏家退了亲,让阿姐跟我们回家,虽然现在咱家穷,等将来我一定考上功名,赚许多银钱……”
陈老太太伸出一根手指打在陈子庚头上:“莫要说大话,尿炕的娃,还提什么功名。”
陈子庚的脸涨得通红。
谢良辰听着外祖母和阿弟你一言我一语为她说话,嘴角忍不住弯起,这种被关切的感觉她已经许久没有体会过了。
陈老太太叹口气,看着谢良辰:“辰丫头,从前的事你真的不记得了?”
谢良辰道:“不记得了。”
“那你可知我们在何处住?”陈老太太生怕外孙女跟她回去之后误了前程,谢家再差,好歹谢二老爷有个秀才的身份,手底下又有田地和铺子,她只有两间房子,几亩薄田。
“不管外祖母和阿弟在哪里住,那都是我的家,”谢良辰知晓外祖母的担忧,“外祖母不用担心,我虽然记不住从前的事,但清楚自己会读书认字,也许还会些别的,将来靠着这些,我们一家会过好日子。”
陈老太太被外孙女几句话感动的鼻子发酸,却还是嘴硬:“小娃娃们一个两个都爱说大话,能做些什么?累得还不是我这头老牛。”
陈老太太看似是在埋怨,一双眼睛却直在两个孩子身上打转,不一会儿就又红了眼眶。
“外祖母,”谢良辰道,“您还记得我母亲的陪嫁吗?”
“记得,”陈老太太回答的干脆,“这他们赖不掉,当年你父亲、母亲过世后,我就将你母亲嫁妆单子送去了谢家族中,讲好了这嫁妆我们不取,等你回来用处,这几年艰难时,我也动过心思拿回来,唉,早知道今日的情形,还不如早点……”
谢良辰知道,外祖母是怕与谢家闹翻了,等她回来的时候谢家容不得她。
谢良辰道:“除了母亲的嫁妆,外祖母记得我父亲离开陈家时,还留下什么财物不曾?”
陈老太太思量:“那都不知晓了,我也没有问过,隐约记得你父亲曾买过一些山地,不知道要做什么用。”
还好外祖母记得这件事,谢良辰松了口气,她要的就是父亲留下的那些山地,要知道后来谢家靠着那些山地赚了不少银钱。
“祖母,”谢良辰道,“父亲留下多少银钱没有凭据,只怕二叔不肯给,那些山地一定要拿回来。”
她现在与外祖母说清楚目的,一会儿说起话来就有了章法。
陈老太太点头:“祖母知道了。”山地虽然薄,凭着他们一年到头种不出多少粮食,但有一些总是好的。
陈老太太道:“唉,当年我就说你父亲,好端端的买些良田不好?这几年到处兵荒马乱,正经的田地都种不完,谁还会去弄那些?”
“依我看还是姑父厉害,”陈子庚用脆生生的声音道,“如果姑父置办了良田,谢二老爷岂肯给?正因为是一些山地,他们才可能会放手。”
陈子庚一板一眼地道:“朱夫子说过,人不能好高骛远,我们现在能拿回姑姑的嫁妆和那些山地就好了。朱夫子还说,宋将军打了胜仗,北方大定,往后兵乱就少了,朝廷不征兵,田地慢慢也就都能种起来。”
谢良辰笑着看陈子庚,她知道阿弟觉得吃了亏,想方设法安慰她和祖母。
那些山地的用处,谢良辰还不能与外祖母和阿弟细说,只是道:“阿弟说的对,父亲母亲留给我的财物就是那些山地。”
前世二叔一家将那些山地据为己有,将父亲当年花在山中的心血付诸东流,一直都是她的遗憾,这一世他们别想染指分毫。
祖孙三人做好打算,谢良辰接着道:“事不宜迟,祖母先去谢家族中取母亲的嫁妆单子,再将族中长辈请来,我是未出嫁的女儿,按律可以承继父亲一部分家财,我们也不多要,就拿自己应得的。”
陈老太太还没说话,陈子庚道:“我去请,我认识谢家族长谢二爷爷。”
陈子庚毕竟才七岁,谢良辰有些担忧。
陈老太太道:“谢家族长的宅子离这不远,庚哥儿常与我一起去谢家族中打听你的消息,今年更是如此,我去西市庚哥儿就独自去谢家族中,谢家族长也很喜欢他,就让他去。”
陈子庚整理一下衣袍,快步走了出去。
望着阿弟那小小的身影,谢良辰虽然知晓不会有事,心里还是不由自主的牵挂。
陈老太太也在端详自己的外孙女,不知为什么有辰丫头在身边,她感觉踏实了不少。
“外祖母,”谢良辰过神来,“您去外间找笔墨,我要写退婚书。”
……
谢二太太房中,谢茹岚看着母亲手中的鱼鳞册。
谢二太太一张张的看,哪个也舍不得给。
“母亲,”谢茹岚出主意,“您就找那些最差的田地给他们。”
谢二太太白了女儿一眼:“薄田也是银子,就你说的轻松,这样硬生生地拿走,我能不心疼?”
嘴上说着谢二太太还是将家财分了三六九等,最差的就是那些山地了。
饶是那些山地,谢二太太也不愿放手。
谢二太太正思量,就听管事妈妈来禀告:“太太,苏大太太来了。”
“谁?”谢二太太生怕自己听错了。
“苏大太太,”谢茹岚听得真切,一把拉住母亲,“苏家大爷的母亲。”
谢二太太错愕,苏大太太竟然在镇州府。
谢二太太就要去迎,管事妈妈道:“苏大太太先去看大小姐了。”
谢茹岚紧张起来,急切地道:“母亲,咱们也快过去。”不知道苏大太太会与长姐说些什么。
苏大太太让谢家管事带路,去了谢良辰养病的院子,她本来不准备登门,却收到谢良辰想要退婚的消息。
苏大太太十分惊愕,在她看来谢良辰该是想方设法攥住怀清才对,嫁给怀清会是谢良辰这辈子最好的前程,没想到谢良辰会这样做。
所以不管谢良辰在打什么主意,她都要走这一趟。
下人上前撩开帘子,苏大太太径直走进内室,她的目光先落在一身粗布衣裳的陈老太太身上。
再怎么说陈老太太是长辈,苏大太太行了礼,然后就去看床上的谢良辰。
谢良辰虽然未施粉黛,但皮肤白皙如玉,眉眼中透着一股的娇美,还没有完全长开,就已经让人挪不开眼睛。
这样的人决不能嫁来谢家,否则定会将清哥儿迷住。
苏大太太思量着坐在床前,还没开口说话,就听到顾良辰清亮的声音道:“我想与大太太做笔生意,让苏家就此摆脱这婚约,如此一来苏家大爷高中之时,就可觅得更好的姻亲,不知苏大太太愿意否?”


第9章 答应
苏大太太听完谢良辰的话,再次讶异,不禁再次审视谢良辰。
少女与苏大太太四目相对,她目光清明,嘴角微微上扬,脸上挂着一抹微笑,笑容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更加明亮,看久了甚至瞧出些真诚。
苏大太太不禁暗忖,真是见了鬼了。
苏家手中有商队,苏大太太也管着几个铺子,现在看谢良辰的模样,宛如她面对的是个大商贾,拿出自己想要兜售的货物,笑脸相迎与人谈价。
苏大太太不动声色:“苏、谢两家交好才定了这门亲事,你怎么能拿来做算计?”
谢良辰就像没听到这话,自顾自地道:“如今我父母双亡,苏家若毁约,不免要被人诟病,苏家大爷是有大前程的人,怎么能有这样的瑕疵?但是退亲由我们提出那就不同了,无论对谁都好交待。”
不等苏大太太开口,谢良辰忽然收起笑容,表情变得异常冷淡:“否则日后我嫁去苏家,免不了要与大爷和大太太日日相对。”
这是在威胁她,苏大太太眉头一皱,竟被这话说的有几分惧怕,好像只要她不答应,这谢大小姐真的有法子嫁给怀清似的。
苏大太太对谢良辰更多了几分厌恶。
她早就想要将这婚约作罢,怎奈老太爷不肯松口,她也不敢自作主张,惹怒了老太爷,她在苏家的日子也不好过,若是谢良辰执意如此,老太爷就不会再怪罪她。
苏大太太冷声道:“你想要什么?”
谢良辰脸上重新浮现起笑容,再次变得亲切:“我要拿着我母亲的嫁妆,还有我父亲从前置办的田地离开谢家,做成这些事之后,我们就两清了,所有恩情一笔勾销。”
谢良辰说完将手中的退婚书递给苏大太太看。
苏大太太惊诧地看着谢良辰来回变脸,好像刚刚的要挟只是她做的一场梦,根本不曾发生过。她长长舒一口气,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滋味儿,又怨恨谢良辰的威胁,又欢喜这件事将要彻底解决。
五十两银子她还不心疼,要知道为了解决这桩事她送给谢家二房的礼物也不止这些,至于帮谢良辰离开谢家,苏大太太觉得也不难,唯有那些土地……
苏大太太道:“什么地?”
“山地,”谢良辰道,“我父亲买地时定有文书,只不过现在那文书不在我们手中。”
苏大太太知晓,那些文书必然握在谢二老爷手里,谢二老爷不肯拿出来,谢良辰也没有法子。
谢良辰接着道:“按理说即便拿不到这文书也不妨事,衙署还有一份留存,可这几年战事不断,官衙曾失火,不知是否还能在官衙寻找到?”
前世谢良辰曾去衙署,得到的结果就是衙署曾失火,山地的文书找不到了,不用想就是二叔打点过了。
谢良辰道:“听说苏家经常前来镇州,苏大太太定识得衙署的人,请大太太帮我将那份文书寻到,这样就算二叔手中的文书不肯拿出来,这些山地也能名正言顺归我所有。”
谢良辰知晓二叔一家的本性,就算这次不得已将山地给了她,也会假称文书不在了,不肯给她文书做凭证。假以时日这山地能赚到银子,二叔翻脸反悔,必然纠缠不清。
她要将这田地坐实了,不给二叔半点机会。
整件事被谢良辰算计的清清楚楚,苏大太太心中冷笑,还好婚事要作罢,否则娶这样的人回去,苏家也会被搅和的天翻地覆。
苏大太太掀开眼皮:“我可以去试试。”无非就是去衙门里打点一二,虽然谢良辰有可能拿到山地之后反悔,但也值得一试,毕竟这是解决婚约最简单的法子。
谢良辰颔首:“那就请大太太去安排吧,我二叔应该已经得了消息,很快就会回来,”
苏大太太自然不愿留在这屋子里,她低声吩咐管事妈妈去衙门打点,然后就带着人一路出了门。
陈老太太揉了揉眼睛,她就看到苏大太太气呼呼的来,气呼呼的走了,外孙女坐在床上笑得像个小狐狸,苏大太太在辰丫头面前好像变成了一只纸老虎。
谢良辰道:“外祖母,有人帮咱们做事,咱们只要等消息就好了。”
陈老太太也想笑,但她又怕笑得太早。
“好了,忙乎了半晌,你也该歇一歇了。”陈老太太上前扶着谢良辰躺下。
谢良辰也确实有些疲惫:“那我睡一会儿。”
陈老太太将外孙女被子掖好:“睡吧,剩下的交给祖母来做。”
说话间,谢良辰已经闭上了眼睛,陷入酣睡之中。
陈老太太看向外孙女,这么快就睡着了,她还想问问,接下来她该做什么呢。
……
乔氏匆匆忙忙赶过来,却被苏家管事妈妈拦在院子里。
苏家管事妈妈道:“大太太在屋子里与大小姐说话,您稍等片刻。”
乔氏不禁皱起眉头,这是谢家,怎么她们还要听苏大太太的安排?虽然有怨气她也不敢发放,毕竟他们以后还要依靠苏家这个姻亲。
总算等到苏大太太走出屋子,乔氏迫不及待地上前:“大太太怎么样?良辰说了些什么?”
苏大太太眉头紧皱,显然在竭力克制着怒气:“辰姐儿听不得劝,非要跟着外租母回村子里。
我好话说尽,没有任何用处,二太太还要尽早做安排。”
见苏大太太如此厌弃谢良辰,乔氏不禁欢喜,她竭力克制着才没有表露出来:“这可怎么办好?去了陈家村那种地方,身边都是一些农户,将来……”
苏大太太冷声道:“我家怀清断不会迎娶一个农妇,她定要如此,这门亲事只能另换他人。”
苏大太太说着看了眼谢茹岚。
谢茹岚胸口一阵乱跳。
乔氏半晌才回过神:“大太太你消消气,我们去主屋里说话。”
乔氏话音刚落,就看到陈老太太也从屋子里出来。
陈老太太见到乔氏就问道:“二老爷还没回来?车备好了没有?今天晚了,明天一早我们就要走,所有物件儿都要给我们准备好,一件也不能少。”
陈老太太说完转身就迈步离开,根本就没有将众人放在眼里。
苏大太太终于忍不住冷哼出声。
乔氏正要再与苏大太太说话,就听管事来禀告:“大太太,陈家大爷将二老太爷找来了。”
谢二老太爷如今是谢家族长,陈家人将二老太爷寻来,定然也是为了这件事。
乔氏吩咐道:“快将二老太爷请去堂屋。”之前她还有些犹豫,听到苏大太太方才说的话,她恨不得立即将谢良辰送走。
谢良辰走了,才能迎来她茹岚的好日子。
思量完这些,乔氏又将家中管事叫来:“大嫂的嫁妆在哪里?想方设法凑齐全。”


第10章 母大虫
谢二老爷坐在酒楼中,看着慢慢一桌饭菜,就觉得心疼。
这是在吃银子。
帮谢二老爷牵线的董老爷道:“许管事一直在为宋二爷做事,只要许管事点头,以后谢二老爷定会前程无量。”
谢二老爷忙道谢。
董老爷接着道:“朝廷还没派节度使,如果没有差错的话,定然就是宋将军。宋将军有三个嫡子,将军最看重二爷。”
谢二老爷想起了什么:“宋家大爷很是了得,在北疆也有名望。”
说书先生随随便便就能将那位宋家大爷说上一段,前阵子收定州时,宋羡带兵最先破城。
本朝以人头算军功,宋羡的亲随腰间从来都是挂满了血粼粼的头颅。
“那是战时,朝廷需要用人抵御外敌,”董老爷抿了一口茶,“你再想想那些人与杀人不眨眼的辽人有何不同?就连宋家上下都怕他,还是二爷好,文武双全,治世还需这样的人。”